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天!他是翟項英!
孟思璇的腦袋一片空白,直到換上乾淨的衣服,才慢慢的能夠思考。
她緊握拳頭,狂怒的發現自己被他戲要了。
那個男人簡直是野蠻人、惡霸,幾乎打從一開始看到他,她就討厭他,因為他太傲慢、強橫,太過……有男性氣概了。
然後她全身顫抖,想到自己何其幸運,不只是逃過了今晚,也逃過了和他共處一生。發生這件事後,他絕不會再要她,她終於成功的擺脫了他。
千百種情緒在她的體內起伏,憤怒、懊惱、釋然,還有某種無以名之、在她體內各處騷動的感覺。
她強力壓抑下那種感覺,不想讓他繼續控制她的身體,成為他的奴隸。
他顯然是個情場老手,並習慣為所欲為,逕自訂規則,只可惜她不是那種可以被呼來喚去的女人,絕不會讓他有機會王串她。某些女人或許覺得這種強悍的男人很有魅力,她可不!
敲門聲響起,房門緊接著被打開。
她以為是翟項英,拿起桌上的茶壺,準備朝他丟去,沒想到進來的是個和他一樣英挺健壯的陌生男人。
樊剛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企圖后,在門口站定,「大哥吩咐,如果孟小姐你準備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前往杭州。」
「夜深了,而且外面冷得要命,要走你們自己走,別想我會跟你們一起發瘋。」孟思璇放下茶壺,坐下來。
她得想辦法逃走,現在最重要的是爭取時間,絕不讓那個臭男人壞了她的計劃。
「孟小姐,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再惹他生氣,那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她輕蔑的哼了一聲,「他能把我怎麼樣?」
「孟小姐……」
「樊剛,我不是說過,太尊重她,只會讓她爬在你的頭上。」翟項英突然出現在門口,懶洋洋的嘲諷。
一看到他,孟思璇更加生氣,拿起茶壺,在他走進房間時,用力丟向他。
他頭一偏,及時閃過,然後街上前,抓住她的手,怒吼道:「老天!你又是哪裡不對勁了?」
「你這個無賴,你以為呢?」她大聲反問,氣他如此戲弄她。
「而你則是『完美』小姐?」他嘲諷,並嗤之以鼻,「孟思璇,你表現得像個從未受過教育的野丫頭,如果孟正宗以為可以把你推給我,那麼他就大錯持錯了。」
「推給你?」她咬牙切齒,「就算你是世上最後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嫁給你。事實上,我恨透了這個像緊箍咒的可憎婚約,我私奔就是為了解除它,而我不認為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麼錯。」
翟項英粗大的手指深深掐進她柔軟的肌膚,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氣怒,甚至狂暴,畢竟他比她更不想要這樁婚事,他們兩人都可以解脫了。
「很好,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我們終於找到共通點。」他斷然的點頭。
他應該高興才對,卻笑不出來,事實上,他的臉部線條太過僵硬了。
「我最後再說一次,如果你不乖乖的下樓,我會扛著你下去。」
她忿忿的瞪著他,「你不敢,我會一路尖叫,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雙眼微眯,語帶威脅的說:「我們走著瞧,不是嗎?」
他們都不肯退讓,互相瞪視著對方。
孟思璇終於看出他意志堅決,不禁恨恨的詛咒,「翟項英,我祈禱有一天你會痛苦而緩慢的死在陰溝里,直接下地獄。」
翟項英嘲弄的撇了撇嘴角,「那個可能性很低,我沒做過虧心事。」
她的眼睛冒火,「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他不理會她威脅的話語,譏諷的說:「女人,我付出的代價已經夠高了。」
