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端,我知道你疼雙飛,不過孩子長大了總要讓他見見世面的,你的保護只會讓他長不大。」南宮雪進了門后不請自坐,看見情人與愛徒的感人重逢,他只有想嘆息的衝動。
「兩位是……?」北堂翼雖知來者無惡意,但是憑空冒出兩人說是何雙飛的師父,現在這種非常時期讓他不得不謹慎。
「喔,在下姓南宮單名一個雪字,是雙飛的二師父,至於那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是他的大師傅,公孫海端。年輕人,用不著這般拘謹,依你和雙飛的交情,叫我們一聲師父都不為過……」
啊!他們的交情?為什麼這兩位似乎對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一清二楚呢?呃,不對,現在不是在乎這個的時候。
「在下北堂翼,見過兩位前輩,不知兩位前輩深夜來訪用意何在?」這兩人出現時他完全感覺不到任何氣息,就不知是他的靈敏度退步了還是兩位前輩其實是高深莫測的高手?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帶你們回梅花寨嘍,不然還留下你們兩個年輕人讓一票江湖人追著打嗎?我是不會在意啦,反正讓雙飛增一事長一智,不過公孫這傢伙每天在我耳邊念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為了我的耳朵著想,不得已只好下山指點一二嘍。」南宮雪一開口就說了一大串,末了還倒了一杯水讓自己解渴。
「不過說實在的,你們這兩個小傢伙還真是夠走運的,居然能遇上引退的毒醫和夜神殺手,外頭的人早已被他們解決了一半,你們能夠睡上安穩的一覺還得感謝他們呢。」
南宮雪是說得口沫橫飛,而北堂翼與何雙飛則是聽的目瞪口呆。
他們今晚遇上的大夫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醫?另一個是夜神的殺手?就算是走狗屎運也不可能這麼巧吧!最重要的是為什麼眼前這兩個人會知道他們被人追殺?
「師父……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山下發生的一切事情?」何雙飛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兩位師父向來是最疼他的,他出了事無法回山寨第一個緊張的應該就是他們,既然知道他有危險為什麼要等到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出現呢?
之前他是以為山寨里的人也不知上哪去找他,所以他才一味地想找回張叔自己回山寨去,如今看來這幫傢伙似乎打他一下山就知道他的行蹤了……
「喔,這個呀,簡單呀,因為你一下山就派人跟蹤了,還讓他們定時回報消息,所以你在山下發生的所有事我們全都若指掌……包括第一夜那件事,唉,我的小雙飛終於長大了呀。」說到最後,南宮雪還學戲子來一場宛如嫁女般的嘆息橋段。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么、你、下、山、來、救、我?還、放、任、張、叔、被、人、抓、走?」何雙飛氣到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問出快讓他氣炸的問題。
「關於這個問題,第一,你已經長大了,若是連這些考驗都過不了,那將來還當什麼寨主?為師就是想看看你對這些事情的反應如何,順便讓你看清江湖的真面目。第三,老張根本沒落入那幫人的手中,第一天我們就把他救出來了,那個董姓的狗官只是在對你虛張聲勢。」
南宮雪一臉正經的解釋他這些時日以來的所作所為,只不過他沒提到這段時間因為沒有何雙飛的存在,他可是得了長假好好與情人廝磨呢。
「張叔沒事?」那他還笨笨的找上門去讓人家要是咱們回事?真的當他是傻瓜一樣可以隨便耍弄嗎?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這樣起碼我就不會笨笨的送上門去盤問,也就不會有後頭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了,師父啊……你難道非得看足好戲才出面嗎?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出面了,反正眼睜睜看著徒弟被人家耍著玩都沒有意見了,現在只不過是被追殺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是吧?」
何雙飛冷哼一聲,他沒有想到讓他吃足苦頭的人居然是他叫了十幾年的師父,拜師如此,也許他該後悔當年不該被幾隻糖葫蘆給騙了就這樣乖乖拜師才對。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呀,小飛。你大師父我已經狠狠罵過他了,看到你被人家欺負我怎麼受得了?小飛呀,你還是乖乖跟師父回山上吧,不然繼續僵持下去的結果可是難以想象的……再說你的朋友也快撐不下去了,你不想看到他倒下去吧?他現在這種情況根本無法應戰,讓他上梅花寨躲上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再做打算吧。」
公孫海端見到愛徒與那可惡的情人起了衝突,心下不忍就開始打起圓場了,想當初南宮雪之所以那麼愛捉弄小飛也是因為看不慣他重視小飛勝過於他的關係。
說穿了,不過是不成熟的男人打翻醋罈子而已。
「這……」何雙飛有點被公孫海端的話打動,此番逃亡的最終目的不就是要回到梅花寨嗎?
