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姐,你放心,我住在朋友家,我沒事……」李之窈拚命地向林迎柔保證自己很安全。

身為幺女也是很麻煩的……不過是一夜未歸大姐就緊張成這個樣子,要不是自己還記得打電話通知她一聲,大姐豈不是要報警了?

拜託!她已經二十幾歲了耶,有時候保護過度反倒成了束縛。

「你在哪個朋友家?」林迎柔在電話那頭問道。「你知道嗎?要是你再晚點打來,我就要跟大哥說你昨晚沒回家的事了,算你運氣好,大哥一整天都不在公司,要不然的話……」

「哎喲!我昨天剛好遇到一個好久沒見面的老同學,所以多喝了幾杯,順便到她家借住一晚嘛。」李之窈撒嬌地道。

「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大姐,你在審問犯人啊?」她沒好氣地嬌嗔著。「姐,你知道嗎?我昨天睡得很好耶!從昨天晚上睡到早上五點多,然後再從早上八點睡到現在,完全都沒有中斷,不知道已經多久沒睡得這麼好了。」

「真的?」

「對啊!所以我想在這裡多住幾天,可以嗎?」話說到最後她不禁有些心虛。

林迎柔許久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才道:「小窈,我相信你很懂分寸,也很潔身自愛,當然你年紀也不小了,我無權約束你,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你想怎麼做都好,但是不要讓我跟大哥擔心。」

「姐,我知道。」她只是暫時住在焦念要家裡,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況且她的身體確實好多了。

但她總覺得大姐好像話中有話。

「那就好。」

「對了!姐,最近焦念要還有沒有去找你?」她問得小心翼翼。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求證一下比較妥當。

「焦念要?你怎麼會問起他?」

「沒有啦!我只是想提醒你要提防他,他那個人不老實,他接近你只是貪圖我們家的財富及人脈,他不是真心想追求你的。」她這麼做,會不會太卑鄙了?

她接近他,卻跟大姐說他是個想靠老婆少奮鬥三十年的愛情騙子……連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話都說出口了,想收也收不回來……

「是嗎?」

「嗯……」她回答得很心虛。

「那你就不應該接近他。」林迎柔意有所指地說。

「我?我沒有啊!而且,他不可能會知道我的身分啊……」

怪了,大姐怎麼會這麼說?

「但是任何事情都可能會有意外。」

「不會啦!姐,我……」才想多說些什麼,卻聽見外頭傳來開門聲,她連忙說道:「姐,我不跟你說了,我要掛電話了。」

不由分說,她將手機收好,趕緊跳下床,開了房門便往客廳跑。

「你回來了。」

焦念要剛脫下鞋子,抬頭一望,她的長發如瀑,身上穿著他的休閑衫,底下穿著他的休閑褲……這模樣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教他的心怦然一動。

「你、你穿我的衣服?」

原來女人不見得要穿小背心和迷你裙才能教他心裡發癢。

「我一起床就跑去洗澡,可是我沒有衣服可以換隻好先拿你的,等我的衣服幹了就可以換回來。」她有點赧然地瞅著自個兒的穿著。「褲子實在是太長了,所以我卷了幾折……不好意思,我沒有先徵求你的同意。」

「沒關係。」他輕咳一聲,喉嚨有些發乾。

焦念要趕緊提著手提袋走到小廚房裡,搖了搖頭,搖去滿心綺思。

「你要做什麼?」她大刺刺地跟在他身後,儼然把此處當成自個兒的家了。

「幫你弄點吃的。」他熟練地洗菜洗米,接著切菜煮粥。

「我吃不下……」

焦念要抬眼斜睨著她。「我中午替你準備的三明治有沒有吃完?」這可是他的好意,她不會糟蹋了他的「愛心三明治」吧?

怕她胃口不好,所以他精心製作了兩份蔬果三明治,她應該有吃吧……

見她不吭聲,他二話不說地打開冰箱,見到那兩份完好無缺的三明治,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餓……」她笑得有點尷尬。

「你想減肥也該有個限度吧?」他雙手叉腰,原本帶笑的俊臉蒙上一層淡淡的陰影。「早餐吃不下,勉強喝了半杯牛奶也就算了,你居然連中餐都沒吃……你自己不會弄吃的,我好心幫你弄,你卻跟我說你吃不下?

