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陣索求無度地貪淫之後，克里斯倦伏在露西亞的身邊；他仍舊粗喘著氣，身體感到歡愉，心中卻沒有滿足……

真是怪透了！他一向極貪戀露西亞的身子，也因為如此，他才會不斷地尋求她的慰籍，但是今天顯然有點不尋常。

他確實發泄了他的慾望，但是，他並沒有獲得實質上的滿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在想什麼？」

露西亞微喘著氣，一雙玉手爬上他布滿細汗的背部，挑逗地在結實的肌肉上，不斷來回撫弄著。

「沒什麼……」克里斯淡淡地和著，抓下她的玉手，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他轉過身，一雙綠眸高深莫測地盯著露西亞瞧，像是要看出她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但是結果告訴他──

所有問題是出自他的身上。

「你顯得有點意興闌珊……」露西亞蓄意調侃他，語氣充滿挑釁的意味，但她絕艷的面容上卻有著令人不易發現的落寞。

她豈會不知道克里斯的心底在想些什麼。

她可以和克里斯交往這麼久，是因為她是最懂他的人，當然也是最了解他的心的人。

克里斯不用說，她也知道在他的心底已懸著一個女人，而她有著一雙會說話的紫羅蘭色眸子。「是嗎？」

克里斯有點自嘲地笑著，這是他第一次對露西亞的挑釁感到無趣。以往這種對話是他們在床上的趣味，然而現在他卻已經沒有與她再纏綿的慾望，因為他的心……

滿滿地都是卡倫那含羞帶怯的小臉。

「想她嗎？」露西亞勇敢地問出令她感到凄楚的問題。

「誰？」克里斯斂下眼眸，大手玩弄著她纖細的小手。

「卡倫。」

「她？」克里斯突地一愣，旋即又問：「你為什麼會這麼說？我現在人在你的身邊，難道你便急著要趕我走嗎？」

克里斯邪氣地扯出一抹僵澀的笑意，企圖掩飾心思被猜中的不安。

「你的人是在我這兒，可你的心卻不在我這兒。」露西亞面對他不安的掩飾，心一橫，試著和他攤開來說。

「我人在你這兒，心也一定在這兒。」克里斯將露西亞裸露的軀體偎向自己，一手指著自己的心臟。「瞧，不就在這兒。」

露西亞望著他，將所有的悲哀納入心底最深處。「這裡頭還有心嗎？在跳動的真是你的心嗎？」

「你想說什麼？」克里斯斂下痛苦的掩飾，直接詢問著她。

他知道，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來沒有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她。

「你是想回到她的身邊吧？」露西亞沒興趣再和克里斯玩著捉迷藏的遊戲，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卡倫？」克里斯驀地暴喝了一聲。

「我可沒有提到是哪一個她。」

克里斯突地明白，露西亞根本沒有指明她說的人是誰，是他一廂情願地以為她說的是卡倫……面對露西亞正色以對的模樣，克里斯無言以對。

「在我們進這個房間之後，她人在外頭看了一下子。」露西亞壞心眼地頓了頓，在他詫愕的注視下，才又繼續說：「我還在想會不會是因為剛才的畫面太過火熱，所以她才跑了，畢竟她還是個小女孩罷了！」

她原沒打算要說的，但是她實在不願意再讓自己痛苦下去；一旦克里斯找到屬於他自己的真愛，她也將從這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戀中抽身，不再獨自承受苦果。

「什麼？」克里斯突地睜大綠眸，一張俊顏突地扭曲，顯得益發冷厲。

為什麼卡倫會跟在他的後頭查看他的行為？

他不是要她乖乖待在原地的嗎？為什麼她要這麼做？

偏偏該死的，他居然感到有股沉重的罪惡感，正無情地壓在他身上，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為什麼他會感到有罪惡感？

就算她真的看到他所做的一切，那又如何？他根本沒必要因她而感受到這荒唐的罪惡感！

「去找她吧！別讓她太難過。」露西亞苦楚地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克里斯沉默了半晌，才突然快速地穿上衣裳，帶著滿臉歉意，凝睇著露西亞。「我真的很抱歉，改天再向你請罪。」

話一說完，他便如一陣旋風般地離開露西亞的房間。

露西亞怔忡地拾起地上的衣物，悲凄地流下了淚，喃喃自語著：「如果你真的愛我，又何必說抱歉？」

他真的愛上那特別的丫頭，而她必須強迫自己從這不可能的愛戀之中回頭。

只有愚蠢的女人才會傻得離不開已愛上另一個她的男人，而她，便是那個愚蠢的女人。她放任自己的感情在他身上浮沉兩年多，但在瞧見卡倫之後，她不會再愚蠢下去。

不是她的，就永遠都不會是她的。

※※※

卡倫搭上克倫威爾堡的馬車，不一會兒便回到克倫威爾堡。

她一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后，便將自己蜷縮在床上，企圖將剛才所兒的一切全都拋諸腦後，要自己別再想起那綺麗的畫面。

