第十七章
「何況,將軍夫人不懂世事,而小女跟著我經商多年,聰慧伶俐,必能帶給將軍很大肋益。』帶著笑意的口吻,略微一頓。「請雷將軍好好考慮。」
站在門外的丁兒臉色慘白,而原本面無血色的小龍,這會兒卻像是吃了人蓼果似的,突然眼睛一亮,匆忙把她扯離門口,往客棧外走去。
真是天助我也!
原本以為錯過時機,沒有想到,老天又送來這麼一份大禮!這個消息,無疑更能打擊這個小女人。
「聽起來,將軍似乎要納妾呢!」來到了街上,小龍湊到嚇呆了的丁兒耳邊,低聲說道。
圓潤的小臉上滿是茫然,半晌之後才擠出回答。「他、他他他、他沒有答應——」
「但是,將軍也沒有拒絕啊!」
圓潤的臉兒更蒼白了些。
「我聽出那聲音了,那個人是駝城首富。」小龍沉吟著,端詳著她的表情,沒錯過上頭的任何變化。「將軍可能無法拒絕這樁婚事。」
「為什麼他不能拒絕?」
「因為牧場正缺銀兩,而那位姑娘勢必會帶著大筆嫁妝嫁過來,對牧場的幫助非同小可。」
她喉問一緊,卻又不得不問。
「為什麼牧場會缺銀兩?」
小龍燦然一笑,彷彿就等著她問出這句話。
「因為,有人放火燒了馬廄啊!」
【第八章】
丁兒的人雖然回到雷家牧場,整顆心卻墜入沮喪的深淵。
她至今才明白,自個兒初來乍到的那一晚,所放的那把火,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牧場上的人們全都隱瞞事實,不肯告訴她實情,就連雷貫天也沒跟她提過任何關於損失的事情,更別說是責怪她了。他當初的咆哮怒吼,是因為她極可能受傷。
為了贖罪,丁兒振作精神,決定努力幫忙,減輕大伙兒的辛勞。
她懷抱著崇高的理想,咚咚咚的走到廚房,湊到正在揮刀剁肉的劉大娘身旁,鼓起勇氣發問。
「大娘,有沒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大塊大塊的羊肉,在斬骨刀下跳動,一塊羊肩骨跳出砧板,直襲那個杵在旁邊的圓潤臉兒。劉大娘嚇得停刀,右手飛快一伸,驚險抓回羊肩骨,才沒讓那張無辜小臉被尖銳的斷骨劃出一道血口子。
劉大娘鬆了一口氣,擱下那塊羊肩骨,胖胖的大手把她往旁邊推。「你去旁邊做小籠包就行了。走遠些、走遠些,免得危險!」
丁兒咬著紅唇,還真的乖乖捏好一籠小籠包,擱上蒸籠后,才慢吞吞的走出廚房,繞到石屋後頭的柴房。
那兒堆滿了木頭,孫虎正舉著鋒利的斧頭,把木頭劈成大小適中的柴薪。
在他旁邊,還有一個黑衣大漢,面無表情的劈砍柴薪,速度跟力道都比孫虎大得多,活像那些木頭是他的殺父仇人。
在黑衣大漢的身後,小龍就坐在圍欄上,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瞧見丁兒來了,還俏皮的對她眨了眨眼睛。
孫虎一邊揮著斧頭,一邊還在嘀咕著。
「別以為啥事都有你哥哥扛著,你就可以在旁邊納涼,牧場上可是沒有半個吃閑飯的人!」他就是看這漂亮過頭的少年不順眼。
一個細弱的聲音,突然從後頭冒了出來。
「那個——我可以幫忙嗎?」丁兒小聲問道。「吃閑飯」三個字,像三枝利箭,咚咚咚的射穿她的胸口。
嗚嗚,在他們眼裡,她是不是也是個吃閑飯的人?
孫虎連忙轉身,這才發現丁兒。「小肉包你剛剛——不,呃,主母,你剛剛說啥?」
「我想幫忙。」
孫虎的眼睛瞪得很大。「幫忙砍柴?」
「嗯!」小腦袋堅定的點了點,甚至當場挽起袖子,抱起幾塊圓木,吃力的拖到斧頭旁邊。
「啊,快放下!快放下!」孫虎的眼珠子嚇得差點沒掉出來,急忙扔下斧頭,衝過來搶她手裡的木頭。
雖然丁兒極力爭取,但是男女力氣終究有差距,那幾塊木頭很快就被搶走。拉扯之間,一根小木層還刺進她的掌心,她痛得雙肩一縮,卻忍著沒有叫出聲。
「這兒人手夠了,不需要幫忙,你到別處去吧!」孫虎連連揮手,像是在擋開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頻頻趕人。
開玩笑,刀斧可是不長眼的,要是一個不小心,傷到她分毫,頭兒非把他的腦袋剁下來不可!
