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也許是父親的去世帶給賀婷太大的打擊，竟然讓她有了小產的現象，所幸孩子保住了，但是她身子卻十分虛弱，醫生命令她一定要住院休養。

她原本有個報復的念頭，她不想要孩子！但是李綺媚的一句——孩子是無辜的，讓她覺醒到自己差點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

她很感謝李綺媚陪她度過最困難的時候，甚至連她父親的喪禮也是在李綺媚和她爺爺幫忙下完成的。

即使父親去世了，但她仍無法抹去對席艾恩的恨意，他是殺死她父親的劊子手，這輩子她都不會原諒他的！

她覺得不好意思再繼續麻煩李綺媚，尤其再過不久她肚子會明顯的大起來，屆時李綺媚的爺爺將會以什麼眼光看她？

雖然現在未婚生子已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是她畢竟是個學生，她不想因她的行為帶給李綺媚困擾。

「綺媚，我打算回鄉下去，謝謝妳這些日子的幫忙和照顱，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妳的。」即使對未來感到茫茫然，但是她還是得堅強的活下去，尤其她現在不只要對自己負責，還得對肚子里的孩子負責。

「妳一個人回鄉下？不行，我不放心。」說什麼李綺媚也不會讓她走的，尤其在她現在最孤獨、無助的時刻。「如果妳覺得住我家妳不習慣，那我陪妳回我的公寓住，那兒妳熟悉，相信不會令妳不適的。」

「不！我不能回去那裡，快開學了，珊珊、研廷她們會用什麼眼光看我？我明白她們不會取笑我，但是我會覺得羞恥，再說，我也無法再回學校上課了，公寓又在學校附近，萬一被其它同學和老師見到了，我會覺得很難堪的。」她已決定休學，這對她而言是一項很痛苦的決定，但是為了孩子，她並不後悔。

「可是妳一個人回鄉下…….」

賀婷拍拍好友的手，她明白李綺媚擔心什麼。

「俗話說的好，天無絕人之路，一枝草一點露，妳忘了我爸爸留給我一片果園嗎？我想，那已經足夠讓我和孩子溫飽了。」

也許是她父親摔死，令席艾恩良心不安，不但撤銷告訴，且不再追討那五百萬公款。

可是賀婷發過誓，只要自己有能力償還，即使花上一輩子時間，她也要還清那五百萬。

「婷婷有一件事，我想是該告訴妳的時候了。」李綺媚欲言又止。

「什麼事？」

「是有關席艾恩——」

「請別在我面前提『那個人』的名字，我不想聽！」她憤恨的打斷李綺媚的話。

綺媚嘆了口氣，她早料到賀婷的反應，如果換成是她，她的反應可能更激烈。

只是她覺得席艾恩很可憐，雖然他不該逼賀婷答應他荒謬的計畫，但是有關賀婷父親的死，他卻是無辜的。

因為提出告訴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爺爺。這也是李綺媚從她爺爺口中得知的，而且更教她意外的是，席艾恩甚至私下找過她爺爺，希望她爺爺放棄當控方律師。

她相信他不是真的那麼冷酷無情，要不然他也不會做此要求。但令李綺媚更感動的是，他知道賀婷不肯原諒他，但在她住院的期間，他天天在病房外守候，甚至賀婷父親的喪禮也是由他一手包辦的，而且他還要求李綺媚不要將這一切告訴賀婷。

這樣的男子令李綺媚感動，也一掃之前對他的偏見，所以她決定要告訴賀婷真相。

「婷婷，我知道妳很恨席艾恩，但是他真的是無辜的，其實他不是妳所想象的那麼壞。」

「為什麼妳要替那個魔鬼說話？難道他害得我還不夠慘嗎？」

「是的！他是錯在不該逼妳參與他的計書了但是妳捫心自問，難道妳對他一點感情也沒有嗎？妳騙不了我，更騙不了自己，妳是愛他的，否則，當妳得知自己懷孕時，不會不顧一切的想留下孩子。」李綺媚目光灼灼地注視她。

賀婷心痛如絞，是的，李綺媚說的全是事實，她一直愛著席艾恩，要不然也不會在一次又一次受傷后，仍原諒他。但是他卻是教死她父親的兇手，頓時，她對他的愛化成濃烈的恨。

「其實婷婷，妳錯怪席艾恩了，」李綺媚嘆了口氣，繼續道：「控告妳父親的人不是席艾恩而是他爺爺，而始作俑者卻是謝安，那個女人的心真夠毒辣，難怪艾恩不想娶她為妻。妳知道嗎？席艾恩來找過我爺爺，希望他不要當控方的律師，甚至在妳父親去世之前，他已堅持要撤銷所有告訴，然而他卻遲了一步。」

喉頭一緊，她知道李綺媚不會欺騙她的，這時，她想起席艾恩曾說過的話——

不管發生什麼事，妳都要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欺騙妳，絕對沒有......

