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秋的季節,給人感覺莫過於有點多愁善感、有點慵懶。
碩王府的後花園,此刻就有一隻大懶蟲,像吸進了過多的殺蟲劑,軟趴趴的癱在涼亭中。
「格格,你最近是怎麼了?這麼安靜?一點也不像你。再這樣下去,碩福晉可要以為你生了什麼病?」宛兒走進了涼亭,把一盤的水果擱在桌上,「你得動一動,別像只病貓。」
朝陽抬頭瞄了她一眼,「動什麼動啊?反正現在親都定了,一切也已成定局了,你就讓我在這裡暗自悲傷,又不會少你一塊肉。」她無精打彩的趴在涼亭的欄杆上,半天動也不動,渾身沒勁,懶洋洋的。
睿王府鳳青貝勒的未婚妻,這個頭銜她已經頂了三天,頂得她全身沒力,恍恍惚惚的。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宛兒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乃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就看開一點吧!再說,鳳青貝勒也沒什麼不好,嫁給他,終其這一生,你都會是福福貴貴的,很好了。」
「福福貴貴的當然不錯,可是,除此之外……我更想要一樣東西,一樣我到現在都還不曾擁有過的東西。」朝陽收回手臂,端坐起來,眼瞭望著遠方,一時間好不多愁善感。
宛兒沒見過朝陽這個樣子,打從心裡一驚,關心的問:「什麼東西呀?瞧你這個樣子的?」
「是『愛』,自從我聽了鳳青與凡芷的事情后,我突然很想要它。你知道它是什麼嗎?它會使人在愛人死去的那一剎那,封閉起自己,不哭不笑,就好像自己的心也隨愛人死了。」她說話的眼神好空洞、好愁腸百結。
宛兒對這樣子的「朝陽格格」挺感不自在,連忙轉移話題的道:「格格,如果給你機會選擇,你想跟哪家的貝勒爺戀愛?」
朝陽聞言果然一去方才的愁悶,開始認真的思考。半晌后,只見她柳眉緊蹙,而且愈蹙愈緊,到最後倏然一變,臉垮成一團,哭喪的叫道:「完全沒對象!」
其實她不說,宛兒也猜到她准沒對象,誰教她平時老把同輩的異性,跟街道上的貓狗畫等號,現在會有對象才有鬼!「格格,既然你沒對象,何不試著跟鳳青貝勒戀愛?」
「鳳青?!」朝陽復誦。
「是啊,他是你的未婚夫,跟自己的未婚夫戀愛再適合不過了。」宛兒笑咪咪的道,覺得自己這提議實在太好了,不僅可以為格格解思春,更可以使她的婚姻臻至完美。
「不要!」朝陽突然鼓起腮幫子,一口否定。
「不要?為什麼不要?」鳳青突然出現在涼亭,定定的看著否決掉自己的未婚妻。
「貝勒爺。」宛兒一見到鳳青,立刻對他曲膝行禮。
鳳青輕應了聲,讓她退了下去。
「為什麼你不跟我戀愛?」他在朝陽身旁坐下。
「你來碩王府做什麼?」朝陽猶如一隻刺蝟,敵視的瞪著他,對於他的問題壓根不爽回答。
「你還沒回答我。」鳳青緊緊看著她,說話的口氣是他向來不帶感情的調調。
「你先回答我。」朝陽甩他才怪,他那德行只能拿來嚇別人,對她起不了什麼作用。
「來看你。」他的直言無諱頓時教朝陽心頭猛一驚,正感羞澀之際,他冷不防的潑了她一頭冷水,「額娘說最近總不見你在睿王府出入,要我來看看你是否是病了,不過我看你挺好的嘛,額娘實在是太多慮了。」
「是啊!是啊!」朝陽開始一肚子酸,「我壯得像條牛,勞你傳告福晉有勞她費心了。行了,沒事了,你可以走了!」朝陽賭氣的道,下完逐客令,起身掉頭就想走,卻被鳳青拉回坐在原位上。「你幹什麼?休得對本格格無禮!」她大力甩開他的手,硬是不合作的站起來往亭外走去。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別想溜。」鳳青在她走出涼亭前,攔住她的去路,以身軀與雙臂將她困在他與亭柱間。
