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神智飄忽不定,身軀飄飄欲仙,似在半夢半醒之間,而眼前的一切,如幻似真,令於安祺無法分辨這飄忽的世界是現實還是夢境,直到……

「醒了嗎?」

那柔柔的聲音里充滿寵溺與關切,令於安祺自然地將頭轉往右側,對上一張正揚著笑的俊臉,這是……

「搞不清楚我是誰了嗎?你可真知道怎麼傷人。」望著她眨著一張迷糊的眼眸,令喬忻本該是怒然轉身離去的情緒轉換成寵愛,反倒輕掬起她的髮絲,磨蹭著那柔軟如絲緞般的觸感,嗅聞著她的清香。

很特殊的一種香味,不像是洗髮精,也不像是慕思,更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一種他從未嗅聞卻又能夠勾引他的一種淡淡清香,就如她的人,並非是那麼妖艷,卻能夠惹得他心癢難抑。

她……是一個很能誘惑他的女人。

「你是忻?」她驀地低喊一聲,隨即噤口。

天,不是夢,這不是夢!他真的是喬忻,是真真實實的喬忻,而不是夢中那一抹亦近亦遠,無法讓她感受到熱度的魂魄。

「我當然是忻,否則你以為是誰呢?」放下滑膩的髮絲,喬忻慢慢地俯下身軀,將額抵在她的額前,確定她並沒有發燒,便輕輕地啄了一下她的唇,如同春風拂過一般。

於安祺突地瞪大眼眸望著正噙著惑人邪笑的喬忻,臉蛋燒得火紅,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情況。

他吻她、他吻她?!

天,她覺得自己像是發花痴的女人一樣,毫無矜持地等待著他進一步地愛憐;知道這樣的舉動很羞恥,但她卻無法自這夢幻般的情境掙脫,畢竟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呀!

對了——

「我臉上的妝有沒有掉了?」於安祺顧不得在兩人之間潛移的曖昧氣息,雙手便攀住他的肩頭,圓瞪的眼眸中寫滿擔憂。

天,她的記憶中斷了,不知道在她喝醉之後有沒有干出什麼蠢事,不知道臉上的妝掉成什麼模樣。早知道今天能夠幸運地遇上他,她便會使用不掉妝的持久化妝品。

「這……好像不是你現在該問的問題……」喬忻望著她擔憂的臉,不禁笑倒在她的頸窩上。

天,這小妮子怎麼這麼可愛?

低沉而自然的笑聲充斥在整個房間裡頭,就連他的胸口也因為她的逗趣而劇烈的上下起伏。

將爛醉如泥的她帶到飯店裡來,原本是有點不軌的企圖,但是現在一聽到她天真的話語,早把他的詭念全都打散;真有她的,竟然不問這裡是哪裡,而是問她臉上的妝是否掉了。

天,他還真是押對寶了。

「忻?」他這一笑,反倒讓她整顆心都揪在一起。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

認識他三年,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的笑聲。

原來他也是會笑的,而且還可以笑得出聲音來。

「你……」喬忻笑得有點岔了氣,索性將自己壓在她的身子上頭,貪得幾分的柔軟甜蜜,然後慢慢地說:「你放心好了,你臉上的妝絕對沒掉,就如剛上完妝一般的完美無缺。」

「真的?」感到壓制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不禁令於安祺突地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些許的不同。

他們這樣……好像有點……古怪。

「相信我……」

喬忻微揚起眉,仍是笑著,然而溫熱的唇已然覆上她小巧的耳垂,濕燙的舌舔弄著她冰冷的耳窩。

不疾不徐地慢慢攻向她細嫩的粉頰,在她驚駭的大眼注視之下吻上她的唇,再以濕熱的舌舔吻,勾勒出她完美的弧線,在令她驚得倒抽一口氣時,進而探進她的唇齒之間,貪婪地游移在她的芳香之中,淺淺地品嘗她生澀而顯得僵硬的舌,不禁低低地吃笑。

「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若不是他眼尖地發現她的眼眸中藏著太多羞澀且不願令他發覺的光痕,他真以為她是把他當成了強暴犯。