「還不夠高,還不夠。」她尖聲怒吼。
「隨便你怎麼說。」他聳聳肩,「現在我下去準備,一刻鐘后你沒出現,就別怪我不客氣。」
「我不會跟你走的。」孟思璇大叫。
「不管用什麼方法,即便是用綁的,我都會讓你跟我走。」翟項英咆哮,再次扣住她的手腕。「我的手下比你來得珍貴,要不是為了保護翟家的名聲,我不會忍心折磨他們,讓他們連覺都沒得睡,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頂著寒風夜奔杭州。所以我警告你,最好安分一點,否則你會像桀騖不馴的野貓一樣被綁起來。」
他甩開她的手,憤然轉身就走。
孟思璇簡直氣炸了,這個男人竟然把她看成是只野貓,她轉向樊剛,「從今天起,我會每天跪地感謝老天爺,將我由這個惡霸的手中解救出來。」
樊剛看著她,一時無語。剛才有那麼一刻,他想要出面制止兩人越益惡化的爭論,但是想到這一對旗鼓相當,若是喊停,未免太可惜。
而且他沒見過大哥這般熱切的渴望一個女人,他像是被下了蠱,差點違反心意要了她。
樊剛決定什麼都不說,不論大哥打算如何處置她,他都不予置評,因為她或許是唯一能讓他暈頭轉向的女人。
他瞥一眼那張深具個性的美麗臉龐,「孟小姐,你真的想解除婚約?」
「沒錯,再想不過了。」孟思璇甚至握拳,強調自己的認真。「而且等我爹知道他對我做過的事,他一定會串了他。」
樊剛深感好笑,「那隻會更糟糕,如果你告訴你爹,你被他吻過,還有……你明白我的意思。」
她頓時臉紅,知道他剛才站在門外,偷聽到一切,並了解她的確不能用這件事當作武器來對付翟項英。
可惡!總有一天她會讓他為她所遭受的恥辱,付出比失去生命還要更悲慘的代價。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為什麼你們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不是陰錯陽差的遇到他們,她的計劃不會失敗,還如此狼狽的被抓回去。
「你不知道嗎?」樊剛好奇的看著她,「我們是應你爹的邀請,前往杭州討論婚事。」
「什麼?」她大驚失色,「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
「或許你明確的拒絕態度,正是他沒告訴你的原因。」
他說得沒錯,這正是她爹的標準作風——自己獨攬全局。
「無論他們做成什麼結論,都不會影響我的決定。」想到李琪,她擔憂的問:「你們把跟我在一起的人也抓起來了?」
樊剛點頭,「是。」
「翟項英如果敢動他一根寒毛,我會殺了他。」她握緊拳頭。
「孟小姐,我大哥不是逞兇鬥狠的人。」樊剛譴責的看她一眼,「那個年輕人應該如何處置,是你爹的事,他不會過問。」
孟思璇驚訝的睜大眼眸,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大方,但是這正顯示出他根本不在乎她……可惡!她恨死他了。
她抬起下巴,「既然如此,那就放了他,我會負起全責。」
「我不能答應,那不在我的許可權範圍。」樊剛拒絕,依他的觀察,那個男人是他大哥談判的籌碼,除非他瘋了,才會做出被五馬分屍的傻事。
「都是一群冷血的男人,我詛咒你跟翟項英一起下地獄。」孟思璇氣憤的衝下樓。
她絕不會讓任何人,包括她爹,傷害李琪,這一切都是她的計劃,他並沒有錯。
「該死!思璇,你以為你在幹什麼?」孟正宗怒吼,緊抓著她的手臂。
「如果不是項英把你帶回來,天亮后,全杭州的百姓都會談論你這段醜聞•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做出私奔這種傻事。」
「我很抱歉,爹。」她覺得自己的手臂幾乎要被捏碎了,但是無視爹的怒氣,仍倔強又堅持的說:「我絕下嫁給翟項英,無論你怎麼逼我都沒用。」
「住口!那不是你能決定的事。」孟正宗放開她,背脊因為憤怒而僵直。
「現在你立刻回房,好好的反省你犯下的過錯。」
孟思璇從未見過爹這個樣子,扭曲的臉龐看起來十分生氣且激動,不禁有些愧疚,「爹,請別發火,我……」
