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為什麼?」陷入激情讓理智不翼而飛,激情過去,理智霎時全部回籠,倫常風有滿腹的疑問,遂立即問出口。

夏子流仍一貫以沉默來回答。

「說清楚,我不要不明不白的接受你不清不楚的感情。」倫常風冷厲道。

又來了,只要不說話就就可以推卸責任嗎?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回答我,看我可憐嗎?告訴你,夏子流,我倫常風不至於到要人同情的地步。收回你的同情,看看我,看我這個失敗的男人,拿真心去換,換到的竟是你的同情。同情耶!你同情、憐憫我,哈!我不需要這東西來恥笑我的失敗,既然不給我你的愛,何不一刀將我斃命,讓我死在你的和中?」

「夏子流,殺了我!」驚天地、泣鬼神的怒吼來自心神俱裂的倫常風口中。「殺我!我將我的生命無條件的奉上,讓我終止對你的愛。」

殺他!他都這麼要求了,為什麼他還不動手?為什麼要出這道難題給他,可知道他小小一個獵魂使者是沒有能力解決這難如登天的棘手問題,這下他如何解得了?

當初為什麼不給他一個痛快,如今也不會落到無法抉擇而進退維谷的境地?這還是自己招來的,真是自討苦吃。如今才想後悔,卻已來不及。

自己痛苦也就罷了,最後還連累別人,那個別人還是自己……最愛的人。

自由!他寧願不要那自由來換取他寶貴的生命,他愛他呀!怎能狠心下得了手,何不殺了自己來得痛快,他也不會這麼痛苦!

呵!已經死了的人,還有什麼資格談情說愛,更別說是自戕了,再死個一萬次他還是死人。

他們之間沒有希望,生死相隔、分居兩界,如何相處、相戀、相愛,一切都是空談。現在承認愛他,只會害了他,他不能自私的只想到自己;他好恨,恨這種無法挽回的命運。

要怪就怪兩人有緣無份,無法相知相守一輩子,只能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

互相折磨成了彼此惟一能做的,即使讓他下地獄,他們也甘之如飴,因為他們只要對方的愛,其餘的都是累贅。

會愛倫常風是自己始料未及的,愛他卻有口難言,於是,他選擇什麼都不說。

「你不敢嗎?你不敢殺我,我說得對不對?你愛上我了是不是?所以你下不了手。沒關係,我來幫你。」一手按著胸口,倫常風激動的道。

面對他的咄咄逼人,夏子流徨無措,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化開這難以理解的糾葛情愛。

就在這個時候,冷魅誘惑的聲音,倨傲的命令著夏子流:

我的僕人,殺了他,我命令你殺了最愛你的人。

「不!最愛我的人,同樣也是我最愛的人,我無法下手。」夏子流拒絕。

哼!不過是小小低劣下等的人類,竟敢違抗我至高無上的撒旦王子之令,你的勇氣著實令人刮目相看;不過,空有勇氣是不夠的,沒有靈力的凡人是無法抵抗加縛在身上契約的咒力,到最後還是會屈服在咒力之下,臣服於我。

我命令你殺了他。

驀地,一把鋒芒畢露的鐮刀出現在夏子流的手掌中。

「是。」屈服的話從口中溜出,意志力受控於撒炎之下的夏子流,只能服從的舉起手上邪氣逼人的利刃往倫常風前去。

望著他手上不知從哪裡變來具有邪氣的利刃,倫常風閉起眼,抬起下雜訊露出頸項。「來吧,我不會逃的。」在臨死前他還有一個願望,那就是親口聽到他說愛他,這個願望會不會實現,他不曉得,只好碰碰運氣。

夏子流走到他的背後,高舉著刀刃,橫過身抵在他的頸動脈上,眼看著就要動手,突然——

「等等!你不聽我臨死前的遺言嗎?」睜開眼,倫常風放鬆自己地往他身上靠去。「在我死前,我還有一個願望未實現,不知你是否能不能成全我?」都到這個地步,他不會冷血的看他帶著憾恨死去吧!