朝陽見狀氣結的背過身去,想從他的腋下鑽出去,鳳青乾脆抱住她的腰讓她一動也不能動,只能抬頭看著自己,「說吧,為什麼不要跟我戀愛?」佔有慾令他執著於這個問題。
「不要就是不要,沒有為什麼。」她就是不說,笨蛋才把心思告訴他,讓他多抓了她條小辮子。
「這不是答案。」鳳青沒那麼容易被打發。
「那可對不起了,本格格的答案就是這樣,不滿意我也沒辦法。」朝陽聳聳肩,刻意避開他那雙會令自己掉魂的眼睛,儘管它們現在飽含著咄咄逼人的氣勢。
「那好吧,咱們就一直維持這個姿勢好了,反正我是穩賺不賠。」他不懷好意的瞥向她緊貼著他的胸晡。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她一張臉應時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我警告你,再不放開,我要叫人了!」
「你叫啊,」鳳青一副老神在在,對她的警告不以為然,「未婚夫與未婚妻調情有誰敢有意見?就是你額娘也一樣。」他曖昧的道,開始收緊雙臂,讓她愈發現自己親密的「黏」在他的身上,並且低頭要吻她。
「額娘?!」朝陽吃驚的叫道,果然看見碩福晉正遠遠走來,後面還帶了兩名丫鬟。情急之下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阻止他吻她,「行了,我說了、我說了!」
她的模樣令他微微一笑,溫柔的道:「願意說了?我很願意繼續下去的。」他放開了她,但還是與她保持近距離。
朝陽白了他一眼,雖不情願,但還是從實招來,「第一,這樁婚事從頭到尾我都是持反對立場,現在如果我接受你,豈不是很沒面子?第二,我想知道『愛』到底是什麼?我可不指望你來告訴我,所以我得找其他人研究研究。」
她的話讓鳳青一陣驚慌,但不一會兒,一片柔和的笑意布上了他的臉,他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在這件事情上你已經沒有立場了,這輩子註定一定、只能、必須跟我談戀愛,你死了這條心吧!」語畢,他食言的低頭吻住她,扣緊她那顆死命掙扎的頭。
*****
「這麼說,那隻老狐狸已經知道了?」鳳青聚精會神、面無表情凝視著數十尺外的箭靶,指頭一松,一支強勁的箭倏地射出。
「正是,現在他已經把箭頭指向你,你得小心一點。」淇宣貝勒謹言慎行的道,深知這個計畫一絲細節也疏忽不得。
「正中下懷,依照他狡猾的個性,那封密函勢必會讓他蟄伏一段時間,好鬆懈皇上對他的戒心,你們就利用這段期間搜集他意謀造反的證據。」鳳青道,順勢又射出一支箭。
「知道了,眼線我早巳布署完畢,只要他一有動靜,我們必能確切掌握到。」嵐旭貝勒胸有成竹的介面,「至於那隻老狐狸刻意安排在皇上身邊的舞娘,已遭歌玄暗殺,這小子可狠了!」他以手肘頂了頂站在身旁的歌玄貝勒。
歌玄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對敵人仁慈的事情我做不來。」
「你這小子真夠絕的了,表面上一副溫文有禮的小生扮像,背地裡卻是十足的冷血動物,真不知道那些為你著迷的姑娘們,眼睛到底放在哪裡?硬把變態當偶像!」嵐旭酸溜溜的道,對此頗不是滋味,明明大家都是公認的英俊帥哥,為什麼他的擁護者就比自己多,連容貌也比自己的漂亮,天理何在?