「別發火?」孟正宗氣得咬牙切齒,「你為了那個懦夫,差點讓自己名譽掃地,還要我別發火?」
「他不是懦夫。」孟思璇大聲反駁。
「住口!在你製造出難以挽回的局面之前,滾回房間。」孟正宗幾乎是從牙縫擠出話。
自出生以來,她從未受過這麼大的羞辱和委屈。可惡!這全是翟項英造成的,她不由得把氣出在他的身上。
走過他身邊時,她忿忿的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撲上去挖出他的眼睛,但是轉念一想,有了更好的辦法可以羞辱他。
她打開書房的門,然後猛力關上,書房幾乎為之震動。
孟正宗搖了搖頭,第一次後悔在女兒的成長期間給子她那麼多的自由。
的確,她享有和男人一樣的充分自由,那是因為他把她當作繼承人在訓練,為了將來接掌他的事業做準備。
但是,或許奶娘說的對,該是訓練她成為淑女的時候了。
看向翟項英,孟正宗發現他姿態戒備、警覺,顯示他不輕易妥協,這將會是一場艱難的硬仗。
「項英,我很抱歉發生這種事,但是我向你保證,她還是……」他老臉通紅,尷尬不已。
「黃花大閨女,是嗎?」翟項英的黑眸銳利的看著他,「老實說,孟老,我懷疑那是真的。他們幽會長達兩個多月,誰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孟正宗愀然變色,「你打算解除婚約?」
「除非你能證明孟小姐的清白,否則我認為這麼做對雙方都好。」他點頭承認,「勉強得來的婚姻不會幸福,你也不願令嬡每天以淚洗面吧?」
「怎麼?你會因此虐待她?」孟正宗駭然。
翟項英幾乎被這個問題激怒,他這輩子絕不會動手打女人,表現得像個懦夫,但是念頭一轉,這或許是這孟正宗退婚的另一項利器……唉!可是他不能使用,那會毀了翟家和爹的名聲。
他為這個決定懊惱不已,以至於開口時語氣尖銳無比,絲毫下留情面,「我是文明人,不作興打女人。孟老,我們還是把事情攤開來說吧!首先,我非常驚訝你給她那麼大的自由,讓她每天跑出去幽會,還膽敢策劃私奔,我懷疑她能勝任賢妻良母的角色。撇開我對這件事的感覺不談,孟小姐也希望解除婚約,這是她私奔的最大原因,我建議你還是成全她吧!」
這番極盡侮辱的言語讓孟正宗十分難堪,臉龐因為憤怒而漲紅,但是自己的女兒確實做出男人無法容忍的事,為了孟家和他的名譽,也只能忍氣吞聲了。
他壓抑怒氣,冷靜的開口,「我只問你一件事,是否證明她是清白的,你就不再堅持退婚?」
翟項英深怕掉入陷阱,認真的考慮他說的話,評估每個細節。
這個老狐狸,他話都說得這麼難聽了,還如此沉得住氣,看來要他咽下退婚的羞辱,又不致影響兩家的合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我不希望這樁婚約繼續維持下去。」他坦然的說,隨即無奈的嘆口氣。「可是我曾在娘親臨終時起誓,會遵守爹的承諾。如果能證明她的清白,我沒有理由悔婚。」
孟正宗要的就是他這句話,「就這麼說定了,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打算怎麼做?」翟項英懷疑的揚起濃眉。
孟正宗想了一下,「我會把和這件事有關係的三個人分開審訊,你可以在暗處旁聽他們的說法,然後判定真偽。」
「這不能百分之百的證明。」翟項英搖搖頭。
孟正宗也知道這不能證明什麼,猛地咬牙,「好,那我就請出杭州府專為進宮的侍女檢查身體的老嬤嬤,前來驗身。」
翟項英嚇了一跳,「什麼?那豈不是會把事情鬧大?」
孟正宗露出苦澀的笑容,「倒還不至於,我會用錢封了她的嘴巴。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辦法?」
是,除了這個方法,確實再也找不到證明她的清白的好辦法了。不過,可以免了,因為他已經親自檢驗過,證明她仍是完璧。
想到他驗身的經過,他的身軀立即起了強烈、疼痛的反應。
離開驛站后,她赤裸著身體躺在床上的模樣一直在他的腦中徘徊下去,似乎纏定了他。
