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穆先生！」

聽見叫聲，穆烈煌的腳步停了下來，很自然的回過頭去。

「穆先生！你好，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吳建良氣喘吁吁的說道。

「你是——『木莓』的吳先生？」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腦中不停在轉著，終於想起一星期前，他們才在公司見過。

「嗯！穆先生是出來逛街嗎？」因為合作的關係，吳建良覺得有必要來打招呼。

穆烈煌才想開口，一個纖長的身形突然將吳建良擠到一旁。

「臭建良！你要跑也不會等我一下！」褚月柔喃喃地抱怨完，隨即展現最大最亮的笑容，面對眼前的極品男。「嗨——建良，介紹一下。」她給他一拐子。

「唔——」這女人真的一點都不客氣，居然出手這麼用力。吳建良睨了她一眼，揉著腹部乖乖介紹。「穆先生，跟你介紹一下，這個粗暴的女人是我在網上認識的朋友，叫褚月柔；月柔，他是我最近的合作對象，『烈日』的總經理，名叫穆烈煌。」

「你好！」嘖!這麼近距離的欣賞帥到極點的男人，褚月柔笑彎了眼眉，只差沒直接摸上他的臉。「你好。」女人見到他的反應大都一樣，不外乎直盯著他瞧，巴不得黏上來，但眼前這個長相可愛的女人除了這點之外，眼神還帶著單純的熱情，這感覺意外地沒有引起他的反感。想歸想，穆烈煌仍是禮貌性的問候，語氣沒什麼起伏。

「穆先生，可不可以請你回答我一些問題？」不在乎他的冷淡，褚月柔興緻勃勃的說道。

「嗯。」他發出個單音。

「穆先生，你住哪裡？幾歲？身高？體重？溫不溫柔？專不專情？有不有錢？缺不缺女友？」她將這個視為同意，深吸口氣劈里啪啦地吐出一串的問題。

「……」真是直截了當，完全不拖泥帶水地表達她對他的高度興趣。他挑眉不答話。

「是不是我問太快了？我可以重來。」眼眸晶亮，她笑容可掬的問。

「月柔！別玩了。」以往在網上，只見她會用這招逗逗新認識的朋友，吳建良今天才知道原來她也會發春，他連忙阻止她繼續下去，以免他發火，因為他早在合作之前就耳聞，穆烈煌的脾氣很難搞定。

「有嗎？誰在玩了？你沒看我一臉認真樣嗎？」她指著自己的臉道。「要不然我可以先自我介紹。」縱使對她沒多大的反感，穆烈煌也沒興趣跟個花痴女人深談，一句「不用了」還沒說自又被來人打斷。

「喂！你們兩個!不是要你們先上樓等我們，怎麼還站在這兒！」昵稱情婦的華珍一身無袖紗質洋裝，踩著二寸高跟鞋現身在他們眼前。

「建良、丫姐——」昵稱娃娃的舒心愉招呼道。娃娃人如其名，個子嬌小，一張圓臉大眼就像洋娃娃一樣。

「呃——這位是？」嘖！好俊的男人!臉是臉、身材是身材！難得一見的極品。華珍花了二秒鐘掃視穆烈煌的全身，隨即將視線移向吳建良與褚月柔問道。

「他是穆烈煌，我工作上的合作對象；華珍、舒心愉，和月柔一樣是我網上的朋友。」吳建良很快的介紹，心裡暗叫糟，這三個女人平常就愛在MSN討論哪裡有帥哥，這會兒眼前就一個，難保她們不會對穆烈煌出手，想到這裡他的臉先黑一半。

「你好，穆先生。」華珍禮貌性的頷首，眼中除了欣賞別無其他，在她的心裡，俊男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你好——」舒心愉笑嘻嘻的揮揮手算是打招呼。

「你們好。」穆烈煌回以微笑，但笑意未達眼眸。

「太好了！這下子人全到齊了，穆先生，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喝下午茶？」褚月柔高興地拍他的肩膀，動作自然的像認識許久的朋友。

「不了，多謝你的盛情邀約，我還有事。」他淡淡的推拒著，但話里的強硬可沒少幾分。

「真的啊！要不然你先去忙你的事，回頭再來找我們如何？我們會在百貨公司樓上的港式飲茶待很久。」褚月柔不死心的提供副案，心裡直想著怎麼留住他。

「真的不了。」他的語氣又強硬幾分。

「對不起！我得走了，很高興認識你們。」不想給他們有挽留的機會，穆烈煌用公式化的口吻說完話便點頭離去。

啊——他居然就這麼走了。褚月柔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不但活力四射的神經萎靡下來，連臉上的笑容也垮下來，彷彿方才的一切不過是曇花一現。

