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潘阿桃瞪大了眼直視前方,不理葉小如的叫喚。

「媽!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自從葉小如告訴媽媽她拒絕了生父葉勇的財產之後,潘阿桃就呈現這種狀態好一陣子了。

「小如,偶有沒有聽錯?!」潘阿桃終於恢復了些,用她的台灣國語對女兒說:「老母偶養你二十年,你就這樣子報答偶?」

天啊!她要的榮華富貴、她夢想已久的貴婦人生活,居然就這樣被女兒一刀腰斬!

「媽,反正我們都這樣過了二十年,為什麼要接受他補償式的愛啊?」

「這不是愛不愛的問題啦,」潘阿桃一激動,連口水都噴了出來。「你以為你老母還可以唱幾年歌啊?你就那麼不想讓我享清福啊!偶養了你二十年耶!你這樣子報答你老母啊!」潘阿桃氣死了。

「現在和我去找你爸去,走!」潘阿桃為了龐大的財產,說什麼也要去爭,於是拉了葉小如就要往外沖。

「媽,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葉小如掙脫了潘阿桃的拉扯,生氣的說:「媽,我們有骨氣一點好嗎?你忘了他拋棄我們母女二十年嗎?!如今要死了才來認我們母女倆,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媽,你清醒一點好嗎?」

葉小如越說越激動,眼眶都紅了。

「唉,報應!」潘阿桃坐了下來,嘆著氣。「隨便你啦!你高興就好了,反正以後的日子以後再說啦!」

潘阿桃知道女兒的個性,如果是她不願意的事,誰也勉強不了她。

葉小如正跟潘阿桃嘔氣,卻來了不速之客。

「怎麼是你?小武!」葉小如開了門,沒料到來人是前男友,而他後面跟著的,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葉小雯。

「哼,」葉小雯像女王一般越過站在門口的兩人,鞋子也不脫,直接走進客廳中。

她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這間簡陋的公寓,接著用輕蔑的態度上下打量她們母女倆。

「我警告你,」站在門口的小武壓低聲對葉小如說:「以前的事絕對不可以提起,知道嗎?」

原來小武為了巴上葉小雯,居然不敢告訴她以前曾和葉小如在一起的事。現在的小武,就像跟在葉小雯後面的哈巴狗一樣,惟命是從,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了。

葉小如瞪了他一眼,見他現在惟惟諾諾的樣子,心裡還在後悔為什麼以前沒發現他這麼可憎可鄙可恨!

「你是誰啊?」

潘阿桃見有個女人來意不善的樣子,馬上不客氣的引燃戰火。

「那你又是誰?」葉小雯也拿出她潑辣的本領。

眼看潘阿桃與不知天高地厚的葉小雯即將開火,葉小如真想往外沖。不過,這女人都帶著哈巴狗到自己家裡來耀武揚威了,她豈有臨陣退縮的道理,所以她立即站到潘阿桃身邊,準備助媽媽一臂之力。

「媽,她是葉勇的女兒。」葉小如對潘阿桃說明葉小雯的來歷。

「喔,你就是我爸那個丟在外面不要的女人啊?瞧你這副德性,嘖嘖嘖!難怪!」葉小雯毫不客氣的向潘阿桃挑釁。

「你……」身經百戰的潘阿桃,沒想到這女孩一出口就說中她心裡最忌諱的事,簡直快氣炸了,一時之間反而說不出話。

「這裡怎麼那麼臭啊?」葉小雯邊捂住口鼻邊打量著她們兩人,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因為有你在這裡啊,所以才會這麼臭。」葉小如怎會不知道她在指桑罵槐,她挑了挑眉,輕而易舉的反擊了回去。

「你……」葉小雯沒想到葉小如會這麼「口才犀利」,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

「小武,把支票給她們。」葉小雯趾高氣揚的向小武示意。

小武掏出皮夾里的支票,想交給葉小如,但葉小如只瞟了一眼,卻是不肯接,他只好改放在客廳的桌上。

「這是即期的五百萬支票。」葉小雯說。

「嗄?」愛錢的潘阿桃雖然氣這個眼高於頂的女人,但聽到有那麼多錢還是忍不住眼睛一亮!

