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幸福容易讓人發霉
考一門,停三天;再考一門,停兩天;又考一門,停五天,依次類推,並且幾乎每一門考試都放在下午——這種日程安排擺明了是要給人臨陣磨槍的機會嘛,所以散漫如溫湄,當然要老實不客氣牢牢抓住偷懶的大好時機咯。
先是停課複習的一周期間,每天睡懶覺,睡醒了去吃晚飯,吃了晚飯被拉去自修——某人認為,在他處於水深火熱狀態時,身為女朋友必須有難同當相伴左右方顯得情比金堅。Ok沒問題,租它個十本言情小說去教室,你看你的,我看我的,被感動累了就探頭過去同情一下理工科學生的悲哀,然後再睡,直到管理人員過來宣布熄燈,才被憤憤不平的男友拎出去吹冷風清醒腦袋再加懺悔惡行。可惜此女銅筋鐵骨臉皮槍炮不穿毫無悔意從來只會裝無辜,所以每天自修晚歸的勤奮小孩都可以在路上看到暴跳如雷的壞人對著一隻可憐的招財貓猛力開火,跳腳到精疲力竭才認命地牽著招財貓回窩。
一個星期過去,第二天下午就是這個學期的第一門考試——某不說也罷的公共課。此類公共課的共同特徵就是上課內容極無聊、老師極八股、逃課極普遍、點名極家常、考題極難極機械,所以想要通過,惟二能做的就是死記硬背和作弊。溫湄向來是不徹底的乖學生,—上課不太缺,講課不太聽,戒律不太犯,所以在學校里到處掛著「考試失利你將仍有機會,考試作弊你將失去學位」之類觸目驚心條幅的情況下,要她越雷池一步,還不如讓她直接從護校河裡跳下去比較簡單。
既然光陰已逝不可再追,只有抓緊最後的的時機,好好背它一背——兩個黑黑的大眼圈就是她昨晚通宵的鐵證。左手保溫杯右手保溫瓶,花一整個晚上囫圇吞棗地把重點理了一遍,這回倒是輪到她抓起早在一邊哆嗦著睡著的尚冉,豪邁地說:「走,吃早飯去!」一般這種時候是整個學期里溫湄與人競爭成為食堂首位客人的惟一機會。
吃飽喝足,在她的要求下說一串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兩人分道揚鑣,回去補眠。
一覺睡到一點半,起床去考場。
據說上個學期有人反映作弊現象嚴重,所以這次校方加大力度,把考場的設置作了全方位的改革。整頓重點就是這種公認難考但作弊又很容易很頻繁的公選課。本來是一個班一個系混在一起考,然後由兩個老師監考,主考官則是一個考場晃晃,回去喝杯茶,再跑去晃另一個考場。
為了防止集體作弊,這次索性把幾個年級混合起來考,只要有在本學期修這門課的,什麼院系專業班級全部打亂,這下就算試卷雷同,四周都是不認識的人,看你怎麼辦?
溫湄自然是沒意見啦,高中之後她就沒作過弊了。一來暗渡陳倉的水平向來不高,二來膽子又小,實在沒那個天賦。如果是學得比較好的科目,人家在平時的時候問她,她會把習題內習題外的內容原原本本巨細靡遺講到人家頭痛告饒為止,但是一到考試,那張嘴簡直就是閉得天衣無縫;至於不拿手的科目,就算她硬要告訴人家也沒人相信,而且她自己在那裡絞盡腦汁想答案或者亂編答案都來不及了,還有空去問別人?
所以當她發現在這種戒備森嚴的情況下,竟然還有人不知死活地搞「地下工作」時,心中的敬佩之情絕對不是用言語就能形容的。
這位偶像呢,就是隔一個空位坐在她身邊,正微側著身子仔細研究某張藏在課桌里的Paper之女生是也。
拜託,就算她們這個位置從一前一後兩位監考老師的角度來看,都屬於比較荒涼的地帶,也不要這麼明日張膽吧?她簡直是把整個頭都埋進課桌里去了,這麼怪異的舉動誰看了心裡沒數啊?竟然還一看五分鐘不止——沒準監考老師根本就以為她那個位置沒人了。
現在她相信這世界上是真有拼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勇士了,如果眼前這位學妹生在古代,保不定就是什麼農民起義領袖——她來得晚還來不及看看旁邊都有誰,試卷就兜頭傳了下來——不過應該是學妹沒錯吧,大四的都實習去了,學校里現在就屬他們這屆最大,嗚嗚嗚,老咯。真該感謝這位猛女讓她在畢業之前見識到人究竟有多大膽。當然也該感謝命題老師那麼給面子地盡撿她昨天準備到的重點出題,以至於她這麼個大「混」蛋能夠在離交卷還有半小時的時候就把答案寫完,還有足夠空閑觀察旁邊的精彩表演。
那女生終於抬起頭來,心虛地往四周張望,發現監考老師根本就湊成一堆在遠處閑聊,剛準備鬆口氣信心百倍地低頭「工作」,卻撞上了一雙驚愕的眼睛——
是她?