雖說天下之大,可他最想念的還是那一塊從小生長的故土。
「好……」誰知道他正要同意師父的提議時,一旁沉默許久的北堂翼卻突然插話。
「你不用顧慮我,跟兩位師父回去吧。至於我,我想我沒有走的理由,事情是因我而起,不管是姓董的男人還是聞風而來的江湖人,我想他們不找到蝴蝶公子是不會罷休的,更何況事情總要有一個結束。」更重要的是,他已經不想再連累任何人了。
不管事情的起因是梅花寨亦或是已故的蝴蝶公子,反正到最後世人的焦點已經擺在他身上了。
三年前的蝴蝶公子殺的人不計其數,現在那些人要來討命,也許是他該償還那些血債的時候了。
蝴蝶公子不死,事情是永遠無法平息的。
「你……不行!你一定得跟我一起上山,那些人瘋起來沒人性的,難道你真要被剁成肉醬才甘願嗎?就算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親人想一下吧!」何雙飛第一個反對,這傢伙是怎麼回事?才剛從鬼門關回來卻又等不及去送死嗎?就算是為了展示他過人的氣魄也不用如此吧。
「我的責任只是將你送到梅花寨,現在有人接手了,我正好樂得放手,何雙飛,你我心意相通,不會不明白我現在最認真不過了吧?更何況,要是我死了,你也少了一個麻煩,不用一輩子照顧我……」
北堂翼微微一笑,向何雙飛行了一個大禮。
「你……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你死……」雖然他極討厭被人利用來救北堂翼,可人救都救了,現在放棄不是他的作風。
「以前剛認識你時,我總覺得你這人有趣,想捉弄你,現在我還是覺得你很傻,傻得比我這壞蝴蝶還有情有義,這種人已經不多了,大概就只剩你一個,所以要好好保護。回去好好當你的寨主,世道紛亂,別再迷路了……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就放我走吧。」
「朋、友?」何雙飛一愣。
梅花寨上沒有與他同齡的人,在滿是長輩的情況下,他沒有真正交過朋友。如果可以共患難共扶持的就是朋友,那麼他與這隻傻蝴蝶已經是朋友了嗎?
「是,莫非你不願與我這隻聲名狼藉的蝴蝶做朋友?那算了,就當我是自作多情吧。」北堂翼瀟洒一笑,向眾人告辭后就像只蝴蝶一樣翩然而去。
這隻蝴蝶想走的決心讓何雙飛開不了口挽留,那一夜,他就那樣看著蝴蝶公子自他眼前消失。
*
數日後他回到山上,探子回報說蝴蝶公子重現江湖,黑道欲殺之,白道欲奪之。
這幾日,何雙飛一直睡不著,每每夜半輾轉反側,夢裡就會看見滿身浴血的蝴蝶,如此驚心動魄的夢,叫人怎麼睡得著?
於是,這一日他頂著熊貓眼來找兩位師父。
不出所料,兩位師父又如往時一般濃情蜜意,整天膩在一起,比起這樣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愛情,他還比較欣賞那日山下遇到的毒醫與他的情人呢。
「怎麼了?看你這樣子好像好幾天沒睡了,是不是病還沒好啊?」一見到愛徒進來,南宮雪就慵懶地打哈欠,這個小子專挑他與海端耳鬢廝磨時來打擾,真真叫人不爽。
「小飛,你要是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師父呀,要不要帶你下山請毒醫診治?」
公孫海端的反應卻與南宮雪南轅北轍,他下了床拉起何雙飛的手,殷切的態度彷彿眼前是他的親生子。
「師父,我想下山去探探北堂翼的情況,我這幾日一入睡便看到他滿身是血……徒兒不放心,想下山去看看。」
南宮雪聞言挑眉,「喔?你擔心他呀?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你辨不清天南地北?下了山之後誰帶你回來?這一次我可是不會這麼好心專程下山帶你呀。」
「雪!你怎麼這般無情?大姐將小飛交給我們,就是要我們好好照顧他,如今你不聞不問,對得起大姐嗎?」公孫海端難得發起脾氣,對著情人就是一頓痛罵。
他已經忍很久了,都已經一把歲數了還跟一個小孩子吃醋,他還知不知羞啊?