「媽!」

葉小如連忙捏了潘阿桃一把,提醒她現在正在和外敵作戰,怎麼可以因為敵人小小的賄賂而變節呢?

「你——你拿錢來幹什麼?」葉小如走向前,拿起支票丟還給葉小雯。

潘阿桃自從聽到有五百萬之後,人都變傻了,只看著支票做發財夢。因而葉小如只好自力救濟,與這個女人開罵了。

「叫你別再去找我爸啦!自從你上次去過之後,我爸的病變得很嚴重!還有,上次立遺囑的事全都不算!」

葉小雯將葉勇病情加劇的過錯全推到葉小如頭上,不止如此,還要葉小如忘了上次葉勇立的遺囑,忘了要她繼承的大筆財產。

「啊?阿勇怎麼啦?他現在沒事了吧?」潘阿桃聽到了葉勇病重的消息,總算恢復了正常,著急地問道。

「進加護病房一天,後來又出來了。」小武插話。

「怎麼會這樣呢?」潘阿桃擔心的神情。

「我爸現在怎麼樣關你這老女人什麼事啊!」葉小雯一副干你屁事的口吻。

「喂!你說話給老娘客氣一點!」

潘阿桃動怒了,她沒想到這女孩說話這麼沒大沒小,要是自己女兒敢這樣對她說話,她老早把她掐死啦!

「我有說錯什麼嗎?」葉小雯反唇相譏:「你是我爸在外面玩玩的女人而已啦,現在才帶著不知道和誰生的野種回來搶財產,呸!也不去照照鏡子!」

「你……」

「小雯,別這樣,別忘了我們今天來的目的。」

小武怕小雯壞了大事,連忙提醒她今天來的目的是要她們放棄繼承財產之事,要是再逞口舌之快,只怕功虧一簣。

「出去!」潘阿桃指著門口要他們離開。「最後一次看在葉勇的份上,放你一馬。給我滾,聽到沒有?!」潘阿桃忍著怒氣,惡狠狠的大聲咆哮。

「走啦!」

小武見情勢不對,似乎已無可挽回,於是連哄帶騙的將葉小雯拖走。

***

「唉,最近怎麼發生這麼多事啊!」葉小如朝天空大喊。

難得的好天氣。

這一天,劉錫威開車帶葉小如到擎天岡,想要放鬆一下心情。

「嗯,是啊。」劉錫威看著在草原上奔跑、嘻笑的葉小如說。

「錫威,最近你怎麼啦?瘦了好多。」

葉小如突然一個轉身,用力抱住了他,發覺他原本厚實的胸膛消瘦不少,連下巴都變尖了起來。

「哦,沒有啦。」劉錫威敷衍的說。

自從被裁員之後,劉錫威便馬不停蹄的開始找新的工作。但,室內設計的工作原本就少,再加上他逃婚這件事實在太「轟動武林,驚動萬教」了,幾乎去應徵的每家大公司都聽過他。

劉錫威只好退而求其次,想找家小公司先安身再作打算。可規模太小的公司又請不起他這種高薪人才。

失業至今,也快一個月了。但,劉錫威不敢告訴家人,也不敢告訴葉小如,深怕家人擔心、葉小如煩惱。

每天,劉錫威只好準時起床,吃過媽媽準備的愛心早餐之後,依舊西裝筆挺、拎著筆記型電腦出門。但往往不是開著車在台北漫無目的的亂晃,就是找一間咖啡廳混過一天又一天。

「錫威,我覺得你有事瞞我。」葉小如不是看不出劉錫威有心事,但總問不出來,這一天終於憋不住,一定要問個清楚。「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什麼困難沒遇到過啊。」葉小如動之以情,希望套出他的話。