可惡!他應該直接要了她,以她恨他的程度,只怕會咬牙吞下這份苦果,而他或許可以一勞永逸,將她驅出他的腦海。
但是一想到那如同強暴,他不禁冷汗直流。幸好他及時回頭,才沒有闖下大禍。現在他最應該做的,就是趕快解除這樁可怕的婚事。
至於有關他親自驗身的事,打死都不會告訴孟正宗,而他相信另一個當事人也不會說,否則他們休想逃過被迫成親的命運。
最後,他只好說道:「驗身的辦法,對你女兒的傷害太大,還是讓我聽聽他們怎麼說,再作決定。」
孟思璇坐在床沿,奶娘正在嘮叨著淑女之道,她聽得一肚子火氣。
這時,她看見爹怒氣衝天的推門進來,趕緊站起身。
「爹,在你開口之前,先聽我解釋一些事。」
「不,讓我先說清楚。」孟正宗抬起手,「我已經聽過小娟的說詞,從現在起,她不再服侍你,改由奶娘看著你。我原本打算賣了她,但是又怕這件事外泄,只好將她圈禁在鄉下。你需要管得住你的人來看著你,學習服從命令,直到出嫁為止。」
孟思璇無法置信的張大眼睛,「你不可能是當真的。」
這無疑是在孤立她,雖然她和小兔髕停辭櫫⒚茫撬ㄒ豢梢鄖闥噝氖碌畝韻蟆
「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孟正宗直視女兒的眼睛,「翟項英懷疑你的清白,如果小塗蝦煤玫目醋∧悖餳事根本就不會發生。」
孟思璇驚喘出聲,「什麼?他怎樣?」
「你不能否認,這段日子你一直和那個懦夫幽會。」孟正宗咆哮,只要提起這件事,就教他抬不起頭。
「那個惡棍膽敢質疑我的清白?」她狂怒的大叫,心中充滿恨意。「李琪是個謙謙君子,最多只是牽我的手,哪像那個臭男人,他……」她猛然咬住下唇,害怕一時控制不住,會被迫成親。
可是她氣憤極了,渴望尖叫出他的惡行,甚至想拿把劍,在那個傲慢自大的惡魔身上刺出數不清的窟窿。
孟正宗銳利的看她一眼,「他對你怎麼了?」
「沒什麼。」孟思璇深吸一口氣,試著恢復平靜。「爹,我愛李琪,我要嫁給他。」
「老天!你根本就被你自己的夢想弄得盲目。」孟正宗懊惱下已,「你現在只是短暫的失去理智,我希望你能在出嫁之前回復正常,這期間我會盡量彌補你們之間的裂痕。」
「那是永遠不可能的!我們憎恨著對方。」孟思璇爆發。
「愛恨只有一線之隔,只要翟項英不是對你無動於衷,一切都還可以補救,我絕不讓你摧毀我牢苦建立的事業和名聲。」孟正宗的態度分非常堅決。
「不,我不要。」她緊握拳頭,眼中盈滿痛心的淚水,但是拒絕讓它們滑落。
這個世界為什麼總是這樣,女人的意願永遠無足輕重?
「爹,不要這麼做,難道在你們男人的眼中,利益永遠凌駕一切,包括犧牲女兒的幸福?」
「思璇,隨你怎麼哭泣,但是身為你的父親,我有責任避免你被這種短暫的迷戀毀了一生。」孟正宗的決心絲毫沒有因為女兒的眼淚而動搖。「該死!
你以為這種迷戀只有你經歷過嗎?下,它幾乎存在每一個年輕的生命里。」
「既然你了解,就不要逼我放棄。」孟思璇哽咽的說。
「就因為我了解,所以知道人是非常有韌性的,有能力面對任何事。」孟正宗忍不住怒吼,「天殺的!思璇,你幻想自己愛上的是個完美的男人,年輕、純潔,對愛情堅貞不貳,但是,如果他愛你,為什麼沒有勇氣來面對我,甚至連私奔的計劃都是你一個人策劃,他只是被動的配合你?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不會在還沒有嘗試所有的辦法之前,就讓心愛的女人冒著身敗名裂的危險和他私奔。你還看不清楚嗎?你選擇的男人根本是個懦夫。」
爹說的話像根刺,扎進她的心坎里,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只是沒有像爹一樣,一針見血的直指出來。
如果李琪真的愛她,是不是應該更積極的行動?可是他只是個文弱書生,如何跟爹和翟記的少主對抗?在那種情況下,每個人都會退縮……對,就是這樣。
「那是因為他別無選擇。」她反駁。
「錯了,他只是缺乏勇氣。」孟正宗極盡輕蔑的說。
孟思璇嘆口氣,再也無法替他狡辯,因為她曾經看過他的懦弱。
「我不想再跟你爭辯下去,你把他怎麼了?」她著實擔心。
孟正宗握緊拳頭,咬牙切齒的說:「如果不是項英幫他求情,我一定徹底毀了他。」
