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懷笑一身素衣靠在水榭的拱橋邊,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睇向遠方的美景。

她是一心為了二少爺好,為何反而被他給誤解得這麼深?相處已經十幾年,難道他會不知道她是個怎樣的人嗎?

倘若她真會論權謀、使心機的話,她肯定不會讓他納妾的。

但他卻根本不明白,也許她硬要把長樂和他湊成一對,是太牽強、太違逆禮教,才會教他生怒。但她是一片好意,只想做些讓他開心的事,遂把世俗道德都給忘了。

但若是真心愛一個人,又何必管世俗的眼光?

況且,大少爺對長樂一點也不好,不是大聲吼著,便是臭著一張臉,和二少爺看著長樂時所流露的溫柔有如雲泥之別。長樂若是和二少爺在一起,應該會比較幸福,且二少爺也會比較開心才是。

但是二少爺卻因為她的一番好意而錯把她當成工於心計的女人,唉,她該要怎麼辦才好?

他頭一次留她在水榭過夜,竟是怕她將他愛戀長樂之事泄露出去。

他不准她踏出水榭半步,彷彿害怕她會四處同人說他愛戀長樂之事……其實,她根本不需要那麼做,也沒必要那麼做。

根本是他想太多了,但任憑她怎麼解釋,他就是不願相信

雖說離賞花宴還有個把月的時間,但是丹岩閣尚未布置好,而且還有許多事得差人去做,還得想賞花宴那天的膳食……倘若她不趕緊擬定,屆時豈不是要掃興了?

懷笑斂眼瞅著眼前的台階。若是她偷偷跑出水榭,他應該是不會知道才對,除非他在府里埋下了眼線,但若是真有眼線的話,她豈不是又要受罰了?

微風輕拂,吹起她如絲翼般的衣袖,露出她纖白藕臂上頭觸目驚心的瘀痕,她連忙拉下衣袖,遮掩住駭人的瘀痕,粉臉微紅,神情卻是些許的落寞再加上一抹複雜得連她自己都厘不清的情緒。

二少爺一定很討厭她吧!打從洞房花燭夜至今,他皆是以駭人之姿佔有她,她除了羞怯,還有更多的恐懼……

「你杵在那裡作啥?」

懷笑猛然抬眼,見著素娘站在拱橋另一頭,一臉不善地睞著她。

「素娘?」怎麼回事,為何素娘會踏出秋樓?而她後頭那一群男人……她沒見過,似乎不是府里的下人。

「相公呢?」

「二少爺出去了。」懷笑必恭必敬地道,儼然把自己當成了下人,而素娘則是她的主子一般。

「真的出去了?」素娘挑起眉。

「是。」素娘的爹是揚州頗有名望的富商,而她更是天之驕女,身分地位更勝絳仙,以致她每回見著了她,就不知不覺地把她當主子看待……或許她真的是奴性太過堅強了。

素娘使了個眼色,身後一干男人立即向前擒住她。

懷笑讓他們給架下拱橋,一臉不解地睞著素娘。「素娘,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是要帶她到什麼地方去嗎?同她說一聲不就得了,犯得著差人這樣架住她嗎?

「只要沒有了你,相公就會想起我。」她已經不想老是待在秋樓里數落葉了,她正值青春年華,姿色亦不差,為何她會得不到夫婿的青睞?

「這……」有關嗎?

素娘笑得猙獰。「別怪我狠,要怪就怪你自己,是你用盡心機地將相公留在你身邊,又藉機將絳仙那個潑婦給趕出府,倘若我不自保的話,下一個要被攆出府的,豈不是我?」

她不過是先下手為強,以保護自己罷了。

「我沒有,二少爺他……」他根本誰也不要,他要的只有長樂而已,這又與她何干?

「倘若不是你借著童養媳的身分,以為自己真能替相公沖喜,成為他身子復元的最大功臣,相公又怎會留你這個卑賤的女人在身邊?又怎會讓你成了正室?」素娘嗤之以鼻地道:「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賃你的出身,要替我洗腳,我都會嫌棄呢!」

懷笑的心猛地揪痛了一下,「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身分低下,遂我怎麼可能與你爭寵?二少爺會休了絳仙,是因為她無子,並不是我……」

「說到沒有子嗣,難道你就有嗎?相公為何不先休了你?倘若我不自保的話,同樣無子的我,是不是也會步上絳仙的後塵?可是若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又豈會無子?」素娘抿緊了唇,陰狠地看著懷笑,「你別怪我,是你逼我的!」

「素娘,你要做什麼?」沒時間哀嘆自己卑微的身分,懷笑的雙手已讓幾名大漢給綁上了麻繩。

「你說呢?」她笑了笑,緩緩湊近她。「當然是讓相公再也不要你,讓他把你給休掉,讓他把你給趕出府!」

「素娘!你別這樣……」懷笑死命地掙扎著,卻被幾名大漢架著往後院的方向去。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也一樣得不到二少爺的寵愛,她甚至還讓二少爺更加厭惡,倘若被人給玷污,她豈有臉見二少爺?

