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接下來的幾天,梅若藩仔細的觀察她,發現她的情況雖然慢慢的好轉,但是失憶的情形沒有絲毫改善。她彷彿陷入夢幻的混沌中,對過去模模糊糊的。
不過她變得非常依賴他,似乎對他產生一種信任感,顯然視他為保護者。
老實說,他還滿喜歡這個角色。
嬤嬤聽從木克大夫的囑咐,避免提及馬車意外的事,循序漸進的誘導她回想過去,結果她每一天的回答都不一樣。在她的想像里,她的身份千變萬化,然而不管她是以什麼身份出現,唯一不變的是,都有一、兩個壞女人喜歡欺侮她。
他和木克發現這個現象之後,都猜想在她的現實生活中,應該有著這樣的人物存在,以致當她失去記憶后,那些女人仍陰魂不散的糾纏她。
隨著她的身體慢慢復原,她似乎擺脫了那些陰影,彷彿變了一個人,臉上那種解脫的神情,像是得到自由的小鳥,終於可以盡情的翱翔。
她的快樂反應在她的故事中,那兩個壞女人再也沒有出現。
梅若藩驚訝的發現,自己可以感受到她強烈的情緒變化,彷彿月亮吸引潮汐,不斷的拉扯著他。
他每天都不想離開她的帳篷,只要她繼續以甜美、吟詩般的聲音說話,就沒有任何事物能將他拉離此地。她就像說書人,編織著她的故事,施加咒語,圍繞著這個帳篷。他受到誘惑,進入一個超越過去及未來的地方,只想永遠聆聽她聰明又充滿想像力的故事。
在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所知道、了解的一切完全改變了。
他以為自己了解每一種女人,確定自己體驗了情感的極限,可以感覺出任何一種情感的表現,然而目睹了她的迷人魅力之後,一種新的感覺猶如一枝箭,俐落的射入他的體內。
她不僅美麗動人,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要來得生動、充滿活力,還擁有一種罕見的、謎樣的美,令所有的女人為之嫉妒。
在那一瞬間,他也有了一層不安的了解,她的美貌和她的不同凡響,似乎觸動了他潛藏的心弦。
他大吃一驚,因為並沒有打算愛上任何女人。他根本就不相信永生不渝的愛情,這是從體驗得到的結論。無論他面對什麼樣的美女,初見時的震撼一過,談過兩、三次話之後,她就無法再為他帶來刺激和興奮的感受。
或許這只是他的錯覺,他想。他一向偏愛美艷成熟的女人,這種純真活潑的女孩向來不是他喜歡的,然後開始規避她。
梅若藩再看到她的時候,已是兩天後的傍晚。
他走進帳篷,發現她在睡覺,注視著她肌膚柔滑的臉孔,不自覺的伸出手,輕輕撫摸,心中湧現難以言喻的柔情。
她的唇瓣微微開啟,因為溫暖的氣息而濕潤,睫毛輕輕煽動,隨即睜開眼睛,一看見他,難掩驚喜。
「你來了。」她皺起眉頭,「這兩天你去了哪裡?為什麼都不來看我?」
梅若藩無法告訴她,因為害怕見到她,所以故意躲起來。不過那顯然沒什麼用,他一回來就忍不住過來看她。
「我陪海納古酋頭去打獵。明天他們就要返回部落,我們打擾了這麼多天,總要抽空陪他一趟。」他解釋。
「原來如此。那我們要跟著一起去嗎?」她的眼中充滿期待與興奮。
梅若藩不禁失笑.「已經悶壞了,對吧?」
她俏臉暈紅,點了點頭,「如果你能扶著我出去透透氣,我會更感激你。
嬤嬤或許忙著打包,今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只有我一個人。」
他驚訝的發現她沒有人陪伴。該死!他都忘了嬤嬤還有其他工作,而她除了認識的幾個人,在這裡沒有半個朋友。
「對不起。」他暗暗咒罵自己,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必須好好的照顧她,這是他的責任。「如果你願意,我抱你到帳篷外看夕陽。」
「當然願意。」她興奮不已,一把推開羊毛毯子。
梅若藩很難不去注意在她單薄的衣服下,展現的誘人曲線,就像她象牙白的肌膚那般吸引人。他感到下體起了騷動,慾望如浪潮般朝他席捲而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粉紅的雙頰使得她微張的唇瓣更加豐潤、誘人。
他想要吻她,一切是那麼的容易,只要他低下頭……但是他不可以碰,不應該碰。不要忘記,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絕對不能趁人之危。
他勉力撇開不純的念頭,聲音沙啞的說:「來吧!穿上外衣,我再抱你出去。」他幫她披上外衣,抱著她站起來。
她兩手環住他的頸子,誘人的臀部壓向他的下半身。
他感覺腰部一緊,不禁連做兩個深呼吸,咬牙忍住這片刻的歡愉。
但她就是有本事煽高他的慾火,他發現她的手輕撫著他頸子後面的肌膚,那輕柔的碰觸使得他的身軀猛顫。他突然有股急切的渴望,想這樣抱著她不斷的親吻她,讓她也像他一樣淹沒在慾海中。
「梅若藩,我喜歡你,我可以一直跟在你身邊嗎?」她突如其來的向他表白。
他從即將滅頂的慾望中驚醒,難以置信的看著她,「什麼?」
「為什麼這麼驚訝?」她不解的問。