「沒有啦,你想太多了。」劉錫威笑了笑。

「是嗎?我總覺得……」葉小如用懷疑的眼神看他。

「不要多想了啦。」劉錫威親了親她誘人的雙唇。

兩人在陽明山用過晚餐之後,劉錫威開車送葉小如回家,沒想到一樓門口正蹲著一個人。

「小霞,你在這裡幹什麼?」劉錫威驚訝道。

「我打你手機不通,只好跑來這裡等你啊。劉哥哥,你去哪裡啦!」蕭霞一見到劉錫威,便高興的向前挽住他的手臂。

「別這樣啦!」劉錫威怕葉小如誤會,連忙將蕭霞的手甩開。

「小霞,要不要上去坐坐?」葉小如雖然看到了蕭霞對他的親密動作,但還是保持風度的問。

「不了。」蕭霞搖搖頭。

「劉哥哥,我想要回家。」蕭霞轉對劉錫威說。

「這……」劉錫威為難的看著葉小如。

「如果你不和我一起走,我就把你沒工作的事說出來。」蕭霞突然附在劉錫威耳朵旁低聲說。

「你……」劉錫威變了臉色,他沒想到蕭霞居然拿這個要脅他!

「小如姐姐,我們先走嘍!」蕭霞轉過身,對葉小如說。

劉錫威心虛的看了葉小如一眼,便上了車與蕭霞離去,留下葉小如一個人站在樓下生著悶氣。

***

「小霞,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沒工作?」劉錫威問。

「這幾天都找不到你的人,手機也沒開,所以我就跑去公司找你,就這樣。」蕭霞眨眨眼,臉上儘是得意的笑。

這幾天來,蕭霞不知為什麼黏劉錫威黏得更緊了,而且常常會對他做出一些親密的動作,令劉錫威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心裡,她就只是蕭雲的妹妹而已,對於她這種超乎情理的舉止,劉錫威罵也不是、說也不是,只有放任她如此。

可是蕭霞卻越來越像追星族小女生,一直纏著劉錫威不放,還不停打他手機,或中斷他和葉小如的約會。

這一天,劉錫威為了帶葉小如出去走走,所以乾脆將手機關掉,以免蕭霞的「奪命連環call」又來擾亂他們的遊興。沒想到蕭霞居然乾脆到葉小如家樓下等他們,真令劉錫威不堪其擾!

蕭霞是直腸子,根本不明白這樣的舉動會造成他們的困擾。對她而言,愛就是愛,沒有什麼道理可言,也不管別人「死活」。

劉錫威心不甘情不願的載蕭霞回家。對於這個蕭雲的妹妹,他覺得越來越無法招架。

「咳咳咳!」蕭霞坐在駕駛座旁用儘力氣狂咳,臉都紅了起來。

「小霞,感冒啦?記得多喝點熱水,去看醫生了嗎?」剛好紅燈,劉錫威踩了煞車,摸摸蕭霞的頭,關心的說。

「嗯。」蕭霞忍住了咳嗽的慾望,抬起頭看著劉錫威,滿臉儘是笑意。

很快地,劉錫威利落的將車停在專用停車位上,準備帶蕭霞上樓。

「等一下啦。」蕭霞拉著正在拔車鑰匙的劉錫威。

「幹什麼啦?」劉錫威對她的忍耐已快到極限,接近爆發邊緣。

「我要告訴你,」蕭霞冷不防用力抱住了劉錫威,將頭貼在他胸前。「我喜歡你,雖然你失去了姐姐,但沒有關係,我可以代替她照顧你。錫威,請你分一點對我姐姐的愛給我好嗎?只要一點點就夠了。」

「小霞!」劉錫威趕緊將黏在自己身上的蕭霞推到安全距離。「你瘋啦!我只把你當妹妹!」

「求求你!」蕭霞牛皮糖似的又黏回他身上。「就當是交換條件,如果你願意當我一個星期的男朋友,我就回澳洲去。」

「拜託!這什麼條件啊!你再不回去上課,我看你怎麼對你爸交代!」劉錫威被這荒唐的條件交換說哭笑不得。「我是認真的!好不好?」蕭霞見他不相信,趕緊再接再厲:「我是第一次這麼認真愛一個人的,在這之前,我可從沒談過戀愛呢。劉哥哥是我的初戀喔,應該感覺榮幸才對。」

「天啊!」劉錫威快瘋了!遇到這樣一個「可怕」的女孩。

這個可怕的小女孩,賴在他家不走也就算了,還敢理直氣壯的說愛他,還要他感到「榮幸」,難不成在國外長大的小孩都這麼開放嗎?就連喜歡人、愛人都這麼直接強勢?

