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提府,繁花盛開。

一片喜氣融融。

提勝問恩綺。「若這真是你要的結局,我已無言。」

他將母親的玉鐲轉交給她。

恩綺驚奇的打開。

「娘何時交給你的?」

提勝睇著她,記憶往回溯想。

「母親自盡前的那晚,他說她最擔心你了,要我承諾將來一定得找個你愛的人,託付終生。她說要我確定你是深愛他的。」

恩綺搖頭,心情受了很大的影響。

「你從來沒告訴我這件事。」

「我以為你像極了母親,所以不必多言,你便會做得很好,你原本屬於愛情,何必要我這個不屬於愛情的人來要求。」

「現在你卻覺得我辜負了母親?」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真的,我不知道。你不用告訴我。」他說完就走了。

留下恩綺一人。

任恩綺在風中站著,心卻冷了一大半。

儘管周家和提家人都忙著辦喜事。

提勝仍悄悄的找到震宇。

小小的屋子裹擠滿了病人,他遠遠的看著他。

他是那麼那麼憔悴,臉上留滿了絡腮鬍,如果不是他那雙黑的發亮的眼睛,他幾乎認不出他。

而震宇卻一眼就看到提勝。

他等了他一天,從白天等到黑夜,等到病人全散了。

提勝為震宇泡茶。

「我原本只是來看看你,如果你適得很好,我就什麼都不提,靜靜的來,悄悄的走。」他把茶放在他的桌子上。

「我很好,很振作。」他擠出許久不見的笑容。

提勝冷笑,搖頭道。「你太振作了,由於大努力,都不像人了。」

震宇一聽,一嘆把茶飲盡。提勝不愧是他的知己。

「也許你不想聽,但你不是我,有著平淡的感情就可以生活,你骨子裹渴望著強烈的愛情,非常渴望,你越抑制它,它卻燒得越烈,你難道以為英雄是不需要愛情的?沒有美人的英雄是多麼孤寂!人生意義可以擴充得非常偉大卻空虛,這可是你要的?」

「不是,但我沒有辦法。」

「你沒有努力,不是沒有辦法。」

「和自家人搶女人,這種事我做不來。」

「寧願後悔一輩子?」

「我無能為力,你可以要我上戰場和敵人廝殺,卻不能要我拿刀槍對著自家人。」

「說得有理。好吧,我不勉強你,只是告訴你,這個月十五日,小妹成親,既然你不願爭取,我也不再多說。我走了,你保重。」

愛痕和皓石聽說恩綺的婚事。

愛痕說:「這錯誤是我造成的,我不認為恩綺深愛著峻海,喜歡和愛其實是有距離的。有的人就算你喜歡了一輩子,也不可能愛他。恩綺很喜歡峻海,我相信她很喜歡,然而和震宇相比較,峻海在她心裹的分量就輕了許多,人是最愛比較的,而愛情最是殘酷,一比較下,誰該淘汰出局都是註定的。三個傻瓜,一個為愛而愛,一個為愛舍愛,一個明知不能愛卻不肯放手。」