老天,竟然是曲婷婷?
她還以為那齣戲落幕,尚冉宣布退出之後她們再也沒有什麼見面機會了呢。
她真的沒想到這麼一個嬌怯怯乾乾淨淨的女生,也會做出這種……呃,根據尚冉的措辭就是「猥瑣」的事來。
萬一被發現就拿不到學位呢,這樣她也敢?
曲婷婷顯然也讀出了她的驚愕與不苟同,只快速看了她一眼,就回過頭去,抬起下巴,挺胸,人也坐得特別直,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公主。
溫湄在心裡搖頭。她以為一個人只要把背挺得直一點,做什麼事情就都理直氣壯了嗎?說是因為她年紀比較小也不對,她當年就沒做這種事情,而尚冉總和她同年吧,人家對於不勞而獲的事情可差不多已經到深惡痛絕的地步了。
算了,畢竟這不關她的事。而且現在也不是在考心理學。索性交卷算了,坐在這裡討人嫌也不好玩。
主意一定,再粗略檢查了下試卷上名字學號有否寫全,就把試卷拿上去了。
講台上厚厚一疊卷子表明她並不是惟一一個覺得題目簡單的天才,早在她觀察「考友」動向的時候,就已有一籮筐的人交了卷。
拿了放在第一排的書包回到座位上,整理完圓珠筆和證件就準備離開,卻聽到身後一聲低喝:「等一等。」
溫湄覺得奇怪,是誰在裝出捉姦在床的口氣?好好笑。
心念一轉,難道是曲婷婷被發現了?
一隻黑黝黝的大手從背後蔓延過來,伸進課桌——啊?怎麼會是她的課桌?
黑手從她抽屜里拿出張有點眼熟的紙,動作乾淨利落。
「這是什麼?」黑手的主人眼鏡片下雙目嚴峻瞪視。
鋪著密密麻麻小字的Paper在她面前晃動,晃得她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的字跡。
但這並不會影響她知道這是什麼——考試的優良輔助工具,俗稱小抄。
問題是,跟她有什麼關係?
看向突然很認真奮筆疾書的曲婷婷,溫湄很容易知道出了什麼事。
「不是我的。」
「不是你是誰的?考試之前我們搜過每一個位置,可以確定絕對沒有任何紙片在裡面。」中年黑老師面露得意之色。
「你不信可以對筆跡。」這樣總沒問題了吧,雖然這樣可能會把曲婷婷揪出來,但是她不仁在先,也別怪她無義在後。
「你早想好了對不對?」黑臉老師鄙夷地看她,「你明知道這張紙是用列印的,還來說風涼話。」
算你狠!溫湄低聲詛咒。
「我真的沒幹。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對試題上的答案,是我的和這張紙上的內容比較像,還是我身邊這位同學的比較像!」
曲婷婷沒想到一向老好人似的溫湄會這麼快就反擊,一時驚愕,忍不住抬起頭來。
黑臉老師也剛好看向她。
「婷婷!」眼睛一亮。
「陳叔叔。」皓齒半露。
咦,怎麼回事?
他鄉遇故知?
溫湄心中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如果人情世故此時不發揮作用,那麼便真的沒有用武之地了。
果然,黑臉老師緩緩轉過頭來,陰森森地看向她,剛才乍現的笑容像是上輩子的事。
「作弊就算了,還敢誣衊教務部長的女兒。同學,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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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這樣。」班長滿臉憤慨,「我們班還有幾個人在同一個考場,親眼看見這件事情。就因為那個女生是什麼教務部長的女兒,他們問都不問她一聲,二話不說就把溫湄一個人帶走了,然後就到現在還不放人。」都快七點了。
「學校里那些老師真是過分!」教務部長的女兒就不可能作弊?這是什麼理論?
