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柯中慷接到於潔熙打來的電話，她出了車禍人在醫院。他一接到電話就先向陶大明說明情況，並趕到醫院看於潔熙。

當他到了於潔熙的病房時，他看到於潔熙的額頭和腳踝都包著繃帶睡著了。

柯中慷問過護士，護士告訴他，於潔熙有輕微腦震蕩現象，所以留下觀察。

中慷坐在身旁，看著潔熙，回想潔熙用微弱的聲音告訴他：「總監……我出了車禍，人在醫院，回不了公司了……請你幫我跟陶總和曹董解釋一下……」

當時，他的腦門一陣發冷、胸口突然抽了一下，著著實實被她嚇住了。直到他來到醫院看到於潔熙，了解了她的情況后他才稍鬆了口氣。

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這個笨蛋……真是會被你嚇死。」柯中慷喃喃地說道。

柯中慷就這麼握住她的手守在她的病床邊……

就在柯中慷一開始握住於潔熙的手時，她就醒了。起初她是因為他握著她的手，怕彼此尷尬所以沒有張開眼。不過，她偷偷地眯眼看到柯中慷。過了好一會兒，她覺得他這麼握她手的感覺其實還不錯，所以就乾脆讓他一直握著。然後，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當她再次醒來已經傍晚了，柯中慷並不在病房裡。

難道……剛剛她是在做夢，柯中慷沒來？也沒握她的手？

於潔熙看著只有自己一個人的病房，並沒柯中慷的影子，心裡十分失望。

「你醒了？」柯中慷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於潔熙的視線尋聲而去，看到正從門口走來的柯中慷、陶大明和晶晶、小貞。

「潔熙，怎麼樣？還好吧！」陶大明放下手中的花和水果籃問道。

「頭暈暈的……還好啦！」於潔熙回答。

「潔熙，我們都被你嚇一跳耶！」晶晶接著道。

「對呀！學姐，我們都替你捏一把冷汗。」小貞也說道。

於潔熙笑了笑。「對不起啦！讓你們嚇一跳。也謝謝你們來看我。」

潔熙看了柯中慷一眼，心想，柯中慷也是現在才和他們一起來的嗎？剛剛真的是她在做夢？

「志成和阿中他們待會下班后也要過來看你。」陶大明又說。

於潔熙回過神。「其實我還好……小貞，幫我打個電話讓他們不用來了。」

「沒關係啦！人多才熱鬧嘛！」小貞笑道。

晶晶也笑說：「又不是開舞會，什麼人多才熱鬧。」

「開舞會？那我得先……」

他們一人一句地瞎扯著。

柯中慷此時倒是在一旁不發一語，面帶微笑看著於潔熙。而於潔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她總會用餘光去注意柯中慷……雖然他沒加入他們胡鬧，但是他一直看著於潔熙和他們說話。

