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刀狂龍幾乎是用逃的逃離蘭靜言。
一個「愛」字,震得他腦子一片空白,他直覺的想否認,然而話到嘴邊卻又開不了口。
他瞪視著天空,緩緩飄落的雪花冷卻他發熱的腦,一直不願正視心底的疑問、傾聽心裡的聲音,但現在他無法再閃躲,也不能將那一樣樣的跡證置之不理。
如果一個女人能夠影響他的情緒,能讓他的心忽熱忽冷,每當氣她恨她時,卻又想見她,甚至產生憐惜心痛的感情,只想讓她笑、讓她快樂……
倏地,他仰頭狂笑,眼眸熠熠發亮。
神刀狂龍終於明白糾結在他心裡的感覺是什麼,也才了解自己堅如磐石的心,早在見她的第一眼就已有了裂隙。
蘭靜言就像粒種子,悄悄落在他心上紮根茁壯,只是他一直不肯面對自己真實的情感,總是將這種感情包裹上慾望的外衣,欺騙自己對她的執著全是因為要她,而真正的原因卻是他——愛上她了。
「原來如此,我終於明白了!」他大笑。
頓悟自己對她的感情,一直抑鬱發悶的胸口霎時輕鬆許多。
神刀狂龍的心雀躍、血液沸騰翻滾,一切都明白了,為什麼別的女人無法填補她留下的缺口,無法滿足他心底的渴求。
因為他愛的只有蘭靜言。
不知愛情是何時發芽,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放手了,無論她愛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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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刀狂龍在確認了自己的心意后,立即大步走回蘭靜言的房間。
蘭靜言坐在桌前發獃,見他回來,心猛地一跳。
他炙熱發亮的眼眸讓她心顫臉紅,有些不知所措。「你……」
「我愛你。」
一句突來的告白,讓她不敢置信的瞠眸喃喃自語:「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麼可能……」
「當然可能。」神刀狂龍走近她,紅眸中跳躍著火焰。「我愛上你了。」
蘭靜言身子輕顫,不敢相信這句話會從他的嘴中說出。
「你是為了想要我生孩子,才這麼說的嗎?」如果他只為留她而說謊,她一定會崩潰的。
「你又在質疑我的話?」他微惱的瞪著她,「我神刀狂龍從不說謊,愛就是愛,不會為了要孩子說謊!」
「你從一開始要的只是我的身體,怎麼會突然就愛上我?」
「我不否認最先為的是你的身體,而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愛上你,可是你是唯一能動搖我的決定、左右我喜怒的女人,一旦事情牽扯到你,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這一次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放手。」
蘭靜言對他的告白欣喜又慌亂。「我……你想做什麼?」
「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生我的孩子,一直待在我的身邊。」他用手輕撫她的唇,目光燦然的笑著。
「我不能……」
「不准你說不。」神刀狂龍霸道的打斷她的話:「你是我的人,這輩子別想離開我。」
蘭靜言凝望著他,心裡因他這堅定的眼神而安定下來,她的水眸泛起霧光,唇角綻放一朵笑花,嗔笑道:「獨裁的男人。」
「即使如此,你還是愛我。」幾句話又流露出他無可救藥的狂妄性格。
她臉上的紅暈加深,「你又知道我愛你?」
「我直到剛才才醒悟,若你不愛我,就不會跟我回來,雖然表面上是我強迫你回來,但若不是你自願,我也動不了你。」神刀狂龍笑睨著她嫣紅的臉頰,對自己的猜測更加篤定。
她若有所思的瞅著他,「你知道女人對感情要求的是什麼嗎?」
