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總裁特別助理……確實是相當特別又帶點暖昧的職稱。

應威在睇著束絮嵐的名片，好像只要盯著名片，上頭便會浮現她清秀的臉，耳邊便會聽到她圓潤而柔軟的嗓音，如風舒服的氣息便會吹上他的臉。

多可怕的女人，看起來明明是恁地無害，像朵再清雅不過的蓮花，然而她身上卻帶著某種教人迷亂神智、仿若毒素般的誘惑，只要見過她一面，很難將她自腦海中剔除，他現在可以理解宋湛耒為何會要求雲集的林總經理幫他牽紅線。

先前他還以為是他大驚小怪，沒見過真正的極品，然而如今見著她，才知道什麼叫作極品中的極品。

女人不只臉蛋要艷、要媚，不只身段要玲瓏有致，最教他動心的，是她身上那股教人想要親近的氣息，而且她是一個有腦子的女人，在工作上可以獨當一面的新女性。

他心動了?

不至於吧!他對她是有某種程度上的好感，但還不到心動的地步，況且她相親的對象又不是他。

再者，他已經有多久沒心動過了?

女人，仿若是附著在物質享受上的生物，但是除了要物質享受外，還要真心，還要呵護，比溫室裡頭的高貴蘭花還要難以照顧，還要他花費心思陪伴……要得那麼多，到了最後，發覺得不到想要的一切，隨即拍拍屁股走人，沒有半點留戀。

太難伺候了，他倒不如一個人還比較輕鬆……

應威在冷冷地勾起唇角，才剛將名片放下，眼前的電話隨即響起，他抬眼睇著空無一人的秘書室，不得已地接了電話。「喂，銳岩秘書室，你好。」一貫的用詞。

(喂，你好，麻煩請找應威在。)

電話那頭傳來悅耳的嗓音，他不禁疑惑地挑起眉，問道：「請問哪位?」(呃，你好，我是雲集企業總裁特別助理束絮嵐，麻煩請找應威在。)束絮嵐雖然覺得有些古怪，但還是客氣地報上姓名。怪了!很像是他的聲音耶，是她聽錯了嗎?

「請問你找他有什麼事?」應威在疑惑地問。

(呃……可以麻煩你把電話轉給他嗎?)真的不是他嗎?可是聲音好像耶。

「他現在不在，有什麼我可以幫你轉達的嗎?」他神色自若地回答，彷彿他真的不是應威在。

(沒什麼事，只是因為和他有合作關係，所以想要跟他聊一下內容……)束絮嵐頓了頓又問：(可以請問一下，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嗎?)應該是他吧!為什麼他不承認?

「我不確定。」他說起謊來，完全不須要打草稿，駕輕就熟得很。他是說謊了，但她也在說謊，只是她為什麼要說謊?

他很確定自己和她完全沒有交集，不管是公事或是私事，都不可能牽扯上任何關係，她如果要找，也應該是找宋湛耒，而不是找他。

(這樣啊……)她不死心地拖延對話內容，想要確定他的身份。(我可以請教你的大名嗎?)

「徐慕庸。」他想也沒想地回答。

反正秘書室只剩下他在，隨便挑個人名便能頂替。

(哦……)真的不是他啊?

「還有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她不死心地使出最後一招，(應先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但實際上，我真的有要緊事找你。)如果她真的猜錯了，就只能切腹謝罪了。

應威在猛然愣住，眯起幽黑的大眼，不著痕迹地回答：「對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應威在若是在今天下班前回到座位，我會轉告他，你有來電，就這樣。」

聞言，束絮嵐當場呆若木雞，眨了眨晶亮的大眼，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窘境。

「束小姐?」發現話筒里沒有半點聲響，他禮貌性地輕喚一聲。(我……)

「不好意思，我聽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做什麼?

(徐先生……)束絮嵐很小聲地說，雙頰緋紅。(真的很抱歉，我以為你是應先生故意不接我電話，所以才會……)

她不要做人了，太丟臉了!

