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魏如鳳在家中等中森長嵐的同時,翻開家裡訂閱的民生報及中國時報,發現報上的第一版,有半頁版面都在尋找中森長嵐。她看了嚇一跳。
她已經有三天沒看報了,沒想到一翻開報紙就看到高木峻三在尋找中森長嵐,高木峻三?這名字挺熟的。她順手翻開放在一旁的合約,中森企業集團的總經理就是高木峻三嘛!難怪她覺得眼熟。
她順手又翻了放在桌面下的過期報紙,找出前三天的,竟然發現每天都刊了這尋人啟事。
長嵐才進她家門,她就迫不及待的告訴他這件事。
長嵐心想,真糟糕,他出國前遇見的老太太所言竟然都准了,真是怪事。
他向魏如鳳借電話撥回日本。
秘書百合子聽到他的聲音好高興,說:「老天!你終於回電話了,事情很嚴重——」
她還沒說完,長嵐就說:「天要塌了嗎?」
「哦!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天要塌了,差不多了。」
他才緊張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你最近都沒看新聞嗎?」
「沒有,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感染了百合子緊張的情緒,問道。
「『如雲裳』的三位主腦被槍殺,全死了,位於加拿大的廠房遭人燒毀,損失約五億日幣,這是最保守的估計,副總已經前去加拿大處理,高木在紐約也遭人襲擊,還好沒受傷,他真是命大,子彈從太陽穴擦傷皮膚,據說只差零點一公分,就有生命危險,他目前正在帝國大廈開世界服裝飾品協會所舉辦的會議。」
「他請保鏢了嗎?」
「請了兩位,之前曾保護過前美國總統布希,他最怕死了,你不用擔心他,他幾乎一有空就撥電話回來問我,你回電了沒!昨天打了四十多通國際電話,害我昨晚整夜失眠。」
長嵐笑。「他真是肯賣命啊!」
「你還笑得出來?我緊張死了,還怕你有生命危險,怕人家派殺手到台灣把你也解決了,你不要以為不可能,『如雲裳』的三位主腦就是前往阿拉斯加度假被槍殺的。」
「是高木要你刊報紙找我的?」
「是啊!」
「這不是等於告訴人家我在台灣嗎?」
「只刊台灣的報紙啊!我今天才想到可以找台灣總代理魏如鳳幫忙找你。看,我忙得六神無主了,這幾天光接合作廠商的詢問電話就接到快瘋掉了。
長嵐安慰她。「你辛苦了。你怎麼對他們解釋?」
百合子說:「我說『如雲裳』只是本集團眾多投資計劃的其中之一,就算這個投資計劃失敗也不會影響中森服飾集團的財物,以及和其他廠商的合作關係,他們聽了才比較安心,但據很多廠商說,桑田企業集團開出很豐厚的條件,要他們別和我們合作,市場全被桑田企業搞得亂七八糟的。」
長嵐一聽,心情大壞。
就在此時高木打電話進來,長嵐說:「我在魏如鳳家作客,你和高木說完電話要他撥電話過來。」
長嵐先行掛了電話,讓高木和百合子講二線電話。
怡靖見他臉色很差,問道:「怎麼了?」
長嵐勉強一笑。「沒什麼,我才想好好度假,公司就出了很多紕漏,不處理都不行。」
隔了十分鐘,高木打了電話來。
第一句話竟然是說:「我以後再也不敢鼓勵你出國度假了,我看你還是繼續當工作狂好了。你一出國就出了這麼多事,我看你假也別度了,快點趕到加拿大去,我在紐約走不開,從明天開始還有很多觀摩秀要看要拍,加拿大廠房被燒毀,還好我們買了保險,工作人員沒傷亡,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這些事你親自去處理比較好,畢竟我們還要在加拿大繼續投資,你不出面大家都怕,那些加國佬啊!根本不了解我們財團的狀況,你不出面買地時,就不能高額貸款,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記得要帶保鏢,安全第一。還有桑田財團四處挖我們的牆角,我已要安檢單位去調查,這次事件是不是他們派人做的。」
「聽說你也遭襲擊?」
「是啊!還好我命大,子彈從太陽穴旁擦過,震得我腦震蕩昏了過去,只是皮肉一點擦傷不礙事,你呢?怎麼會突然想到台灣旅遊?」
長嵐望著怡靖,他現在根本捨不得走啊!卻偏偏不能不走。老太太說的沒錯,他找到了夢寐以求的對象,卻沒時間進一步培養感情,這根本是白搭。氣死人啊!
