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子琳姐,對不起,我……」
「月宜,快過來,我跟你賠不是,都是我的錯,原諒我好嗎?」
哇,硬的不成來軟的?下三濫的東西!
「你別聽他的,喂!」她她她……居然三兩句就給騙回去了?「阮月宜,你這個沒出息的笨女人,好好好,以後你就是被他賣了、砍了、殺了,我也不會再幫你了。」
「站住!」
咦!跟她用吼的?走不知路哦。
「把錢拿來!」鉗制了阮月宜,那臭男人馬上換了另一副嘴臉。
「不給。」蕭子琳鐵齒的說:「除非你答應放了月宜,立刻滾回越南去。」
男人露齒邪惡地沖著阮月宜一笑,「你要我回去嗎?」
「不要,我要你留在我身旁,我要你娶我。」前後不過三五分鐘,所有怨恨怒火都不見了,阮月宜小鳥依人地偎向他,深恐一個不留神他就會消失了。
「聽到沒?」男人有恃無恐,口氣越來越粗暴,「快把錢拿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霎時,蕭子琳覺得自己真是裡外不是人。可,她就是驢子脾氣,吃軟不吃硬。
「阮月宜你聽好,這筆錢我先幫你保管,等有一天……」
「誰知道你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男人把阮月宜推向一旁,從靴筒抽出一把匕首,指著蕭子琳。「今晚你不把錢留下,我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要,阿志!」
「啊!」一聲慘叫,那個叫阿志的男人突然被人往後拉倒,叫得比豬嚎還難聽。
「魏懷軒?」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蕭子琳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
「你是什麼人,敢插手管老子的閑事。」阿志跌得過重,爬起一半又跌回地面。
魏懷軒只是忿忿的睨了他一眼,即將目光停佇在阮月宜臉上,良久。
他聽到了,他一定什麼都聽到了。蕭子琳的心全涼了。唉!
「喂,我在跟你說話聽到沒?啊——」才爬起來,馬上又惡言惡語的阿志,冷不防的又吃了魏懷軒一記飛毛腿,踢得他嘴角都淌血了。
「魏先生,我——」她該不會成為他下一個嚴懲的對象吧?蕭子琳一顆心七上八下,快蹦出喉嚨了。
「走吧。」出其不意地,他一把攫住她的手,神色凜然地將她推進一旁的轎車裡。
「喂,這位先生,你等等,子琳姐!」
不理會阮月宜的叫喚,魏懷軒油們踩到底,往黑漆漆的街道呼嘯而去。
窩在房裡的沙發上,耳邊是魏懷軒來迴繞圈的足音。
在回來的車上,她試圖找出籍口,為自己圓謊,但沒有一個說服得了自己。要不是怕觸犯法條,她很願意現在就拿一把刀,直截了當做了魏懷軒,替姐姐報仇,然後收拾行囊打道回台灣。
然,此刻她只想逃離,連望向他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一個的聽著他焦躁慍怒的踱步不止。
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魏懷軒終於停下腳步,卷著肅殺的氣息,在她身畔坐了下來。
「我可以說句話嗎?」蕭子琳喑啞著嗓子,因為驚懼過度,喉嚨幾乎發不出聲音。
魏懷軒以凌厲的星芒,制止了她的蠢動,這一刻蕭子琳真怕他一怒衝冠,伸手捂住她的脖子,讓她客死異鄉。
「不行。」他果然揚起手臂,在空中越起著,最後落在她粉嫩的水頰上,顫抖地摩掌著。
她萬分駭然的感受他的撫弄,那像是猛獸預備獵食弱小動物時,先狎戲夠了,再一口吞噬的冷凝涼冽,還帶著、帶著那麼一點……肉慾的探索?
「你……你不會……」她緊張得呼吸不能順暢,全身雞皮疙瘩聳立,光裸的頸項連至鎖骨,每根寒毛悚然直豎。
魏懷軒接下來說的話,遠遠超出了她所有的臆測。
「你還是個處女?」
不待她反應過來,他霍地轉身,踱至落地窗前,沉肅無言地平眺一片暗黑的屋外。她稍稍平緩的呼吸又莫名的急促起來。
他不關心她是不是真的阮月宜,卻在乎她是否仍為處子之身,究竟是何居心?
是攤開底牌的時候了,如果他對姐姐的死還有一點悔意,如果他能說出個叫她接受的理由,她或許願意說服自己原諒他。
蕭子琳起身,走到他身旁,「你之所以不肯娶阮月宜,是不是因為你心裡已經有了人?」她可以因他悼念姐姐的一番心意不再追究。
「沒有,我心裡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她的神色有異,他亦不免訝然。
「連曾經愛過的也沒有?」這麼快他就把姐姐忘得一乾二淨?
「沒有。」他冷麵冷語地回身對著她。「你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你是不是淡薄寡恩,絕情絕義。」她從齒縫裡迸出來的這些話,聽進他耳里卻有不同的解讀。
他眉頭一擰,臉上的困惑立閃即逝。
「絕情絕義配上你的包藏禍心,再適合不過。」他倏然低頭吻住她的唇,狠狠、狠狠的吸吮著,然後粗暴地推開她,氣急敗壞的拂袖而去。
蕭子琳灰頭土臉的躺進被窩裡,心情十分忐忑。他並沒趕走她的意思,甚至沒有拆穿她的假面具,為什麼?
他看上她了?以道貌岸然的姿態準備將她納為第一百零一個短暫女友?驚怵才過,新的惶恐油然而生。
這一整天她的心情都好不起來,傍晚下班后,辦公室里照例播放起輕鬆的曲子,蕭子琳聽來卻依然惆悵。
換裝後走出化妝室,她在桌櫃旁整理衣物,一股香味引得她飢腸轆轆。
「來一串。」安華拿著兩串油油的金黃色燒肉,在她鼻翼間誘惑著。
「謝謝,不過我真的沒胃口。」渾身虛脫,她只想趕快回家。
「午飯已經沒吃了,不來些點心?」安華的體貼總令她覺得好窩心。
「謝謝。」接過肉串,跟他走出辦公室外,挨著硃紅色的欄杆,她食不知味的邊吃邊和他聊。
「要怎麼恭喜你?」安華的笑很不自然,像強顏的自嘲。
見她滿頭霧水,他補充道:「薇娜說,魏先生下個月將請兩個星期的婚假。你,不會不知道吧?」她是不知道呀。
「他的事與我無關。」蕭子琳不會天真到認為那晚的擁吻具有任何的暗示意圖。
魏懷軒對她只有鄙夷和憎惡,一如她對他只有怨恨和不滿一樣,他們是兩條平行線,惟一可能有的交集,就是她那可憐冤死的姐姐。
「不是蓄意騙我的?」他睇著她,見她煩悶的別過臉,忙用手扳回她的臉孔。
看著他如汪洋般深邃的雙眼,她忘了要回答什麼,這是一雙溫柔得足以融化霜雪的眼。
蕭子琳衝動地脫口道:「安華,如果有一天我要嫁人,一定嫁給你。」
沒想到他原本尚稱悠然的臉,忽爾斂起笑顏,肅穆地托起她的下巴,怔怔呆視好一會兒。
「你不可以腳踏兩條船,這世上每一份感情都該得到起碼的尊重,即使那並不是你想要的。我知道我得不到你,但我仍願意當你是最好的朋友,給你祝福。」用指尖輕觸她艷潤的唇,他非常難捨地說:「魏先生是個理想的伴侶,我相信他一定能給你你所想要的幸福。希望你能專心一意待他,善盡為人妻子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