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哦……喔……」這一聲聲淡淡的驚嘆聲如雷貫耳般地傳入夏宇辰的耳里,嚇得她終於明白此時此刻的這一切並不是在作夢。
這些不速之客她似乎也挺熟的。
「閉上你們的眼睛!」狠狠地一聲暴喝聲自支震宇不甚愉快的嘴裡吐出,他眼明手快地趕緊拉好兩人的衣裳。
「年輕人真好。」進入支家大宅的兩人中,已有一個人不知死活的將身體靠在兩位當事人才剛要開打的沙發椅背上。
支慶宇兩眼目不轉睛地死盯著兩個人的糗態,他倆越是困窘,他越是樂不可支,嘴角上揚起一朵又一朵的笑花。
「大哥……」支震宇近乎哀求地乞憐道。他的頭根本不用轉到身後,他便可以知道掛在大哥臉上的嘲弄笑容。
「傳嗣一大早到醫院裡向我報告宇辰已經清醒過來了,我這個做大哥的人理應趕緊過來瞧瞧我親愛的弟媳有無任何大礙,你說是不是?」支慶宇單手勾起支震宇的一撮短短的髮絲,柔柔的嗓音沒有任何脅逼的味道。
「是應該的。」支震宇將背脊挺得更直,以迎接支慶宇另一波的攻勢。支家老爹英年早逝,這個家和三眾集團可以說是由支慶宇一手撐起;他不可忽視的威嚴是馴服支家兄弟的本錢,誰敢在他的面前對他不敬,便是擺明與三眾作對,即使是親兄弟,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而支震宇怕他嗎?
怕,怕死了!古有云:長兄為父。即使沒有這一層解不開的血源,他依然震攝於大哥的嚴刑峻罰下。
「唉!本來我和大哥想早點回來救駕的,看來這下子不用救了,宇辰已經被二哥給吃了。」先前依舊呈現目瞪口呆狀的支寧宇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他甩甩半長的髮絲,踏著瀟洒帥勁的步伐,走向那兩個活像在偷嘗禁果的夫妻。
「你說清楚一點,是誰被誰吃了?」支寧宇尚來不及走到兩人面前,夏宇辰已然像座爆發的火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至他的面前擋去他的去路,一開口便是火爆的興師問罪,絲毫不在意身體上的裸程。
她的臉上布滿紅霞,貝齒緊咬著顫抖的朱唇,身子站得直挺挺,眼光卻是落在地毯的腳丫子上。彷佛她多瞪一點,便可以自地上遁逃回自己的老家去,好終止這一場令人羞蔽的情景。
「歡迎回來,宇辰。」支寧宇見狀,掩不住臉上欣喜若狂的歡欣神情,一把將她深深地擁入懷抱里。
他終於可以看見久違的辣椒妹了,不用再和那個溫柔敦厚的假夏宇辰玩著令人作嘔的文詞對句,不用再看著這滿室的白色蕾絲,不用再嚴守著七點回家吃晚飯的該死規矩。
真是可喜可賀,普天同慶呀!
「放手!」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支震宇看到這一幕,說什麼也不能再沉住氣,任憑親愛的老婆遭自家兄弟吃豆腐。
支震宇驀地起身,不顧頂上毛髮被支慶宇扯下一小把,奮而推開緊抱著的兩個人,將夏宇辰緊緊地鎖在自己的胸膛前。
「她可是你的二嫂,你最好有點分寸。」他對他已經夠好了,所以今日才會讓他爬到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外加撒尿。
「誰是他的二嫂?」夏宇辰偎在支震宇的渾厚的胸膛前聽到他霸道的宣言,不由得道出她的不滿。
她執拗地自他的胸膛里掙脫,一雙杏眸瞪得老大,眼眸中的怒火像是要將他焚燒殆盡。
支震宇一看,趕緊快手快腳地將支寧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動作迅速、不拖泥帶水,立時將大上好幾號的西裝套在她的身上。
此時,夏宇辰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將她抱得死緊,只因——她胸前的大好風光,已讓這在場的三個人給瞧得殆盡了!
