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經過幾天的調養，宇可伶已經可以出院了。

經過了這次的事件后，唐巡修特別聘用了幾名保安人員，保護宇可伶跟唐雅雅的人身安全，並且限制兩人的行動自由，弄得唐雅雅哪裡都不能去。

「爹地，為什麼我什麼地方都不能去玩?我好悶喔!我不管，你要帶我出去玩，我要出去玩啦!」

唐雅雅吵著、鬧著。被吵得受不了的唐巡修終於妥協。

「好吧!今天我就帶你去海邊走走。」

「耶!」唐雅雅高興的手舞足蹈，在屋子裡跑來

跑去的，「那也要帶老師一起去，我去跟老師說，我們要去海邊玩噦!」

唐雅雅高高興興、蹦蹦跳跳的跳上樓去，不一會兒，便牽著字可伶的手一塊兒下樓來。

「我們要去海邊走走嗎?可惜我無法準備點心。」宇可伶看著還纏滿繃帶的手。

「路上買就行了，你先去換上防晒的衣物，馬上就可以出發了。」

唐巡修交代幾聲，隨後離開屋子，到車庫裡發動休旅車。

「哇!我好高興哦!爹地要帶我出去郊遊，好棒喔!」

幾天下來，唐維雅簡直悶壞了，知道可以出去玩，興奮得又叫又跳的。

「看你高興的樣子，好像你爹地都不帶你出去玩似的。」

「爹地老是忙著賺大錢，就連學校的才藝表演，都是忠爺爺一個人去參觀……」

「雅雅!」宇可伶感覺好心疼。

「不過，爹地今天要帶我去海邊郊遊，我真的好高興喔!」

☆☆☆

宇可伶換好長袖衣服，跟著唐雅雅坐上了休旅車。

車子上了高速公路后，便往中部行駛，一路上三人有說有笑的，唐雅雅甚至高興得唱起歌來。

「爹地，你以後要常常帶老師跟我出來玩。」

「應該是常常帶你出來玩才對，怎麼連我也有

份呢?說不定我下學期課業一忙，就無法再當你的家庭教師了。」

宇可伶隨口說道，卻惹得唐雅雅眼眶一紅。

「老師，你不想再當雅雅的老師了嗎?你要走

了嗎?雅雅不要你走啦!」說著說著，唐雅雅的眼淚竟奪眶而出。

「你誤會了!老師沒有要離開，我是說以後、以後啦!」宇可伶連忙解釋著。

「那你就嫁給爹地，當我的新媽媽，就可以永遠陪著我了，好不好?」她天真地問道，惹來唐巡修及宇可伶一陣不自在。

「呃……雅雅，小孩子別亂說話。」

宇可伶將臉調向窗外，以掩飾自己燙紅的臉頰及不自在的表情。

「我沒有亂說，我真的希望老師當我的新媽媽，而且，你都跟爹地親親過了，王小華說，親親過就是男女朋友了……」

「雅雅，噓……」宇可伶漲紅著臉，制止唐雅雅冉繼續說下去。

「真的嘛，我都有偷看到，爹地，你說對不對?」

「人小鬼大!趕快坐好，我們快到海邊了。」

看出手可伶的窘迫，唐巡修笑著摸摸唐雅雅的頭，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眼角卻不自覺地掃向宇可伶。

海邊魚媼的產業道路狹小又崎嶇難行，一陣搖晃之後，寬闊、海藍藍的海岸線已經呈現在三人眼前。

「哇!是海耶……」

唐雅雅的表現就像個十足的都市小孩，車子都還沒停好，她已經迫不及待地往外沖，以跑百米的速度往沙灘衝去。

「維雅，先來擦個防晒油，不然你會晒傷的。」

宇可伶朝她背影大喊——

「隨她去吧!難得她這麼開心!說起來……我真的很對不起她，除了供她吃住，我幾乎沒有盡過什麼做父親的責任，以後，我一定要常常帶她出來走才行。」唐巡修懷抱愧疚地說道。

「你也知道該找時間陪伴雅雅了呀?我還以為你的眼裡只看得見工作。」

宇可伶頭戴大草帽，眼睛盯著遠方的海洋，接著他的話尾，低聲斥責他。

唐巡修唇角一勾，並不否認她所說的。

「雅雅的母親過世后，我失意了很長一段時間!頹廢、放縱、買醉……我當時以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壓根忘了雅雅的存在，當我猛然想起還有這麼一條小生命時，她已經在嬰兒床上餓得前胸貼後背，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好!原來你的失職不只是這一兩年的事，