「不是,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這麼問。」他略顯尷尬。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不知道為什麼,你讓我感覺到安全,是一個我可以依賴的對象。在你的面前,我發現自己可以說出心裡的話,毋需有任何顧忌。這種感覺在其他人身上無法感受到,所以我喜歡你陪在身邊。」
原來她的喜歡是這個意思,他感到下腹沉甸甸的,有些失望。
他為什麼失望?這樣不是更好?她如果喜歡上他,那才糟糕。
梅若藩綻放笑容,「我也喜歡聽你說話,我想我可以聽你說一輩子也不會膩。」話一說完,他就想踢自己一腳。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承諾,他暗中咒罵自己,連忙岔開話題。
「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再過一、兩天,應該就可以自由活動。」
他抱著她,走到帳篷外的草地上。
「木克大夫也是這麼說。」她一坐下來,隨即張開雙臂,深吸一口氣。
「噢,我真的很高興,謝謝你。」她抬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老天,她真美!他屏息的看著她,剎那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直到她輕喚他,這才清醒過來。
他再次詛咒自己,竟然滿腦子的綺思。
可惡!她的微笑便足以燃起他極力壓抑的慾望,他的心臟狂跳,他的身體也在騷動,迫切得想要碰她。但是他們反而坐下來,愉快的聊天。
他設法控制逐漸高張的慾望,期盼嬤嬤趕快回來,或是其他人的加入。
不過當他發現她的出現造成騷動,不只後悔帶她出來,更懊惱其他人的打擾。
天殺的,似乎每個經過的男人都在凝視她。
到了婚配年齡的女真族男女,個個熱情大膽,慢慢的靠了過來。
「瑪兒朵!」一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男子毫不掩飾對她的愛慕。
她覺得有趣,微笑的說:「謝謝你。」
梅若藩驚訝的看著她,「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得懂,猜想意思是說,我是他夢想中的女人,對嗎?」她笑意盎然。
她說得沒錯,確實是這個意思,那是他們一種古老的用語。
梅若藩沉著臉,狠狠的瞪了那個男人一眼。他知道女真族的男人追求女人一向直接又大膽,從不拐彎抹角,實在沒道理生氣。
以前他不就非常欣賞這項特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卻讓他忍不住憤怒。如果他們追求得太急切,他要找他們好好的談一談。
「是,你沒說錯,他們熱情的追求女人時,喜歡用這句話表達愛慕之意。」他悶悶的說,眼裡燃燒著妒意。
「你美得超乎我們的想像。」另一個男人也說出讚美的話語。
她臉頰泛紅,嫣然一笑。
那個晚上彷彿是女真族勇士的求愛大會,他們都想認識她,而她顯然也被他們的笑話、殷勤沖昏了頭。
梅若藩萬分後悔答應他們留下來,只是他是個客人,還欠了他們族人一份大人情,若是沒有充分的理由便趕走他們,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
「若藩,你有心事?」一位跟他有過命交情的女真族勇士問道。
「不,我在想事情。」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從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他,現在居然為一個年輕女孩而煩惱。
該死!他對她有優先權,而她將會屬於他……
老天,他在想什麼?
他不了解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幸好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應,因為薩吉利的話暫時轉移了他的心思。
「酋頭邀請你到海納古部落,你怎麼說?」
梅若藩想了一下,「也好,可以乘機散心。雖然我在朝鮮待了兩個月,但是有陳寧在京師坐鎮,暫時不用急著趕回去。」
「你有半年沒來訪了,在返回京師之前,乘機盡情的暢遊吧!」
梅若藩綻放笑容,明白他在說什麼。事實上,他也有這個打算,美麗的芭薇兒正在等候他。他們已經交往多年,她是個美麗的寡婦,需要男人的慰藉。
他們喜歡這種單純的肉體關係,並不想做任何改變。
他瞥見正在傾聽女真族勇士愛慕之語的另一個美女,她們顯然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人,一個純真活潑,一個熱情如火……
他通常偏愛後者,為什麼還會如此被另一個女人吸引?