愛痕這話說得一點沒錯。

皓石問:「你又是為了什麼愛我?」

「為了報恩。」她故意這麼說。

皓石的臉馬上變了色。眼神明顥的受了傷。

「那是以前,現在只是因為不能不愛,只是因為你的人,非常單純的只是因為你的人、你的心、你的個性、你對待我的方式。我看見了你真心包容我的愛心,覺得自己真幸福。」

皓石這才恢復笑容。

「我真怕你對我還停留在以前,那可白費了我這些日子來對你的心思。」

愛痕開心的笑道:「你當我是木頭人嗎?」

「我知道你不是。」

屠母在這時出現,見他們小倆口膩在涼亭說話,喊道:「皓石、愛痕,你們過來幫我挑份禮,要送到提家的。」

皓石答好,問愛痕:「這婚事恐怕是不能變了。」

愛痕說:「除非有人肯先打破這份默契。」

「誰能呢?」

「我想峻海能。他雖天真,也不至於以為得到了恩綺的人就等於得到她的心。偏偏他又不是重欲輕愛的那種男人,我想他的心裹肯定十分掙扎。」

愛痕沒判斷錯誤。

峻海的心的確很矛盾。

他猶豫了很久。

自從恩綺恢復記憶以來,他有許多心裹的話,完全沒開口問過。因為怕知道答案所以不敢。

雖然恩綺已答應了婚事,他的心依舊不快。

這天他再也忍不住了。

把恩綺約到他們曾經生看星星的山坡上。

恩綺瘦了一大圈。為愛而愛並不快樂,總覺得心裹壓著大石頭,負擔很重。

峻海見她那樣子,心裹更難受。

他假裝說自己見過震宇。

她沒有說話,晦暗的眼神裹閃過燦光。

「他祝-我們百年好合。」

她沉悶著,不敢說話。

「其實他很愛你。我想你明白,他就算走得再遠,心上還是有你。」

「別說了,峻海,說這些都是多餘。我們就要成親了,我和他的事雖不能就此一筆抹去,然而無情如歲月,久了誰都忘了,誰還記得誰是誰呢?」

「恩綺,我只想知道你愛我嗎?」他蹲跪在她面前。

她猶豫了一會兒,摩挲著他的臉。

「會的,你給我時間,我會愛上你的。」

這話充滿了同情。峻海最不願意忍受的同情。

令令令愛痕下了轎子,進了震宇的屋子。

他看著她,輕笑。「嫁人之後,變漂亮了。」

「我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談理想的話,彷彿是昨日的事,那個驕傲、熱情、一心想懸壺濟世的震宇,是那麼理性而充滿了魅力。而現在,你看看自己。」她去了一面銅鏡在他面前。

「我今天是先去過你家才來找你的。」

他也不理那面鏡子,只是問。

「我父母好嗎?」

「非常不好,尤其是你娘,十分後悔,很希望你回家,想做什麼都好,她已不願干涉你的作為和愛情,你呢?捨棄自己到這樣的地步,又何必救人呢?救人之前為何不先救救你自己?」

「愛痕,我想你的夫婿一定很寵愛你,所以你成親之後,愈發伶牙俐齒了。」

「是的,這還得感謝你,全是你的功勞,若不是你的辜負,我恐怕得不到今天的幸-,說真的,曾經一度,我十分恨你,非常恨,我想看到你今天的模樣,我應該非常的開心,很有報復的快感。我今天不是為了你來的。為了你我就不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告訴你一件事,說了之後我會不那麼愧疚,也許要換你來恨我了。」

「什麼?」他不明白。

「要人劫持恩綺導致她失憶的事,我相信你永遠不會忘記的。那人是我。我今天是為恩綺而來的,因為她心裹最愛的那個人是你,我不想懷著這個歉意過一輩子,因為現在的我心中只有愛,我懷孕了。」

震宇瞅著她,說不出半句話。

「你回不回去,我無法勉強,我來只因為我不能不來,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話說完了,我就走。」她起身又補了一句。「所謂的為愛而舍是很愚蠢的,也許很清高,卻是蠢的不能再蠢的行為。」

震宇震撼了許久,被她的話折磨得不能呼吸,心痛不已。再三思考之下終於收拾行李,重回龍家。

***

成親的那天,周家一清早就找不到峻海的人。

他留了一封信給爹娘。

他娘看完之後,奔到龍家,把信交給已回家的震宇。

當著龍大當家的面。

龍海威嘆道:「也真難為了峻海。」

「這是他的決定,我尊重他,就不知你們的意見如何了。」龍三娘事到臨頭,不得不認命。

震宇說:「謝謝姑媽和表弟成全,這份心意我永志難忘。」

三娘道:「那可千萬別擔誤了時辰。我這就到提家去說明一切,你隨著花轎跟著前來。酒宴就移到龍家來辦。」

震宇說:「這事能不能先瞞著恩綺,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三娘承諾。提家人沒有一人有意見,一切就這麼定了。

這事除了恩綺之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卻因大夥的美意,就這麼-著。

拜堂之際,龍大當家的簡略發言,並不提及這婚事的對象,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這是上天賜給的緣分,希望彼此能好好珍惜。」

震宇完全沉默,不發一言。

倒是他娘情緒激動,在他進洞房之前攔住他。

「娘,您怎麼了?」

「震宇,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娘的錯,還好今日你表弟願意退出這場婚戰,要不,娘這生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娘,別說這些,我不曾怪過你。」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難過。」接著從錦囊中掏出一對玉佩。「這是給你們的,記得對恩綺提起我的歉意,要不是娘的成見,你們就少了這麼多曲折。早就成親,娘早有孫子可抱。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疼愛恩綺,來,拿著,快進去。」

震宇這才踏入洞房。

恩綺就坐在床沿。

他也不掀開她的頭巾,只是將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

她以發抖的聲音說道:「你不是峻海,你是震宇。」她把頭巾掀掉,看見震宇穿著大紅袍。

那種既驚又專的表情,全身因高興而顫抖著。

她努力的搖頭:「不,這不是真的,是我在作夢吧?」她凝著他,咬住自己的手指。

咬出血來。「是真的?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是峻海存心成全我們。」

她流下了感激的淚。

「我是多麼幸-,震宇,峻海他……」

「他留了信給三娘,說他思考了很久,最後不得不成全我們,他說他做得再好,還是欺騙不了自己,所以決定把你還給我,我十分感激,他卻要我原諒他,而真正的愛是沒有對錯的,只有心甘情願的奉獻,峻海對你是如此,我對你也是,唯一的不同只是我多了幾分僥倖。」

愛情原本就沒有道理,只有運氣,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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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水晶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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