你希望我如何?為你的貫徹始終鼓掌?還是為雅雅竟能安然活到六歲而歡呼?」

「別拐著彎諷刺我!你不會懂那種失去至愛的感受，那種……宛若被剜去了心的痛苦……」

宇可伶望向他，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她心口有絲酸澀。

「不過，人的境遇真的是很奇妙難言的東西……」若有所思地望著她，他續道：「當你以詩失去一切，總會出現某些東西來提醒你，生命不只如此，當你以為已定至絕境，偏偏突來一道亮光，指

引你正確的方向……」「我不懂……」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她所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不願猜測、不敢猜測，怕自以為是的誤判，建構出根本不存在的瑰麗幻想，也恰自以為是的誤判，摧毀了不堪一擊的初生情感。

她不知所措，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爹地，你們在做什麼?快點過來呀!」

在海灘上玩得不亦樂乎的唐雅雅朝兩人大喊，一個碎浪打來，她的褲管全濕，惹得她格格直笑。唐巡修朝她揮揮手，轉身，忙著從車子的後車廂里拿出小釘耙及小水桶。

「你為什麼帶著釘耙出來?」宇可伶不解的盯著

唐巡修。

「這是挖蛤蜊必備的工具。」

他帶來的是一般家庭在整理園圃時所使用的釘耙，拿它耙過沙灘，只要聽見喀的一聲，用手稍微

挖開沙石，就能發現蛤蜊，住在海邊的漁民都是用這種方式挖取蛤蜊的。

「真的能抓得到嗎?」

宇可伶很懷疑地看著唐巡修。他整天都埋在卷宗公文堆里，怎麼會知道這些呢?