「喳呼個什麼?」素娘朝四周探望了一下,再指使一旁的大漢將她的嘴塞上手絹。

「素娘……」懷笑使盡全力掙扎,然而她一個纖弱女子,又怎麼抵得過幾名大漢的蠻力?耳邊傳來衣衫被撕裂的聲音,濕黏噁心的觸覺覆上了她的頸項,嚇得她眼淚奪眶而出,無力地合上眼。

突地耳邊傳來幾聲悲慘的古怪呻吟聲,她倏然睜開眼,只見司馬邀煦難得發怒的俊臉滿是陰沉,手腳俐落地打倒了幾名大漢而素娘則早已嚇得落荒而逃。

「你沒事吧?」司馬邀煦別開眼,先脫下身上的袍子披在她身上,再替她拿掉塞在嘴裡的手絹。

「三少爺……」懷笑全身顫抖地跌坐在地上。

「那群混帳東西!」司馬邀煦咬牙怒吼,想要轉身再踹幾下,卻發覺那幾名大漢不知何時已經逃走。

「我沒事、我沒事……」她緊抿著唇,抹去一臉的淚。「還好三少爺你來了,還好、還好……」

司馬邀煦不舍地看著她,輕輕扶她起身。「沒事就好,不過方才那個女子不是二哥的妾嗎?她如此膽大包天,簡直是目無王法,居然唆使人對你做出這種事,我非要把這件事告訴二哥不可!」

「千萬不可!」懷笑緊抓住他的手。「三少爺,你不能說,倘若你說了,素娘會讓二少爺給趕出府的。」

感覺她纖細的玉指傳來陣陣的戰慄,他不由得更加惱怒,「她敢這樣對你,她就得知道後果會是如何,倘若今日放過她,日後她又故技重施,誰保得住你?今日是你運氣好,遇上我碰巧有事要找二哥,倘若我再晚點過來,你知道你的下場會怎樣嗎?」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兒個會發生這種事,我也有責任的,是不?倘若我要二少爺多陪陪素娘,今日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見他氣憤不已,她更是急忙地解釋著,就盼別把事情給鬧大了。

「這是哪門子的話?」向來難得動怒的司馬邀煦,也忍不住地吼著:「你是二哥的妻子,難道你甘心他不斷納妾?」

「倘若納妾可以為二少爺帶來子嗣,又有何不可?」不是嗎?

長樂是已經有孕在身,但那是大少爺的子嗣,不是二少爺的……司馬府向來人丁單薄,如今又尚未有半個子嗣,教她如何不急?

「你……」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和長樂一個樣子,滿嘴子嗣、子嗣來著,難道子嗣真有這麼重要嗎?為何喜恩卻從未在乎過這個問題?她根本不管我到底有沒有子嗣,就逕自跑到北方去,到現下都還未回府……」

一樣是童差媳,為何喜恩卻和她們不同?

「我就說了,你一定很想喜恩的,是不?」淚水猶在,但她依舊勾唇淺笑。

司馬邀煦見狀,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罷了,你要我不說,我就不說了。你自己以後要小心一點,難保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不行,他還是得同二哥說一聲比較妥當。

「我知道。」懷笑輕點著頭,想要忘掉方才的恐懼。

「我扶你回去吧。」他欲拉她起身,她搖了搖頭。「怎麼了?」

「我自己回去便成,要不然若是讓二少爺撞見,他會生氣的。」她推拒了他的好意。

「他會生氣?」司馬邀煦懷疑地看著她一會兒,最後笑了出來。「是嗎?他多少也有一點人性了,我還以為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人哩。」

「咦?」

「沒事、沒事,咱們走吧!」

**********

「過來,你站那麼遠作啥?」夜已深,寂靜的水榭裡頭傳來司馬沐熏低沉而不悅的聲音。

懷笑睇了他一眼,緩緩走到軟榻邊。「二少爺,要就寢了嗎?」

「嗯。」他輕點著頭。

懷笑欠了欠身,隨即開始解下他一身的行頭,直到只剩下裡頭的中衣,便打算趕緊再退到門邊。

「你做什麼?」見她急著要走,他倏地抓住她的手。

這是怎麼著?