「什麼?翟項英為他求情?」她大為震驚,「為什麼?」
他狠狠的瞪著女兒,「因為他把事情弄清楚之後,相信是你在做最後的努力,引誘那個年輕人,藉以逃離這樁婚姻,他並不樂意看到那個可憐的男人為了你的愚蠢行為而失去一切。」
孟思璇的雙頰尷尬的泛紅,「他真是該死!」他把她說得好像足下賤的女人,但是她仍然堅持自己沒有做錯事。
孟正宗用力握住她的肩膀,「不,該死的是你。我想你認為那個男人應該樂意為你奮戰、為你而死,但是事發后,我不曾聽到他為你撐腰、替你辯護,而且他一聽到可以保住性命,也不會連累家族,立即答應遠離杭州、遠離你。」
孟思璇臉色刷白,身軀僵硬,「不,這不是真的……」
「站在項英的立場,他可以毀了他,他卻選擇放他一條生路。會做出這種事的男人,擁有的是什麼樣的人格,你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吧!」他嘆口氣,放開她,「思璇,你是我的寶貝,而我知道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做你丈夫的人選,總有一天你會感謝我替你作這個決定。」
孟思璇置若罔聞,感覺一顆心慢慢的死去。
她緩緩的走到床邊,趴在床上,像個毫無知覺的破碎娃娃。
翟項英坐在椅子上,倒了杯酒,一口就灌掉大半,仰起頭,想著他該怎麼辦?
自從遇見孟思璇以來,他便無片刻安寧,如果真的娶了她,他將永無寧日。
她太狂野了,可以想見未來一定和麻煩、危險牽扯不清,這顯然是她爹縱容的結果。
然而他也承諾過,一旦證明她的清白,就必須負起責任。
李琪說他沒動過她半根寒毛,他相信他的話,那個年輕男孩雖然缺少男子氣概,但是看起來開朗、誠實。
該死!他不想娶一個挑釁他的女人,不過這已經是他必須要做的事。
可是當孟正宗來到他的房間,不等他說出他的決定,劈頭就說「她是清白的,你得跟她成親」時,他的臉色不禁一暗。
雖然這個結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老傢伙不徵詢他的意見,就用如此強硬的口吻逼婚,這激怒了他,使得他挺直背脊。
「她是我的寶貝,」孟正宗像是蒼老了幾歲,語氣沉重的說:「我不能讓她名譽掃地,特別這是由於我的疏失所造成的。」
「這件事除了我的人,和你的幾個心腹之外,我相信沒有人會知道。」翟項英的黑眸冒出火花,因為感受不到尊重,非常不想負起責任。「你女兒仍是純潔無瑕,憑隆安的招牌,我肯定有許多年輕人等不及要上門提親。」
「你想悔婚?」孟正宗看著他,冷酷的說:「我會毀了你。」
翟項英瞪大眼睛,「什麼?」
「我會毀了你的信用。」孟正宗的聲音更加冷硬,「項英,你有個缺點,就是太沉不住氣了,在還沒有完全擺脫我的掌控之際,擴展得太快。聽說你接了南洋一筆大訂單,趁這次杭州之行,要大量收購蠶絲,可是你缺乏現銀,需要我的資助。即便你想獨自承擔,以我的身分和實力,還是可以比你早一步,買下蘇杭,甚至是湖州、松江的蠶絲,出下了貨,你不但會信用破產,還會因此損失慘重。」
翟項英飛快的暗暗盤算著,知道他不是危言聳聽,如果他真的發動攻擊,翟記好不容易回復的元氣將會受到嚴重的打擊,雖然不至於拖垮整個家業,但是要回復到現在這個局面,可得花上兩、三年的工夫,他承受不起,五官微微扭曲。
「你在逼我?」
「沒錯。」
這隻老狐狸,真是天殺的!
「那麼就照你說的去做吧!」他咬牙切齒,「天快亮了,昨晚我一整夜沒有合眼,想休息一下。」
孟正宗知道他已經屈服,滿意的點頭,「好吧!你先休息。」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翟項英真想拿把刀割斷他的頸子。他是爹的好兄弟,卻在爹屍骨末寒時,搶了他的地盤,現在又來威脅自己。
這個卑鄙的老傢伙,真是該死!
可惡!沒有人能從他的手上奪走翟記的產業,那是爹和他的夢想,是他的一切,是過去,也是未來,絕對不容自己因為一時的憤怒而毀了它,他會兌現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