不過,她的僵直與生硬,他全都可以原諒,只因她是恁地勾引著他的心神,令他無法自拔。

於安祺輕顫著身子,一雙圓滾滾的眼眸不知所措地望著他,心已漏跳了好幾拍,有期待,也有懼栗。

喬忻勾起一抹笑,大手緩緩褪去她貼身的衣服,溫熱的唇隔著胸衣,輕輕地舔吻著已然挺立的蓓蕾,引起她莫名的驚顫,不自覺地輕吟一聲,隨即又趕緊閉上嘴緊抿住,就怕自己又發出了什麼怪聲音。

「你用不著壓抑自己,這是很自然、很原始的慾望。」他的手一挑,便將她背後的扣子解開,讓酥嫩的胸呈現於他的面前,感覺到小腹一陣緊縮,慾念驀地燃起,來得又猛又狂。

無法顧及她的驚愕,他的大手已然探入她的裙底之下。

「不要——」當他的長指碰觸到那不曾有人碰觸的地方時,宛如有一道電流快速地穿透她的身軀,引起一陣驚濤駭浪,卻又令她酥麻地想要向他再索取更多,像是個蕩婦一樣。

過了半晌,她才驚覺他的長指不再有所進展,讓她不禁慌了。「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什麼意思?」喬忻望著她,勾起淡淡的笑。

「我……」於安祺羞赧地閉上雙眼,一雙手不知道該擺到哪裡去,只能無力地懸在半空中,不知道到底該推拒他,還是該擁抱他,甚至不知道想要將自己奉獻給他的這種念頭會不會太可恥?

可是,一旦錯過了今晚,她和他之間便再也沒有交集,只會再恢復成令人心傷的譏諷冷語,而眼前的柔情就會變成夢,而且是極悲慘的夢!

不要、不要,就算是她的奢求、她的無恥,她也想要為自己留下一點回憶,日後可以供自己回想;真的,只要一點點回憶……

「嗯?」喬忻低沉喑啞的笑聲隱藏著濃濃的氤氳慾念。

他的舌霸氣地來回吻著她挺立的粉色蓓蕾,時而輕舔、時而咬嚙,再狂佞地以另一隻大手搓揉著她細緻如雪般的酥胸。而在她雙腿之間的長指,更是激發出屬於她的情慾。

「抱緊我……」她的聲音隱隱顫抖。

她的雙手輕悸地環抱著埋在她胸前的頭,全心全意地想將自己奉獻給他,只為了換得一夜的放縱……

然而這不過是一夜的放縱……

???

「滾遠一點!難道你不知道這兒現在是拍攝現場,而你已經跑到鏡頭裡去了嗎?滾!」

於安祺才剛踏進攝影棚,原本想為了今天早上遲到的事情向喬忻道歉,想不到還沒走到他的身邊,便已經惹來一陣怒罵。

「我……」舔了舔發乾的唇瓣,她有點難以開口。

「滾!不管你現在有什麼好理由,我全都不想聽。」喬忻站在攝影機旁,斂下一雙嗜血邪佞的眼眸,無情地怒視著她那張平凡的臉,不知為何,心中又是一片說不出的惱怒。

「可是我……」

「滾!」喬忻沒好氣地暴喝一聲,大手一推便將她掃出鏡頭之外。

該死,今天一早找不到Angel的身影已經夠讓他火大,而這該死的小於居然還敢遲到,讓他足足等了兩個鐘頭!

她以為她是誰,以為她是哪一個天王巨星嗎?

不管是誰,今天只要是惹到他,那個人便等著倒大霉吧!尤其是她,光是她那一身直條紋的該死襯衫,看了就令他火大!

難道她真的不能稍微裝扮一下自己嗎?

於安祺蹙緊眉頭,不敢讓噙在眼眸中的淚水淌下,快速地將身子移到攝影棚的昏暗角落裡,獨自舔舐傷口。

為何昨天那般柔情蜜語的人,到了今天竟會是恁地傷人模樣?