他不想多管閑事,但是既然現在她在他這裡,他就有責任照顧她,況且他根本還搞不清楚她到底是內分泌失調還是懷孕了。

真是麻煩,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他就得做出決定。

「我沒有在減肥,我只是看到東西就想吐。」她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東西就很反胃。

聽她這麼說,他立即倚在流理台邊問道:「你有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

倘若不是因為她很有可能是懷孕了,否則他絕不可能留下她;但留下她,可以幫他搞清楚她到底是怎麼了,也是挺值得的。

只是,她要是再不吃點東西的話,一直瘦下去,豈不是要變成皮包骨了?

「不知道。」她偏著頭想。

「吃不下也要多少吃一點,你這樣下去會愈瘦愈丑,在法國時的你還比現在好看多了。」他當然知道她現在出現了一點厭食現象,但他還是得強迫她進食。

「會嗎?你那時候說我胖,甚至胖到讓你認不出來。」她可沒忘記那時受到的屈辱。

「有嗎?我有說過這種話嗎?」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沒有啦!但是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她嬌嗔著。

「那肯定是你會錯意了,女孩子還是有點肉比較好,要不然抱起來一點溫暖都沒有。」她那時候會胖嗎?還好吧,不過是比在夏威夷時有肉一些罷了。

「是嗎?」

「當然。」他又開始動手切菜。「你告訴我想吃什麼,要是我弄得出來我就幫你弄,我一個人住在外面,多多少少也會做點菜。」

「隨便,是你弄的我就多少吃一點吧!」既然他肯特地為她下廚,就算再不想吃,她也要給他一點面子,是不?

他回頭膘了她一眼,輕勾嘴角,大手還撥空揉了揉她的頭。

李之窈眨了眨眼,斂下眼、抿緊唇,笑得很羞澀……

*****

「你要去哪裡?」

吃完飯,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到深夜,李之窈的眼皮漸感沉重,突地瞥見焦念要起身離開,她連忙張大眼睛喚住他。

焦念要微微側身睇著她。「你不是想睡了嗎?」好不容易等到她想睡了,怎麼又變得這麼有精神了?

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成了她專屬的保姆了。

「沒有。」眨眨眼,雖然眼皮有點澀,但她還不怎麼想睡。「你要去哪裡?」

「我到客廳看電視。」

「我也要看電視。」

她抓開被子,跟在他身後,活似……一條跟屁蟲。

焦念要微蹙起眉。「已經十二點了,你還想看什麼電視節目?」她不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一件危險性極高的事嗎?

他的公寓只有一房一廳,難道她還奢望他當君子不成?

她應該已經見識過了,他絕對不是君子,況且她現在這副病懨懨的嬌媚模樣,更輕易地勾起了他的邪念……唉,他是不是有問題?要不然他怎麼會對一個病人有如此高昂的「性趣」?

「隨便看啊,要不然我躺著也睡不著。」她不想跟他說,只要他在她的視線之內,就會讓她覺得安心。「最近都是這個樣子,明明累得要死,全身無力,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是因為你白天睡太多了吧?」見她拎著被子往門外走去,他立即拉住她。「你拿著被子做什麼?」

「要是我不小心睡著了就可以蓋啊!」她回頭沖著他展露一朵毫無城府的笑花。「我習慣蓋著被子看電視。」

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到現在也改不了。

「你打算在外頭睡?」真狠!連沙發也要跟他搶?

難道她不怕在她的「趕盡殺絕」下,他會一時情難自禁,鑄成大錯?

