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提府提摩由於生病了,家裡大大小小的事都已分配下來由提勝和其他三兄弟負責。
皓石在提勝書房,對提勝訴說恩綺的事。
提勝聽完表情凝重。「情情況這麼糟?」
「她連我都不認得了,你要親眼見到才知道。」
「你陪我到周家一趟,我必須親眼見到小妹。」
「提武他們……」
「這事先別告訴他們,我怕提武會殺到龍家去。」
提勝和皓石跑到周家,思綺在大草坪上跟著園丁修剪樹木。
皓石遠處就看見她,他呼喚她。「恩綺……」
她聽見了,對他揮手。
「皓石,你來了。」她跑了過去。
「我沒叫錯吧?屠師兄。」她微笑。
「謝謝你還記得我,以後就叫我皓石,別叫屠師兄了,好嗎?」
恩綺點點頭,看著提勝。「這位是你的朋友?」
提勝激動的說:「恩綺,我是你大哥。」
恩綺突然想起畫像的事。「我知道,你是提勝。」
提勝高興的說:「你還記得我?」
「不,我今天第一次看見你,不過,峻海給我看過你的畫像。」
龍三娘知道提勝來了,出來相迎。
恩綺一看見龍三娘,遠遠的就奔過去摟著她。
「娘--您一早跑哪去了,我都找不到您。」
這可把提勝嚇住了。他問皓石。「怎麼?恩綺以為自己是龍三娘的女兒?」
「是啊,現在她的確是周家千金,沒有任何人可以帶走她,因為她的心在這裹。」
「怎麼可能?這事太荒謬,我簡直無法相信。」
進了大廳,恩綺就賴在龍三娘身邊,時時和她有說有笑的,令提勝想起了小時候恩綺總愛賴在母親身邊的樣子。
龍三娘客氣的說:「恩綺今天已經是這個樣子,也許你無法接受這事,但我們家上上下下都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請你在恩綺復原之前,就一直允許她住在我們府上,我向你保證,家裹的每個人都會善待她的。」
提勝說:「謝謝府上費心照顧恩綺,非常感謝,以恩綺日前的情況,我想就算我想帶走她,恩綺也不會肯的。然而以我們提家和龍家的尷尬場面,恩綺住在這裹其實是很不適宜的。」
龍三娘都沒開口說話,恩綺就說:「娘,我到底是誰?我明明是周家的人,為何要聽他的指揮?我是你女兒,我高興住在這裹,就可以一直住在這裹,不是嗎?」
龍三娘原本想制止恩綺,畢竟這麼魯莽的對兄長說話是不禮貌的。但是提家人的作風,她早就聽聞,不但專制而且強硬。她不希望和提勝發生衝突,所以由思綺自己表態,比由她表態要好多了。
不過由於恩綺表現的態度過於僵硬,所以龍三娘還是打圓場的說:「我嫁入周家多年,對於龍家的事業已甚少參與,周家經營的運輸和藝品交易,一直都是獨立發展的,如果是我本身的名氣,誤使外人認為我仍替龍家工作,那我實在無法辯解,畢竟我不能說自己不是龍家人,其實多年來我仍以身為龍家人為榮。提家和龍家的恩怨,我們周家不想介入,別人怎麼看我不清楚,但我們本身的立場是中立的。」
提勝聽著,其實很清楚就算堅持提家的立場,恩綺也不會聽的,以前恩綺就討厭提家的作風與規矩,提勝心想,也許因為恩綺潛意識就討厭提家的氣氛,出事之後自然而然就故意忘記過去。畢竟對她而言,提家給她的快樂記憶並不大多。她自然比較希望自己能待在周家。
他只好答應讓恩綺留下,他問龍三娘:「我可以單獨和恩綺說話嗎?」
龍三娘點頭。「這是當然的。」
恩綺卻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彷彿說不說都是一樣的。
眾人過去之後,提勝對恩綺說:「不管如何,我一定會找人治好你的痛,你始終是我們提家的人。」
「我覺得自己現在很好,很快樂,不需要治療。」
「你還記得龍震宇?」
「他是誰?很重要嗎?」
提勝心想,連震宇都忘了,這也是一樁好事。
「爺爺很想念你,你想見他嗎?」
恩綺搖頭。「我現在只喜歡周家的人,只想當娘的女兒,其餘的任何人對我毫無意義。」她並非對提家人毫無好奇心,這只是她不想離開周家的借口。
「好,我不勉強你,你好好休養。」提勝頗為寒心。
走的時候,他對恩綺說:「下次到家裹走走,我想你很快會記得一切。」
峻海從外地趕回來,深怕提勝會帶走恩綺,還好沒有。他一進門就看見恩綺在走廊發獃。他急忙的奔到她眼前。
「提勝呢?」
「走了。」
「他說了什麼?」
恩綺見峻海緊張的樣子,覺得好笑,拍拍他的臉頰。
「沒事,別緊張,沒人可以帶走我。」她故作輕鬆。