夏宇辰忍住逸出口的尖叫聲,拉攏了身上唯一的遮蔽物,快如旋風般地直竄至門外,飛快地奔回娘家,顯示她不願再多說的羞憤。
看著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還有那一聲震耳欲聾的甩門聲,支震宇只是一笑置之。待他轉過身瞧著眼前的兄弟們后,不禁火大起來。
「她是我的!」這是他最初,也是最終的宣言。
「誰規定的?」支慶宇輕睨他一眼,自沙發椅背上翻身躍下,四平八穩地落在沙發上。
「她是我老婆!」支震宇有點動怒了。
「結了婚也可以離婚,我正打算和宇辰來段不倫之戀。」支慶宇放下手邊的公事包,輕緩地拉掉那窒人的領帶,一派斯文地說出讓人吐血的話。
「你別想,我的名字中有個宇字,宇辰合該和我一起。」他尊敬大哥、景仰大哥,可若是他要和他搶他的老婆是兄弟也沒得談!
「二哥,我和大哥的名字里也有個宇字耶,你的意思是說,我也有競標的機會嘍?」支寧宇一貫的嬉皮笑臉,惹得支震宇越加光火。
「你!」可惡,他們兩個打算一起合整他嗎?
宇辰是他這輩子夢寐以求,苦心求來的美嬌娘,說什麼他也不讓位。
誰理什麼手足之情,去他的長兄為父!只要和他作對,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就算老爹和老媽從墳墓爬出來求情也沒得商量。
還記得那一年,宇辰車禍之後,他便下定決心將她娶回家,可這兩個惡魔硬是不放過他,對他百般刁難,逼他得接下整個三眾集團才准他娶宇辰回家。現在,他們是打算反悔了嗎?
「夠了,不和你抬杠了,沒幽默感的傢伙。」支慶宇看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便知道他這個弟弟的幽默感沒有一丁點的進步。
喝!原來他是在跟他開玩笑?
「二哥,我和大哥只是擔心宇辰的恢復情況,雖然她嫁給你,我還是將她當成妹妹一般疼惜。」支寧宇點起一根煙,自顧自的吹出一圈圈的煙圈。
「她是你二嫂,不是以前那個鄰居小妹妹,你別搞錯身分。」哼,他是絕對不會讓這兩個傢伙越雷池一步,況且他們倆對宇辰也有另一種感情,而宇辰對他倆也比較親近,所以他必須將她好好看緊,免得哪天下班,發現老婆跟別人跑了!
他一直不懂,宇辰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和他交惡的?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對著他笑,是什麼時候開始閃避他的追尋?
這些先撇開不談,眼前最重要的是——該如何讓宇辰如結婚那時般地黏他、愛戀他。
「宇辰的記憶恢復了,看來她也給你吃了不少苦頭。」這是一句肯定句,而支慶宇為何如此篤定呢?
實在是因為震宇右臉上的紅紫色巴掌印和左眼上的紫黑色瘀圈,一再提醒他們,宇辰恢復記憶了,辣椒妹回來了。
「還好。」一說到這裡,可真是說中他的痛處了。
或許他已經習慣先前那個柔弱的宇辰,現在突然變成以前的個性,著實是讓他有點不太能接受。不過,他的不能接受並不是他不再愛她,只是他不能接受她又對他視而不見。
他想過她總有一天會恢復記憶,卻從沒想過她會這樣對他。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不用想都知道,她絕對不會給你好臉色看。」支寧宇緩緩地猛吸一口煙,再緩緩地呼出,眼角眉梢凈是說不出的嘲諷。「何況,她不是避你避得緊嗎?」
「誰教你之前花邊新聞不斷,也難怪她會這樣對你。」支慶宇一副再清楚不過的樣子,低沉的嗓音淡淡地譴責。
「是那些女人自己靠過來的,更何況我還一個一個去拒絕,我這樣也錯了嗎?」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簡單,他就不用如此痛苦了。他要的只有她,若沒有她,他寧缺勿濫。
「那可要看宇辰是怎樣的想法。」支慶宇眼角輕瞟他一眼,對於他的解釋不予置評。
「你們今天是專門來嘲弄我的?」看著支慶宇和支寧宇的表情,支震宇確定他答對了。「滾上樓去,不要來煩我們夫妻。」
「不要理他們夫妻之間的冰河期。」支慶宇輕笑道。
「我很愛她,我們之間哪裡來的冰河期?」可惡,慶宇總是知道如何輕易地挑起他的火氣。
支震宇恨恨地自外套里拿出一包煙,點上煙,狠狠地抽了一大口。
「二哥,像你和宇辰的情況,光只是你愛她是不夠的,還需要她愛你才行。」這是不變的真理,否則他老是一個人在那裡一頭熱,有個屁用?