但是，很難……

一旦看見了，便像是深烙在腦海中似的，不管她是如何的排斥、如何的抗拒，那些畫面依舊牢牢地呈現在腦海中，彷彿她只要一睜開眼，便立刻回到了優西恩堡見到那一幕。

莫名的情緒侵入她的心中，整個霸佔她的心靈，左右她的思緒，令她無助地淚濕了一張臉……

她不願再回想，但或許是因為刺激得太過深刻，逼得她腦中充斥的都是那鮮明的一幕。

他為什麼這麼做？

而她為什麼會感到錐心泣血、苦不堪言？

他怎麼能夠這麼殘酷地對待她，為什麼……

靈魂像是硬生生地遭他摧毀，細細地分成一片一片，再苦澀地縫入她的體內，如此令她痛不欲生。

這般的情牽意惹是頭一遭，這般的生不如死更是頭一遭，有誰能夠告訴她，她到底是怎麼了？

那些都不過是克里斯口中所說的英格蘭基本禮儀，她又為何會如此哀惻悲絕？

她算是他的妹妹，她根本毋需為了這種事而感到凄愴不已；但是！她畢竟不是他的親妹妹，在她的心中藏匿著著一份對他的希冀，一份無法開口的渴望，她早已明白，所以才感到如此的沉痛。

而那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愫，一如母親當初對她所說的那般──

若是你遇上命中注定的人，你的心會為他狂亂，呼吸會為他急促，雙眸只能看見他的存在；你將隨著他的喜怒哀樂而左右自己的心情，為他心傷、為他落淚、為他心懸一世……

如今她真的遇上了，那個人便是克里斯，但她只是妹妹……

若戀上一個人是如此地傷神，為何不讓她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卡倫蜷縮在大床上，淚水像是紛紛墜落的冰雪，清瑩地落在潔白的枕頭上，沾濕絲被，也沾濕自己狂熱的心……

她蒙上絲被，彷彿這樣便能將自己阻隔在她不願意清醒的世界里，可以讓她再也聽不見外面的一切。

就連克里斯上氣不接下氣地奔入她的房裡時，她也沒有感覺到。

「你在搞什麼？」

一見到卡倫整個人蜷縮在絲被裡，他驚魂甫定之餘，忍不住將原先的暴怒喝出。

該死，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竟讓他舍露西亞而就她，現在她居然還不回答他的話，根本就當他不存在。

該死，真是千萬個該死！先前在優西恩堡時，她的先行離開已經讓他顏面盡失，現在她還打算如何？

同他嘔氣嗎？他可沒這個閒情逸緻！

克里斯全身散發著狂熾而不加以掩飾的怒氣，大步地走到卡倫身旁，伸手一掀便把絲被扯起。「你沒聽到我的問話嗎？」

焚著狂焰的克里斯，在掀開絲被瞅見她的淚顏之後，心中卻又不由得某她感到憐惜。

「對……不起。」卡倫必須不斷地換氣才能說出完整的句子。

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原本打算不哭的，但是乍聽到他怒不可遏的吼聲，再聞到他身上屬於別人的香味，她的淚水便止不住地遺堤……

彷彿要將自己的委屈和辛酸一起釋出般，她的淚撲簌簌地流下，一時之間，反而讓克里斯慌了手腳。他滿腔的怒火，欲脫口而出的怨言！在她的淚水下霎時消失無蹤。

「怎麼了？」克里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都還沒有罵你，你倒是先哭起來，有誰欺負你了？」偌大的房間里，只有卡倫低低的抽噎聲。

「你到底是怎麼了？」克里斯不耐煩地蹙緊濃眉，迷人的唇瓣微慍地抿成一直線。

卡倫哀楚地睜著一雙淚霧迷離的紫羅蘭色大眼，每一滴淚水的滑落，都像是一顆顆剔亮的淚鑽般，緊揪著克里斯的心。

「露西亞很美。」她吶吶地說著。

除了讚美她，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克里斯斂去威厲，詭譎地盯著她瞧。

若是其如露西亞所言，想必能看、該看的，她全都看光了。而這個想法令他感到自己的沉淪與糜爛，一股深沉的罪惡感包圍著他。

然而這便是他的生活方式。自他熟知這個世界以來，他便是在無人相助的情況之下，自己摸索出要走的道路。

他熱愛這種生活方式，自由、不羈、無拘無束，但是遇上她之後，他竟然荒唐地認為這是一種罪惡？

二十幾年來，他到教堂里走動的次數，連五根手指頭都用不完；在他的心中，沒有上帝，沒有信仰，更沒有所謂的倚靠，他只有自己一個人，所以他便是自己的神，他便是自己的上帝、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倚靠。

他從沒想過要找個倚靠，也沒想過要找個依歸，但是卡倫的出現卻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悵惘迷惑，甚至打破了他的想法，推翻他自以為是的生活方式；她的存在就像是為了否定他的存在，但是不容置疑地，他偏是這麼需要她為他迷惘的未來打開另一扇窗……