長嵐說:「我現在正在談戀愛,這是十二年來最有感覺的一次,不過,事業重要,感情等我回來再說,就不知人家肯不肯等我。高木,我覺得自己好倒楣,也許真註定要打一輩子光棍吧?」
他拿著無線電話站在魏如鳳的書房,眼睛不時的偷瞄著怡靖。
「終於找到對你胃口的女孩拉!真難得,是台灣女孩嗎?」
「是啊!是我的台灣導遊,很與眾不同的女孩,我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可是為了公司我會聽你的,儘速趕往加拿大。」
這天長嵐在魏如鳳家用過午餐后,就表明自己有要務要趕回總公司。
他並沒有對她和怡靖說實話。一方面是不想讓她們擔心,另一方面此事純屬公司內部機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怡靖很捨不得長嵐走;但公事重要,她深知自己和長嵐身分相差太懸殊了,她不該痴心妄想他和她會有什麼結果,她早知道自己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她企圖掩飾自己的情緒。假裝他的離去對她是毫無影響的。她將原本從長嵐那裡收取的金錢,還給長嵐。
長嵐拒絕收下,只說:「我只是去辦事,辦完事還要回來的,你不會不希望我再回來找你吧?」
怡靖抬頭注視他,他的眼裡充滿不舍,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他說:「我不想強制要你等我,我只想告訴你,在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將因懷念你,而覺得生命有意義有活力。不過我會以最快速度趕回來,這段期間不准你交男友。」
☆☆☆
隔天下午三點,他坐亞細亞航空公司的飛機離開。要怡靖別去送他。
淑德感嘆地說:「唉!金龜婿飛走了。真可惜。」
怡靖說:「他說他會再回來的。」
在星王大飯店的櫃檯前,怡靖這麼說時,讓淑德笑得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她搖頭。「你啊,別天真了,像他這種大忙人,幾時有空能再來台灣玩?對了,他有沒有跟你要回他給你的錢?」
怡靖搖頭。「我要還他,他不肯收,說他還會再回來的。」
「他對你還真大方。我看你乾脆拿這筆錢,出國旅遊算了。」
「那怎麼行?如果他回來找不到我——」
她話沒說完,就遭淑德反駁道:「拜託,你這個獃子,你現在出國,最多半個月就回來了。你以為長嵐半個月回得來嗎?」
淑德順手翻開報紙。看了一下旅行社刊登的廣告。
「孤兒院的葉院長,現在跟兒女住在加拿大,你可以去加拿大玩,順便看看她嘛!」
「說得也是,自從孤兒院關閉了之後,我們連僅有的家也回不去了。不知院長現在過得可好?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打棒球,把她桌上的一座琉璃觀音打破了。心裡害怕得要命,都想她會處罰我們,哪知她只是把打碎的觀音收到抽屜里鎖好,嘴裡直念著阿彌陀佛。」
淑德笑。「你最可笑了,晚上還偷偷摸摸溜進院長室,想把那打碎的觀音偷出來補好。結果被舍監逮個正著,還以為你想偷什麼寶貝呢!」
想起過去孤兒院的點點滴滴,總是無限懷念的,有一次淑德和駐院老師吵架,被罰跪在後院反省,後來下起大雨,還打雷,駐院老師出去喚淑德進來,淑德怎麼也不肯,她不認為自己有錯,根本不服她的判決,故意和她唱反調。
寧可淋雨也不願進屋子去。駐院老師拿她沒轍,只好隨她去。
怡靖卻撐著傘,站在外頭等駐院老師走了,才偷偷摸摸的走上前去,遞把傘給她。
要淑德進屋去,她卻死也不肯,嚎啕大哭。
「我沒有錯,是她判決不公,我為什麼要聽她的?我才不進去,反正在這裡,就算受了什麼委屈也沒人會疼我的,我才不進去,淋死算了,如果淋雨會死人的話,我希望現在就死,現在。」她坐在地上,不斷的亂踢地上泥濘的混濁黃土,那混著雨水的爛泥巴,噴得到處都是,把怡靖的衣裳都噴濕了。