「她愛我!」這句話聽來就有點心虛了。
「那你又在煩些什麼?」
支寧宇也掏了一根伸手牌的香煙,自顧自的抽起來,饒富興味地等著支震宇給他一個漂亮的答案。
任憑煙絲熏紅他的眼,支震宇仍舊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是怕宇辰被搶走吧?就像三年前一樣。」等不到答案,支慶宇索性幫他回答。
「你是怕宇辰一旦恢復記憶,她便會想起自己原本正在交往中的男朋友庄雋原,是吧?」
「我不擔心這一點!」才怪!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他如履薄冰、如坐針氈般慌亂。一顆心慌亂如麻,不管做什麼事,都無法讓這種感覺稍稍停歇,都無法讓他解脫這無助的感覺。
這種心情,他不想再有。
可是,只要一想起她眼裡的厭惡和輕蔑,那般鄙夷的抗拒,他便不忍再強逼她接受他的感情。
唉!好一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滋味,他現在已經是百分之百的品嘗到了。短短一日不見,他總覺得他的生命開始空洞起來了。
「你不擔心?三年前,你利用宇辰喪失記憶而強娶她,拆散她的姻緣,要她的記憶中只有你,難道你不覺得卑鄙?」支寧宇忍不住輕斥。瞧他的心思全都在宇辰身上,他只好以話來損他一頓,否則怨氣難消。
支震宇只是默不作聲地承受他所說的一切。是的,他是卑鄙了一點,可是他愛她,他已經守著她好幾年,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
「若宇辰真的無法接受你的愛意,你就彆強求,不如乾脆放手算了。」支慶宇算是在對他曉以大義,他知道弟弟這一段路走來十分辛苦,可若不是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之下,編織再虛幻的美夢都是多餘。
「我放不了!」就算是要他傾家蕩產、身敗名裂以換得宇辰,他都覺得滿足、值得。
支慶宇臉色一沉,心裡頭交戰著要不要下帖重葯,半晌,他開口:「你應該很清楚,她不愛你。」
「我知道!」支震宇隨即一吼。
他明白、他知道,他比誰都還要清楚!
支慶宇尖銳的話語像是毒藥一般,快速地滲入支震宇的體內,侵蝕他的神經,再狠狠地啃噬他化膿的傷口,讓他疼得難受,疼得說不出一句可以反駁的話。
是的,她不愛他……
「你既然知道,你又何必繼續傷害她?」
「只要她能待在我的身邊,就算要我逆天而行、惡貫滿盈,我亦無悔。」這是他的一切,他所渴求的一切。
「儘管她不願意待在你的身邊?」
「就算如此,我也不放她走。」他是真的鐵了心的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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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辰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閑閑走在偌大的校園裡,心中既是感嘆,更有許多感慨。她可真的是打破世界記錄——竟然可以一覺睡了三年。
在她的學系裡,居然找不到一張相識的臉,更別說是那些早已畢業的同學。
唉,她現在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讓她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只覺得有點昏、有點悶、有點亂。
走到水池前,在附近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心中還是止不住那說不出口的悵然若失,只覺得這種心情有著滿滿的落寞。
「累了嗎?」一聲清爽的男音自她的身後響起,夏宇辰不用往後看,她也可以猜得出來者是誰,只是她現在沒有和他抬杠的雅緻,她連頭也不想回,更不想知道他為什麼知道她在這裡。
支震宇也沒把她的舉動放在心上,只是帶著一抹淺笑,落座在她隔壁的椅子上。「學校的事如何?」
「糟透了,活像是被當了三年,連我的小學妹都快畢業了。」靈活的大眼瞥他一眼,隨即迅捷地移開。
她的心情真有點不是滋味,而她又不知該如何排解這般詭譎的心情。
「我還以為你是來找庄雋原的。」聽她這麼一說,支震宇忍不住鬆口氣,將他的臉移得更靠近她。
「庄雋原?」人約愣了兩秒,夏宇辰才驀地憶起。
天!她簡直忘記他這個人的存在了。照她的記憶來說,她應該是前天晚上才和他見過面,怎麼這中斷的記憶,把他的存在也抹煞了?