「真是笑話,她昨天晚上通宵看書來的,再不濟也能過,何必做小抄?」孔禾早上起來的時候還跟剛回來的她打過招呼,同寢室三年,她還會不知道知道這隻懶蟲的習性如何?
「溫湄不會做這種事。她考試的時候決不做小動作。」班上一個男生就曾經想跟她校勁,她頭都不動一下。這次又怎麼會例外?
「她更加不會隨便栽贓給別人,那個什麼人的女兒肯定有問題。」
「那現在怎麼辦?我們要怎麼幫她?」
「去教務處反映?」
「一準兒沒戲。有小抄就說明肯定有人作弊,而且九成九就是那個金枝玉葉。誰敢跟她老爸過不去?」
「要不我們去揍一頓那個小屁孩逼她自己把真相講出來?」
「你以為她省油的燈啊?那麼乖!指不定還反咬我們暴力脅迫,不但救不了溫湄,反而把自己都給牽連進去。」
「牽連就牽連。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溫湄被取消學位吧?」
「如果能讓溫湄沒事牽連進去也算有價值,但是明知無謂還要去撞槍口不是很划不來?」廖潔冷靜分析。
蘇伊蘅眼睛一亮,「要不我們就把這件事在網路上發布出去,輿論的壓力一大,校方也沒有辦法就這樣矇混過去。」
「這倒也頗可行——」班長沉吟,「但是要造成輿論壓力要多久?那時候恐怕溫湄早就領到處分了,有沒有更好更有效率的方法?」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籌莫展。
蘇伊蘅忽然走到未發一言的尚冉跟前。
「尚冉,你說呢?」
一時間,所有期盼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尚冉的身上。
尚冉苦笑,「我不是智囊啊。」在座所有人的處事能力恐怕都勝過他,他們既然要求助於他,看來事情真是沒有辦法了。
雖是意料中的回答,大家也不禁沮喪。甚至有個男生直接將埋怨溢於言表:「還說是人家的男朋友,出了事只會發獃,你幹什麼吃的啊?」旁邊的人連忙使勁推了推,阻止他再說下去。
尚冉仍是一語不發,似在沉思。這時他的電話響起。
「喂。」
「……」
「是嗎?我知道了。你先在寢室休息一下,我一會兒去找你。嗯,她們都在這裡,你不要擔心,會沒事的……好,就這樣。」
掛了機,大伙兒都迫不及待地圍上來。
「怎麼樣?」
「她怎麼說?」
「她怎麼也不肯承認,他們讓她先回去,後天之前如果不寫出檢查,就……留校察看。」
眾人倒吸一口氣。
留校察看?就算取消學位還是能拿到畢業證書的,一個留校察看的污點留在檔案上,溫湄以後還怎麼做人?
「太過分了!」
「他們怎麼能那麼做?!」
尚冉看著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半晌,緩緩打開手機,查找了一會兒,像是下決心般地按下了呼叫鍵。
「喂,是喬伯伯嗎?我是尚冉,是……對,您還記得啊?」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尚冉的臉色變得有些冷硬。「是嗎?我已經很久沒和他聯絡了。」
那邊又說了幾句話,尚冉的明顯煩躁起來。
「我知道,我是想問問,您在不在家?有件事想請您幫忙……是嗎?那太好了,我現在過來方便嗎?您還住老地方嗎?是,我來過,記得的。」
可能是被對方調侃,尚冉顯得有些著惱,快速客套幾句后就收了線。
「你——」隱約聽到地址,廖潔知道他是找到能幫忙的人了。
尚冉撥了下頭髮,決然道:「這件事就交給我吧。」說完就往餐廳外走,頭也不回地說:「我去找溫湄,今天可能會晚點回來。」
眾人目送他離去的身影。
「我現在才發現,」良久,溫湄班上一個女生冒出一句,「這小子還蠻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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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的室內裝潢與坐在客廳里兩人的一身學生裝格格不入。
「我們要見誰?」一路上他都不說話,像是又生上了悶氣。
這裡看起來好高級哦,而且還不會很土,看起來屋主絕對不是暴發戶之流。
不會是市長之類的重要人物吧?