峻海痴心的模樣全落人她眼裹。她甜蜜的微笑。
「我真怕失去你。恩綺,我好怕你會突然從我眼前消失。」
「我現在人不是在這裹?好了,別擔心。對了,告訴我,震宇是誰?」
峻海的手忍不住顫抖。
「你想起他了?」
「不是,是提勝說,你還記得震宇嗎?他是誰?對我有什麼特殊意義?」
「他,他是你曾經很愛的人。」峻海落寞的說。
「我很愛的人?」她深表懷疑。「我以為我最愛的人是娘和你,原來還有別人。」
「你愛我?恩綺,你是說真的嗎?你很愛我嗎?」
「是啊,怎麼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知道啊。」
「恩綺,你已經忘記以前的事了,但我沒忘記。」
「以前?我以前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和現在一樣。不過,你以前深愛著震宇。」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是我表哥。」
恩綺突然明白了。「上次你帶我去見他,沒見著的那次。」
「是的,他是龍家的繼承人。龍家和提家是世仇,可是你們卻相愛。」
「原來如此,難怪今天提勝說的話我聽不懂。事情原來是這麼複雜,以前的我一定很不快樂吧?」恩綺笑著說。
「是比較憂鬱。」
「我以前對峻海不好嗎?」她直睇著他,想看盡他的心理。
「不會,怎麼會,我很喜歡恩綺對待我的方式,非常喜歡。只是恩綺曾表示不愛我,只當我是哥哥。」他羞澀的說道。
「原因呢?以前的恩綺怎麼說?」她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我覺得因為你心裹有了震宇,便裝不下我。」
「裝不下你?是嗎?在我的眼裹,峻海是最棒的男人,我心裹卻裝不下你?」恩綺一邊說,一邊搖頭。「可是現在的我,好喜歡峻海,好喜歡。」
峻海沒信心的搖頭。「我怕,當震宇出現時,你對我的感情又煙消雲散了。」
恩綺笑了。「會嗎?難不成,他是魔鬼?」她幾乎不相信這事。
「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你呢?」恩綺瞅視他。
沒信心的峻海,不知該怎麼說自己。猶豫了好久才說:「我覺得自己比不上他。」
「這不像我認識的峻海呀!想不想聽聽我眼中的峻海是什麼樣子?」
他不說話,就只是望著她。
「我眼中的峻海,是個溫柔、體貼、天真、浪漫、有才情的好男人,我很欣賞他哦!」她邊說邊玩著手中頭髮,峻海感動的摟住她。
「恩綺,我真的有這麼好嗎?」
「你當然有,不然我怎麼會說呢!」
「可是……」
「可是什麼?」她回頭睇著他。
「我真的配得上恩綺嗎?配得上嗎?」他沒自信。
恩綺笑。「你當然配得上啰,別忘了我現在是個病人,腦子有問題的人,除了你恐怕沒人會對我有興趣啦!」
峻海緊緊的抱著恩綺。知道她是存心安慰他。
這畫面讓無意中經過的三娘,既高興又擔心。
龍三娘已好久好久沒到龍家走動,聽說震宇想重新塑造龍家的代表性作品。將龍家珠寶做新的改革。她前往探看。
***
震宇正在工作,看見三娘來了,便停下手邊的工作。
三娘看著憔悴不已的震宇,心疼非常。
又聽丫鬟說他日夜不停的工作,常忘了飲食,他母親勸他,他也不聽。
三娘進磨寶坊,看見滿臉胡碴,臉頰消瘦的震宇,她辛酸的說:「別急著做事而把身體搞壞了,這可得不償失,何況,你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你的家人,想想恩綺。」
請到恩綺,他的眼神發亮,彷彿在黑暗中看見火光。
「三娘,我想辦個別開生面的珠寶展。到時候希望三娘能多幫忙。」
「你是針對官方的嗎?」
「不,是民間的,大家都可以來觀賞,不需付費。」
「這倒是很新鮮。」
「另外我正積極的和兩江總督蔡嘉琛在江南開業,蔡大人的妻子對於珠寶頗有興趣,若能得到他的贊助,對於我們龍家將來在官方爭取開礦權有極大的幫助。」
三娘點頭,表示欣賞。「龍家真是需要靠你才行。」
「我希望最短的時間內,能和提勝談和,不管以什麼條件,要我們龍家公開為當年的事道歉也行,反正我一定要大大方方、公開的迎娶恩綺進門。」
這話聽在三娘的耳裹,產生了莫大的驚慌。她心想,何時該將恩綺的事告訴震宇。何時才是最適當的時機呢?