丁兒別無選擇,只能慢吞吞的離開柴房。她搗著掌心,大眼兒里的沮喪又深濃了幾分。
她走到井邊時,挑水的人說:「今兒個挑的水已經夠了。」
她走到羊圈時,牧羊的人說:「羊群今天都吃過草了。」
她走到牛欄時,養牛的人說:「早上已經擠過奶了。」
沒有人願意接受她的幫忙,當她走到那排沒被燒著的馬廄旁時,人們甚至開始驚慌失措,比馬賊來了時更緊張,齊聲對她高喊:「不要過來!」
她停住不敢動,只能站在馬廄外頭,朝裡面探頭探腦。「我什麼事情都願意做,拜託,讓我——」話還沒說完,身後就傳來達達馬蹄聲。
雷貫天駕著一匹怒龍似的野馬,撒蹄飛奔,以極快的速度奔來。他原想駕馬直接進馬廄,卻到最後一瞬間才發現,丁兒就杵在馬廄門前。
「退後!」他急忙大叫,扯住韁繩,強大的力量勒住狂奔的馬匹,野馬人立嘶鳴,避開那張半仰的臉兒,驚險的落在地上。「該死的,你在這裡作什麼?!」他大吼著,半側著臉,用獨眼瞪視著她,眸子像是要噴出火來。
「我——我——」她吞吞吐吐,我了半天還我不出個下文來,看見他翻身下馬,怒氣騰騰的走來,她害怕的連連後退,身子已經縮進馬廄里,還妄想躲到一匹溫馴的小花馬後頭。
大手探抓,毫不留情的把她抓出來。
「我不是告訴過你,要你離馬廄遠一些嗎?」雷貫天咆哮質問,非要巨聲怒吼,才能稍微宣洩那陣撕扯他胸口的疼痛。
「對不起啦——」她小聲道歉。
雷貫天用旱天響雷的音量,噼哩啪啦的咒罵,然後抓住她的手,如疾風似的大步跨進石屋,把她拉進主房裡。
鐵掌的箝握,牢豐圈住她的手,讓她掌心的肉中刺,頓時刺得更深,細微的疼,頓時變成火辣辣的痛。這次她終於忍耐不住,紅嫩的小嘴發出一聲貓叫似的痛嗚。
「怎麼了?」他緊繃起來。
「我的乎——」她囁囁嚅嚅的低語,想要把手抽回來,他卻不許,反倒握得更緊,強迫她攤開掌心。
黑眸很快尋見那根作怪的小木刺。
「在哪裡弄的?」他擰著眉頭質問,口氣很粗暴,動作卻很溫柔,輕易就挑出她掌中的刺,幾乎沒有弄疼她。
「柴房。」
「你去柴房?」咆哮聲再現。
想起柴房裡亂飛的斧頭,他就一陣的頭皮發麻。
「我想去幫忙砍柴。」她收回滲著血絲的掌心,藏到背後。
砍柴?!這個小女人不把自己的雙手砍了,就已經是萬幸了!
「那你去馬廄又是想作什麼?」雷貫天頻頻吸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是深呼吸已經不管用了,聽見她又暴露在危險下,讓他氣得眼前發黑,頭上幾乎要冒出煙來。
「我、我只是想幫忙——」她垂著小腦袋,收緊小拳頭,掌心傳來一陣陣的刺痛。
「你別來瞎攪和,牧場上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雷貫天吼叫踱步,極力想把她推離危險。「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是幫大忙了!」
她悶哼一聲,像是被他揍了一拳,積蓄已久的淚,終於潰堤,嘩啦啦的流了滿臉。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雷貫天心頭一緊。
他低咒一聲,也知道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但是,牧場上多的是粗重的活兒,稍有輕怱,就容易出危險,他捨不得她受到任何傷害,只能逼她有多遠就避開多遠。
或許,過了這段難熬的日子,等他解決掉那筆龐大的借款,修好了馬廄,稍有些餘裕的時間,到時候她想做什麼,都能由他陪著,時時刻刻守著她,確定她不會再惹上任何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