「我今天已經在你的床上睡了一整天,總不好意思再跟你搶床睡啊。」她很識時務的,不過……事實上她只是想多爭取一點和他相處的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的身體狀況確實在一夜之間改善許多,真的!她今天就睡超過了八個小時,這是近期內最教她興奮的事。

「不用了,我的沙發很軟很好睡,你儘管在裡頭待著,只要你的身體能夠好轉,那就是老天保佑了。」

最後,他仍是由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甚至很理所當然地拉起被子蓋住身子。

「你不覺得我的氣色好多了嗎?」她回頭睇著他。

焦念要緩緩地在她身旁坐下,直盯著她不再蒼白的臉,心跳驀地漏跳了一拍,急忙別過臉。「是比早上時好多了,但是你再不多吃一點氣色能好到哪裡去?」是錯覺嗎?他竟覺得她神采逼人。

如果她說得沒錯,這是不是意味著她真的只是內分泌失調?

可是,就算病因真的是他,她恢復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如果我吃得下當然會吃啊。」

「多吃一點!女孩子身上還是要有點肉,要不然抱起來硬邦邦的,一點都不舒服。」他打開電視,目光卻沒落在電視熒光屏上頭,反倒是直盯著身旁的她。

比起在夏威夷時,她現在實在是瘦多了。

昨天晚上把她從夜店抱回來時,就發覺她實在輕得可以,抱起來的感覺遠比他目測的輕上許多。

「昨天是你抱我回來的?」她突然問道。

「呃……嗯。」不承認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

「抱起來不舒服嗎?」她小小聲地問著。

「呃……不至於不舒服啦!」她沒事愈靠愈近做什麼?她不知道他的意志力相當薄弱嗎?

「哦—一」她拖長了尾音,又轉頭盯著電視熒光屏。

「你要不要去睡覺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最好別再跟他單獨待在一個地方,今天恰巧是月圓,他很怕獠牙會冒出來……

「不要!我還不想睡,如果困了我就睡在這裡好了。」

她窩進沙發,把被子拉到頸子上,雙眼直盯著電視熒光幕,掩飾自個兒不知打哪兒來的羞怯……只要一想到是他把她抱回這裡的,她的臉就會不由自主地發燙。

真的不是錯覺,她只要一靠近他,心就會平靜下來,不再心悸,也不再覺得渾身酸痛,甚至是乏力、胸悶……

她的病因真的是他,這意味著什麼?

難不成……她喜歡他?

這個念頭才閃過腦海,她隨即側眼朝他探去,見他正盯著電視熒光幕的專註神情,深邃的眸底有著一抹溫柔和閑適,不知怎地,她竟看傻了。

有關夏威夷那一夜的記憶如浪濤般襲來,儘管當時她喝醉了,但她依稀記得他對她確實是萬分溫柔的,仿若把她當成珍寶,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惜……雖說,她從小就被寵慣了,但是他對她的好教她難忘,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就算他是為了要佔她的便宜,似乎也不用做到那種地步。

倘若他不是柔情似水,她怎麼會將自己交給他?又怎麼會從夏威夷一別後,便忍不住地一直想著他?

難道她真的喜歡他?可是以往她再怎麼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因此而內分泌失調啊?難不成……以往的喜歡只是她憧憬愛情所衍生出來的幻覺?可是……先前的男友不知從何得知她是大哥的親妹妹,所以要的只是她的「附加價值」,讓她難過得淚流不停,甚至到了夏威夷,依舊止不住那股惱怒……

惱怒?應該不只是惱怒吧?

應該要像那天她見著焦念要挽著別的女子離去,甚至跟那個女子接吻時那般心痛才對;當時她的心痛得像是被刀狠狠地剮著,痛得她不能呼吸……

「你怎麼一直盯著我?」

「啊!」她驀然回神,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目光轉移到她身上,嚇得她尖叫一聲,連忙捂住口。

「怎麼了?」他又湊近她一點,想看清她臉頰上的紅暈是怎麼一回事。

「沒、沒有。」她連忙搖著手,訥訥地問:「昨天那個女人……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昨天?」他的心跳猛地跳快一拍。「不是,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她怎麼會突然問起她?總不能要他回答,他們只是一起排遣寂寞的曠男怨女?

「可是她親你耶!」她怎麼會忘了自己會暈倒是因為見著那一幕?