難道……這個世界上,只有長得美的人才能夠得到幸福,才有資格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像她這般資色平庸的人,就只能一輩子窩在陰暗的地方,永遠不敢仰望自己仰慕的天?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他無情的譏諷,然而在經過一夜迷情后,她反而變得貪婪,變得無法接受他傷人的殘酷話語。畢竟昨天晚上,他還曾經說過他是喜歡她的。

心底像是破了個洞,不斷地抽搐、緊縮,像是巨大的齒輪夾上她脫軌的心念,揪緊她的心,令她尋不到一絲空氣。

怎麼辦?她似乎無法將昨天那一夜當作回憶,貪婪的心不斷地想索取更多,想要再多碰觸他。

「怎麼了?」

她的身邊驀地響起兵悰淡淡的嗓音,嚇得她仰上小臉,趕緊將所有的心事藏到心頭,只怕被人窺見她過高的希冀。

「你哭了?」兵悰俯視著她,髮絲落在她帶淚的臉龐上,大手輕輕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她一愣,隨即以手摸上自己的臉,才驚覺自己真的哭了。

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他無情的責罵,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他殘酷的言語而哭泣,但……她似乎太高估自己了。

「我不是哭,是打呵欠的關係。」於安祺努力地在滿面的淚痕中擠出一抹笑,但是扯出的笑卻不是笑,反倒讓眼中的淚水落得更凶。

兵悰嘆了一口氣,順應她的意思,不願拆穿她欲隱藏的一切。

「難怪你今天會遲到。」

「對啊,我昨天睡太晚,所以遲到……」話語說到最後,更加顯得哀慟。

「所以又被忻給罵了?」他才剛走進攝影棚,很遺憾地錯過剛才那一幕。「不過,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今天攝影棚里並不是只有你挨罵而已。」

兵悰朝拍攝現場指了指,於安祺順勢望過去,發現喬忻竟拿一個實習生開刀,扎紮實實地怒罵他一頓。看起來……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為了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不曉得,聽說他今天一到現場,便不知道到底是在氣什麼,像只瘋狗一樣,見一樣罵一樣,無一倖免。」兵悰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八成是更年期提早了二十年。」

他嘴上說得輕鬆,但是一雙洞悉人心的邪魅眼眸卻直往於安祺臉上瞧,像是在暗示她什麼似的。

「是嗎?」她唯唯諾諾地閃避他熾人的視線。

難道是因為她的不告而別?會嗎?她可以這麼狂妄地揣測他的狂怒是因為她的關係嗎?

「不然你認為呢?」兵悰不讓她再閃躲,挑高了眉,長指勾住她尖細的下巴,不容許她逃避他的視線。「難道是因為他昨晚遇上了什麼人,發生什麼事,所以今天才會……」

於安祺怔怔地面對著他準確的猜測,一顆心慌得跟什麼似的,猛地狂跳,急如脫韁野馬,連自己也無法遏抑。

???

「兵悰,你在搞什麼?這一場景已經拍完了,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快為宿婺換上下一套服裝!」

喬忻暴戾的嗓音驀地響起,宛如厲雷自遠方襲來,狠狠地敲在於安祺的心坎上。

「我走了。」兵悰淡淡地笑著,隨即離開,剩下她單獨地面對不知何時來到她身旁的喬忻。

「你以為你是來工作的,還是來談情說愛的?」詭邪的陰影覆在他失去笑容的俊臉上,不禁令她微微往後一退。「今天不但遲到,還不趕快做你的預備工作,反倒是跟兵悰聊起來了。怎麼,難不成你以為兵悰會對你有意思嗎?你以為憑你這一張臉,也想跟兵悰在一起嗎?」

「我沒有這樣想……」她搖著頭,咬著牙,努力不讓淚水自她的眼眸中溢出。

「沒有?」喬忻淡淡地勾起邪笑。「那你以為我剛才看到的是什麼情況,以為我所看到的是你們兩人在商討著造型問題嗎?」

該死,難道她不知道兵悰是出了名的浪蕩子,不論任何女人,只要一讓他瞧對眼,他便會立即出手;若是不合他的胃口,他更會殘忍地在最短的時間裡將對方拋棄!

難不成她想要有這樣的結果嗎?

或者是……她有其他的希望?