當然只是因為她美麗的臉孔,以及他們被迫相處在一起的不利情況。
一個男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他突然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怒氣,真想把她拖進帳篷,堅持她不準再出來。
他稍嫌用力的伸展大腿,緊抿著嘴唇。
在柔和的火光中,他注意到她的肌膚幾乎與她的頭髮一樣閃亮,肩膀纖細,手指修長,他憶起抱起她時,她的小手如何溫柔的愛撫他頸項的肌膚……
天殺的!慾望像白熱的閃電劃過他的身軀。
梅若藩不安的移動身子,並緊握拳頭,按捺住騷動而疼痛的慾望,然後咒罵自己,你不是一直以自己的控制力為傲嗎?
他決定這一切只是因為今晚喝了太多的悶酒,慾望又太久沒得到滿足所致。
他暗暗感謝芭薇兒,希望她能救他脫離苦海。
後天,只要再等兩天,他就可以和她見面,結束這段飽受折磨的日子。
「幫主,我們沿路找了一天,終於在蓮花山上的山道發現有馬車墜崖的痕迹。我派了一百多名弟兄到山谷尋找大小姐,但是除了馬車和老張外,卻怎麼也找不到大小姐和小菊。」官府的老總管嘆口氣,「我判斷她們應該跌落在山腰,那裡陡峭難行,還需要花費一點時間才能找到她們。」
「不!」宮歷生滿眼驚惶,踉蹌後退,哀鳴聲傳遍官府每個角落。「不會的,詩麗沒有死!她不可能死,不可能……」
老總管的臉上刻劃出深深的悲痛,眼中凝聚淚水,表示他了解主子的心碎。「幫主,我也希望大小姐沒事,但……」他哽咽得說不出話。
「不,我不相信……」宮歷生悲慟的大吼,用力搖頭,淚水都甩了出來。
「詩麗不會丟下我就這樣死了,她不會的……」
老總管不禁鼻酸,上前一步,想要安慰陷於痛苦中的主子時,看見他突然雙膝落地,恍如遭受一記重擊,昏倒在地上。
「幫主!」老總管衝上前,一把抱住他。「來人,快請大夫過來,快!」
宮詩麗在第二天傍晚來到海納古部落,那是一座用白色夯上建築而成的城市。
「海納古酋頭的領地,是女真族最接近遼東城的部落。」梅若藩離開木克,走近她的馬車。「他們和漢人的接觸非常頻繁,很多生活習慣跟漢人其實沒什麼兩樣,你不用擔心會不適應。」
「我不會不適應,我喜歡他們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她探出頭,好奇的張大眼睛,打量著四周。
梅若藩的腳步略微一頓,暗暗猜想,她為什麼如此渴望自由?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內心的渴望。他曾經問過她,難道她不想找回失去的記憶?她眉頭深鎖,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但是直覺的認為現在的我比較快樂。過去對我來說,彷彿是個牢籠,目前我不願去想它,只想好好的享受現在的生活。」
聽起來,她的過去似乎不是很快樂,為什麼?
他邊想邊坐進馬車裡,然後向馮子興和梅弘吩咐道:「走吧!」
「我們要去哪裡?」宮詩麗發問。
他坐在她身邊的座位,伸直他的長腿,他的肩膀抵著她,她感覺得到他身體的熱度,聞得到他男性的味道。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靠近她,她就心跳加快,莫名的全身燥熱。
這兩天,他和木克在一起,似乎刻意疏遠她,讓她深感困惑和不解。幸好有嬤嬤陪她聊天解悶,否則她想破腦袋比要找出原因。
不過現在沒關係了,他終於來找她,不再迴避她。
她看著他望向馬車外的臉龐,和他相處的時間越多,她越注意到他有多英俊和吸引人。他的舉止優雅,性情溫和,不過從他的言談中,她感覺得出來,他的個性明顯的不受壓抑及拘束。過去這八、九天來,她更觀察到他總是以近似豹的自負神態行動,那種隨時可以面對任何狀況的自信表露無遺。
她猜想,如果他愛上某一個女人,絕不會因為女方父親的反對而打退堂鼓,也不會因為他愛的那位小姐不願意回應他的渴望而退縮。不過,有哪一個女人會拒絕這種男人的愛?也許已經有一個這樣的女人在等他回去。
宮詩麗緩緩的移開目光,因為一想到他愛另一個女人,便覺得心痛,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梅若藩清了清喉嚨,「我們要住在我朋友的家中,她是個寡婦,丈夫已經過世許多年了。」
老天!只是坐在她旁邊,就讓他全身發熱。
是她坐得如此靠近他,手臂摩擦他的身側,大腿也貼著他的關係嗎?