「沒關係，你不用放在心上。」不知怎地，聽見她羞赧的聲音，他竟覺得有些好笑。

(那……要是他回來了，再麻煩你跟他說我找他，請他撥電話給我，要是過了六點之後，再麻煩他打我的手機。)束絮嵐邊講電話，邊睇向落地窗外，直想要往窗外跳。

嗚……她聰明一世，為何卻笨在這時?

她還以為他是為了要閃躲她，才故意假裝是別人，天曉得那真的不是他。「我會幫你轉達的。」他蹙緊眉頭，強忍著笑意。

(麻煩你了，謝謝，再見。)

擱下電話，應威在直盯著剛才還拿在手上的名片，不自覺地揚起唇角。

說她單純嘛，又覺得她不是那麼不解世事，說她工於心計，卻又不是那麼要權弄謀，最貼切的形容詞，還是一朵蓮花吧!出淤泥而不染，但又不是只能遠觀……確實是相當特別的女孩子。

至少不讓他覺得厭惡，相反的，還教他挺想要親近她……只是，她找他到底有什麼事?

難道她真的對他有意思?

***

「應威在!」

砰的一聲，門被打開，宋湛耒隨即如一陣風般刮進裡頭，雙手往桌面一放，一雙桃花眼狠狠地眯成一直線，表示他的心情不佳。「幹嘛?」應威在躺進椅背里，微微往後退了一些。

他得罪他了嗎?

「你這個卑鄙的傢伙。」

「我?」他不解地睇著他。

「你搶了我的工作還搶了我的女人!」宋湛耒惡聲惡氣地吼著，俊臉有幾分猙獰。

「我?」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他不知道?

「還裝蒜!」他突地湊近他，「說，你接近絮嵐，是因為你也滿中意她的，還是想要藉由她搶走我的工作?」

「我?」應威在傻眼了。

現在是怎樣?隨便從牆角挖來一團泥就準備抹黑他了?

「你一定是想要工作，所以才接近她的，對不對?」宋湛耒已經找出最恰當的解釋。「根據我對你的了解，近幾年來，你根本就沒有再交什麼女朋友，現在會突然間出手和我搶，肯定是為了工作，對不對?」

「對什麼對?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沒好氣地雙手環胸，疲憊地抬眼睞著他。

「還裝?」宋湛宋站直了身子，學他雙手環胸。「好吧!還是說，連你也臣服在絮嵐的石榴裙下了?你只是純粹為了接近她，而不是想要搶我的工作?」

應威在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沒打算要跟你搶任何人、任何東西，所以麻煩你不要把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全都推到我身上，謝謝。」

話落，應威在隨即翻開擱在他桌上已久的文件，根本沒打算再理睬他。

宋湛耒半信半疑地瞅著他，「喂，不是你要絮嵐跟總裁建議，和她一起研究這一回合作案的細節嗎?」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沒跟她通過電話，根本就沒有和她聯絡，況且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同事這麼多年了，他還會不懂他的性子嗎?

虧他還說他是他的好兄弟、好哥兒們，真是服了他了。

「那她為什麼會建議總裁讓你跟她一起推動合作案?」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她?」問他等於白問了「況且她不過是個特別助理，雲集的總裁會將這案子直接丟給她?」

他該說林總裁太過信任她，還是誇獎她真的很有本事?

「她的能力要是不強，憑什麼當總裁身邊的特別助理?」站累了，他索性拉張椅子坐到他身旁。「你不會以為她是花瓶吧!」

「我是不覺得她像花瓶，不過……倒是挺像鄰家女孩。」

一個讓人感覺舒服，想要多加親近的女孩。

「我能把它解釋成，你對她很有好感嗎?」

「你開心就好。」應威在聳了聳肩，不再多說什麼。

「那就是有啰。」

「那就是有啰。」他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

「那就是要跟我搶啰?」

應威在無奈地閉上眼，「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好!那我們就公平競爭，不管到最後是誰和她在一起，都不能有怨言。」宋湛耒爽朗地決定。「我告訴你，因為你是我兄弟，看你已經很久不近女色了，我才願意給你一個位置跟我一起競爭，不過……你到時候會不會因為再次失戀就更自閉?」應威在微惱地抬眼瞪他，「沒別的事了?」

「就這麼說定了。」宋湛耒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到總裁辦公室一趟。」「幹嘛?」還有什麼事啊?