「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誰教你不懂得疼惜女人,高興的時候就對她們摟摟抱抱,生氣的時候就對她們大吼大叫,如此反覆無常,她們會愛你才怪。」歌玄一針見血的道,笑笑的舉起弓箭,該他了。
嵐旭悶哼一聲,倒也清楚自己的火爆脾氣,索性轉移話題道:「鳳青,你定婚都好些天了,也該帶你的未婚妻出來露露面了吧?」
「是啊,據說碩王府的七格格,行徑非常大膽,個性也十分叛逆,完全不同於一般的千金閨秀,實在很令人感興趣,真想見上她一面。」淇宣穩重的個性,難得露出如此興緻勃勃的表情,顯然對這傳說中的格格好奇不已。
鳳青但笑不語。
他這一笑可真嚇壞了在場三人。天啊,他竟然會笑耶?三人面面相觀了半晌,想不到他們長久以來一直認為只有一號表情的龍頭老大,竟然會把嘴角往上勾,露出美美的笑容?天啊,雞皮疙瘩都上來了。
歌玄乾咳了兩聲,首先恢復過來,他故作鎮定的道:「過幾天是秋圍狩獵,你何不趁此機會把她介紹給我們認識?也好讓那些到現在還不肯對你死心,四處散布流言的千金們死心。」
「就是啊,聽說還有人散播謠言說朝陽格格長得奇醜無比,她之所以會與你定親乃是使計把你迷奸,讓你背冤枉債。鳳青,這不會是真的吧?」嵐旭狐疑的問,似乎有幾分相信。
「當然不是。」鳳青雲淡風輕的道,不想對他的問題多做解釋。
「那你願意帶她參加秋圍狩獵嗎?」淇碹只關心這個。
鳳青頓了幾秒,似乎在考慮什麼問題,半晌後保留的道:「我得問她願不願,那個人死愛面子,偏偏又是馬痴。」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很難說服讓她願意在那麼多人面前自暴其短。」
「馬痴?!那很好啊,正好在狩獵大會上一展長才。」嵐旭話只聽一半。
「是白痴的『痴』。」鳳青補充道。
*****
秋圍狩獵當天,鳳青與朝陽同騎一匹馬出現,他一出現立刻引來一陣喧嘩,胸前的朝陽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心想,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大家叫成這樣?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未婚夫魅力之大,更沒察覺到交雜其中飽含妒意的交頭接耳。
「你不是說要介紹朋友給我認識?」她任鳳青把自己抱下馬。
「我……」
「鳳青,你可來了,我們已經等你好久了。」嵐旭、淇宣與歌玄分別騎著三匹馬朝他們走來,挺拔的英姿、豪邁的氣勢,儼然不同於一般人。
鳳青看了他們一眼,低頭對朝陽道:「就是他們。」
「你們好。」朝陽在他們下馬後,合宜的對他們行禮示意。
嵐旭頗含興味的望向不及他胸高的朝陽,搓搓下巴,咧著嘴道:「個子不高,但身材勻稱,一張細白的小臉相當動人、細彎的眉毛濃淡相宜、而翦水雙瞳活靈活現的像會說話似的,再配上又挺又直的鼻樑、櫻桃小嘴,整個人透露著一股嬌俏之氣,嗯,是個十分標緻的小姑娘,與傳聞中大大不同。」語畢,對她洒然一笑,張開雙臂就想給她來個超熱情的擁抱,鳳青眼明手快擋在他面前。
「你幹什麼?」他寒著臉問。
「我……」嵐旭一時間也愣住了,靦腆的搔頭揮手道:「對不起、對不起!習慣動作,哈……哈……哈!無心的、無心的!」
「還好是無心的,否則我還以為你要來個『朋友妻沒關係』。」向來愛跟他抬杠的歌玄,一逮住機會就調侃他,明知道會愈描愈黑,就是忍不住要陷害他。
嵐旭漲紅了臉,氣急敗壞瞪向他,「混帳,你少污衊我,我乃正派之人,怎麼
可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倒是你這死變態才要防範點!」哼了哼,嵐旭笑咪咪的轉向朝陽,「格格,你別聽他亂說,我真的是好人。」
「如果你是好人,那天下就沒壞人了!」歌玄又是一副狐狸嘴臉,在旁邊扇風點火,扯他後腿。
「歌玄,你……」嵐旭已經快氣炸了。
歌玄不疾不徐的斜他一眼,嫌他礙手礙腳,索性不客氣的推開他,揚起一抹迷煞人的笑容逕自對朝陽道:「格格,在下是歌玄,很榮幸認識你。」
「我是淇宣,很榮幸認識你。」淇宣跟著道。
「我也是。」朝陽笑盈盈的道,打從心裡喜歡這幾個逗趣的朋友,仰頭給了鳳青一個感激的笑靨,無意的在他心裡撩起一陣漣漪。
鳳青淡然一笑,對她道:「你跟他們聊聊,我去跟皇上請安。」遂將馬繩交給淇宣,他轉身離開了。
鳳青一走,嵐旭立刻不安分起來,活像個包打聽的問:「說真的,你到底為什麼會跟鳳青定親?他那個人做事一板一眼、又挺冷酷的,女孩子見著通常只敢遠觀不敢褻玩,你是用什麼辦法來套牢他?」
「啊?!」朝陽心臟怦然一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為什麼偏偏要問這個讓她羞到無地自容的問題?窘著一張臉她道:「只有十四個字形容——偷雞不著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
隨後,她把事情的經過簡略描述了一遍,只見他們個個聽得捧腹大笑,久久不能自持。
「結論,這樁婚事,一開始就是你自己胡搞出來的。」淇宣笑意濃厚,心想實在是個討喜又誇張的月老情,好個行徑驚人的朝陽格格!