怡靖見她哭得那麼傷心,也陪著哭,一邊哭一邊把傘丟在地上,抱著淑德說:「別哭,有我疼你嘛,有我啊!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也不想活了,那些臭男生打我的時候就沒人護著我了,晚上睡覺搶被子搶不過人家,也沒有人會把被子分我一半,功課不會也沒人教我,吃東西時你不在我旁邊,我會食不下咽,覺得東西都不好吃。淑德,我不要你死啦。」
兩人就這樣抱在大雨里痛哭,直到院長發現了,把她們倆帶進院長室。給她們換了乾淨的衣服,吹乾了頭髮,讓她們倆陪著她泡茶。
淑德還嘟著嘴,怡靖則望著那尊已補好的琉璃觀音,它和未打碎之前一樣,擺在原來的位子,她心裡暗暗愧疚著。
院長說:「你們倆別假惺惺,平常不是挺愛溜到我這裡;偷偷摸摸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幹啥!有一次是偷翻自己的資料檔案,還有一次是偷看年度評語,看能分到什麼獎品,上一次是想偷這琉璃觀音,看還有沒有救是吧?」
她這話把淑德的心神捉了回來,暫時忘記了生氣的事,問道:「嘿!我們偷翻資料的那次是三更半夜,你怎麼知道?」
院長笑。「你這不是自己承認了嗎?」
淑德一聽也笑了,知道院長在套她的話。
那年她們才八歲,院長說小孩子不能那麼倔,倔強的小孩是要吃苦頭的。
淑德滔滔不絕的說駐院老師不公平。
院長待人處世自有她的哲學,她說:「她對你已經夠好了,你口齡伶俐,兇巴巴的,她對你夠客氣了,這院里這麼多人,怎能事事求公平呢?能不惹你,她才不會惹,你比其他的人難纏,她又不是沒長眼睛,幹麼自找麻煩!」
淑德聽了院長的一番話才平了怒氣。
孤兒院由於經費不足,地又是政府的公園預定地,非拆不可。
那年她倆十八歲,淑德從十五歲開始擺地攤,第一筆進貨的錢,就是院長借她的。
在尚未蓋好的大樓建築走廊擺地攤,由於地點好,又在鬧區旁,月入五、六萬,不但解決了自己五專的學費問題,在外租屋時還接來怡靖同住,怡靖當時還在讀高中。
淑德曾經發誓:搬出孤兒院之後再也不回去了。
十八歲的她已世故圓滑,身邊存了一點錢,在五專里混得如魚得水,運動會時,她一個班級一個班級去接洽班服,著著實實狠狠的賺了一大筆。
就在這時她們得知孤兒院將被拆除的命運,所有孤兒全分送到各地孤兒院。
這消息對她們而言,簡直晴天霹靂。一向倔強不聽話的淑德竟然捧著錢回孤兒院求院長不要坐視孤兒院被拆,對她們而言,這是她們的家。
唯一的家若被毀了,在她們走投無路時,要回哪兒去呢!
不過,這事早就註定了,根本不容更改。
時間一晃眼九年過了。怡靖和淑德一直相依為命。
怡靖的個性溫順,淑德的性情潑辣,兩人性格成互補,一直恩愛,情似姊妹。
怡靖念大學時,雖然也在快餐店打工,但所賺的自然沒淑德多,何況淑德比怡靖早畢業,怡靖缺錢時,淑德無條件供養怡靖。
淑德在感情路上一直走得不順,現在的男友李國全甚至是有婦之夫。
為了躲李國全的太太,淑德三天兩頭的換工作,在星王大飯店工作之前,她曾經出國遊玩了好一陣子,曾到加拿大去看過院長。她不斷的鼓勵怡靖出國阮。
怡靖說:「你上次去看她,她過得可好?」
淑德想了一下,才答:「不錯啊!不過嫌無聊,那時她兒子剛成家,還沒生寶寶,你現在若去,她可能不會再喊無聊了。」
怡靖說:「我想想,看情況再決定去不去。」
她從淑德工作的飯店回到家裡,誰知在大廈管理處就遭綠倩帶人圍堵。
綠倩帶了一大票三姑六婆,是存心來找麻煩的。一見怡靖,二話不說就抓著她猛打。
管理員見情況不對,馬上打電話報警。
那些三姑六婆下手可狠了,揪頭髮的揪頭髮、掐手臂的掐手臂,甚至還企圖對怡靖毀容。還好管理員機靈,見情況不對,馬上嚷叫:「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那些三姑六婆才走。待警察真的來的時候,怡靖已經倒在地上。
將怡靖送到醫院時,還問怡靖要不要控告她們蓄意傷害。
怡靖想起綠倩那忿恨的眸子。她說:「你該死,害我在婚禮上丟臉,我林綠倩這一生還沒丟這麼大的臉,簡直是面子掃地。」