「蕭霞,你別這樣子,我……」

劉錫威正想好好開導她,不料蕭霞搶先一步用力抱住了他,狠狠親了他的嘴。

「我愛你!」蕭霞睜開雙眼,嘴角含笑的看著劉錫威。

「小霞,你簡直……」劉錫威的確被嚇到了,頓時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姐姐、還有小如姐會那麼愛你,還有……為什麼我也愛上了你。」

蕭霞一直到現在才稍稍出現小女生的嬌態,臉上的紅暈如玫瑰花般綻放開來。

「小霞,你聽我說。我現在有女朋友了,而且感情這種事不是兒戲,並不是用條件交換就可以得到的。」

「我當然知道!」蕭霞激動了起來。「可是當我發現夜裡夢的是你,想的也是你,一看到你和小如姐姐在」起我就生氣的時候,我要怎麼辦!在你心中,我永遠是蕭雲的妹妹,你只會摸摸我的頭,要我早點睡,要我滾回澳洲去!你有沒有真正聽過我心裡的聲音,我是真的喜歡你啊!」

蕭霞哭了,邊哭邊鑽進劉錫威懷中,試著尋找一點慰藉、一絲溫暖。這次劉錫威沒有推拒,只是默默拍著她的背,任她宣洩的哭喊。

「就一個星期,好嗎?」蕭霞抬起了頭,不死心的說。「過完這個星期,我就乖乖回澳洲,我只是相心知道有男朋友的感覺罷了。你放心,我不會要你做你不一吾歡的事情的。找別人當男朋友我不放心,好不好嘛,一說到後來,蕭霞又像個小孩子般撒起嬌來了。

「小霞,這不是鬧著玩的!」劉錫威仍是擔心。

「劉哥哥,你就答應了啦,你不希望我趕快回澳洲嗎?」蕭霞依舊滿心期待。

「我……」劉錫威猶豫著。趕了幾次都不肯回澳洲的蕭霞,這次總算開出了條件說要主動回去,但——這條件未免太荒唐!

「親我一下,就表示答應嘍!」蕭霞主動湊上臉頰,示意他趕快親。

「噢!我的老天!」

劉錫威還在猶豫,外面倒是有人叫出了聲。

「哥,小霞,你們在幹什麼?!」

原來,路過的劉玫看到蕭霞整個人倒在劉錫威身上,而劉錫威正準備親吻她的樣子。

這——叫她如何忍受得了!

「小玫,不是你想的那樣。」劉錫威怕向來古道熱腸、八卦一族的劉玫誤會,連忙丟下蕭霞,開了車門,拉住了她

「那是怎樣啊?她才十七歲耶!哥。」劉玫氣得吹鬍子瞪眼。

「我……」

劉錫威一時語塞!他要怎麼向劉玫解釋,說蕭霞剛剛要求他做她一星期的情人?她會相信嗎?噢!天!他是招誰惹誰了?老天為什麼要這樣作弄他?

***

劉錫威翻了個身,正好迎向刺眼的陽光,他眨了眨眼,打算繼續「補眠」。

今天是星期日,他可以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假裝早起去上班。

「奇怪?」半夢半醒間的劉錫威感到有股灼熱的視線盯著他看,他睜開眼,隨即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驚叫出聲:「啊!」

蕭霞穿著劉媽媽的圍裙,手上端著豆漿與蛋餅,站在床邊等他起床。

「錫威,早。」蕭霞見他睜開眼,馬上規規距距的鞠了個躬。

「小霞,你瘋啦?幹什麼叫我『錫威』!還有,你穿我媽的圍裙做什麼?天啊!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劉錫威猛然想起昨天的事,忍不住哀嚎起來。

「當一個好女朋友當然要照顧好他的一切啊。」

蕭霞說得可理直氣壯了,還邊將涼掉的豆漿和蛋餅硬塞入他口中。

「接下來——」蕭霞從背後拿出一本「第一次約會寶典」努力翻著。「嗯……我們先從逛街壓馬路、了解對方性向開始吧。」

「天啊!」劉錫威真的要瘋掉了!