夏子流猛地靜止不動,心底出現了一道裂痕,龜裂的速度比預期的還快,他的手微微一顫。

看透夏子流體內出現的動搖跡象,撒炎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那產生變化的臉。

「我只想聽到一句出自你心底的話,那就是——我愛你。」

撒炎施在夏子流身上的咒術失效了!他非常清楚是誰壞了他的好事。想想,在冥界還有誰敢跟他作對?還會有誰,就是那個從天界下來、不要臉的愛神邱比特。

這場賭局他恐難再有出現勝算的機會,真是魔算不如天算,輸了面子又輸了裡子,教他的臉往哪兒擺呀!撒炎臭著臉,施法消失在這個空間,回到冥界。

***

「你為什麼還不動手?」他好可憐,臨死之前也沒辦法完成願望,「你動不了手,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能死在你的手中,也是一種幸福。」驀地,倫常風出手如電的攫住夏子流握著刀刃的手腕,改變方向往自己的胸口刺下。

心死了就能讓人死心,刀鋒沒入倫常風的胸口,奇異的是他並不感覺到痛,是感覺麻痹了嗎?「為什麼我還不能對你死心呢?」他含恨的閉上眼睫,那還沾上瀅瀅的淚珠,一顆顆都代表他絕望、破裂的心。

「不,不是的!」被包在大掌里的手微微輕顫,困難的從口中迸出破碎的聲音。

夏子流腦中一片空白,為懷裡失溫的男人而心痛,現在才開口,來得及嗎?

「不是……這樣的……」一字一字猶如泣血般說道,夏子流整個人都被掏空。

他親手毀了他最愛的人。「不是這樣的……為什麼要這麼快下定論,為什麼你不再繼續堅持下去?為什麼你要否定你自己?否決了你的愛,等於直接否定了我對你的愛,你教我把愛你的心情往哪兒擺?你好自私,讓我成了罪人。」哀慟悲憤的心,讓夏子流難過得哽咽。

「你借我的手殺了你,你對我的心意,我到死都無法還清,失去肉身的我只剩下虛無縹緲的魂體,我只好將它送給你,這代表我對你的心,希望你懂。」夏子流伸出另一隻手,裹住包住自己的大掌,稍稍一使勁,他感受到穿透倫常風心臟的刀刃同樣的穿過自己的胸口,合上眼,夏子流滿足的笑了。

我是愛你的,你聽到了嗎?

時間呈靜止狀,時間之神——鍾飛雙手反剪出現在緊緊抱在一起的夏子流與倫常風身邊,他靠近被刀刃穿透的兩人面前站定不動。

驀地,如老僧入定的鐘飛,將中指按在倫常風的眉心上。半晌后,他收回手,拂袖而去。

連結兩心的刀刃泛起一道黑光,鐮刀由彎曲的形狀慢慢變成一直線,表面色澤由黑變白,而後現出璀璨耀眼的金黃色。待完全變成璀璨的金黃后不到一秒,一晃眼,金黃色的箭消失無蹤,夏子流與倫常風也緊跟著平空消失。

***

六月六日上午九時——

在莊嚴肅穆的聖母大教堂前人聲鼎沸、喧鬧不休。

為什麼莊重的教堂會出現嘈雜混亂的場景,因為這全由一意孤行的李蔓莉,也就是倫常風之母所搞出來的大場面。

為了彰顯倫家在社會上舉足輕重的地位,她發函給各大媒體,並邀集地紳名媛與會,並在享譽盛名的「富酒店」席開一千桌,做足了面子。

裡子有了,面子也有了,就等他那小兔崽子到場,一切大事抵定。憑蘇家與倫家在政、經界的人脈與雄厚的財力,想稱霸業界也是時間上的問題。

再來就等她的乖媳婦蘇麗麗給兩家生個繼承人,然後由她接手教育孫子,這次,她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一想到這裡,李蔓莉不自覺得意的咯咯笑起。

婚禮十點十分開始,現在距離開場還有三十分鐘,原本像個貴婦人似的周旋在賓客的恭賀聲中的李蔓莉,慢慢地焦躁起來,她排開不斷向她勇來賀喜的客人與欲訪問的記者,將一大堆人甩在後頭,匆匆來到新郎休息室。

「常風到了沒?」李蔓莉朝聚攏在一塊閑話家常的四名設計師尖聲問。

「沒見到人。」四人異口同聲的回道。

「沒有人看見他來嗎?」她不信的再次詢問。

「沒有。」四人再次一致的回答。

「見到他馬上跟我報告。」李蔓莉用命令的口吻道,甩頭離去,留下一室莫名其妙的四人紛紛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瀰漫著整個空間。

***

晚上,十時十分。

豪華夜宴在秦宅拉開序幕,為慶祝威瀚創立紀念日,舉辦一年一度的例行酒會。今日宴會場所由一般酒店移師到秦宅舉行,算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優雅的舞姿、美妙的樂聲、醇美的香檳搭配上可口的美食,在這美好的時刻,眾人的心情應是愉悅的,可在富麗堂皇的大廳里約莫三十個左右的貴賓,嘴上談論的是今日轟動全國的新聞,戳破詳和平靜的假像。