怡靖的個性向來懂得為人著想,她不想因為她的關係,害正良和綠倩才結婚就吵架。
她對警察說:「算了,我自認倒楣。」
管理員通知淑德到醫院看怡靖。
淑德一趕來就破口大罵。「她們多少人打你一個?真是王八蛋,非告她不可,你通知正良了沒?」
怡靖搖頭。「淑德,我看這事算了。」
淑德瞪大眼。「什麼?你有沒有搞錯?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還說算了,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氣,我非告他們不可。」
淑德天生正義感使然,外人被打她都不一定看得過去,何況這人還是從小和她一塊兒長大的怡靖。
她說:「是誰把你送到這家醫院來的?」
怡靖知道她想做什麼,她說:「是警察。好了,淑德,別這樣,算我求你好不?」
「你為了那個打你的賤女人求我?你……你……我會被你氣死啦!」
「她是千金小姐嘛,從小養尊處優的,我們在婚禮上的確太過分了點,不該帶長嵐去鬧場,搶她鋒頭的,現在醫院裡人人都說是我先拋棄正良的,說她撿二手貨,她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啊!」
「嘿!有沒有搞錯?是她搶了你的男朋友,現在又帶人來打你,你還能原諒她?拜託,世界上怎麼有你這種人?哦!你打昏我算了,你現在打昏我,我就不出面替你討回公道。」
淑德說著拿起放在一旁、給病人用的不鏽鋼圓柱,這是從床上卸下來,原本用來吊繩索給骨折病人吊腳用的。她要求怡靖用這東西打昏她。
護士來問:「要不要開驗傷單?」
淑德馬上說:「當然要,開仔細一點,越仔細越好,所有小瘀血的地方,都要寫進去,需不需要我幫忙?我可以幫忙你細數她身上受傷的地方。
護士說:「那要脫光衣服驗哦!」
淑德說:「沒問題。她就是護士啊,她可以自己驗的,這樣好了,你把驗傷單給我,我們自己填寫就行了,不用麻煩你。填好了會拿給你,你幫忙蓋個醫院章就行了。」
護士說:「那好吧,不過不可以告訴醫生,要不,我會挨罵的。這是驗傷單,這是參考用的身體構造單位名稱圖表。」
淑德直向護士道謝之後,就依怡靖的狀況填驗傷單。她一邊寫一邊喃喃自語。
「頭骨破裂縫十針,右手關節處骨折,左手有咬傷深三公分,胸部、腹部、腰部、大腿、小腿共瘀血十八處,臉部有指甲抓痕,恐有毀容留傷疤之虞。」
怡靖搖頭。「拜託,你太誇張了吧?頭骨縫三針而已,右手只是扭傷,咬傷深挺多○蔽騫分,瘀血的地方七、八處而已,淑德,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淑德大剌剌地說:「你管我,反正這事交給我辦,我准要那女人好看。」
她接怡靖回家休息之後,就前往林綜合醫院找林院長。把驗傷單丟在他老人家桌上。
表明了她控告綠倩的決心,人證、物證都有,問林院長有何打算。
林院長看了那份驗傷單,既震驚又生氣,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會如此撒野潑辣。
他表示會親自到怡靖面前請罪。
淑德揮揮手表示。「不必了,兩條路給你選,一是賠償怡靖飽受驚嚇的損失一百萬,要不,我打算明日到法院遞狀控告綠倩,並大張旗鼓的宣揚這事,明天所有大台北知名雜誌記者,都會收到本人的傳真信,不好意思,我們這種窮人命賤,不在乎出名,林院長你可不同了。」
她是存心的,她最痛恨這種靠著家世背景欺負人的千金小姐。而且她知道綠倩和正良明日要飛往巴黎度蜜月。
林院長人很明理,也夠爽快,他二話不說的開支票給淑德,還要求把驗傷單留下。女兒的婚事重要,錢是小事,他心裡這麼想。
淑德沒想到他這麼好說話,開心的拿著支票就走人。回到家裡,怡靖見她毫髮無傷,很高興,問她:「你上哪去了?」
淑德把支票遞給怡靖。「你挨這頓打真有價值。」
「你……你去找林院長勒索?」怡靖的臉色很難看。