就在此刻,愛痕來了。
帶了點心來,龍三娘對愛痕頗有好感,笑著說:「愛痕不但漂亮,而且聰明,可惜看不上我們家峻海。」這話頗有隱含性。彷彿是說給震宇聽的。
愛痕說:「謝謝三娘的誇獎。其賞我不是峻海心中的女子。沒有人肯愛我,我的男人緣差得很。」
震宇沒敢開口說話,他是罪魁禍首,他能說什麼,多說什麼都是徒加尷尬而已。
三娘打圓場道:「哪是這樣,緣分未到罷了,只是緣分未到。」
三娘走時,和愛痕談起恩綺。
愛痕說:「恩綺失蹤了,我不敢告訴震宇。」
三娘道:「她在我家,我沒告訴震宇,她失憶忘了過去的一切,包括震宇。」
愛痕怔住。「真的?好事多磨,是吧?這事讓震宇知道,我怕他會崩潰,事實上,我不認為他可以撐多久,他已經很疲倦,待在這個家,他很孤單,他和他爹至今仍不說話,雖然他已為龍家做事,但他完全是孤立的,並沒有要求龍家支援。」
「愛痕,你至今仍對震宇不能忘情吧?」
「三娘,我不暪你,我深愛著震宇,無法自拔,雖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但仍無法不愛他。」
三娘搖頭。「峻海還不是一樣,深陷情海無法自拔,我不知該怎麼處理才是對的。」
「您甚至不知該如何開口告訴震宇?」
「是的。我很煩惱。」
「等震宇忙完珠寶展吧!我想您現在說了,我怕他沒心思做事。」她根本不想三娘說。
龍三娘回到周家,周昆宗正在忙出貨,龍三娘對老爺子說:「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周昆宗望著老婆嚴肅的面孔,覺得事態嚴重。急忙的跑出來問她:「事情很嚴重嗎?」
「是啊,如果不處理的話,我怕到時候和龍家要結怨。」
「原來是恩綺的事,我還以為你要休夫呢!」他開玩笑。
「恩綺的失憶症,會不會好?何時會好?我們都不知道,眼看著峻海越陷越深,我不知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到龍家看著震宇,他為了恩綺,努力的要轉變提家和龍家對立的局勢,搞得整個人心力交痹,我看了很心酸。」
周昆宗摟著妻子的肩,安慰她。
「你不知該幫兒子,還是幫震宇?怕峻海和震宇為了恩綺反目?你想太多了,別把事情想得太嚴重。」
三娘搖頭。「已經很嚴重了,我看見峻海摟著恩綺,他已經深陷其中了。」
「你想怎麼做?」
「我希望把他們分開。暫時分開,在恩綺還分不清楚自己愛誰之前,我希望峻海冷靜冷靜。」
「你要我怎麼做?」
「帶走峻海,也該是讓他學習經營生意的時候了。」
「這麼做,是不是有點殘忍?」周昆宗向來寵兒子。
「沒別的辦法,如果有,請你教教我,看我該怎麼做?」
「我怕峻海不肯?」周昆宗不想讓兒子不高興。
「你們倆到底誰是老子?」
「我有私心,我想讓峻海娶恩綺,我很喜歡恩綺。」
「我也這麼想,但失憶前的恩綺深愛著震宇,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她腦子清醒了,發現自己已嫁給峻海,心裹卻時時惦著震宇,峻海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你知道嗎?我不是不疼兒子,我是想得遠。」
「那這件事……」
「你去跟他說。」龍三娘知道丈大不想當壞人。她更不想。
「我去說?」周昆宗的表情萬分不願意。
「當然,你是一家之主嘛!你現在就去。」
「老婆,能不能改天?」
「不能,改天你就忘了。去去,現在就去。」龍三娘推推老公。
周昆宗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庭院。
兩個小情侶同坐在鞦韆上吃蘋果,那畫面真溫馨。
周昆宗站在走廊上,遲遲不肯走過去。
接著峻海為恩綺戴上親手編織的花冠,兩個人有說有笑的。
周昆宗在走廊上站了一刻鐘。終於還是心軟跑掉了。因為峻海對恩綺的愛感動了他。
要他忍心破壞兒子的戀愛?他怎麼下得了手。
晚飯時,龍三娘對峻海說:「你父親有話想告訴你。」
峻海問他爹。「什麼事啊?」