「我只是和他隨便聊聊,並不是……」儘管聲音已經哽咽,淚水也幾乎要淌下,於安祺仍是堅強地武裝自己。

她是不夠美,但是……她很努力地做好自己的一切工作,而今天的遲到實在是預料外的事,他也不能藉機罵她,甚至過分的出言傷她。

「隨便聊聊?」喬忻冷哼了一聲,俊臉上滿是鄙夷。「你以為隨便和兵悰聊聊,便可以上他的床、和他套關係,甚至可以藉他的名氣在整個圈子裡扶搖直上?我坦白告訴你,你一點也不適合這個圈子!」

這種事他在這圈子裡見多了,早已不是什麼新聞,但是……想不到她也是這樣的人;人丑有什麼關係,只要心不醜便可,但她現在的表現實在是令他鄙夷,更令他怒不可遏,他氣自己居然看錯了人。

該死,今天八成是他的煞日,什麼事都讓他給遇上。

一開始是睡醒找不到Angel,再來是一到攝影棚,便發覺工作人員遲到。接著不是膠捲出了問題,便是攝影機秀逗,更可惡的是她這個首席化妝師,三年來的合作不曾遲到過的她,居然也給他遲到!

老天像是跟他作對似的,盡其所能的逼他冒火,甚至還讓他看見兵悰破天荒地對一個醜女調情。

他媽的,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簡直不順到了極點!

「我不是這樣想的,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我?」

她再也忍受不住,連最後一點維護自尊的力氣都沒有了,淚水泛濫成災地滑落臉龐,一滴一滴串成一串,狠狠地落在喬忻驚愕的心底。

認識三年,相處三年,共事三年,難道他會不知道她的為人,難道他會不知道她是一個自卑得連話也不敢跟他說的人,甚至自閉得不隨便和人說話……他為何非得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直到現在,她仍是不知道喬忻到底是討厭她哪裡,為何非得一見面便無情地抨擊她情竇初開的心,為何非得一步一步地將她逼到退無可退的夾縫之中,任由殘酷的言語鞭笞她愛他的心?

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

「別哭了……」他彆扭地說。

「呃?」

「我說你別哭了,已經夠丑了還哭,能看嗎?」喬忻惱羞成怒地吼著。「不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長得丑就要學習裝扮自己,努力地別傷了路上行人的眼睛,你卻沒有一次將話聽到心裡頭去。」

他不知道她也會哭……不知道嬉鬧的笑過她多少次,也不曾見過她這麼脆弱的模樣,令他的心底閃過一絲煩躁。

「長得丑不是我能控制的,也不是我願意的,你為什麼老是要戳刺我的痛處?」

柔軟的語調和凌厲的控訴言語極不搭調,然而卻已經是她忍無可忍之後的怒濤。

「長得丑不是你的錯,但是你既然進入這個圈子,就得為自己負起責任,即使是丑,也要讓自己看起來清新,讓大家看得順眼,就算真的長得丑又如何?」一時錯愣於她的反擊,喬忻真是錯愕極了;醜女這句話他罵了三年,罵得也很順口,從來不曾聽過她回嘴,於是他一直以為她是可以接受的,卻不知道原來自己說的話有這麼傷人?

以為自己是幫她的,但是到頭來,原來她的自閉全是他惹的禍?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我試過了,可是不管我怎麼試,怎麼改變自己,你還是一樣的罵我醜女!」決堤的淚水是再也止不住,就像說出去的話再也收不回來般。「你自己長得好看,當然可以把話說得輕鬆,當然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可是你有沒有替我想過,我也是有自尊的,也是需要尊嚴的,可是你卻不把我當成人,一再一再地傷害我……」

還有很多怨言想傾訴,但是話語卻哽在喉頭,再也說不出來,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淚水,滴落在喬忻早已失神的心魂。

他沒想過,真的沒想過在她心中,他竟是這樣的人。

他可以很世故,可以很圓滑,卻一直沒有學會如何關心一個自己想關心的人。

笑了笑,喬忻淡淡地說:「我說的丑不是臉上的丑,而是心裡頭的丑;而你的自卑,我確實是無法體會,所以……從此以後,我不會再叫你醜女了,絕對不會。」

話一落,在眾目睽睽之下,喬忻落寞地離開攝影棚,頭也沒回地……

為什麼?

該難過的人明明是她,為何她覺得受了傷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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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欲惡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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