淑德瞪她。「你能不能用文雅一點的字眼,什麼勒索!是他心甘情願給的,何況,這種錢不拿白不拿,他生養出那種女兒,這只是給她一個小教訓,我們倆正好拿這筆錢出國散心,這沒什麼不對。你啊就是太善良了,像你這種異類啊!世上缺貨呢!唉!也虧有我,要不,走到哪裡你都要吃虧的。」
怡靖一聽淑德要陪她出國玩,很高興,一下子就忘了今天自己挨打的事。
她問:「你工作怎麼辦?」
淑德理直氣壯地說:「請假啊,若老闆不準,大不了辭職,本姑娘我很想得開的。對了,給葉院長打個電話,她若知道我們要去找她,一定很高興。」
怡靖說:「快,我好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淑德拿出電話簿,撥電話給葉婉華女士。
電話剛好就是葉女士接聽的,她一聽說淑德和怡靖要前往加拿大探望她,真是欣喜極了。
葉院長問她倆結婚了嗎?淑德笑。「我還沒,不過怡靖快了。」
怡靖搶過電話說:「您別聽淑德亂講,沒有啊,我現在連對象都沒有。」
淑德又搶回電話:「我看不如院長幫我們介紹吧!院長眼光好,比我會選人呀!」
葉院長一口答應,沒問題,只期待快點見到她倆。
☆☆☆
加拿大溫哥華
在和銀行高級主管,以及中森企業集團派駐加拿大的各部門經理開了三天的會議之後,已取得共識,「如雲裳」的三位主腦雖然不幸遭槍殺,廠房也遭人燒毀,但設廠的時候,中森企業集團在原廠的對面買下三萬公頃的地,在廠房燒毀后,無法在原地迅速建設新廠房的情況下,就只好把廠房遷到對面的土地上。
長嵐對員工表示,不但要蓋,還要蓋得比以前更大。「如雲裳」的主腦雖不幸死亡,但不能因此就中斷中森企業集團開發這個品牌的決心。
他表示,會積極的尋找適合領導這個代表新新人類的新型態服飾的人選。要使它成為領導年輕人流行時尚的國際性代表。但在還沒找到之前,他會帶領大家進入情況,會將「如雲裳」的第一季代表性作品,展示出來。鐵定要大家對「如雲裳」的品牌刮目相看。
在這段期間,他為了要打開「如雲裳」的知名度,將在世界各大城市如紐約、巴黎、倫敦、東京、米蘭,刊登為「如雲裳」徵才的廣告。在所有代表性的報章雜誌上,他會連續刊登一個月的廣告,直到找到他要的人才為止。
他的這番談話,無疑是給員工們打了一針強心劑,要他們放心,公司不會因此就倒閉。
和各大銀行接觸時,他也表明了他的立場和要求,若害怕的銀行,可以拒絕承擔他的貸款額度,他不怕找不到銀行借款,憑中森企業集團去年的營業凈利是一百三十五億日幣。損失區區五億日幣根本是小問題。
每天從早上八點開會到下午五點,回到飯店已累得連話都懶得說。
他賴靠大躺椅上,看夕陽緩慢的下山,就想起怡靖那嬌柔如水的笑容,心裡覺得安慰多了。
要何時才能再見她呢?哦!這夢想因繁瑣的公事而呈現遙遠狀態,想起來就覺得心痛。
他拿起電話想撥到台灣,心想只要聽聽怡靖的聲音也好,只要和她說兩句話,他就覺得心滿意足了。電話接通了之後,他因期待而有點緊張,心跳隨著電話鈴聲起伏。
一聲、兩聲、三聲……六聲,直到電話響了二十幾聲,都沒人接聽,他有點失望。
掛下電話重撥。仍然沒人接聽,他接著又按了淑德工作的星王飯店的電話。
那頭傳來「星王大飯店,您好」的美妙女聲。
長嵐問:「王淑德小姐在嗎?」
那女孩說:「她請了一個月的假,請問您哪裡找?」
長嵐一聽,有點沉不住氣了。心想,淑德為何請長假呢?繼續問道:「她有沒有說明請假的原因?」
那女孩遲疑了一會兒才答:「這我不清楚,我是代班。」
「謝謝你。」長嵐氣餒的掛下電話。
有人敲門,長嵐懶洋洋地說:「進來。」
是他的保鏢,提醒他今晚八點保守黨議員道格請他共賞冰上曲棍球的比賽。
他一點也不想應酬,又躺到搖椅上說:「說我感冒了,人不舒服,不能前往」事實上他人的確不舒服。
保鏢說:「可是高木先生說你一定要去,因為道格議員和他交情很好,我們在溫哥華設廠時很麻煩他,日後更有許多需要他幫忙的地方要麻煩他呢!失約了不太好哦!」
長嵐心裡暗罵,這個死高木,他當自己是誰啊!什麼事都要干涉,好像自己才是老闆。他當然知道高木擅外交,人情好、會交際,逢迎拍馬屁的事高木最在行了。但他好歹也是老闆,他可以不跟著做吧!