他在狹窄的座位上挪動身體,設法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不得不跟她保持距離,這兩天他和木克在一起時,從眼角餘光發現自己已成為她注視的目標。她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尋找他,他怕自己在偶然間挑起的熱情已經開始影響她對他的感覺,這可不是他樂意見到的結果。
然而他也發覺到自己的視線不時的被吸引向她,有時只是看著她站在樹林用果實喂松鼠也是一種喜悅,或是看著她的頭髮在陽光下閃亮、嘴角含笑。
他從沒有遇過像她這樣對任何事都充滿好奇,而且能在生命中極小的一件事上挖掘出偌大喜悅的人,這或許是她想像力豐富的重要原因。
最奇異的是,她的歡樂是有感染力的。過去這兩天,他無數次發現自己跟著她笑了起來,當她不在他身邊時,想念她……
「寡婦?」宮詩麗驚呼一聲,從沒想過他們要住在一個寡婦的家裡,「你是她丈夫的朋友?」
梅若藩回過神來,聲音緊繃的回答,「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丈夫。」
這麼說,那個寡婦就是他口中的朋友。
宮詩麗偷偷瞧著他,試圖看懂他臉上的神情。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而且帶著警戒的意味,好像隱藏著什麼秘密。她想詢問他有關那個朋友的事,卻又覺得自己不該打探別人的隱私。
「還有多遠?」她問一個比較安全的問題。
「不遠。」他的聲音怪怪的,比先前更加沙啞。不一會兒,他指著一間房子,「那就是我們要住的地方。」
「好漂亮的房子。」她真心的說,那是用白色夯土建造而成的院落。
「它的主人叫芭薇兒,她繼承丈夫的牛皮生意,是這裡有名的牛皮商人。」梅若藩解釋。
馬車繞過前門,來到後院,然後停下。
他跳下馬車,敲了下門。
很快的,一個男僕來開門,看到他,立刻綻放笑容,「梅二當家,好久不見,真高興看到你。」
「好久不見,你好嗎?」
「很好,請進。今天有一批貨進來,老闆娘和總管正在清點數量,我馬上去請她過來。」男僕瞥了一眼他身旁的美女,驚艷的神情表露無遺,不過沒有說什麼,只是帶領他們進去,並轉身去通知他的女主人。
宮詩麗跟著梅若藩穿過廣場,他像是回到自己的家,帶著她走進偏廳。
半晌,一個美艷的女人像一團火焰沖了進來。
「若藩!」她大喊,露出燦爛的笑容。
梅若藩迎上前,親熱的拉著她的手。
女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的氣色看起來好極了。」她伸手拂了拂頭髮,又拍了拍裙子。「不過你真是可惡,為什麼總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來找我?」
「薇兒,不論你變成怎樣,看起來都美極了。」梅若藩的視線掃過她全身,真心的讚美,「來,我要你認識一個人。」他轉向宮詩麗,似乎現在才想起她的存在。「她叫瑪兒朵,她的馬車發生意外,我剛好路過,救了她。」
芭薇兒揚起柳眉,曖昧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瑪兒朵?」
梅若藩聳聳肩,「這是你好事的族人幫她取的名字,不是我。」
「取名字?她沒有名字嗎?」芭薇兒困惑的問。
「馬車發生意外時,她的頭部受創不輕,現在暫時失去記憶,可能要跟著我一段日子。」梅若藩低聲解釋。
「原來如此。」芭薇兒打量著站在一旁的美人兒,眼眸閃著讚賞的光芒,低聲問道:「她很美,你是不是打算把她留在身邊?」
他漲紅了臉,尷尬的說:「不要胡說,我沒有這個打算。」為什麼認識他的人都往這方面想,連和他有親密關係的女人也不例外?