「車禍是怎麼發生的？」陶大明問。

「我一見綠燈，就猛踩油門，對方闖紅燈，就這樣……迸的一聲，我只知道我頭撞了一下，醒來就在醫院了。」

「哇……恐怖！」小貞做了個怪表情。

「是啊！現在想想，我還算幸運。」

「你沒通知你外婆？」陶大明又問。

「反正還可以下床嘛！就不必讓她擔心了。」她準備晚點再打電話回家，告訴外婆說她要留在公司加班。以前一要趕圖，她也時常一、兩天在公司加班沒回家。

「對了……陶總，曹董他……」於潔熙問。

「別管曹董了。你現在先休養，一切等你回公司再說。」陶大明說。

「這……」

「不要緊，如果曹董急著要看設計圖，你先把要做說明的設計重點告訴我，我再替你轉述。」柯中慷發言了。

「也對！曹董那麼喜歡中慷，由他替你說明，曹董應該不會介意。」陶大明笑著說。

「喔？曹董喜歡總監？」於潔熙好奇地看向柯中慷。

柯中慷尷尬地笑了。「喂！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那是因為……」

陶大明搶著說：「那是因為中慷要替你拖延時間，所以跟曹董東扯西扯……只差沒有展露他健美的肌肉而已……」

陶大明的話惹來大夥的一陣笑……

於潔熙知道，為了替她拖延時間，柯中慷今天一定傷透腦筋了……

陶大明、晶晶和小貞到了快六點才離開。

柯中慷則表示他有事要跟於潔熙討論，待會兒再走。

「你要跟我討論什麼事？」於潔熙問。

「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你，晚上有沒有人來陪你？」

她想問問林梓如。「我得打電話問問我朋友……」

「其實也不用問了，我已經決定留下來陪你。」柯中慷在她床邊的位置坐下。

「你決定？」於潔熙笑了笑。「你……」

於潔熙才開口就被她的手機鈴聲打斷。

柯中慷幫她將放在柜子上的手機拿給她。

「喂？」

「潔熙，是我況亞逖。」

「況總……」啊！對了，她答應他今晚要陪他去參加宴會的。她竟然忘了這件事。

「我在你家，你外婆說你還沒回家，所以……」「況總……對不起！我出了小車禍，人在醫院。所以沒辦法……」

況亞逖心頭一揪。「車禍？你現在怎麼樣？要不要緊？」

「況總，你小聲點，別讓我外婆聽到了。」

「她在廚房。」

「你還沒回答我，你要不要緊？」

「我沒關係，只是有輕微腦震蕩，醫生要我住院觀察。」

「在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看你。」

「不用啦！我不要緊。而且你還要去參加宴會。」

「宴會我不去了，我現在就去看你……」

況亞逖堅持要到醫院看於潔熙，她說不過他，也只好讓他來了。

電話一掛，柯中慷就說：「你的況總要來看你？」

「你的況總」……這話聽起來怎麼酸溜溜的。「他……」

「也好，我倒想看看那位斯文、穩重的況總。」一聽潔熙出車禍就急著要來看她，連宴會都不去了，這樣的業主關心設計師也關心過頭了吧！柯中慷暗忖。

於潔熙聽他這麼說，自己覺得有些想笑，但又不好笑出來。不過，她心裡卻有著小小的甜蜜。

「總監……你什麼時候來醫院的？」

「接到你的電話，公司交代一下就過來了。」

這麼說，他握著她的手，就不是在做夢羅！於潔熙握起自己的手，甜甜地笑著。

此時，柯中慷的手機響了。

柯中慷接了電話。「喂……曹小姐，你好。……對，我知道。我會儘快幫你處理……哪裡的話……好！好！再見！」

柯中慷掛上電話。

「曹小姐？」於潔熙好奇地問。

「曹董的千金，他們希望先知道KTV的估價。」

「……」原來如此。

「要喝水嗎？」

「嗯！好。」

潔熙看著起身幫她倒水的中慷……其實，憑心而論，他是個蠻有吸引力的男人，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把視線落在他身上。能讓他這麼呵護著，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萬中選一的幸運兒。

×××

況亞逖一趕到於潔熙病房裡，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柯中慷。他想，這個男的和潔熙是什麼關係？在柯中慷站起來時，況亞逖感覺到他有一股強烈的氣勢，眼神像是在告訴他，別打於潔熙的主意，這讓況亞逖心裡很不舒服。

況亞逖打量著柯中慷，從柯中慷的神情中，他覺得柯中慷是個強勁的對手，而且兩人已經暗暗杠上了。

況亞逖自然而然地對柯中慷有了一股情敵的敵意和警覺性。

相反的，中慷雖然對潔熙口中這位斯文、穩重的況總也有幾許警覺性，但是，中慷的心情倒是輕鬆多了。

他們倆在幾秒鐘的眼神交會，似乎都明白了彼此在想什麼。

「這位是……」況亞逖先開口。

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已經暗中較勁著的於潔熙微笑說：「柯中慷，是我們陶總從日本挖角回來的設計總監。這位是『驛霖企業』總經理況亞逖。」

於潔熙幫他們做了介紹。

雖然是暗中較勁，可是該有的風度兩人還是都表現的不錯。

他們幾乎同時伸出手。

「你好。」柯中慷看著他微笑道。

「你好。」況亞逖也微笑著。

他們倆禮貌性地握手后就馬上鬆手了。

「況總，請坐。真的不好意思……我不但失約，還讓你沒去宴會，反而跑來看我。」於潔熙說著。

況亞逖在他身後的沙發坐下。

柯中慷也在原來的位置坐下，就像是於潔熙的護花使者。

況亞逖看了卻是很不是滋味。

「聽到你出車禍，我哪還有心情去參加宴會，我直接就來看你了，你看……一心急我什麼東西也沒買來。不過你放心，明天我會補買。」況亞逖道。

「況總，不用破費……」

在潔熙和況亞逖的言談中，柯中慷看得出來，這位況總對潔熙絕不只是業主對設計師的關心而已。不過，中慷並不擔心，他反而樂於見到這位競爭者，因為他覺得這麼一來，於潔熙更能明白自己喜歡的人是誰。