「喂！你的表現不用這麼兩極化吧？」吳建良有被驚到的感覺。

「都是你啦！不會幫我留人！」沒能留住人讓她掩不住失望地出拳槌他。

「誰知道你突然發春啊！情婦、娃娃，你們兩個評評理，這女人一見到帥哥整個人只差沒巴上去，要是我也會快點拍拍屁股閃人。」沒有外人，吳建良順口叫起她們的網路昵稱。

「克蟑，你要體諒啊！我們家丫朱朱以往只在網上把男人，難得她今天春心蕩漾，你應該替她高興才對。」華珍伸出春荀般的玉指搭上他的肩膀，臉上露出賊兮兮的笑容。

「笨情婦，我不過是很欣賞他想認識一下而已！什麼春心蕩漾！講得真難聽，」褚月柔臉不紅氣不喘的反駁。

「是不是啊！你心裡有數——」她故意拖長音，擺明了不相信。

「丫姐，別裝了，剛才是不好意思拿鏡子出來給你照，你看穆先生的表情，簡直像在盯獵物一樣雙眼發亮耶！」舒心愉也忍不住吐她的槽。

「你們現在是聯合起來圍攻我一個啊!」褚月柔揚起下巴抗議道。

「你也別ㄍ抹辶耍知道你對人家很有興趣，既然這樣就去追嘛！我們很支持你的！」小小取笑一下就擺起防衛臉色來。華珍改搭她的肩在她耳邊吐氣道。

「喂喂喂——情婦，說話就說話，別把對付男人的那招拿來對我，雞皮疙瘩都快掉光了！」她受不了的搓搓手臂。

「嘖！這點小Case就受不住，那以後要是有男人想跟你咬耳朵，你不就一腳把他踹到天邊去，還是自個兒躲到牆角？」華珍撇下嘴揶揄道。

「你管我！」她別過頭去。

「好好好！不管你，但是眼下這位帥哥的事，總該談談吧？」

「要談什麼？人都走了？難不成再去追回來！」好可惜！她好想槌心肝，居然就這麼錯過了。

「那可不一定哦！」華珍的眼光移向吳建良。「克蟑不就是條線了。」

「對呀！丫姐，想把帥哥，你眼前這位仁兄可不能放過，想問什麼盡量問。」舒心愉也跟著勾住他的手臂說道。

「問了也沒用啊！台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再碰面哪有這麼簡單。」褚月柔嘟娘的說道。

「也不是沒有機會，只要你來幫我工作。」吳建良插話道。

他經營的軟體工作室，是專門在幫電腦公司設計Logo圖案和遊戲人物的，而褚月柔對人物設計有極加的創意，只可惜怎麼遊說她都以功課太重為借口，打死不肯幫忙，只肯偶爾提供意見，這次終於給他逮到機會了！