「海端,你確定要因為一個孩子而跟我吵架?」南宮雪眯起眼,看向情人的眼神有些微的怒氣。
「哼!我忍你夠久了,今天不跟你講道理我就跟你姓!」
「……」
原本只是想來跟師父求助,現在看來還是靠自己比較實在一點。
何雙飛搖著頭,臨去之前還替他們將門關上,外頭吹起一陣冷風……不知那隻花蝴蝶怎麼樣了?
*
上山的路也許何雙飛記不住,不過他可是很清楚騎上梅花寨的馬匹往山下賓士,馬兒就會自動識得下山的路,所以他向馬房的人借提了一匹馬,在沒有告知任何人的情況下再次下山。
下山之後,何雙飛並沒有逢人就問北堂翼的下落。因為他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尋找蝴蝶公子,但是不論黑白兩道皆無所展獲。
在他回到梅花寨的這段期間,曾聽聞蝴蝶公子與黑道進行了一場大戰,不過下場是兩敗俱傷,蝴蝶公子受傷,另外一邊也死了一些人。
然後蝴蝶公子就躲起來了,也不知他躲在什麼地方,總之沒人找得到他,所有人把附近城鎮都給翻過來了,就是不見人影。
也有聽說有人想從北堂家下手,不過不知從何開始,北堂家的周圍被布下重兵,別說江湖人了,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一見到重兵環伺的情況,大伙兒就打消了念頭。
何雙飛想起北堂翼似乎說過他小舅在朝廷有點勢力,說不定他躲回家裡去了,如此一來他也能受到庇護,所以他轉而打聽北堂家的方向。
北堂府家大業大,加上北堂晏曾是江湖上五大家族之一赫赫有名的劍客,后雖因成親生子而退出江湖,然而北堂家在江湖上的名望依然不小,所以何雙飛一問,眾人就指了一個方向給他。
等到找著北堂府的時候,何雙飛卻被攔在門外。
「我想求見北堂老爺,請你們放行!」面對守住外頭的大軍,何雙飛雖然有些害怕,不過沒有見到那隻蝴蝶他是不會打退堂鼓的。
「不行,將軍有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放行,你離開吧,待在大門口超過半個時辰,就會有人出來殺你。」守在門口的隊長口氣冰冷的回答他,自從他們接到命令來守衛北堂府,已經有不少人慾強行闖入了。
當然,欲以騙術得其門而入的也不少。
「我是北堂翼的朋友,裡頭有人認識我,不信你問一個叫程過海的人,他知道我是誰?」
「將軍?你認識將軍?」隊長訝異,數日來欲以騙術強行進入的人都說認識北堂晏,卻沒一個人說認識程過海。
「將軍?啊,隨便啦,管他是什麼將軍,反正他認識我就對了。」
隊長鋼硬的臉出現一絲笑意,從來沒人敢這樣說他們將軍,這人不是找死就是真認識將軍,所以他派了一個傳令兵進去通知此事。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身穿盔甲的男人走出來,依那氣勢與盔甲上的裝扮來看,還真是守衛國家的大將軍。
大將軍抬起臉來,一臉的愁容。
「是你呀,有什麼事?」
「我想找北堂翼,你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翼兒?我要是知道他在哪裡又何必在這裡愁眉苦臉的?你走吧,翼兒不在裡面,裡頭只有一個苦待兒子回家的老人。」
程過海轉身就要進入,何雙飛趕緊躍下馬背跑到他面前追問。
「我這幾日做夢都夢見他滿身是血,我也很擔心他,麻煩你告訴我他在哪裡好嗎?」
程過海嘆了一口氣,「這裡所有人都想找他,可是他偏偏避不見面,就連我動用邊防軍隊去找他也沒有消息,他不想讓人找到我們又能如何呢?只好等哪方人馬先找到他或是他自動現身了。」
「前輩,既然您是當朝將軍,難道不能動用勢力平撫官府的追捕嗎?」何雙飛不解,既然北堂翼親舅身為大將軍,他又何需面對兩方逼戰的窘境?