「哇!君行,你看,這裡的東西好好吃哦!」宴桌上美食琳琅滿目,看得於劭祺目不暇給,剛開口而已,嘴裡已塞滿了各式的甜點。

「吃慢點,免得被噎到了。來,喝口水,潤潤喉。」招來侍者以走托盤上的酒杯,一杯拿在手上,秦君行將另一杯遞到於劭祺的面前。

「嗯。」於劭祺頻頻點頭,一隻手拿著一盤堆成一座小山的食物,而另一隻手也沒閑著,正拿著香噴噴的炸雞腿啃著呢!

見狀,秦君行不覺莞爾,他喂著於祺喝下杯中的液體,於劭祺也沒拒絕地一古腦兒的飲盡杯中之物。

咽下腔口中的食物,於劭祺回味地舔了下唇邊,「好好喝,喝起來甜甜的,我還要。」他頭一次喝到口感甚佳的飲料,一次就讓他回味無窮,他撒嬌的要求。

「不行,這酒的後勁很強,喝太多我怕明天你會不舒服。」秦君行板起臉,嚴肅的說教。

「「你老是將我當成小孩子看待,我已經是大人了,你不要忘了。」雙頰鼓起,於劭祺不悅的嘟噥。

「是、是!你已經是大人了,但那又怎樣,雖然身份證上的年齡你比我來得大,實際上你看起來只不過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鬼,哪裡大了!若不是我在一旁看著,你早就不知被賣到哪裡去了,最後還笨笨的幫人數鈔票。大人?比小鬼還像小鬼,還妄想裝大人,哼!」都被騎到頭上來了,甚至被牽著鼻子走,秦君行你是越混越回去了。

唉,誰教他只要看到這小鬼無辜地表情,心就軟了一半,不禁想要寵溺他。他真的是自找麻煩,還能怪誰,怪自己!

「人家明明比你大上一歲的……」於劭祺嘴一扁,無辜的道。

「好好,我投降好不好,算你贏,喏!你就喝個夠,到時不要怪我沒事先提醒你,我不管了。」秦君行舉雙手投降,無奈的招來侍者,留下托盤上所有的酒。

「哇!難得的一幕。武陵,你快看,錯過這一場世紀大戲那就可惜了。」遠遠地,魅色就瞧見秦君行與於劭祺好象是在打情罵俏,然後,他對著他身旁高碩的武陵戲謔的說。

不用回頭,秦君行就知道是那個牙尖嘴利的魅色來了。「又來一個小鬼。」秦君行口吻中凈是嫌惡。

聽到這嫌惡意味濃厚的話,於劭祺心生不滿,「君行,你拐個彎罵我小鬼。不管,你欺負我,今晚我們分床睡!」於劭祺睹氣的開口。

唷!咱們可愛的小紅帽發飆。「好呀!我找別人磨磨我的利器,順便換換口味也不錯,磨利點才能將你服侍得快活快活的。」對上他這隻大野狼,小紅帽註定只有被吃的份。秦君行不以為意的回答。

「你敢去找別人,我也要去找比你更英竣更猛的男人做……」

「你試看看,看我不剝了你一層皮才怪。」秦君行憤怒的截斷他的話。

哼!每次就只會在口頭上逞威風!「我會試的,只要你去找別人,我一定會做給你看。你不要以為你的恐嚇每次都會奏效,告訴你,無論什麼東西用久了也會失靈。」他就是想試試看,看他能把他怎樣。

秦君行齜牙咧嘴,大動肝火后卻又拿他沒轍,每次都落於下風,其實被欺壓的根本就是他這隻可憐的大野狼,而不是一臉看起來挺無辜天真的小紅帽。

可惡的小鬼,扮豬吃老虎的事也幹得出來,就知道小鬼頭惹不得!哼!惹到他算自己倒霉,這股悶氣真令人不吐不快。

「經理,原來你也不過爾爾,奇怪,以前我怎麼會以為你很可怕?」如花似玉的魅色適時的插口揶揄。

秦君行正有氣無處發泄,不知看人臉色的魅色踩到了地雷,觸發他的怒氣。

他正要開口,於劭祺搶先一步的道:「你好漂亮哦!這位姐姐,你好,我叫於劭祺,很高興能認識你。」

小祺,沒看到魅色一副好象爾他幾百萬的表情嗎?還敢惹他,真是不要命了。秦君行為於劭祺偷捏了一把冷汗。

「小祺,他不是姐姐,因為他的年紀比你還校順便一提,他是男的;還有一點,他最不喜歡人家說他漂亮等等的讚美詞,奉勸要命的話,你現在最好躲在我的身後,免得被颳風眼掃到。」秦君行輕描淡寫的說,臉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經理,你的心胸太窄,將我看成小心眼的男人,放心,我不會對你的寶貝怎麼樣,幹嘛像老母雞保護幼小雛雞的緊張模樣,瞧你緊張得實在引人發噱。」防他像防賊一樣,看了就刺眼。