真是氣。他其實不是氣高木而是氣自己,氣自己為何要拋下十二年來唯一的心動對象,跑到冰天雪地的加拿大來處理公事。
他可以不妥協的,把公事全丟給別人,管他們處理得好不好,反正一年賺一億或是一百億,對他而言,實在沒什麼太大差別。
他太理性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恨起自己優良的控制力,他對保鏢說:「好吧,我換套衣服。」
保鏢說:「要我叫服務生把你的晚餐送上來嗎?」
長嵐搖頭。「我下樓用餐。」
他生平第一次請保鏢保護自己,很不習慣。覺得時時刻刻讓人盯著自己,和坐牢也沒什麼兩樣。
換好衣服正要下樓時,高木的電話來了。
他說:「我正準備到歐洲去,這一屆的歐洲共同市場流行服飾公會的理事長選舉,你覺得該支持誰?」
長嵐心知肚明。「你跟皮耶德的交情那麼好,不是早就答應人家要支持他了嗎?現在才問我,若我說NO難道你就改支持別人嗎?」
高木聽出長嵐口裡的火藥味,敏銳的他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什麼事讓你火氣這麼大?」
也沒什麼事,只不過沒找到怡靖,心情沮喪罷了,覺得自己活著不能隨心所欲,覺得孤芳自賞的生活很苦悶,覺得自己好像是公司出品的賺錢機器,他的個性和高木大大不同。
高木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找美女作陪,逢場作戲的人生便是高木活著的最大樂趣。
他不會告訴高木他心裡的感言,因為高木所認同的愛情,就是一種性遊戲,女人對他的意義也止於此。他不止一次嘲笑長嵐,只會賺錢,不懂享受。
他冷冷地說:「我沒事,只是工作疲累,懶得應酬,關於應酬的事,能不能找個專門的人來做?我很不願陪這些地方議員官員,你是知道的。」
高木安慰他。「我知道你的老處男症候群又來了!你能不能聽我一次呢?這種事剛開始當然有點尷尬,但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你就會主動要求,愛死它了。我保證介紹給你最好的、最乾淨的貨色,你這次別再拒絕了,你還得待在加拿大一、兩個月,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沒有女人曖被,我一分鐘都不想待……」
他話沒說完,就被長嵐打斷了。
「那是你啊!不是我。」
「你這人真想不開,還是你仍在想那台灣女孩?簡單,只要你一句話,我幫你到底,每個女人心裡都有一個價錢,把她買到加拿大來就是了,這有什麼呢?真搞不懂你!年紀一大把了,還玩什麼柏拉圖的愛情遊戲。」
這就是高木的調調,長嵐已被他嘲笑得麻痹了,他說:「NO,別幫我安排,我可不想讓她誤認為我喜歡拿錢砸人,我自己做主,你什麼事都別做。」
「照你的方式,我看,到了八十歲,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你這人真怪,除了會做生意外,我覺得你什麼都不會,尤其不會泡妞,好了,我不跟你辯論。事情就這樣說定了。」
他掛了電話,長嵐心想,什麼事就這麼說定了?糟糕,高木不會是要拿錢去收買怡靖吧?這像什麼話呢!不成,怡靖可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啊!若讓她誤會他把她當妓女,這可不得了啊!
他在這頭不斷的喂,無奈高木已掛了電話,他急忙撥電話到台灣,更無奈的是怡靖根本不在家。他希望高木別找到她,心想,高木不會那麼神通廣大吧?
但卻是越想越擔心,因為高木一直很神通廣大啊!他若不神通廣大,他才不會為他還一屁股債,還重用他當總經理,還好怡靖不在,但願她人不在台灣,最好出國旅遊了。這麼想時,令他心裡好過多了。
可是他又希望怡靖痴心的等著他回去找她。若她完全不在意他回不回去台灣找她,只是徑自去玩,那不就代表她根本不在意他,這麼想時,他又忍不住唉聲嘆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