「我是鎮北大將軍,長年待在北方難聞京城勢力交替,如今朝廷是武王在做主,他下令要招攬江湖人為己所用,不能用則殺,幾乎所有兵力都用來殺人後是招攬人才上頭,他權勢傾天,我一個鎮北將軍在京城起不了作用,難不成真要逼我起兵逼宮救翼兒?就算我真起兵,也不一定能打贏,只能增添內亂罷了,面對內憂外患,你說我是要打外患呢還是先逼宮呢?」
何雙飛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當初北堂翼不跟他去梅花寨時語氣已帶些尋死之意,之所以拖著殘命大概只是為了一口氣吧,他這人如此傲氣如此重視身外名,就算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
可是他已超過一個月沒飲過自己的血,身體將會愈來愈虛弱,拖著病體的人就算再強也難敵大軍逼境。
這樣下去……這樣下去……
何雙飛不敢想象。
「那煩請前輩告知我北堂翼可能的去處好嗎?」
「去處?沒有這種地方……該找過的地方都找過了,如果他肯見你自然就會出現,若是你見到他麻煩把他抓回來好嗎?我這鎮北大將軍雖只有軍權,但要保住一人也不是那麼難的事,就算是武王也得給我三分薄面。」
「我會的……」除了這樣回答,何雙飛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看著程過海消失在朱門后的落寞身影,何雙飛一臉愁容,天地茫茫,他該從何處找起?
*
尋找了數日後,何雙飛開始心急,不管他怎麼找都找不到北堂翼,而且尋找過程中還要避開官府與江湖人的耳目,倍覺辛苦。
這日他來到一處小鄉鎮,正值日中時分,他摸了摸開始唱歌的肚子,決定先填飽肚子再來想找人的事,就算他再急,沒力氣要怎麼找人?
他的用餐習慣跟北堂翼不同,只要食物能吃就行了,管他美不美味?衛不衛生?
所以他挑了一家看起來極為簡陋,可是食物香味極為吸引他的小攤子坐下,即使身邊開始圍上來一群乞討的乞丐也不以為意。
「老闆,來一碗餛飩麵。」何雙飛只叫了一碗面,他下山決定下的太過匆促,以至於身上帶的盤纏並不多,不過,那也夠一般人家生活上一年了。
老乞丐小乞丐看他穿著不錯,所以開始圍住他進行乞討的工作,通常麵店老闆都會來趕人,不過趕了又來的乞丐實在難以驅逐,而且現在世道差,每個乞丐背後都有一個悲涼的故事,到最後老闆就由著他們去了。
乞討的到是他們幸運,乞討不到也是命。
「小爺,小老兒三天沒沾過米了……賞點飯吃吧……」一名老乞丐看起來年過半百,竟還因為生計而出來乞討,何雙飛動了惻隱之心,便拿出一錠銀子交給老乞丐手中。
「我盤纏帶的不多,能給的只有這些,您老就拿去買些吃食吧。」老乞丐謝過後轉身要走,卻被一旁的乞丐們叫住。
「謝老頭,你討到那麼多就分給我們一點吧,反正你也吃不多……」
「是啊是啊,分我們一點吧……」
眾人開始圍住老乞丐,想從他身上分些油水。
「不行啊,小老兒要吃飯,那位病公子還得看病呢,你們沒看到他都快病死了嗎?」
病公子?何雙飛原本舉著的手又放下,傾聽老乞丐的說話內容。
「也不過就是個病小子,你又何必浪費錢呢?看他那模樣死活也救不了,不如把錢分給我們吧……」
「相逢即是有緣,小老兒不能見死不救啊……」
一群乞丐說到最後居然開始搶老乞丐的銀子,何雙飛大掌往桌案一拍,響聲正好止住了眾人的逼迫。
「這些錢你們拿去分,不許再為難老先生!」何雙飛又掏出一些碎銀分給眾乞丐,最後把視線鎖定在老乞丐身上。
「老先生,請你帶我去見那位病公子好嗎?我懷疑他可能是我的朋友。」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可還是說什麼都得去看一看,說不定能有些發現也不一定。
那傢伙愛氣派愛乾淨,有可能與乞兒為伍嗎?