她吐吐舌頭,算是默認。
「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嵐旭神秘兮兮的貼近朝陽,「你不要看鳳青一副很酷、很正人君子的樣子,其實他可亂來了,憑仗著他那張臉到處留情,前前後後不知多少女孩子慘遇毒手,現在你是他的未婚妻,可得把他看緊一點,別讓他再出來害人!」嵐旭一副救世主的樣子,其實說穿了,是在打鳳青那群愛慕者的主意。
「他真的有那麼壞嗎?」一個冷寒的聲音,冥冥然自嵐旭背後傳來,應時嵐旭一張過分驚訝的下巴掛在空中,背椎涼颼颼的,畏首畏尾的瞄了背後一眼,果然迎上一臉厲色的鳳青。
「哇哈哈,」嵐旭拂了拂衣油,對朝陽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大禮,「在下告辭!」說完立刻腳底抹油似的跑掉。
淇宣與歌玄見狀也先後告辭離去,讓他們小倆口獨處。
「鳳青,嵐旭說的是真的嗎?」朝陽在他們離開後仰著頭問,晶燦的眼睛有著一絲自己都沒發覺到的感情。
鳳青凝視了她半晌,故意吊她胃口,以急死人的速度徐徐道:「私生子不知道生幾個了。」
「什麼?!」朝陽尖聲的叫道,像是重重遭人一擊,馬上滿臉怒容的對他大吼,「大騙子!大騙子!你只許我跟你談戀愛,自己卻跟那麼多人有染,離我遠一點,色情狂!」
「騙你的——」鳳青泰然自若的拉長了音。
一時氣昏頭的朝陽突然意識過來,知道自己被耍,改紅著瞼氣呼呼的大叫:「可惡!你騙我!」小拳頭開始「咚咚」的落在他的胸膛上。
鳳青笑了笑,雙手一環把她圈在懷,壞壞的揶揄她道:「力氣不大,醋勁倒不小,告訴我,你的醋罈子有幾個?」
「醋你的頭啦,誰在吃醋?」朝陽怒著臉,矢口否認。
鳳青漾起撩人心窩的柔情笑容,低頭吻著她的鬢角,「我的未婚妻是你,這一輩子看的也只有你,眼裡哪還容得下其他女人呢?笨蛋!」
「噁心!」朝陽嬌嗔的戳他一下,倒也順從的膩在他懷中,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狩獵場的焦點,有人妒嫉、有人羨慕、有人樂觀其成、更有人飽含著恨意與覬覦!