他眉一挑,哼笑道:「我不知道別的女人要什麼,但我知道你要我的專情。」
「我想很難吧!」蘭靜言想到他的侍妾,不由得輕嘲。
「我不知道難不難,但我知道只要有你,我不會想要別的女人。」神刀狂龍在她耳邊沉聲道。
有她在側,誰還會要其他的女人。這就是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的報應吧。
蘭靜言聞言一震,拉開兩人的距離,盯著他問:「你真的會為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
「只要這棵樹永遠在,我不會再抱別的女人。」他神刀狂龍說得出口,就做得到。
「真難相信神刀狂龍會為女人改變。」蘭靜言看著他低喃。
「不為別人,只為你蘭靜言。」他摟緊她,強硬的低聲重複。
她相信他有可能愛上她,但卻無法相信他會為了一個殘容的女人放棄天下的美色。「我能相信你的話嗎?」
「你總是質疑我,但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承諾。」他抬起她的下頷,輕啄她的唇,眼眸瞬也不瞬地盯著她。「不過,我要聽你親口對我說一句話。」
「說什麼?」感受到他的唇拂過自己的唇瓣,讓她羞赧的問。
「說你愛我,說你會留下。」
蘭靜言頰邊愈加嫣紅,瞅著他笑。「你不是自信滿滿的說我愛你嗎?」
「我是有自信。」神刀狂龍不改傲慢的揚眉,接著又嘲諷地說:「可是,光有自信並不能安撫我,因為你即使愛我,也可能離開我,你是我唯一無法掌握的女人。」
聽出他男性自尊下的不安,蘭靜言忍不住伸手抱住他。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他,只一個動作就讓他的心定了一半。
蘭靜言靠著他的胸口,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輕聲道:「雖然愛你是自找苦吃,但我就是無可救藥、無法自拔的愛上你這個霸道、任性、狂妄、不可一世的男人。」
聽到蘭靜言親口說愛,讓神刀狂龍身子一僵,倏地用力抱緊她,傾身激越地吻她,再也無法壓抑對她的渴望。
擁抱著她時,他的血液就會狂囂著想要吞噬她,但在激狂的慾望中,又有一種心靈上的滿足,這是其他女人無法給他的感受,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這就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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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嘈雜聲,將這幾日極易睏倦又貪眠的蘭靜言吵醒。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披了件大氅,理了理頭髮後下床拉開門,看著侍衛們攔著四名哭號的女子,正準備將她們拉下藏龍殿。
「怎麼回事?」她微蹙眉看著那些哭得花容失色的女子。
「蘭姑娘,對不起,吵醒你了,沒什麼事,請你回房休息。」侍衛見她出來,緊張的說,更加用力推著那些掙扎不休的女子。
「姐姐!救救我們啊!」
「姐姐!請你求主子不要送我們離開水晶宮,我們無處可去啊!」
「我們寧願服侍姐姐,當姐姐的奴婢,只求姐姐不要讓主子送走我們!」
「哇啊!我們是服侍主子的人,為什麼主子突然間要攆我們走?姐姐,你就這麼容不下我們這幾個苦命的女人嗎?」
四名女子輪番哭叫著,由她們的話中,蘭靜言才明白她們是服侍神刀狂龍的侍妾,而今即將被神刀狂龍送出飛霞島,因此才會衝到這裡來找她向神刀狂龍求情。
得知他正用行動證明他對自己的承諾,蘭靜言又驚又喜,但看著那些哭得哀戚的女人,心中不免興起不忍與歉意。
「你們先放開她們。」她對侍衛們說,侍衛們面面相覷,不知該放還是不該放,若被主子知道他們讓這幾個女人來打擾蘭靜言,只怕有他們好受的。