她不是處心積慮地想要接近他,希望可以得到他的寵愛嗎?如今他想這麼做了,她反倒是逃了?

「二少爺要就寢了,懷笑不是該回去了嗎?」她顫巍巍地道。

不會又要她留下了吧?她不要,她會怕……

「我不是說過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踏出水榭一步?」她是當他的話如耳邊風不成?

「但是水榭不留宿是二少爺訂下的規矩……」懷笑愈說愈小聲,雙手更是止不住地微抖著。

「昨兒個不就已經破例了?」他反問。

她到底是想怎樣?是想當他的妻子,還是當他的丫環?

「那是……」怕她四處去胡說他對長樂的心意吧?

「羅唆!」司馬沐熏的手一扯,她隨即落入他的懷裡,不等她掙扎,他蠻橫地吻上她的唇,放肆地吮吻。

「啊……」懷笑痛苦地蹙緊眉。

司馬沐熏斂眼瞅著她痛苦的表情,倏地拉起她的手,翻開她的袖子,見著她手上觸目驚心的血痕。

「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麻繩的痕迹嗎?

「不小心弄傷的。」她想縮回手,孰知竟被他握得更緊。

「水榭里沒有麻繩。」他盯著她張惶失措的大眼。「你是不是踏出水榭了?」

她的心猛顫了一下,有些結巴地道:「府里……有很多事要忙,我總不能一直待在水謝里,這麼一來……很多事,會讓下人們沒了主張,遂……」她斂下眼,閃躲著他的注視。

「我不是說了不准你踏出水榭!」他怒吼一聲。

她不是向來乖巧得很、識大體得很?怎麼今兒個卻一再忤逆他?

「我……」她心虛得說不出話。

總不能要她說出實情吧!這件事若是真讓他知曉了,肯定又會鬧得滿城風雨,況且素娘她爹在揚州可也是頗有名望之人,若是他一氣之下趕走素娘,那該如何是好?

「混帳!」他低咒一聲,壓下她的身子,放任唇舌夾雜著慾念和怒焰席捲她的身子,但當他的唇游移到她的頸項時,他卻驀然停住。

又羞又懼而閉上眼的懷笑,不解地睜開眼,「怎麼了?」

司馬沐熏一臉陰鷙地盯著她,伸手撫著她雪白的頸項。「我不記得我在這裡給你留了痕迹。」

他惱歸惱、氣歸氣,但是昨兒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心裡可是清楚得很。而這個地方該是除了他以外,不會有人碰觸的,但他現下卻發現了不該存在的痕迹……這意味著什麼?

她偷人?

懷笑微紅的粉臉頓時刷白,驚愕得說不出話。「這、這是……」她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上頭有著什麼樣的痕迹。

「這到底是誰留下的?」他緊抿著嘴,強忍著心中的怒氣。

「我不知道。」她想要往軟榻外頭退去,卻被他抓得更緊,疼得她蹙緊了眉。

「你背著我偷人?」他怒目瞪著她。

他以為她是他最可以信任的人,以為她至少是一心為他,不管她的心機如何,至少他可以肯定,她不會背叛他……原本他是想為昨晚的粗魯而對她表達歉意的,豈料她居然……

「我沒有!」懷笑連忙用力地搖著頭。

「還說沒有!」他的大掌幾乎快要掐上她的頸子。「除了我,有誰能這樣碰你的身子?你讓我之外的人碰了你,這豈不是等於偷人?」

今兒個一整天,他細細回想著她的性子,怎麼想也不認為她會是個工於心計的女子,畢竟他已經識得她十多年了……

他也不認為她會胡亂告知人他曾對長樂有所想望的事,遂他反省了自己,知道自己是惱羞成怒,才會……原本回府之後,想要好好待她的,孰知她一見著他,便閃得遠遠的,甚至還躲到一旁,壓根兒不肯接近他……他是誰?他可是她的夫君,難道她當他是凶神惡煞不成?

更荒唐的是,他居然在她身上發現了不該存在的痕迹……她到底是不是他所認識的懷笑?

她怎麼可能會背叛他?

她幾乎都待在府中,甚少離府,到底是誰能教她背叛他?

司馬沐熏攏緊了眉頭,自然想到她手腕上的傷痕。

難道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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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笑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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