「寫這本書的女人一定有神經病。」

「你說什麼?」蕭霞湊過來。

「沒有沒有!」

接下來,劉錫威就在蕭霞的軟硬兼施之下,被迫出門好培養感情了。

第一站,他們來到了明德樂園。

「我說什麼都不會坐的,你死了這條心吧!」劉錫威斬釘截鐵的拒絕。

「劉哥哥,你該不會連雲霄飛車都不敢坐吧?」蕭霞打量著他發青的臉色。

「絕不!」

「可是……這樣子我和你就沒有共同的回憶啦!這樣子我怎麼捨得回澳洲去呢。」蕭霞咬著下唇,用渴求的眼神看他。「你該不會是害怕吧?都幾歲的人了。」

「我才不是怕!我只是……只是……」劉錫威深怕被小女生看不起,連忙嘴硬的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就上去呀!」蕭霞硬拉起劉錫威,不由分說的逼他坐上了雲霄飛車,再替他扣好安全帶。

「啊……救命!」

雲霄飛車才起動,馬上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喊叫,想當然耳,那人就是劉錫威了。

一大早被蕭霞拉到遊樂園,對劉錫威來說,到遊樂園來像是國中或國小的記憶了,沒想到蕭霞童心大發,每樣都玩不說,還硬拉著他陪她玩。

「哈!笑死我了!」簫霞一下雲霄飛車就毫不客氣的嘲笑起他來了。

「你……」劉錫威有氣無力的蹲在地上,臉色慘白。「你不要太過分了,今天才第一天,萬一把我操死,未來六天你自己看著辦!」

「別把我說得那麼可怕好不好?!」蕭霞不滿的嘟嘴。「起來吧,我帶你去一個特別的地方。」

劉錫威只有慘叫的份。

蕭霞神秘兮兮的拿出她的大包包,要他停在麥當勞門口,說是要進去換了衣服,才能去下一個地方。

劉錫威拿出了煙,悶悶的抽了起來。才第一天耶,他已經開始後悔答應蕭霞了,而且他怕小如會誤會……

蕭霞敲了敲車窗,表示她已換好了衣服。

劉錫威才看了一眼便呆住了,手上的煙差點掉下去。

蕭霞戴了頂及肩的假髮,配上襯衫及長裙,化了淡淡的妝,與她之前那頭紅髮以及剪得亂七八糟的牛仔裝簡直有天壤之別。

現在的她,只能用「清新脫俗」來形容,彷彿是清晨剛剛綻放的花朵般。

「蕭雲……」劉錫威腦中頓時感到昏眩,好像是看到蕭雲重生般。待回過神,才用調侃的語氣說:「幹什麼穿得這麼淑女?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不好看嗎?」蕭霞轉了一圈,長裙隨之飛揚。

「好看是好看啦,只是和你之前的形象差太多,看了有點不習慣罷了。如果是你姐姐的話……」劉錫威這才發現,細心的蕭霞還噴了香水,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喔,只有我姐才有資格穿這樣嗎?」蕭霞不服氣,她當然知道劉錫威接下來要說什麼。「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和我姐比啊?我是我耶,要不是想討好你,我才懶得這樣穿呢。」

少女的心果然是多變的,才剛生完氣,又開始想念起已經離開人世的姐姐來了。

「我沒有拿你跟你姐比,你不要太敏感。」劉錫威也沒好氣,這小女孩真難搞!明明就是在模仿蕭雲,偏不承認。「我的小公主,穿得這麼漂亮,想要去哪裡吃飯啊?」算劉錫威聰明,馬上轉移話題,嘴上抹油的稱讚起蕭霞來了。畢竟才第一天。還有漫長的六天要和這可怕的女孩一起度過。

***

劉錫威停好了車,正準備下車回家,突然有人用力拍了下車門,讓劉錫威和簫霞嚇了好大一跳!