腳步聲從樓梯口響起。不一會兒,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進入兩人視野。
「校長!」溫湄驚呼。下意識立正站定——這是大二軍訓留下的後遺症,那時候被通知,只要老校長走過她們的方隊,大家就要一起回答他:「首長好!」、「為人民服務!」
「喬伯伯。」尚冉顯得鎮定許多,幾乎是優雅地起身,熟稔地打了個招呼。
校長朝溫湄微微點頭,隨即轉向尚冉,和藹地道:「小冉,你都長這麼高了?咱們也好久沒見咯。」
「那時候我才十四呢,喬伯伯。」尚冉笑笑。
口口聲聲的「伯伯」、「小冉」讓溫湄覺得頭有點暈。
今天是怎麼回事?幾乎每個人都在上演人生何處不相逢的戲碼,跟土撥鼠見日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是啊,十四歲的孩子就已經了不得了呢,當時你爸他……」
尚冉的臉不知為何僵了下來。「喬伯伯,今天來時有事要拜託您。」
校長看了眼溫湄,語氣變得不那麼熱切,「這位是?」
「我女朋友。」尚冉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校長挑眉,「你今天來是為了她?你爸爸知道你們的事嗎?」
尚冉似乎對「爸爸」兩個字非常敏感,他立刻冷著臉說道:「我的事,不需要他管。」
校長見他態度生硬,也不悅起來:「你嘴裡說不要他管,今天還不是憑著他的面子來找我開後門?」
「我——」尚冉一時語塞。
溫湄今天看夠了教務部那幫人高高在上的臉色,一身疲憊地來到這裡,想不到還是這副嘴臉,越想就越氣不打一處來。
「校長,我不知道您跟尚冉他爸爸的交情好到什麼程度,也沒興趣知道。因為在一個公平的社會裡,這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如果一切按照程序進行的話,我的麻煩早就通過正當途徑解決,尚冉和我根本沒有必要站在這裡請求您的幫助。是的,他是為了我而來找您開所謂的『後門』,我也知道換了別人根本就沒辦法走進您家這道門。
「因為您高高在上,因為您是精英是權威,我本來以為精英和權威的存在價值就是保護非精英非權威者的利益,使得一切更平等用更合理的方式運作,讓我們這個社會有足夠的規則得以運行。但是學校某些機構讓我們失望了,我們不得不往上尋求更有力的權威來主持公道。
「很遺憾K大今天連續讓我失望了兩次,我想我們錯在質疑了強權即公理這句話的正確性,感謝你和您的屬下們為我們上了精彩一課。我為我們開後門的無恥行徑道歉,再見。」
溫湄說完,拉起尚冉往門口走,看都不敢看校長一眼。
天哪,她從沒有在這麼「崇高」的人物面前說過這麼多話!
「等一下。」
兩人已經到了門口,被訓得糊裡糊塗的校長才回過神來,連忙叫住二人。
無論是誰都不會就這樣讓他們走掉的,此之謂請將不如激將。
溫湄在心底把所有知道的神佛都拜了一遍。
感謝真主,感謝老天爺,感謝如來……最重要的,感謝今天充滿說教意味的公選課考題讓她明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句至理名言。
「小冉,你女朋友是學法律的嗎?」校長似笑非笑地凝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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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迅速解決。事實證明,教務部護主心切頭腦發昏的全體同仁只是需要一位有力人士來提醒他們,每間教室里都有攝像頭全景式記錄考試過程而已。
如果尚冉認識的是處長以下的老師,事情才沒那麼容易搞定——難怪古裝劇裡面,清官上頭總有貪官,貪官上頭卻總有一個明察秋毫的皇帝啊。
戰線拉得幾乎有一個月長的考試繼續進行。
但是呢,私底下的事情可沒有到此結束。
雖然父親保證說到時候一定讓她拿到學位證書,曲婷婷還是很想退學,或者轉校也行。
想不到一進校門就風光到現在,學期臨了卻經歷了她此生最大的噩夢。
幾乎每天有不同的「驚喜」等著她。
班上的女生都不理她就算了,反正本來關係也不見得特別好,可是連向來殷勤的男生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這真叫人難以忍受。好幾次在寢室里,只要一有人東西不見了就拿很懷疑的語氣問她看見沒有——憑什麼?她還稀罕那些破玩意兒?真當她慣偷是不是?