是的，他無法否認，他確實渴求著她，儘管他污穢的靈魂會玷污了她，但他仍是義無反顧地需求著。

「我不要你和露西亞在一起！」在他熱烈的注視之下，她脆弱的心防終於開始崩塌。

她要的不只是作為妹妹！而是更深、更深的一種意義的存在。

「那你要我怎麼做？」

他向來平穩內斂的魅語低吟，在卡倫不明的話語下，催化為低沉粗啞的訴說。

他的理智隨著卡倫楚楚動人的哀傷眸子逐漸塌陷，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慾火，開始恣意焚燒他僅剩的理智。

「我要你對我就像對露西亞一樣，而不只是席諾爾的妹妹。」

天！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如此痛恨「妹妹」這個字眼。

她曾經冀望自己和克里斯能如同她和席諾爾一般，但如今她變了，她要得更多、更奢求！

她無法容忍他去尋找其他女人，儘管露西亞是一位那麼美好的女人，她也不允許！

「真的？」他的雙眸灼熱而熾人，並帶點不敢置信的欣喜。

他的大手輕抬起她依舊帶淚的清靈臉龐，俯首緩慢而深情地舔去她未乾的淚痕；他的唇由她的眼到她的香腮，再輕緩地移動到她的唇瓣……

他原本的輕觸，在探及她口中的柔蜜之後，突地轉變成激烈而狂野的輾轉吮拳…

卡倫的心幾乎要蹦出胸口似的狂跳不已，她星眸微眯地瞅著他俊美的臉，心甘情願地為他奉獻一切，父親、奧特斯家族全被她拋諸腦後。

面對她的任他予取予求，克里斯再也遏止不住狂如浪潮般的慾念，大手將她頭上的髮帶扯下，她宛如天使般的淡黃色髮絲披散而下，倏地迷眩他的心。

他急促而恣情地除褪她薄如羽翼的衣裳，擁著她的身軀，令他彷若置身在夢境一般……

他狂亂地扯掉身上的衣物，再輕柔地褪掉她身上僅存的衣物。看著她嬌柔無瑕的同體，他溫柔的以手在她不曾讓人碰觸過的聖地上遊走，等著她與他一起沉淪……

「克里斯，這……」卡倫羞怯地止住他的大手。

他結實偉岸的身軀熨貼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團火般，焚得她幾近失去理智，讓她確實地感受到他的魔性魅力。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克里斯低啞地呢喃著。

她柔美的軀體，令他每每遐思卻又不敢表態；她的美宛如天使，更令他不敢輕舉妄動。然而露西亞的話卻猛然敲醒了他，讓他明白，卡倫也只是個人而已，儘管她如天使般的聖潔……

「克里斯，我好熱，好奇怪……」卡倫不斷輕輕搖晃著頭，卻無法甩掉自他的舌尖、指間所傳遞而來的焦灼熾烈，讓她不由自主地將身子更貼向他，想要得到更多。

「卡倫……」克里斯狂亂地舔吻著她細柔的肌膚，「我親愛的寶貝……」

光是如此愛撫她，他便能感受到不同的衝擊與滿足，那是和以往全然不同，甚至是連在露西亞身上也找不到的奇異感受。

「克里斯……我……」話語哽在喉嚨，卡倫含羞帶怯的俏臉染上眩人的光彩，紫羅蘭色的眼裡是一片的迷離。

「我知道……」感受到她體內熱情的痙攣，克里斯將自己早已灼燙的勃起輕柔而緩慢地推進。

在沖入她體內的剎那間，他震撼不已，生平首次感到性愛是如此的莊重與聖潔，卻又令他極度的銷魂蝕骨，心蕩神馳、意亂情迷地沉淪其間……

「我愛你。」克里斯隱忍著慾念！定住身子不動，大手撥弄著她貼在俏臉上的汗濕髮絲，綠眸堅定地看著她。

卡倫急喘著氣，感受到他的溫柔，只能一徑地掉著淚，接受他無價的告白。「我也愛你。」

「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克里斯粗嗄地說著，將身軀微微抬起。「這樣的行為並不是英格蘭的禮儀，而是男女之間誓愛的儀式！」

話一說完，他終於再也忍受不住，開始狂野地在她體內律動起來，感受著她緊窒的包裹與吸吮。

「那你和露西亞……」卡倫閉上眼，隨著他的律動而輕聲嬌吟，卻又忍不住開口問著。

「那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的心裡只有你，不管你要什麼，我會全部都給你。」克里斯鄭重表白著。

他不諱言，他曾經在許多女人的床上與她們恣意歡愛，但是他從來不曾說過這般的誓言。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擁有他便像是擁有全世界，其餘的，她可以為他全部捨棄。

「卡倫……」克里斯動容地低喊著她的名字。

他被這迷人的小妖精蠱惑了！從這一夜起，他將會因她而忘卻何謂寂寞與孤單……

只因為她，這一個令他情牽意惹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