八成是因為她根本不願想起那件事,所以才會忘了;對於厭惡的事情,人類有自動遺忘的本能,換句話說,她不想面對那一幕……

再換句話說,她對他真的是……

「那是她在跟我玩。」才怪!

「其實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甚至只是跟你有過一夜情的人,我也不會感到意外,因為……我也是啊。」她整個人蜷縮著,盯著露在被子外頭的腳指頭。

「你不一樣!」他突然說道。

李之窈猛地抬頭,眨了眨大眼盯著仿若有口難言的他。「我哪裡不一樣?」她和那個女人真的不一樣嗎?和他的「紅粉知己」比較起來,她不一樣嗎?

「你……」

「你說不出來?」

「不是。」

「至少你也沒有否定,你跟那個女人真是一夜情的關係……」虧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白白凈凈的,居然也喜歡搞一夜情;男人果然都是依靠本能行動的生物。

「我……」他說不出口,但是不說更難受,事到如今乾脆——

「我不否認我確實喜歡和別人玩不用負責任的遊戲,反正大家都只是因為寂寞才湊在一塊兒的,那也沒什麼,但是……」

他可以不用說的,他根本不需要向她解釋這麼多,但他玩出問題了,雖然尚未確定她真的懷孕了,可是他總得要負起責任啊!

「但是什麼?」經過他親口證實,她的胸口悶得像是被人重擊一拳。

就知道……他的條件不差,就算他不去找女人,女人也會主動來找他……

「但是我對你的感覺不同。」話一出口,他如釋重負,輕鬆多了。

他愛玩,不想受任何人拘束,但面對她,他的心幾乎都綁在她身上,想逍遙也逍遙不了。

他不想承認,真的不想承認,可是天曉得今天一整天,他老是擔憂著一個人在家的她;不知道她有沒有吃飯,不知道她有沒有睡覺,不知道她有沒有……再怎麼牽挂一個人,也不過如此吧?再者,當他回家一見到她活蹦亂跳地跑到他跟前,一句溫暖的問候,教他的心直到現在依舊暖烘烘的。

這麼看來,他豈會不懂自己對她的情感產生了什麼「化學變化」,騙了別人便罷,想騙自己豈不是大傻?

「你對我的感覺……到底有什麼不同?」她的心跳又快又急,卻不若以往那般難受,相反的,還有一股暖流滑過心頭。

有什麼不同?他說不出口啊……

見他一直不開口,她不禁又問:「如果說……我是說如果喔!如果我是懷孕而不是內分泌失調,你……會不會負責?還是要我拿掉孩子?」

「我當然會負責,要不然我照顧你做什麼?」這不是白問嗎?

「真的?」她喜出望外地笑睇著他。

「嗯。」是男人就該負責到底,是不?

「就算我什麼附加價值都沒有?」她偷偷、偷偷地偎在他的懷裡。

他斂眼瞅著大膽地靠近自己的她。「你說這句話已經污衊了我的人格和尊嚴,你知道嗎?」她真的把他瞧得那麼扁?

難不成他就沒本事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嗎?

真正想要靠老婆少奮鬥三十年的是革終礎,不是他。

「對不起嘛,我只是問問而已,況且我之前問過你追求我大……總經理是不是抱持這種心態時,你也沒否認啊。」是他自個兒說的嘛,她不過是問問而已。

她身上傳來他淡淡的沐浴乳香氣,那清香味兒令他心頭一陣騷動。怪了!以往他洗那瓶沐浴乳時一點也不覺得香,為什麼用在她身上卻香得教他頻生邪念?

「那是你氣得我口不擇言。」他粗嗄地道,飽含慾念的眼睛直睇著她纖瘦的身子,再睇向她敞開的衣領,睇見沒穿內衣的柔嫩肌膚……「如果我們繼續靠得這麼近,我會很難為我接下來的行為負責……」

她抬眼一睇,他的眼神濃烈而渴求,這種眼神她瞧過的。

猛然爬起身,嘿嘿於笑兩聲,李之窈窩回自個兒的沙發椅上,把視線移到不知道正在播出什麼節目的電視熒光幕上頭,慢慢地數著失序的心跳……又急又烈又甜蜜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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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內失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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