「你這殺蟲劑也太沒良心了吧！不過要你幫個忙，你就要我回報你。」褚月柔忙不迭地抗議，她才不要攬個工作上身，那太麻煩了。

「不不不！這次的機會是你自己途上來的，可不是我要求的，除非你要放棄見穆烈煌的機會。」地聳肩說道。

「什麼意思？」她皺起眉頭。

「我和他的公司最近有個案子在進行，如果你能來參與，那麼你就有機會為了案子去『烈日』接近他。」

「這——」工作等於壓力、壓力等於睡眠不足，可是不接工作怎麼進一步認識那個極品優質男？褚月柔的心裡產生交戰。

「丫姐，這年頭好男人難找，看對眼就快追，不要等到人被追走了，再來捶胸頓足，那就來不及了。」舒心愉鼓吹道。

「呃——」

「這猶豫啊？丫朱朱，快答應吧！打鐵趁熱，像他這樣高標的男人，想必別的女人也很垂涎，這年頭等人來迫的女人，不值——主動追愛才重要。」華珍嬌聲勸道。

「你們說得沒錯，但是我怎麼覺得你們好像有等著看好戲的意味？」褚月柔狐疑地睨著兩人。

「哪有這回事，你想太多了。」就算有，也不能再這時候承認。華珍連忙撇清。

「對呀！你想太多了啦！」舒心愉也跟著搖頭。

「那你到底要不要幫我呢？」這是吳建良比較關心的。

「好啦！幫就幫！」見三人都抱暑期待看著她，褚月柔也不管了，很乾脆的一口答應。

「太好了，我們就這麼說走，明天你到公司來一趟，我再把相關的資料給你。」成功了！吳建良在心裡大笑。

「好啦，我們站在太陽底下太久了，快點到樓上喝茶吧！我快渴死了。」舒心愉拉著華珍的手往百貨公司的大門走，兩人暗自相視而笑。

急驚風的丫朱朱，終於看一男人，這會兒好戲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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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幾天的惡補，褚月柔總算摸清楚吳建良所接的案子內容有哪些，也終於有機會見到她連睡覺做夢都會想的他——穆烈煌。

這天，她帶著一堆資料和設計的圖稿，來到「烈日」位於東區的辦公室，經由櫃檯小姐的指點，她踏進了電梯。

隨著電梯一直往上升，她的心跳也跟著加快。

吐了口氣，為了這一刻，褚月柔真是拼了，不惜砸下重金買一堆從來不曾接觸的服飾、保養品、化妝品。

看看鏡中的自己，一身粉色的套裝襯托她玲瓏有致的身段，臉上合宜的淡妝是華珍二天來訓練的成果，猶記得當時要記那些瓶瓶罐罐的使用程序，她簡直快抓狂了，只希望這一切的努力可以讓他留下美好的印象。

當一聲，電梯門在十八樓打開。

她深吸口氣，拍撫因緊張而抓皺的衣角，勇敢踏出去。

幾天不見他還記得她嗎？走在長廊，她的腦子裡一直在想象，再見面時會是什麼情景？

「小姐？小姐？」

叫聲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才知道自己竟站在研發部門口忘了繼續走。

「對不起。」她反射性的退開一步低頭道歉。

抱著一堆文件的工讀生小志，見她一個人孤伶伶的杵在那兒，忍不住上前詢問。

「小姐，請問你要找哪位？」他注意到她的胸前掛著廠商的牌子。

「抱歉，我是『木莓』工作室的代表，仿姓褚，要找穆總經理。」褚月柔抬頭挺胸，試著擺出比較嚴肅的口吻，以挽回方才閃神的形象。

「原來你就是木莓派來要和我們頭頭開會的人！褚小姐，別站在門口，進來吧！」小志點點頭領著她走進去。

「謝謝。」賭月柔，你一定要鎮定啊！她不停的深呼吸，終於踏進研發部的大門。

「吳秘書，『木莓』的褚小姐來了。」小志直接走到吳鳳的面前，順便將手中的文件放到她桌上。「你好，褚小姐，請跟我來。」吳鳳的嘴角拉起公式化的微笑，起身來到褚月柔面前，示意她跟上。

「是。」這一刻終於來了，她可以感覺自己的心跳如鼓，緊張的手心都冒汗。

「總經理，。木莓。的代表到了。」吳鳳退開一步，讓身後的褚月柔走進來。

「穆總經理，你好，我是褚月柔，負責『花之祭』的人物設計。」天啊！他還是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俊帥，哦！不，他穿著正式的黑西裝，更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氣勢。

「你好。」真是她！方才吳秘書通報時，穆烈煌覺得名字很耳熟，這會兒一見到人，馬上就記起她是那天和吳建良在一起，卻直盯著他看的女人，她還真不死心，居然追到這裡來。雖如此想，但他臉上仍是沒有表情。

「總經理，如果沒事，我先出去了。」吳鳳點個頭在退出去時不忘問道：「褚小姐，請問你要喝什麼？咖啡、果汁還是茶？」

「我要果汁，謝謝。」她勉強自己移開視線向她致謝。

「褚小姐，我們開始談案子吧！」不讓她有機會扯到其他方面，他起身往一旁的沙發落坐，將話題導向公事上。

「是。」他認出她了嗎？還是早忘了？她忍住心裡的疑問，選擇坐在他對面，打開公事包將資料放在桌——「這是『花之祭』初步的人物設計圖，一共二十款，請穆先生過目。」

他拿過圖稿看著，不發一語，真沒想到這些色彩生動活潑的人物，會是出自她的手筆。

他怎麼都不說話？她的設計不好嗎？他怎麼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木莓」的代表換成她了？褚月柔滿腦子的問題，卻不敢問出口，然後又被他的臉吸引住，連吳秘書進來送飲料又出去，她也只是點個頭。