「在妳住院的期問，他天天在病房外守候，要不是醫生交代妳不能太過激動，我真的很想讓妳看看他狼狽、憔悴的模樣。」

「他知道我懷孕的事嗎？」一想起他，賀婷便心痛。

「我沒有告訴他，也要求醫護人員保密，因為只有妳才有權利決定要不要讓他知道。」

賀婷吞下苦澀的熱淚，難道自己真的錯怪了席艾恩？

「為了妳父親的事，他跟他爺爺鬧得十分不愉快，爺孫兩人感情幾乎決裂，他甚至決定辭去銀行總裁的職位，今天下午他還要對外召開一場記者招待會，正式辭職。」李綺媚握著她顫抖的雙手，「我想他不是個壞男人，他是個值得妳愛的男人，原諒他吧！孩子需要父親，別讓恨意蒙蔽了妳，我相信妳死去的父親不會怪妳的，他也希望妳得到真愛和幸福。」

「可是他並不懂得愛」淚水撲簌簌滑下賀婷的臉頰。

「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呢？」李綺媚聰明過人的判斷道：「我相信今天下午的記者會絕對不是為了辭職而開的，席艾恩一定另有目的。」

如果有，那是什麼呢？賀婷真的不敢給自己期望，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失望。

※※天長地久的蹤跡※※

席艾恩神色鬱悶地坐在辦公室里，對這個豪華的辦公室，甚至銀行總裁的職位，他一點也不眷戀。

不管他走到哪裡，他總是憶起賀婷，她凝眸的眼神、她甜美的笑容、她的靦腆、她的羞赧，及她的悲傷時落淚的模樣。

在她離去之後，他才明白自己愛她之深，每次呼吸便心痛一次。她是如何做到的呢？她是如何徹底地偷走他的心？老天，他用盡每一份氣力抗拒，但到頭來，她依然成為他整個生命的重心。

這遲來的自覺令他幾乎無法承受，他相信一定是老天爺在懲罰他，才會派賀婷教他懂得愛，卻又讓他失去了她。

他活該，他是罪有應得，他曾對她說過那麼殘酷的話、對她做出那麼多殘忍的事，還帶給她那麼多的傷害，他真該下地獄！

但是，他還是希望得到她原諒，只是機會十分渺小。

「總裁，各大媒體的記者都已到齊。」李佛蘭在此時走了進來。

「好的，我馬上過去。」席艾恩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以前他可以毫不畏懼的面對刁難的客戶，更可以在記者面前應對自如，但今天，他卻沒來由的感到緊張。

只因這不只是一場普通的記者招待會，而是一場見證會。

他才一踏入會議廳，頓時鎮光燈閃爍不停，而電視台的攝影機也全面對著他。

由於他的身分特殊，許多媒體都願意轉播這次的談話。

席艾恩十分鎮定的看著所有的記者，以沉穩的音調說話了。

「非常感謝各位記者先生、小姐今天的到來，其實說今天是一場記者招待會，不如說是一場見證會，我請大家來，除了宣布我將辭去席氏銀行總裁的職位外，我希望大家可以為我對一個女孩的真愛做見證。」

一聽到這麼驚爆的話題，所有記者幾乎全部屏息以待他接下來所要說的每一句話。

「在我小時候，我的母親背叛了婚姻，我的父親遭到打擊而去世，使我從此不再相信愛情的存在、排斥婚姻，更不相信女人，因為我母親的關係，使我認為所有女人都是不忠實的。

「直到兩個月前，我遇見了賀婷，是她改變了我對女人的不信任，是她讓我懂得什麼叫愛人與被愛。只怪我沒有及時領悟，甚至不懂得珍惜，現在我悔恨交加，卻仍得不到她的原諒。

「這次，我這麼做，並不奢望可以得到她的原諒，只是我想讓她明白，她是我第一個深愛的女人，也將是最後的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因為我知道除了她之外，我不會再愛上其它的女人，失去她是我這輩子犯下最大的錯誤！不管她相不相信我今天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還是要在此對她說——我愛妳，賀婷。」

當他說完最後一句時，他眼中閃著悔恨的淚光。

※※天長地久的蹤跡※※

賀婷的喉嚨被淚水硬塞著，當她聽到席艾恩的一具愛告白時，淚水灼痛她的眼睛，涓涓落下頰邊。

我愛妳，賀婷…….這是她一直渴望聽見的話，如今她終於聽見席艾恩親口說了出來，她夫復何求呢？

但是她卻無法忘卻她父親的死，雖然他沒有害死她的父親........