「天啊,他們兩個是當代豪放代表嗎?」不遠處的嵐旭挑著嘴角斜斜笑道。
不久后,一陣響徹雲霄的號角聲響起,一年一度的秋圍狩獵正式登場了,參加者皆一身狩獵勁裝,意氣風發的馳騁於圍場內獵捕獵物。
圍場內是聚精會神、箭無虛發;圍場外則是人聲沸騰、情緒高漲,幾乎到了最高點,男男女女莫不對圍場內的狩獵者發出讚歎與喝采。
騎在圍場遠處的鳳青,在如風如雷的策馬狂奔中,精湛的展現超乎常人的箭術,專註的神情,配上汗水交融的英姿,使他成了耀眼的英雄,猶如金戈鐵馬沙場上的戰神。
朝陽感覺到自己心跳的劇烈,他的一舉一動牢牢鎖住了自己的視線,四周呼聲不斷,但淹沒她的始終是他豪氣干雲的身影,她稍稍自圍場退了開來,此刻她的心慌亂到令自己驚疑,難道……
「你還好吧?」
一個陌生沉老的聲音猝然的自朝陽背後響起,把她嚇了一跳,她急轉回頭,「你……你是誰?」站在她眼前的是一個約莫五十歲的中年人,身材消瘦、皮膚干黃、配上半白的頭髮及過深的五官,整個給人陰森詭異的感覺。
「豫親王。」他朝她走近了數步,不避諱的牽起她肩上一束長發,握在手心搓玩。
朝陽霎時一陣背脊陰涼,看著自己的頭髮被他纏繞在乾枯的手指上,一陣作嘔的胃酸立刻湧上喉嚨,「你幹什麼?」她一把搶回自己的頭髮,一臉敵意。
豫親王看了一眼空了的手心,訕笑道:「你的頭髮很柔軟,還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清香……我喜歡!」他把手覆在鼻上細聞。
朝陽快吐了,她發誓下次洗澡絕不放茉莉花片了!深深吸了口氣,她強作鎮定的道:「王爺,如果你再不停止你怪異的行為,請恕晚輩失禮告退了。」
豫親王明了的微點一下頭,把手背在後面,「你是碩王府的七格格——朝陽吧?」
「你怎麼知道?」她問。
「今年秋圍狩獵的矚目焦點,就數你朝陽格格,想不知道也難。」
「哦,是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名人呢!」朝陽懷疑。
豫親王慢條斯理的揮揮手,一副長者的姿態緩言道:「這不是咱們談話的重點,我來,是告訴你我能幫助你。」他的眼睛盯上了她。
「幫助我?我有什麼需要你幫助的?」朝陽攏緊雙眉,警戒之心絲毫沒放鬆,打從第一眼開始,她便認為此人絕非善類,即使他是皇親國戚。
「你不是一直想解除與鳳青貝勒的婚約嗎?我可以幫你。」豫親王道。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朝陽愣住了,這件事除了鳳青及碩王府的人知道外,根本沒有其他人知道,就是鳳青的朋友,她也只是斟酌略述事情的始末,為何他會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麼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能幫你就行了。」他邪惡的笑咧了嘴。
她渾身一陣冷顫,急言道:「我不需要你幫助!」
「不,你需要。」
在他們說話的同時,圍場內的鳳青已經注意到他口中的「老狐狸」,正居心叵測的接近朝陽。他調回馬身、揚起馬繩吆喝一聲,策馬捷速向他們賓士過來,在衝過朝陽時,攔腰抱起她。
朝陽一見到鳳青,心中一塊大石頭頓時放了下來,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鳳青在距離豫親王三尺遠的地方停住馬匹,面色傲寒的道:「王爺,晚輩有禮了。」
豫親王冷笑,「鳳青貝勒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老身可收受不起呀,告辭了!」依言轉身離開。
望著他駝曲的背影,朝陽久久驚魂未定,下意識的愈發抱緊鳳青,至少她知道鳳青可以保護她!
*****
自從秋圍狩獵后,朝陽已經漸漸接受自己是鳳青未婚妻的事實,對於鳳青經常性的溫柔舉動也習以為常。
誠實無欺的,她必須承認自己喜歡被他呵護的感覺,更喜歡他深情款款的抱著自己,在自己耳鬢廝磨細語。她想這或許就是愛的感覺吧!