「小如,你怎麼在這裡!今天不是要上課嗎!」劉錫威看了葉小如生氣的臉色,自知理虧,連忙找了個話題。

葉小如臉色慘白,雙手環胸一語不發的盯著車子裡面的兩人。

「你們去哪裡了?」葉小如面無表情的問,眼睛盯著精心打扮過的蕭霞看,心中怒火不斷竄升。

劉錫威與蕭霞對看了一眼,居然雙雙說不出話來,而蕭霞還紅了臉,緊張的低下了頭。

「那麼,劉玫說的是真的了?你們兩個真的在交往、在約會?」

「小如,不是的!」劉錫威連忙要解釋,卻被葉小如打斷。

「難道劉玫會騙我嗎?現在我親眼看到你開車載她回來,總算眼見為憑。」葉小如轉而指著蕭霞:

「我沒想到你居然……我把你當妹妹看,而你——你卻背著我和他交往!」

她葉小如可不是好惹的!在面對敵人入侵自己領土、搶走自己的男人的時候,她可會毫不客氣的拿出看家本領據理力爭,管她這個人是誰!管她是誰的妹妹!

此時的蕭霞在面對怒火衝天的葉小如,不知怎麼地,居然收起了她平常的驕縱脾氣,只是一逐低著頭,一語不發。

「錫威,你說啊!」葉小如在蕭霞身上得不到答案,將苗頭轉向劉錫威。

「我……」劉錫威」時啞口,不知如何是好。他要怎麼向葉小如解釋這一切呢?怎麼告訴她是因為蕭霞想嘗嘗「戀愛」滋味,才請他當「一周情人」的?

葉小如看著兩人坐在車中不發一語,再想起劉玫繪聲繪影說兩人昨天在停車場接吻的事,一時悲從中來,雙眼充滿了淚水。

「她是蕭雲的妹妹啊!」葉小如努力深吸了一口氣,將淚水逼進了眼眶。「你怎麼可以愛上情人的妹妹呢?我無所謂,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可是你忘了當初你在美國和蕭雲的一切了嗎?現在你居然腳踏兩條船,其中一個還是蕭雲的妹妹!」

「小如,你別哭!」劉錫威見她如此,心中一疼,忍不住開了車門下車,想要一把抱住她,想要輕拭她臉上的串串珍珠。冷不防,卻被葉小如用力推開。

「你現在已經不配碰我了!」葉小如搖頭,向後退。「你不但辜負了當初蕭雲對你的心,也失去了我對你的信任!從今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既然你選擇了她,就不要再讓愛你的人失望。我退出,反正我本來就不屬於你們世界的人,我再怎麼努力念書、考上大學,還是比不上你們的家世!」

「小如,別這樣!」劉錫威話還未說完,葉小如已轉過身離去。

「劉哥哥……我不知道事情會搞成這樣,我不是有意的。」蕭霞囁嚅著,一臉無辜。

「夠了,你早該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的吧。」劉錫威口氣冰冷。「荒唐的遊戲就到此為止。你還看不出來嗎?她是如此愛我,所以她願意成全我,成全我想要做的事,她如此寬宏大量的付出她的愛,到最後還想成全我們,如果我還不知適可而止,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和她在一起!」

劉錫威緊握拳頭,用力捶著車門,發泄著心中的悔恨與怒氣。

「是的,剛開始我真的迷惘過。你的出現讓我以為是蕭雲重生。或許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吧,你的一頻一笑,我都將它當成是蕭雲的;你的任性與驕縱,我也將它當作對蕭雲的一種補償。因為你,我迷失了,我完全忘記當初和小如在一起互相信任、互相喜愛的感覺了。如果蕭雲是天使,那麼你就是地獄派來測試我與小如的惡魔!」

「夠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才不在乎你怎麼罵我,但請你不要再捶車門了!你的手都流血了,你知不知道啊?!」蕭霞下車,想阻止瘋狂捶著車門的劉錫威,卻被他一把推開。