「學生時代有一位死黨住在這附近，曾經帶我來這裡玩過，有好幾次我想帶雅雅來玩，但是一直

忙於工作，所以……」

「哦?所以今天算是補償雅雅?」

唐巡修的嘴角揚起一彎略帶歉意的笑。

「爹地，趕快來呀，這裡有好多螃蟹喔!」

唐維雅彎著腰，雙眼直盯著沙灘上的一個洞口

瞧。

「在哪裡?」宇可伶也蹲在唐維雅的旁邊直瞧，

「沒有呀!在哪裡?」

「它躲到洞裡面去了啦!」

「真的嗎?我來挖看看。」

宇可伶將食指伸入洞裡頭，想將洞里的螃蟹抓出來，誰知道螃蟹沒抓著，卻聽到宇可伶的慘叫聲

「哎呀!我的手指快斷掉了啦!我被螃蟹夾住

手指頭了啦!」

宇可伶用力的將手抽離螃蟹洞，指頭上多了一隻螃蟹的螫。

「哈哈哈……老師，你把螃蟹的螫給拔下來了，哈哈哈……」唐維雅笑得前俯後仰的，好不開心。

「來，這把釘耙給你。」

唐巡修遞給她一把釘耙，然後蹲下身，將針耙鏟下，順勢往後拖拉，只聽見喀的一聲，隆起的沙石中果然發現一顆蛤蜊。

「哇!真的有蛤蜊耶!」宇可伶抓起那顆蛤蜊，

高興的大喊著：「維雅，趕快過來，發現好玩的東西了，快來呀!」宇可伶用力的向唐雅雅招著手。

「來了。」唐雅雅手上拾了個小水桶，蹦蹦跳跳地跑到宇可伶的面前，「什麼好玩的東西?」

「你看!」宇可伶將那顆蛤蜊往她的水桶里一丟。

唐維雅張大眼睛，詫異的說：「哈!貝殼!」

「這不叫貝殼，叫蛤蜊，是你爹地剛剛挖到的戰利品。」宇可伶拿了把釘耙給唐維雅，「我們也去挖，比賽看誰挖得多。」

空曠的海邊除了浪濤聲，還有兩個大小女生的笑鬧聲。

唐巡修看著一大一小在沙灘上這邊挖挖、那邊跳跳，笑了一會，接著又到後車廂里拿了幾罐飲料，往海灘走去。

「來，喝點飲料。」

他遞了一罐飲料給宇可伶，順手將她被海風吹亂的頭髮塞到帽沿里。

宇可伶粉臉微微一紅，「謝謝。」

「爹地，你剛剛去哪裡了?你看，我挖了很多

蛤蜊哦!」唐維雅展示著自己水桶里的戰利品。

「那都是我挖到的!」宇可伶抗議著。

「你是大人，大人要禮讓小孩，所以你的蛤蜊給我，這是理所當然的!」

唐雅雅胖胖的小手往臉上一抹，海砂在她的小臉上留下記號。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

「像只賴皮的小花貓!」宇可伶疼愛的在她的小鼻子上捏了一把。

「老師，你居然笑我!」

唐雅雅從沙地上抓起一把海砂，追著要往宇可伶的臉上抹，宇可伶當然不依，兩人在沙灘上彼此追逐著。

「好累喔!雅雅，我們別玩了，先休息一下。」

宇可伶喘著大氣，雙手撐在膝蓋上。

「我還要再玩，我要去抓螃蟹!」說完，她又蹦蹦跳跳到處亂挖沙灘上的小同。

「我應該常常帶雅雅出來玩才對。」

「是啊，她開心極了!你的確應該常常帶她出來玩，也應該幫她找個好媽媽……」說罷，宇可伶立刻指住嘴，莫名的臉頰一熱。

「爹地，你娶老師當我的新媽媽，好不好?」

唐維雅跑了過來，趴在唐巡修的大腿上，用著童稚的語氣追問著。

「你願意當雅雅的新媽媽嗎?」

不知是有心或是無意，唐巡修居然真的對她問道。

「我……呃……」宇可伶因唐巡修突如其來的問題而怔住了。

這算什麼?

求婚嗎?

怎麼一點也不浪漫呀?

「老師，你就答應我爹地，當我的新媽媽，好不好?」唐雅雅在一旁鬧著、吵著。

「你願意嗎?」唐巡修眼神肯定的問著。

「呃……我……」

「不願意嗎?」

「你們……別拿我開玩笑了!」

「老師，我跟爹地都是很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你就答應嘛!」

唐維雅心一急，乾脆拉著兩個大人的手，疊放在一塊。

「好了，不勉強你，就當我是在說笑話。」

兩人突然沉默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

半晌后，宇可伶才又開口：「開始漲潮了。」

「嗯，太陽也快西沉了。」

「維雅。快點上岸。」宇可伶在岸上呼喚著唐雅雅。

唐雅雅小小的身子依舊追逐著浪花，在西斜的光芒照射下，顯得格外的耀眼。

唐巡修找了塊枯木坐下，示意著宇可伶坐到自己身邊來。

「很美的落日。」

「是啊!」宇可伶附和著。

「我從來不知道海邊的夕陽，是這樣驚人的美麗。」

「海邊美麗的景緻不只這些而已。」

宇可伶托著腮幫子，看著不遠處正追逐著浪花的唐維雅。

「聽你的口氣，你常常到海邊?」

「我喜歡畫畫，常常自己背著畫架到海邊寫生。」

「哦?你不是醫學院的學生嗎?」

「醫學院是我爸媽逼著我念的，其實我想念的是美術系，真希望畢業能到國外學畫。」

「嗯。」

唐雅雅持著水桶往兩人走來。「爹地，你看我已經挖到這麼多蛤蜊，晚上可以考蛤蜊湯了』。」

她玩得滿身都是海砂，全身都濕答答的。

宇可伶趕緊將她帶到車上，換上乾淨的衣服，再回到唐巡修的身邊時，海水已經漲潮，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制鄰的光芒。

「我好睏喔!」

唐維雅玩得太過瘋狂，體力透支地躺在唐巡修的懷裡，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宇可伶輕輕地撫摸著唐維雅的頭髮，眼裡滿是關愛。

夜幕漸漸低垂，海面上幾艘舢板船發出微弱的燈火，一閃一減，更增添夕照的景緻。

「你看，海面上有幾條舢板船。」唐巡修指著不遠處的幾條小舢板船。

「嗯．我好喜歡這種景緻，希望以後能夠常常

看見這種美景。」

燈光好、氣氛佳，他輕輕地摟住她的肩膀，她則將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頭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幸福美滿的小情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