×××

「驊霖企業」總經理辦公室

晚上八點半，況亞逖剛掛上電話，將身體埋入椅背，在一陣沉思后，他拿出於潔熙的名片看著……

他想，自己和這女子應該算是很有緣份吧！不知道她對他，會不會也有著不一樣的感覺……

「在看什麼？」夏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況亞逖一看是夏芹，先把名片收進抽屜。「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夏芹瞄了瞄他的抽屜。「我有敲門喔！是你沒聽到。」

「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我剛剛去找琳琳，然後就直接來接你一起下班。」

況亞逖站起來開始收著公事包。

「我幫你。」夏芹來到他身旁。

況亞逖看著她幫他整理公事包，心裡突然有著一股反感…

他走開了。

「老公……等我啊！」

夏芹的這句「老公」讓況亞逖的步伐更大，讓他只想逃開。

先出了辦公室的況亞逖邊走邊想……真不知道當初他怎麼會娶她的？

×××

於潔熙在醫院留了兩天半，終於可以出院了。

「潔熙……怎麼這麼多束花？」林梓如一進門就看到至少五束的鮮花。

「有些是同事送的，有些是客戶送的。」於潔熙回答的同時看向其中一束粉玫瑰花會心一笑，因為那束是柯中慷送的。

「哇！活會的就是不一樣。」

「什麼啦！」

「電話中，你說這兩天晚上都是一個男同事陪你的……你們……」梓如用了最最……最暖昧的眼神盯著於潔熙看。

「林梓如！」

「怎麼？還不快招來！」

「哪有什麼好招的嘛！」

林梓如看著於潔熙。「我又不是認識你三五天……滿臉的幸福模樣，我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被愛神的箭射中了。」

「……」於潔熙的臉都紅了。

「女人啊！一旦戀愛了，連笑起來的樣子都不一樣。還不快說？」

「我……我怎麼說？他只不過兩天都剛好沒事，所以自告奮勇留下來陪我……頂多他也只說過他喜歡我這一類型的女生，人家又沒親口對我說他喜歡我，或要追我，我能說什麼。」於潔熙含糊帶過。不過她心裡多少也明白柯中慷對她的心意了。

「喔？他讓你捉摸不定？……嗯……好現象。」

「什麼好現象？」於潔熙不明白。

「這就是愛情有趣的地方……當他對你有意思，可是愛面子的男人又怕碰釘子不敢明講，通常就用這種讓你捉摸不定的方式試探你。」

「試探？這……」

「小時候你有沒有被哪個男生拉辮子或哪個男生最喜歡惹你生氣？」

「問這做什麼？」

「我敢跟你打賭，那個男生一定是喜歡你的。」

「什麼嘛！欺負我就是喜歡我？你有沒有說錯啊！」於潔熙不太認同。

林梓如笑著。「其實他只是要惹你注意他而已。」

「……」真的是這樣的嗎？一

「好啦！別懷疑。只要讓我見見你那個男同事，我就知道他是不是想追你。」

「真的假的？」

「不信就試試看羅！」

「他早上約了業主，應該不會來了。所以你們今天碰不到。」柯中慷早上離開時告訴於潔熙了。所以，她才請林梓如來幫她辦出院。

「沒關係，找一天我們一起吃飯。」

「約他吃飯？不行！那會被他誤會我在倒追他。」

「你很笨耶！就說為了謝謝他這兩天陪你，請他吃飯，這理由很恰當吧！」

「……」

「他長什麼樣子？」林梓如又問。

長什麼樣子……「嗯……理個平頭、劍眉、狹長的雙眼、眼神犀利，老是掛著一抹冷笑……身材不錯、很有穿著品味。然後……」於潔熙突然發現林梓如一直盯著她看，而且頻頻發笑。「你笑什麼？」

林梓如這才笑出聲來。「我笑……有個女人在描述愛人的表情，竟然是這麼的陶醉、幸福……」

「取笑我！林梓如！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辦好出院手續后，林梓如就送潔熙回家。

「記得喔！外婆如果問起我的車子就說你的車壞了要借我的。」於潔熙叮嚀著。

「你的車什麼時候會好？」

「修車廠說要一個星期。」

「那你上班怎麼辦？」

「搭捷運吧！」

「你走路都還這樣……對了，待會兒外婆看你跟個殘障人士…樣，一定會問，你要怎麼說？」

「這我都想好了，就說在工地扭傷了腳踝，你接我去看醫生然後回來休息。你放心好了，外婆會問的問題我全都準備好答案了。」

「還好你額頭已經消腫，頭髮蓋住看不大出來，否則看你怎麼掰。」

於潔熙笑了笑。

結果，外婆一看到於潔熙回來，開口就是：「潔熙！那天那個說要帶你去參加宴會，叫況……況亞逖的男人，他說他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是真的嗎？長的不錯看……他家住哪？家裡有什麼人？還有……他幾歲？什麼生肖？是不是長子？當長男的媳婦可不好當。有沒有什麼不良嗜好？他……」