她的記憶應該是接續在三年前,三年前她不是正和庄雋原熱戀嗎?為何她一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不是他?
如果今日沒有碰巧遇見支震宇,她可能再也想不起這一號人物。
這也算是熱戀中的男女嗎?
她分明是在自欺欺人,自欺欺人啊!
不管她的反應,支震宇自顧自的繼續說:「想不想去度個假?」還好他事先打過電話給宙辰,才得以讓他知道宇辰現在的心情沮喪不已。
在這當口,他的柔情攻勢,一定能夠擄獲她的芳心。
「度假?」她要度什麼假?宙辰在她的母校里當助教,而她甚至還聯絡不上她以前的好友,她哪裡有什麼心情去度假。
「是啊,我可以帶你去散散心,讓你把一切的不愉快全拋諸腦後。」這是他昨晚所想出來的辦法。
不過,好在他已經向慶宇和寧宇談論過暫代他位置的價碼,所以這一趟旅行,他可以玩得無後顧之憂。
他絕不讓其他的第三者出現,在那些會擾亂他夫妻感情的惹事者出現之前,他要帶她飛往其他地方,好讓那些人無法再接近她。這樣,他才能夠確實地擁有她。
這個辦法或許有點卑鄙,可現在的他除了這麼做,又能如何呢?
「只有你和我?」她轉過臉,清澈的雙眸直盯著帶笑的支震宇。
這王八蛋,難道他不知道她現在最為苦惱的緣由全都起於他嗎,如果他願意離她遠一點,她可能會覺得清靜一點。
他想和她一起去度假?
拜託,只要他願意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她會覺得他功德無量,來世再讓她做牛做馬,回報他的大恩大德。
「我幹嘛要和你一起去度假?」現在,她恨不得能夠快馬加鞭,趕緊從他眼前消失,恨不得將她失憶的這三年和他之間的一切全都一筆勾銷,她又怎會傻得和他去度假。
她又不是瘋了,沒事想惹一身腥。
「你是我的老婆,你就一定要和我去度假。」或許是他早已猜到答案,於是他早已做好萬全的準備。
支震宇站起身,半強迫地將她的身子拉起。
「做什麼?」夏宇辰執拗地掙扎著。
「和我去度假呀。」
支震宇說得一派悠閑自在,好似現在馬上要出發到另一個地方去,不禁讓夏宇辰的心中警鈴大響。
「現在這麼晚了,去哪裡度假?」夏宇辰邊看著昏暗的天色,邊注意著他詭譎的臉色,心中不禁發寒。
「紐約。」
簡潔有力的嗓音,是夏宇辰最後的記憶。那個殺千刀的傢伙,居然給了她犀利的一拳,她的意識也跟著模糊了。
這該死的傢伙,若是讓她醒來,一定讓他好看!這是夏宇辰昏去之前唯一的想法。
「你不能怪我,因為我只剩下這個辦法了。」支震宇輕鬆地將她攔腰抱起,語氣中有點自責,也有點雀躍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