天曉得他今天一整個上午到底是在發什麼呆，居然搞到現在還沒完成半件事，現在又遇到一個愛情瘋子自作主張地做了決定……能不能讓他喘一口氣，至少讓他先把今天該完成的事完成?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宋湛耒不禁發噱，「這次跟雲集合作的案子由我們兩個和絮嵐一起研究細節。」

「嗄?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愣了下。

「你當我在開玩笑?」宋湛耒瞪大眼，「等一下，你該不會以為我從剛才到現在，都在跟你開玩笑吧?」

「我……」不是嗎?

「你是想把我氣死啊?」

「那……」要是真如他所說的這樣，那麼先前束絮嵐撥那通電話采，就是要告訴他這一件事啰。

「你又在想什麼?」宋湛耒見他想得有點出神，才想要罵醒他，就聽見電話鈴聲，隨即迅速地接起電話，「喂，銳岩秘書室。」(宋先生?)

「絮嵐。」

宋湛耒喜出望外地道，身旁的應威在隨即抬眼睇著他。

「嗄?你要找威在?他……你等—下。」

宋湛耒不悅地把電話遞給他，應威在睇著他一臉怒容，又是甩手又是划叉，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喂。」他刻意壓低了嗓音。

(你是……)束絮嵐略微猶豫。

「我是應威在。」真想不到居然這麼快就讓她揭穿謊言。

倘若她知道他剛才是蓄意不接她的電話，真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是氣得怒罵他一頓，還是從此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他不是那麼在乎，卻不樂見發展成以上兩種結果。

(你不是徐先生?)電話那頭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你居然敢騙我……太可惡了，說，剛才為什麼不承認?是不是突然接到我的電話覺得太奇怪了?)

應威在一愣，沒料到她的反應竟是恁地開朗。

「我……」

(跟你開玩笑的啦，我不會放在心上。)她的笑聲不斷，仿若一陣微風吹打在串串的風鈴上頭。(對了，我要跟你說……)

「我知道了，我已經知道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轉過身，不想讓宋湛耒瞧見他張惶的表情。

(你已經知道了?)她都還沒說呢，(哦，那……我們晚上見啰。)「嗄?」

(晚上七點，在我們昨天見面的那家餐廳，放心，我今天不會遲到的。)話落，她又嘻嘻笑著。(就這樣啰，拜拜。)

「再見……」拿著話筒，應威在的思緒渾沌得理不清。

「你在幹嘛?」宋湛耒像是賊般溜到他的身旁。「唷，我還真以為你要自閉到死了，看來……是聖人也會動凡心嘛。」

應威在微惱地抬眼睇著他，不語地將話筒放回去。

「被我說中了?」

「說中了又怎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絮嵐的條件好，各方面都仿若他的理想情人，他會想要追求，一點都不奇怪。

「你真的要追求她?」宋湛耒反倒愣了下。

應威在突地勾起笑，「你說的公平競爭。」

「等等，不算、不算，從現在開始不算。」他立即反悔，「你剛才不是以為我在開玩笑嗎?」

「我現在正式接受你的邀請，咱們一起公平競爭吧!」

該惱，她非但不惱，甚至還和他開起玩笑，光是聽她的聲音，便知道她根本沒放在心上，況且她所釋出的善意……大方又赤裸的感情，要是他連正眼都不肯瞧她一眼，那對她而言，不是太失禮了嗎?

總得先試試再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