「我是實話實說,相信武陵必有同感,但他可能畏懼於你的惡勢力之下而不敢開口,我說得對不對?武陵。」秦君行三言兩語就將責任推得一乾二凈。「武陵你說話呀!沒聽見人家在問你話,不要讓人在背後說我們的閑言閑語。」冷目橫掃過杵在一旁、沒意思開口幫腔的男人,魅色不自覺暗生悶氣。「魅色對我很好,是我配不上他,委屈他跟我這種粗人在一塊兒,我……」

「夠了,我要你開口,不是說這些有的沒有的來讓我生氣,你若不會說話就閉上你的嘴,以後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獃子,又在說這些蠢話,還以為他變聰明了;誰知,一樣的笨!真應了那句,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對了,經理,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魅色鄭重其事的開口。

秦君行也感受到不同以往的凝重氣氛,轉而嚴謹的面對;在場的於劭祺、武陵也都靜靜的專註聆聽。

在接下來的時間,魅色巨細靡遺的說著來龍去脈,嘈雜喧鬧的宴會在十分鐘后被拋諸腦後,四人驅車前往倫常風的住處。

抵達后,四人在倫常風的屋子前碰見長相酷似夏子流的年輕男孩,男孩淚流滿面的告訴他們一句話:「風流逝。」

從此倫常風與夏子流杳無蹤跡,難尋覓。

***

「你耍詐!」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怒氣沖沖回到幽冥殿的撒炎。他食指指向笑得合不攏嘴的邱比特,恨恨低吼。

「兵不厭詐!咱們是各憑本事,怎能說我耍詐,你身為撒旦王子竟也輸不起,不怕受到世人恥笑嗎?」邱比特反唇相稽,對耍陰在先的撒炎很不以為然。

明明是他背著他凈耍不入流的小手段,還敢說他耍詐,簡直是做賊的喊捉賊,也不想想自己的卑劣行為也好不到哪兒去。真不要臉!

「要不是你偷天換日,今日你將會是我的手下敗將,而輸的不會是被騙上當的我。我警告你,不要太得意。」將勾魂攝魄的「幽鐮」掉包,換成他的愛之箭,他哪有勝的道理,還輸得一塌糊塗。

「好說、好說,既然你輸了,就要認輸,不要再硬撐。你知道嗎?這很難看耶!」贏了這場賭局的邱比特顯得跋扈飛揚。

「輸?沒錯,論卑鄙的小人行徑我是甘拜下風,其它我可不認為我輸了,你不要因此而洋洋得意、高興得太早,不要讓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則准讓你吃不完兜著走。」撒炎面露兇狠之光的道。

「廢話少說,不要再拖延時間,現在你該有所覺悟,準備履行賭約吧!」

可惡!沒辦法,事實上,他還是輸了。撒炎在心底狠聲咒罵。

長達一千年的賭約以這種情況收場,這也是撒炎與邱比特始料未及的。獲勝的人可以向對方提出一個要求,輸的一方沒有完成將會受到最嚴厲的懲罰;至於是什麼懲罰,他們到現在還未定案。

現在,當然是輸的一方——撒炎,聽邱比特對他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他相信不難才是,他有這個自信完成他所提出的任何要求。

邱比特不懷好意的逼近撒炎,他腦中倏地冒出不好的預感,頓時戰。

見狀,邱彼特臉上漾開笑,「放心,我要你做的事不難,你一定辦得到。」

「什麼事?」撒炎小心翼翼的問。

「我不准你愛上任何人,直到你的靈魂死去那天為止。」

他的腦袋是不是秀逗啦?「你在說笑。」徑自認為不可能的撒炎,將他的話歸類為玩笑話,晃晃腦袋不安的道。

「當然不是。」他的眼中閃著奇異之光,不過陷入沉思的撒炎沒注意到。

邱比特的要求對他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就能辦到之事。「撒旦的無心無情,我會讓你見識到。」撒炎狂笑,併發下豪語。

接著,兩人擊掌立誓,立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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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躲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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