「去吧！」李綺媚朝她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回到他的身邊，現在他最需要妳在他的身邊，這樣的男人值得妳去愛，我相信妳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怪妳的。」

「讓我考慮幾天吧！我的心好亂。」她哭泣的說。

李綺媚點點頭，她明白賀婷此刻的心情，不過，她真的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她也相信會有這麼一天。

※※天長地久的蹤跡※※

「席少爺，你在看什麼？」小迪稚嫩的嗓音拉回了席艾恩的思緒。

「我在看那隻公雞！」他突然好嫉妒那隻驕傲的公雞，牠身邊跟著一隻母雞，還有幾隻小雞，跟牠比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竟不如一隻公雞。

一個禮拜過去了，他知道賀婷不會再原諒他，他真的失去她了。

這輩子，他只能像只戰敗的公雞，孤獨的生活下去。

這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他不怪任何人。

「你猜那隻公雞正在對母雞說什麼話？」

席艾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給嚇了一跳，他屏住呼吸，深怕只是自己的幻覺。

「我想公雞一定是在對母雞說『我愛妳』。」那輕輕柔柔的聲音再度傳入他耳中，證明不是他的幻覺。

他緩緩的回過頭去，當他見到面前的人兒時，他眼裡浮現一片濕霧。

「真的是妳嗎？婷婷，我怕這只是我的幻覺，我好怕…….」

賀婷用手指堵住他的嘴，然後輕摟住他，在他唇邊輕觸一下。「現在可以證明不是你的幻覺了吧？」

「妳真的肯原諒我了？」他緊緊摟住她，喉頭哽咽，胸腔幾乎要爆裂開來。

賀婷溫柔地笑著，揪住他的目光。「如果我不原諒你，將有另一個人會不原諒我的。」

「誰？」他不明白開口問。

賀婷退開了一步，然後抓著他的手貼在她已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席艾恩的心一擰，忘了要呼吸。「妳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想就在你第一次佔有我的時候。」她嬌羞的回答。

「老天！我竟然不知道，我還像個渾蛋，一再的傷害妳，我真是該死！」愧疚使他的喉頭沉重。

「但你也付出代價了。」賀婷望著摯愛男人的眼睛深處。

他那一席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真愛告白不知迷死多少女人，就連李綺媚也開玩笑的說，如果她再不懂得好好珍惜，她就要橫刀奪愛了。

「可惜我現在不再是以前的席艾恩，不能讓妳過富裕的生活，但我保證，我絕不會讓妳和孩子吃一點的苦，妳還願意嫁給我嗎？」他的聲音突然嘶啞起來。

「這是你的求婚嗎？」

「妳會答應嗎？」

她的唇角泛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然後以吻回答了他。

席艾恩也回以熱烈的親吻，驚攝於上天賜予他的奇妙禮物，心中盈滿歡喜。

他相信，屬於他們的明天是燦爛的。

※※天長地久的蹤跡※※

「喔！好幸福，好羨慕！」

打從參加了席艾恩和賀婷如童話般的婚禮之後，陳妍廷就一直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就連作夢也說同樣的夢話。

「妍妍，我求求妳，別再說同樣的話了，妳說不膩，我都聽膩了。」於珊發出哀嚎。

「難道妳不羨慕婷婷可以覓得像席艾恩這樣的好丈夫嗎？」她反駁問道。

「有什麼好羨慕，妳如果羨慕，也可以去找一個啊！」

「妳以為白馬王子滿街跑啊。說妳粗線條就是粗線條，我看妳再不改改妳的脾氣，好男人全被妳嚇跑了。」陳妍廷真不明白自己怎會有一個如此不浪漫的朋友。

「放心啦！我還不想這麼早被束縛。」於珊誇著海口。

「珊珊，妳大話別說得太早，說不定接下來就輪到妳進禮堂。」李綺媚的聲音插了進來。

「少呆了，怎麼輪也不會輪到我的。」於珊嗤之以鼻，「妳別忘了咱們那位正被雷尼爾『囚禁』的芊芊姑娘，要不要打個賭，我看雷尼爾這次是受了席艾恩和賀婷結婚的刺激，他可能會強押芊芊進禮堂。」

「不如我們來打賭吧！」陳妍廷笑得好奸詐。

「妳們在打什麼賭？」剛跑步完畢，臉蛋紅得跟蘋果似的顧綾琦好奇的問。

「我們在打賭，芊芊會不會和婷婷一樣，也挺個肚子進禮堂。」語畢，其它三人異口同聲譴責陳妍廷。

「妍妍，妳好壞喔！」

「哎呀！只是好玩嘛！別告訴我妳們沒這麼猜想過，我不會相信的。」陳妍廷一副賭后的口吻，「快點下注，我賭雷尼爾一定會讓芊芊在最短時間內懷孕，然後把她架上禮堂，賭注是一客牛排。」

「我說不會。」於珊跟她唱反調。「綺媚，琦琦，妳們說呢？」

「我想輸人不輸陣，雷尼爾這次男性自尊大受打擊，芊芊劫數難逃了。」李綺媚下注在陳妍廷這一邊。

「琦琦，只剩下妳了，妳賭我還是妍妍？」於珊問舉棋不定的顧綾琦。

「我想的跟…….」

「跟誰一樣？」於珊和陳妍廷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答案。

「嗯…….」顧綾琦對於珊露出一個抱歉的眼神，「我想芊芊大概不會回來上課了。」

「喲啊！三票對一票，」陳妍廷雀躍不已，「珊珊，妳輸定了，我們有牛排吃了。」

於珊不服氣的頂回去，「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那何不讓我們拭目以待呢？」陳妍廷斜睨著她，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