周昆宗吞吞吐吐的望著龍三娘。
龍三娘看都不看他,只顧著吃飯。
「兒子啊,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了,怎麼爹忘了我的年齡嗎?」峻海笑著,因為心情好。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怎麼會忘記。你可是我未來的繼承人啊!」
「爹,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希望這次外出,峻海能跟我同行,畢竟也該是峻海要學習掌管生意的時候了,何況以後我們一家大小都要靠峻海呢!」
峻海微笑,深情款款的望著恩綺。
「爹說的對,恩綺可以跟我們同行嗎?」
龍三娘馬上開口。「不行,恩綺的身子衰弱,怎堪如此東奔西跑,我已經找了最好的雕刻師要教思綺,恩綺在家不會無聊的。」
「峻海,你別擔心我,有娘照顧我,沒什麼好擔心的。」恩綺懂事的說。
在月光下,峻海和恩綺在涼亭閑聊。
「我只是捨不得你,恩綺。」
「我也是,但總不能為了我什麼事都不做吧?我喜歡對事業有野心的男人,峻海,你要好好跟爹學習,你是我們大家的依靠。」
「我會的。」
月光下兩人相依偎的景緻,映入龍三娘的眼裹,她關上窗子。
對周昆宗說:「我想,還是得跟峻海說明白,若恩綺沒恢復記憶我是不會同意他們成親的。我想過些日子叫震宇到家裹來看恩綺,畢竟道義上應該如此」
周昆宗打個呵欠。「我累了,想先睡了。」他翻過身子,不再看著妻子,昏昏睡去。
***
一個月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陽光熾熱艷烈,恩綺睡在床上,還好南風清涼,她昏昏睡去。
這陣子勤於雕刻,手都起了水泡,她卻絲毫不覺得苦。
夢中有溫柔的男子站在床前凝望她,那眼眸是那麼哀愁而多情。
那面容是朦朧模糊不清的看不清楚樣子。
她輕聲的問他:「你是誰?」
他卻疏遠了,影子像白霧般的消失了。
她驚悸的驚醒過來。卻發現眼前站著一位陌生男子正在注視她,她直冒冷汗。
「你是誰?」
陽光下那雙黑澄明亮的眼睛掉下了眼淚。
「恩綺,你仔細看我。」
恩綺更加慌亂了。「你到底是誰?」
「你真的忘記我了?」
恩綺低下頭,不敢凝望他那深情卻異常憂憤的眼睛。
「對不起,我不記得自己見過你。」
「真不記得了?」
恩綺勉強自己抬起頭來,仔細看著他。
那是一張非常英俊的臉,那眉眼之間的憂鬱,令她突然想了起來。
「我見過你,在龍家的花園。你當時在睡覺。那是唯一的一次。」
「不,恩綺,你再仔細想想,你說過要跟隨我浪跡天涯的。」
「我跟你?」她痴痴的望著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不可能的,我現在只喜歡峻海,雖然他說我曾經愛過你,但我真的不記得此事了,一點都不記得了。」
「你對我的愛就這麼消失了?」他的聲音非常渺茫,幾乎無法置信。
「我不記得愛過你,雖然你是這麼英俊,看起來充滿了男性魅力,但我真的不記得愛過你。」
他企圖做最後的掙扎。
「可是你卻記得峻海?」
「我清醒之後,其實誰也不記得,而現在我知道我根本不是周家的人,是三娘為了安頓我的心,所以騙我說我是周家的人。」
「你不想回提家嗎?」
「暫時不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裹?」
「你住在這裹不少時日了,我到提家探看你,偷聽到丫鬟們的對話。大家瞞得我好苦。」
「暪你?為什麼?」
「沒人贊成我們在一起,我們是世仇,你記得這段歷史嗎?連我要到提府看你,還得偷偷摸摸的躲在屋檐上,若不是聽見丫鬟們談起你失憶不肯回提府,只願住在周家,也不知大家還要瞞我多久,現在又多了峻海這個超級情敵,我的處境真是悲哀的不能再悲哀了。」他搖頭嘆氣。
「我失蹤了這麼久你到現在才找我,可見我在你心裹的分量也不是很重要。」
「我是為了要讓我們父母肯定這門親事。我必須做出成績給他們看。」
「我為什麼要相信是?」