「這……」老乞丐有些猶豫,他怕此舉會害了那年輕人。
「放心吧老先生,就算他不是我朋友,我也會請大夫醫治他的,我那位朋友處境很危險,請你帶我去看他好嗎?」
老乞丐原先很猶豫,最後經不起何雙飛再三的請求,又聽到他說要出錢醫治年輕人,便點頭答應了。
見到那人時,人已經奄奄一息了,臉上髒得看不出表情。
不過何雙飛卻認得出他來,不為別的,這人縱使在最差的環境下,依舊是一隻驕傲的蝴蝶。
何雙飛蹲下身去,用清水洗凈他的臉,看到原本面目后,竟然感到如潮洶湧的心酸——他的臉上已無血色,要不是還有呼吸,他就要以為見到一具屍體了。
「你聽得見我嗎?是我呀。是我何雙飛,我來找你了。」眼睛里不知道為什麼會泛起一層水霧,也許是因為不忍心,也許是因為後悔當初沒有堅持將他帶上山,不管為什麼,何雙飛都覺得這次下山的決定是對的。
「公子……?」見到何雙飛這麼難過,老乞丐相信他是找對人了。
「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何雙飛問著老乞丐一些問題,手裡的清潔動作依然沒停下來,他知道蝴蝶喜歡乾淨。
就算要讓蝴蝶清醒過來,也要先讓他俊俏的臉乾淨一些,這樣他才不會抱怨臉太臟,一點都不像聞名天下的蝴蝶公子。
淪落至此,究竟是誰的錯?
「小老兒不知,當初這位公子滿身是血倒在門口,把小老兒給嚇壞了,後來發現他還活著就把他拖進來,可是小老兒沒錢,不能找大夫幫他醫治,他的情況就愈來愈差,到最後根本就是昏迷不醒了……公子呀,咱們是不是要找大夫給他看看呀?」
大夫?這鎮上的大夫安全嗎?
「這我會安排,老先生就別擔心了,麻煩你出去幫我買一套乾淨的衣服回來好嗎?」何雙飛從懷中取出一些碎銀給老乞丐,北堂翼的衣服已經破爛到不能遮身了,他需要一套新衣服。
「喔,好。」老乞丐愣愣點頭。
「再麻煩老先生買些熱粥回來,我想他一定餓壞了。」
「他這種情況能進食嗎?」老乞丐問。
「可以的……等一下他就會清醒了,相信我。」何雙飛微笑,在老乞丐出門后取出匕首朝腕上劃了一刀。
熱血流淌而下,滴在北堂翼緊閉的唇瓣上,何雙飛一手按住他的關節,原本緊閉的唇應聲而開,血流了進去……
半個時辰后,老乞丐見到的北堂翼還沒睜開眼睛,而何雙飛的臉色卻有些蒼白。
「公子?」然後他看到了何雙飛還在流血的左腕。
「天吶公子,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呢……」老乞丐蹲下身子想檢查一下傷勢,何雙飛卻撕了一塊衣角將傷處包裹起來。
「不礙事的,只不過流一些血罷了,老先生您也餓了吧,咱們喝熱粥吧。」
何雙飛幫老乞丐把熱粥分裝到碗裡頭,殘破的小屋內頓時飄散著粥的香味,此時北堂翼的睫毛稍稍動了一下,然後便悠悠轉醒。
何雙飛知道,他的血奏效了。連心咒將他的血變成醫治北堂翼的靈藥,只要喝下他的血,北堂翼的精神便會恢復些許,雖然無法痊癒,不過這已經夠了。
「醒了?喝粥吧。」何雙飛揚起笑,對上北堂翼有些茫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