「穆先生，這圖有什麼問題嗎？」等了好半晌，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圖是沒什麼問題，不過我想知道你對『花之祭』了解多少？」懷疑她根本是打著工作的名義接近他，穆烈煌乾脆挑明問。

「穆總經理，這套『花之祭』線上網路遊戲，是針對喜愛漂亮人物和決鬥的玩家設計，它擁有美少年、美少女的養成計劃，也有武術對打，所以整個遊戲的人物設定、場景都偏向日本化。

而打鬥的場面則是3D動畫比較立體真實，武器則結合日本傳統武士刀和中國古代的兵器，還有……」早知道會有的問題，她馬上拿出這幾天苦修的成果侃侃而談，不讓他有置喙的餘地。

不知是不是她坐在冷氣出風口的位置，她身上淡淡的檸檬清香不斷躥入鼻間，干擾著他的注意力，而她特意妝點過的紅唇，和短裙下裸露的雪白長腿，在在吸引他的注目，突然他有些口乾舌燥，連忙拿起一旁的咖啡，一口灌下。

「這些——穆先生，你怎麼了？」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而她的說明也停了下來。

「沒事。」該死的！他居然分心。穆烈煌的眉頭整個皺起。

「那我要繼續說嗎？」他真的有在聽嗎？褚月柔雖然覺得懷疑卻也不敢追問。

「不用了，你說的很好。」翻翻桌上的資料，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備而來，也有兩把刷子。

「那現在——」

「先這樣吧！這些人物都是初步的設定，暫時先放在我這邊，等我們的人員開會完，可能還會有些變動，到時再跟你聯絡如何？」他打斷她的話說道。

「可以！那我圖稿就先留在這裡。」不行！不能這樣空手而回！褚月柔邊收資料邊想著，正想抬頭說話，手卻不小心碰倒果汁，黃色的汁液頓時擴散開來。

「啊！」她驚呼出聲，開始手忙腳亂的搶救資料，而穆烈煌也抽起桌上的面紙幫忙。

「對不起！我這人總是笨手笨腳、有些粗心大意。」她很悶的道歉，她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錯，壞了她好不容易塑造的專業形象。

「別在意。」他該發火的，但聽她的自嘲，他突然覺得想笑，一點火氣也升不起來。

彷彿要證明前一秒的話，她的手又在抽資料的同時，移動咖啡杯，幸好裡頭已經是空的，否則又是一場災難。

「啊！對不起——」天啊！她在心裡大叫。

「不要緊——」

兩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抬頭，然後他們的唇就這麼擦過彼此的嘴角，原來他們都沒發現早在收拾桌面時，已不知不覺貼近距離。

「喝！」她親到他了！這下子，褚月柔真的嚇到了，她反射性的捂著嘴，瞪大了眼。

從來沒遇過這種突髮狀況的穆烈煌也愣住了，他的眼睛對上她的，時間忽然凝結在這一刻。

這算是她賺到嗎？她的腦子裡不斷的回想方才的那一幕，唇邊似乎還印著那溫熱的記號，越想她越覺得想笑，心頭在冒泡泡。

香甜的檸檬氣味再度傳來，引誘著他的嗅覺，今他不自覺地看向她的唇瓣，心裡只想結結實實的品嘗那柔軟的紅唇，而不是蜻蜓點水般的接觸。

噗哧一聲，她忍不住笑出聲。

這一笑也讓穆烈煌為之一震，腦中的幻想隨之煙消雲散，只見她越笑越大聲，全然沒有一般女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有的羞赧，難不成她有很多這樣的經驗？這想法，讓他很不喜歡。

「你在笑什麼？」伴隨著思緒，他脫口問道。

「沒有啦！你不覺得這樣的狀況，是微乎其微的機率才會發生的嗎？」尤其是他還是她心怡的對象，怎麼不讓她笑得像得特獎一樣。

「是嗎？」話里雖有質疑，但他的嘴角卻不受控的揚起。

「對不起啦！我把這裡弄得一團糟，不如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當作賠罪，順便將圖稿重新整理一份給你，可以嗎？」眼見氣氛良好，她馬上話鋒一轉把握機會提出邀約。

「好啊！你想在哪裡吃飯？」他不假思索的回道。

咦——他答應啦！他的乾脆讓她有些傻眼，本以為他會推拒的說，怕他反悔，褚月柔連忙開口道：「那忠孝東路的KIKI，我們七點在門口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