然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成了管理學院的公敵。
走過管院女生的宿舍樓層時,會有一雙雙恐怖的眼睛瞪到她晚上睡不著覺,但是理論上人家什麼也沒幹,她根本無從告狀起。某一天有一個管院的男生到宿舍樓下等她,見了面羞答答地送了一盒禮物給她,惹來那些目擊女生「叛徒」的叫罵,她欣喜若狂感到詛咒終於消退自己的魅力開始恢復,得意地當場拆開,卻發現精美的包裝下竟是池塘邊的污泥再加些到處亂爬的可怕蟲子,嚇得她一蹦三丈高倉皇逃逸。
走到哪兒都有人輕則白眼,重則臭罵,正在吃香蕉的會沒公德地扔在她經過的路上,待她避無可避中了陷阱后,才跑過去撿起來,一臉慷慨激昂說這香蕉真是缺德又不專業,竟然連把人絆個狗吃屎都不會。手裡提著水的,不用說下一刻寶貴的自然資源就會通通落在她美美的衣服上,並且埋怨她幹什麼不好偏偏喜歡糟蹋她們辛辛苦苦打來的水。
整人的方式多種多樣,連她自己都已經記不清。只知道每個人退場的時候都會說統一台詞:「我們的鎮院之寶,可不是你小孩子家家隨便能欺負的!」
好不容易戰戰兢兢考完最後一場試,曲婷婷迫不及待要回到寢室整理東西,完了就逃回家沐浴焚香祛祛霉氣,看看來年能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誰知就連這最後一天都沒人肯放過她。
好好走在路上的,一件不知道是臟衣服還是破褲子的東西套牢了她的頭,一股猛力把她拉走,睜開眼時已經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十來雙嗜血的眼睛盯著她。
曲婷婷來回掃視,一看到沉著臉的尚冉就哭開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們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她也沒想到陳叔叔那時候恰巧會在溫湄背後啊。
好像港片裡面的場景哦,三角眼興奮地直搓手,接下來,他是要扮演一個為虎作倀——不對,是替天行道——的嘍啰呢,還是英雄救美的俠客呢?
後者比較有吸引力,但是……看看周圍群情激憤的樣子,前者顯然比較保險。
「老大,你看我們要怎麼對付她?」算了,狗腿子一號也是個不錯的角色啦。
尚冉冷冷地看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曲婷婷,沉默一會兒,終於下決定:「揍她!」
「什麼?」所有人——包括曲婷婷,都愕然看向他。
「你不是從來都不打女人的嗎?」曲婷婷憤憤不平。
三角眼奇道:「你怎麼知道老大不打女人?」連他都不知道欸,難道說,他們倆其實有背著大嫂這個這個,那個那個……桃色思維只進行到一半,下一刻就被口水嗆住。
「電視里都這麼演的!」曲婷婷理直氣壯地控訴,電視里的黑道大哥都很有品位,才不會欺負老弱婦孺。
尚冉這邊的人一下趴倒一大片。
三角眼忍不住高山仰止自愧不如,崇敬地瞻仰曲婷婷——原來還有人能比他更入戲啊。
尚冉沒好氣地發現,好好的一出黨同伐異的戲正在向鬧劇方向發展過去。就知道這幫人不能信任!重重咳了一聲,終於把伏在地上狂笑的豬頭們驚了起來。
「老大,真的要揍她嗎?」三角眼再次確認。
不是不捨得這小妞一身細皮嫩肉,而是擔心萬一讓人家掛了彩,倒霉的可是他們自己。
「當然。」尚冉的表情說明他是多此一問。
「但是——」老大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氣勢他自然十分欣賞,可也要考慮後果啊。
插一句,把大嫂說成紅顏會不會讓陳圓圓氣得從墳墓里跳出來?
尚冉終於明白他的顧慮是什麼了。「你以為我會這麼笨嗎?」
「啊?」難道只是嚇嚇人而已的?
「胖子,打她屁股。重重地打,至少一百下。」
諒這種愛面子的臭屁女生也沒膽到處說被打屁股了。
「我、我嗎?」胖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就是你了,下手節制一點。」他知道讀臨床醫學的男生往往對動物身體有著異乎尋常的狂熱,所以交給他最合適了。
「沒問題。謝謝老大!」胖子摩拳擦掌朝曲婷婷走去,臉上露出的表情一如上次見到Cookie。
直到第三下重擊拍到身上,曲婷婷才如夢初醒地爆出殺豬般的尖叫:「救、命、啊!」
她要退學,她一定要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