「是嗎?」芭薇兒並不完全相信,不過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兩人的關係微妙,看似情人,實際上更像是老朋友,關心卻絕不干涉對方的隱私。
「歡迎你,瑪兒朵,因為若藩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微笑的說。
「謝謝你。」宮詩麗禮貌的回應,並不認為他們是朋友,因為這個老闆娘注視梅若藩的眼神明顯的表示出他們的關係更為親密。
她是他的愛人嗎?可是看起來又不像。在捕捉到他們這間親呢的神情時,她的心彷彿被針刺了一下,而後開始懷疑。
「薇兒,你何不找人帶她去看看她的房間?」梅若藩突然提議。
宮詩麗敏銳的看了他一眼,顯然他希望儘快和老闆娘獨處。
「當然可以。」芭薇兒含笑的看向男僕,「帶瑪兒朵小姐到西邊的房間。」
宮詩麗走出偏廳時,最後一次瞥視他們。梅若藩的神情仍然深不可測,老闆娘卻是神采煥發,笑著在他耳邊低語,他隨後也笑了起來。
她兩手緊握成拳,雖然失去記憶,但不是變成笨蛋,非常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難怪他剛才怪怪的,原來他計劃和老闆娘上床,才住到這裡。
看著他們在一起,看見他眼中的柔情,她心痛得幾乎無法忍受。
人心真是貪婪,前兩天他躲著她,那時她一心想著只要有他陪在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但是現在想要更多。
可是她想要什麼,又說不上來,暗自決定如果沒有看到他們在一起,她將會比較容易忍受。
她加快腳步,卻發覺自己的心仍然好痛、好痛……
宮詩麗無法控制自己想要阻止梅若藩的決心,這件事為什麼如此重要,她也不是非常明白,只知道她無法站在一旁,看著他和其他女人上床。
無論如何,她都要想盡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她原本無計可施,心煩氣躁的在房間里踱來踱去,但是看見侍女把她的行李和葯拿進房裡時,用力彈了下手指,想到一個好辦法。
她迷濛的雙眼隱含著頑皮的神采,看著侍女,「我想找術克大夫,你可不可以幫我通知馮子興,請他帶我去找他?」
「小姐,你的身體不舒服嗎?」侍女關切的問。
「不是,我只是有問題要請教他。」
「什麼問題?」
宮詩麗轉移目光,不願讓她看見自己臉上閃過的罪惡感。
「是……有關我們女兒家身體方面的問題。」她感覺自己好像墮落了。
「是這樣啊!那我去請示梅二當家。」
她大吃一驚,「不,他和老闆娘好不容易見面,不要去打擾他。反正我們只是出去一會兒,馬上就回來,他不會怪你的。」
為了阻止梅若藩和情人幽會,她似乎無法控制的掉入欺騙及口是心非的孽海中。她的臉頰燒紅,從剛才到現在,她所做的一切都令她感到羞愧。
侍女想了一下,「好吧!我去通知他。」
宮詩麗和馮子興到達木克家時,她不好意思說明來意。
木克立刻把馮子興請出去,坐下來,「是哪裡不舒服?」
「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想問你……嗯,有沒有一種葯,擦了之後會讓皮膚變紅?」她的臉龐都羞紅了。
老天!她在做什麼?羞恥的感覺像刺痛的疹子,爬上她的頸子。
木克揚起眉頭,審視著她,「噢,你問那個想做什麼?」
「今天晚上,我……想讓某個人以為我生病了。」宮詩麗低垂著頭,一副羞愧得沒臉見人的樣子。
木克大概猜得到原因,不過還是微笑的問:「為什麼?」
她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我不喜歡那個人……今天晚上的計劃。」
果然,她試圖阻止一對情人之間愛的遊戲。
「我明白了。」木克站起來,走向一個大柜子,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小包葯,遞到她的面前。「蕁麻晒乾后磨成粉,擦在皮膚上就會發紅,但是疼痛很快就會消失。這種伎倆你只能騙一次,明天就沒用了。」
宮詩麗接過藥包,無奈的嘆口氣,「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木克饒富興味的看著她,「瑪兒朵,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露出苦澀的笑容,「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是嗎?」他綻放笑容,「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找到答案。」
「木克大夫,你知道我要騙誰,對嗎?為什麼你還要幫我?」
木克看她一眼,微笑的說:「或許是為了好玩吧!人老了,有時候也會想做一件頑皮的事。」
其實他是不想錯過好戲,他對這兩個人有一種預感,而且希望看看他的預感是否正確。
他真的非常想知道,那個從不相信愛情的浪子,這次面對一個淘氣又美麗的女人的大膽行為,會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