「因為我一直深愛著你,一直想改變龍家和提家的仇恨關係,我渴望給你最嚮往的生活,真沒想到我的努力會變成空!」他望著什麼也不記得的恩綺,失望透了。
「我嚮往的生活?」她非常迷惘。「那是什麼樣的生活呢?」
「是平靜而充滿和平的,沒有任何仇恨,只有愛的生活,你說只要跟著我,再辛苦都會覺得幸褔,我想你一定不記得了!」他不渴望她會出現奇迹的記得關於他的任何事。
「的確不記得,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她淺淺的笑著,那模樣非常的性感,充滿了生命的喜悅。
震宇從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再渴望他。
「你不說我也知道,因為你已找到了生活的寄託,而且幾乎不再為任何事傷感,現在的生活就是你一直嚮往的,峻海已取代了我在你心裹的地位。」
恩綺愣住了,看來他是真正了解她的,連她的思考模式他都知道。
「我很想相信你,但是……」她手足無措。
「我知道,你捨不得現在的生活,很單純而且美好,何必再為了我去煩那可能永遠也解決不了的事,我非常清楚。」他悲哀的說道,一語道破真實狀況。
她開始有一點點心折,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突然可以理解他的憂傷。
「對不起。」除了這話,她幾乎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沒關係,只要你覺得幸褔,我不會勉強你一定要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可是你呢?」她突然為他操起心來。
「我不要緊,我會堅強的,別擔心我。」他逞強的說著,心其實早已碎到,夢想破滅了,完全是灰黑的一片。他卻仍強顏歡笑。
「提家跟龍家……」
「這事還是得解決,不能因為你就放棄,我還是會去做的。」
「可是他們會為難你吧?」她指提家的人。
「我並不害怕,我會以最理性的態度去面對。」
「你很勇敢。」
他苦笑。「我必須強迫自己撐著。」
「如果沒有峻海,我想我仍會愛上你的,因為你是這麼的與眾不同,這麼有英雄氣概。」
「謝謝你肯這麼說,我心裹覺得好過多了。」
隔天他到提府找提勝,被提家的人馬團團圍住。
提勝出外去了,提武和提傑在家,兩人早就想修理龍震宇了。
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來。
在提家的地盤上,他們囂張著臭罵震宇。
打鬥聲驚動了提摩。
提勝不在,提摩拖著病體把震宇叫了進去。
提摩病得不輕,卻一直惦著孫女。他叫僕人去泡茶。自己則咳個不停。
「怎麼了?爺爺,需要我為您把脈嗎?」
提摩揮手。「算了,老人病,我知道自己拖不久的。」
「您是提家的支柱,提家的神,怎麼這麼悲觀?這不是提爺爺您的作風。」
提摩繼續乾咳。「我孫女呢?」
「她在我姑媽家。」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
「提勝沒跟你提吧?」
「提什麼?」
「關於恩綺失憶的事。」
「什麼?」提摩震驚。「什麼時候的事?」
「其實我也才知道不久,因為我以為恩綺回提家了。」接著他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提摩聽,提摩震怒道:「竟然瞞著我,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提勝人呢?」
他非常激動。
「他知道你會生氣擔心,所以才瞞著您,怕影響您的病情。」
「這是什麼理論,我不接受,我可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孫女。」
「恩綺已忘記我了,她不記得提家任何人。」
「這怎麼可能?她人在周家,我去將她帶回來。」