「我要告訴自己,我要自己永遠記得這個教訓,手痛也比不上我的心痛!」劉錫威停不了手,他要打醒自己,他要懲罰自己因一時迷惑而造成的傷害。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葉小如在自己心中所佔的分量。然而他卻在無意之中用最殘忍的方式狠狠傷了葉小如,也毀了他們的愛情。

***

下著雨的夜,葉小如在街上狂奔,不管一身的濕,也分不清臉上的是淚是雨,她只想把心中積壓的憤怒與傷心發泄出來。

終於,她喊累了,不顧路人訝異的眼光,一屁股坐在人行道上用力喘著氣,想點根煙,卻發覺放在口袋的煙早就濕透。

於是她站了起來,毫無目的的向前走。或許繞遍了整個台北市吧?等到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門口時,雙腳已失去了知覺,而天空也從墨一般的黑轉變成白亮。

「你在這裡做什麼?」葉小如停下腳步,盯著站在樓下的蕭霞。

「對不起。」不知己等了多久的蕭霞,恭敬的向她行了個禮。

葉小如雙手插在口袋裡,冷眼看著帶著旅行箱的蕭霞。

「這個給你。」蕭霞將拿在手上的一袋東西硬塞給了葉小如。「這是我姐姐的日記。或許你現在很恨我吧?但是你看過日記之後,就會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了。」

「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懂。」葉小如被蕭霞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不知所措。

「劉哥哥是真的很愛你,我可以替你證明、替他背書的。」

「蕭小姐,你在說什麼傻話!你的腦子燒壞啦?!」葉小如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唉,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你先看日記里的那封信好嗎?看了之後,你就會明白的。」蕭霞指指她手上的袋子。

葉小如狐疑的打開袋子,裡面有本日記,還有一封信。

我猜,會是誰發現這封信呢?是小霞吧?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當你發現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在天上看著你發現這封信時驚訝的神情了。

這輩子我最放不下的人,應該就是錫威了!感謝主,讓我在生命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遇見了他,他無悔的陪伴我、照顧我,包融我的任性與驕縱。

我想……在我走了之後,最放不下心的,還是他吧。

我怕他傻,傻到在我走了之後,失去愛人的能力與勇氣,忘了如何去付出另一段感情。

所以,能夠發現我這封藏在日記內層的信的人,想必已看了我的日記很多遍吧?因此你也一定了解我和他的一切了。求求你!就當作是幫我一個忙,用你的眼睛,幫我看他一眼,用你的身體,幫我感受一下他的體溫;還有,幫我看看他現在深愛的女人一眼(如果他現在有的話)。

錫威很笨的,往往人在福中不知福。我特准看到這封信的人,給他一個小難題,讓他知道愛人的好,讓他知道要如何再付出一段感情。

求求你,有緣看到這封信的人。

蕭雲的字,美如其人。只是這封信似乎是哭了又寫,濕了又乾的。葉小如拿著這封信,彷彿可以看見她含著淚水,將這封信塞入日記本與封面之間的夾層,將日記擁入懷中,滿心祈禱著有人能發現這封血淚交織的信。

「這封信,是我前幾天睡不著,拿日記出來看時發現的。」蕭霞回憶著,當這封信突然從裡面掉出來時,她也嚇呆了。

「我承認,我對劉哥哥的確有好感,但當我看完這封信之後,我真的哭了好久好久。我那聰明的姐姐,居然用這種方式來點醒我這次來台灣的真正目的。我知道,我打扮得再怎麼像我姐姐,劉哥哥也不會愛上我。或許,要他成為我的『一周情人』是有我的私心在,這我並不否認,因為我真的很喜歡他。但是,直到剛才,我才明白,你才是他的真愛。」蕭霞回想劉錫威發瘋似的捶著車窗的樣子,忍不住心有餘悸。

「他是真的很愛你,或許他曾經迷失、困惑過,但我敢打包票,你才是他的最愛。因為我輸了。」蕭霞緊緊握住葉小如的手,情緒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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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打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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