望了一眼靠在樹下小睡的鳳青,她停下編頭髮的動作,以貓咪的姿勢爬到他身旁,輕輕的吻了他臉頰一下。
哎呀,好色哦,趁人之危!困窘的舔舔唇,她羞慚的要退回去,豈知鳳青意外的拉住她的頭髮,利用它們拉她貼近自己的臉,直到他熾熱的雙唇吻在她的嘴上,「你……在偷襲我嗎?」
朝陽低聲笑盈盈,挪身坐在他的腿上,讓他摟著自己,「你不是在睡覺嗎?」
「被你吵醒了。」他只手順著她長發。
朝陽痴痴看著他細膩怡然的動作,心中一陣澎湃的感動,她甜甜笑道:「鳳青,你會一輩子都這樣對我嗎?會不會像嵐旭、歌玄一樣,見一個愛一個,從不真心?」她現在已經摸清了他們的劣根性。
「他們又灌輸了你什麼觀念是不是?」鳳青捏著她的鼻子問,嵐旭及歌玄老愛在閑閑無事做的時候,跑到她面前亂嚼舌根,說些五四三、有的沒有的。
朝陽撥開他的手,否認的說:「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到『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句成語,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眾』烏鴉中的一隻?現在對我百般溫柔,等成親之後就一腳把我踹開。」
「這麼沒安全感?」
「有一點點嘍!」朝陽靠進他的懷裡,玩弄著他的十指。
「你以前不是死不肯嫁給我嗎?現在倒擔心起我會用情不專,你也太沒原則了吧?」鳳青拉長了后一句的音,故意取笑她。
朝陽的臉倏然轉紅,無言以對。
瞅著她的窘模樣,他開懷的笑了起來,一個翻身把她壓倒在草地上,俯視著她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就獨我這隻白鴉,今生今世都會從一而終的守在你身邊,夠真心了吧?」
「真的?」朝陽看著他英俊臉龐。
「真的,我『發四』!」依言,他笑嘻嘻的伸出手,比了個「四」。
她眉頭一糾,嘟嚷道:「還發五呢!真沒誠意。」她賭氣的把頭扭到一邊去。
「這樣還不夠誠意啊?那用行動表示好了!」如言,他低頭啄吻她的脖子,這一吻朝陽本能的把頭撇回來,他卻同時搔她胳肢窩,逗得她笑得花枝亂顫。
「救……命呀……哈哈……」朝陽被他整得筋疲力盡,笑得喘不過氣,左翻右翻就是逃不出他的魔掌。
「怎麼樣?夠誠意了吧?」他適時的停住手。
「夠、夠、夠!太多了。」朝陽開心的道,見鳳青平躺在草地上,遂趴在他胸膛上聆聽他的心跳,聽著聽著,她輕閉起眼眸,「鳳青……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他撫著她的背。
「那就是……我愛你。」她羞得把臉藏起來。
鳳青一震,停下手上的動作,他被這句話拖進了他一直迴避的感情世界。他用盡心思的去呵護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在手中,他並沒有如慕芹所說待她如一隻瓷娃娃,但他的心呢?
沉默了許久,他摟緊她的腰,「再說一遍!」是的,他是自私的,他接受她的愛,但不準備付出。
「我愛你。」她完全看不見他心底的冰冷。
「那好,」鳳青倏然起身,橫抱起她,「咱們現在到房裡去做『愛』做的事情!」
「不要啦,」朝陽連忙制止他,「那種事常做不好,否則到了新婚之夜不就一點也不珍貴了。」她羞得不敢看他,大白天的,在人家家裡說這種事,實在很三八。
鳳青思索了一會兒,飽含莫名的道:「你的形容詞的確有趣,不過我們有『常』做過嗎?」
朝陽想都沒想立刻點頭,「有啊,我們做過兩次,一次是在避暑山莊,一次是我半夜潛進你房裹,那時候你都對我做過了。」
他聞言仰頭大笑,「那只是前戲,重頭戲……我還沒告訴你。」他帶著危險的魅惑,啃膠著她的耳根,令她全身酥軟無力,老馬識途般,想這樣一路調情到房裡。
「二阿哥,你們在玩親親嗎?」祥蓮巴著一張嘴一臉迷惑,不識趣的堵在他們面前。
鳳青一愣,挫敗的看著她,「對,二阿哥現在要跟朝陽姊姊去玩親親,乖,你去找額娘。」他急著打發地走。
祥蓮搖搖頭,天真的道:「不要,是額娘叫我來找你,告訴你海棠姊姊回來了。」
「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