「……」於潔熙和林梓如都猜錯了，外婆根本沒注意到她的腳傷，只是一個勁的問況亞逖的事。結果就是這麼出乎意料之外，於潔熙準備的答案完全派不上用場。

林梓如心想，外婆這些問題是憋了多久……

潔熙明白，每當有男人打電話來家裡找她，外婆都會十分關切，何況這次是親自登門的……她知道，待會她又得費盡口舌，才能解釋清楚了。

×××

一早，於潔熙一拐一拐剛下樓要去搭捷運上班。

才出大門就被一道人牆給擋下來。

「上車吧！」早等在樓下的柯中慷摘下墨鏡說道。

「你怎麼來……」

於潔熙的話還沒講完，柯中慷一個快又俐落的動作已經抱起她。

「喂！柯中慷……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等你一拐一拐地跳，我們就遲到了。」

「我……我的鞋子掉了。」她紅了臉說道。因為腳傷還沒好，所以她只穿著拖鞋式低根鞋，柯中慷一抱起她，鞋子就晃掉了。

柯中慷把著她一起蹲下來，一手抓起她的鞋子，然後站起來。

「抓好，摔下來我可不負責。」

「你最好別鬆手，讓我摔下來……」於潔熙雖然嘟嚷著，可是還是依他的話，抓緊他了。

「我不會鬆手的。」對於潔熙，他知道自己不會鬆手了。

這陣子的相處，他覺得他的心已經被她給征服了。每天在辦公室的時問是他最神采奕奕的時間，只要有她在，他的心便為之振奮。

他喜歡看著她美麗的五官、自信的神情、眼神散發著利俐落的光茫、專註於電腦前為設計圖傷腦筋的有趣樣子……

直到這兩天她沒來上班，他平時的幹勁全沒了，整個人就像顆電力耗盡，待充電的電池。少了她在辦公室，就好像辦公室少了氧氣，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明白自己已經愛上她了。

他知道潔熙的車送修，要一星期才能拿車。所以，今天提早出門來接她一起上班。

起初，潔熙先是好緊張被熟人鄰居看到她被男人這麼抱著，然後走遠了之後她才逐漸感受到自己正在柯中慷的懷裡。

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這麼抱著，這個感覺其實還不錯。只是，她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胸口上的黑色鈕扣，不敢亂看。

柯中慷抱著潔熙走了一小段路才到他的車旁。

「你抓緊，我開門。」柯中慷彎下身拉開車門，然後將她放進車內……

這小空間容納了兩人後，讓他們更加靠近了。

於潔熙覺得一直聽到自己又快又急、噗咚噗咚的心跳聲。

在他放下她時，他的唇幾乎碰上她的。這幾秒鐘有如時間就此停擺……

忽然，柯中慷的唇向前微移，碰上了潔熙的唇瓣。

潔熙忽然一愣，沒有閃避也沒有回應，只是呆板地讓他吻了她。

維持了數秒鐘的吻，柯中慷離開了她的唇，並完全放下她。

「香甜柔軟。」

「……」於潔熙低下了頭，腦中一片空白，無法回應他的話。

發生了什麼事……她還不大能反應過來。

她的初吻……

柯中慷替她繫上安全帶、關上車門，然後繞過車身上了駕駛座。

車子開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恢復過來。只是，她還是想：他這麼吻她是什麼意思？

「你還好吧！」柯中慷問。他看她這麼沉默不語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和她平時「恰北北」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哪有人吻了人家還問人家好不好的！「豬頭……」她低語。

「什麼？」他沒聽清楚。

於潔熙瞪了他一眼。「柯中慷！你……」

「我喜歡你。」

柯中慷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早就喜歡你了。」

於潔熙緩緩地回過頭看著車窗外，她又聽到自己那噗咚噗咚的心跳聲了。

接著，她想起晶晶，如果他們談戀愛了，晶晶和其他同事會怎麼想……

「你……你有沒有想到公司同事……」

「其實這幾天我去醫院陪你的事已經在公司傳開了，大家都很聰明，也很會聯想……不用說也知道是怎麼回事。而且男未婚、女未嫁的，我們有自由選擇交往對象的權力，誰能說我們不能交往？」

潔熙想，中慷的話也沒錯。「……」

她微笑著。因為她知道……她真的戀愛了。

沒想到這一場車禍竟讓他們的感情明朗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