「提爺您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她是我們提家的一分子。」
「爺,震宇沒說錯,我們不能去帶她回來。」提勝踏進門來。
「為什麼?」提摩瞪大了眼。
「因為恩綺不肯,若強迫她,只會造成彼此痛苦罷了。」
「你去見過她?」
「是的。」提勝點頭。
「恩綺的情況這麼糟?」
「不是,剛好相反,她過得很充實而且快樂,比住在提家時快樂多了。」震宇實話實說。
提摩震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對恩綺不好嗎?」
震宇搖頭。「不,我知道提爺很寵恩綺,但恩綺的個性向來淡泊,討厭爭鬥、仇恨,她在這個家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地無法和大家融合,只有表面上順著諸位。」
「真是如此?」提摩不相信。「她從來沒提過,從來沒有。」
「因為提爺深愛著恩綺,她不忍多給提爺製造困擾。」
「提勝,陪我到周家一趟。」
「爺爺,您的身體……」
「我撐得住,你別擔心。」
就這樣,提摩在提勝和震宇的陪同下來到周家。
在草坪上,恩綺和師傅專心的學著木雕。
她認得提勝和震宇,所以沒有多言只是微笑,並繼續她的工作。
提勝說:「恩綺,爺爺來看你。」
恩綺這才起身,注視著爺爺。
糾馰情緒激動。「爺爺來看你,你不會真的不記得爺爺吧?」提摩情緒太激動了,聲音哽咽,伸手想握住恩綺。
恩綺冷靜的瞅著他,隨及溫柔的握住提摩的手。
「我記得爺爺,爺爺最疼我了。」
提摩掉下淚來,這一輩子他可能只當眾掉過這麼一次淚。
震宇和提勝吃驚的望著恩綺。
恩綺非常平和,要提摩好好養病,她有空會到提府探望他。
提摩拍拍恩綺的手背。
「回家住不是更好。」
恩綺搖引。「爺,我喜歡住這裹,我要和三娘學習她的技術,爺,別操心我,身體要好好休養。」
「可是……」提摩捨不得恩綺。
恩綺卻說:「爺,我在這裹好快樂,爺爺就算我求您,請縱容我任性的作法。」
提摩無話可說,到前廳和三娘談話時,提勝陪伴在側。只有震宇和恩綺在走廊上聊天。
震宇說:「你真記得爺爺嗎?」
恩綺這才吐露實情。「我不記得,什麼也不記得。」
「你懂事了,恩綺。」
「不,是他的真情感動了我,他年紀大了,提家據說家大業大,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現在人又生病,從那麼遠的地方來看我,如果不是很寵愛我,他不會情緒失控,我不想給他太大的打擊。」
「可是你卻捨得令我心碎。」震宇嘆氣。
「我……」她凝望著震宇。「我不能欺騙你,讓你繼纘在我身上浪費心思,你就當我們的感情已經結束了。」
「你真的不再愛我了?」
恩綺搖頭。「我不記得自己愛過你。」
這話真令他沮喪,如果不是還有一大堆龍家的雜事要他處理,他真情願自己現在就瘋掉。
和提摩一塊離開周家,提摩問震宇:「你有何打算?」
震宇說:「我想代表龍家和提家和解,請爺爺開出條件。」
提摩道:「你不覺得現在已沒這個必要了?」
「不,爺爺,請容許我這麼喊你,不管恩綺還要不要我,我想提家和龍家的仇恨已到了宜解不宜結的地步了,過去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過去吧!若爺爺對龍家還有什麼不滿之處,請提出來,我願意以最大的誠心解決。」
提摩未發一言,提勝就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我爹的命,就要你們龍家血債血還。」
提摩揮揮手,要提勝安靜。
「我想,這只是你個人的想法,不代表龍大當家的想法」
「我願意去求我爹,只要提爺您開口。」
提摩搖頭:「這事不能強求,等你和龍大當家商量之後再說。」
「我會的,只要提爺願意和解,我們願意公開擺酒宴正式道歉。」
提摩微笑。「此話當真?!恐怕龍大當家的拉不下這個臉。我看還是省省吧!」
「會的,我會勸服我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