「放心,有事我來擔,我只想和她們說說話,讓她們進我房裡吧。」蘭靜言轉身回房。
不一會兒,四名侍妾抹著淚急忙的跟著她進房。
她們知道之前凌虹想給她一個下馬威,不料卻被主子撞見,當下給趕出島。連最受寵的凌虹都會被驅離,她們更是噤若寒蟬,每日提心弔膽,生怕自己會是下一個被驅離的人,但也總抱持著一絲希望,期待神刀狂龍來寵幸自己。
但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神刀狂龍不要說來找她們,根本就像是忘了她們的存在,而忽然間,就聽說他要將她們全數送離飛霞島,教她們想在島上度餘生的希望成了泡影,一想到要遠離無慮的生活,她們怎能不慌、不驚。
早聽說主子愛上一個無鹽女,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假,蘭靜言有一邊的臉頰上滿是被火烙印的傷疤,怎麼看怎麼嚇人,主子若真視她如寶,那麼肯定就是愛上她了。
「姐姐,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們姐妹留下來服侍你,我們不會跟你爭寵,不會和你作對;只求你能讓我們不要流落他方。」四人一起跪在她面前,懇求的低泣。
「有話起來說,不要這樣。」蘭靜言身子微側,閃過她們的跪拜。
「不!姐姐不答應我們,我們就絕不起身。」她們固執的說。
蘭靜言揉了揉眉心,身子仍是倦乏得很,實在沒有耐性和她們蘑茹。「我很抱歉,可是我沒有辦法為你們求情。」
人心是自私的,她雖憐憫她們,卻也不能忍受別的女人分享她的感情。
「嗚!那你是真想逼我們去死嗎?」
她平靜的看著說話的女子問:「你為什麼會覺得死比離開飛霞島還簡單?你的生命真的這麼不值嗎?」
「你是因為主子寵愛才這麼說,我們幾個沒有家人、沒有一技之長,到外頭除了賣身外還能怎麼活?當初我們也是認了命進妓院,可是還沒接客就被人挑選進飛霞島服侍主子,在我們的心裡他是我們的天、是我們的丈夫,可是你來后全變了,你打亂我們的生活、剝奪我們的未來,還有臉在這裡大言不慚的和我們說什麼生命值不值?」
「是啊,對你們而言我是破壞你們安逸生活的兇手,不過你們覺得幾個女人分享你的夫婿、你的孩子必須和人分享他的父親,幾房間鉤心鬥角、爭寵奪愛的會幸福嗎?」她淡淡的說。
「只要能有棲身之處,我們不在乎。」她們睜著淚眼回道。
「有棲身之處就行,也不用在飛霞島。」
一道冷漠的聲音傳進房裡,蘭靜言不訝異神刀狂龍會來,八成是侍衛去通報他,而他怕這幾個女人會將她生吞活剝,才會特地趕了過來吧。
唉!她這個刀魂女,現下在他的眼中似乎脆弱得不堪一擊。
「主、主子……」四名女子見他出現,早嚇得臉色發白。
「你的精神很不好,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神刀狂龍見蘭靜言委靡的神色,不由得蹙起眉。
「應該是才剛起床還沒梳洗,所以看起來沒精神。」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在幾個女人中,算是最憔悴、不起眼的。
神刀狂龍沒有接受她的理由,等打發這些女人後,一定要抓大夫過來為她診斷。他轉頭看向跪坐在地上擠成一團發抖的女人時,火氣忍不住又上揚。
「我說過不準來打擾她,你們是當成耳邊風了嗎?」他冷聲道。
冰冷的嗓音讓她們抖得更厲害,其中一人鼓起勇氣,顫巍巍地說:「奴婢知道,可是……主子,我們不能不來求她讓我們留下。」
「要你們離開是我的主意,不關她的事。」神刀狂龍不悅的睨視著她們,除了蘭靜言外,所有違逆他命令的人,都得不到他的和顏悅色。
「主子……看在我們服侍過您……您不要趕我們走……」四人聞言連忙爬到他腿邊,抓著他的衣擺哭叫。
「我的決定沒有人能更改,關洛,帶她們出去。」他伸手將衣擺抽開,冷冷地說。
「是。」關洛走近她們,忍不住瞥向蘭靜言,接著若有意的對四人說:「你們不用擔心生活,主子已交代要安置你們,一切在飛霞島上有的不會有改變,而且一等你們尋得好人家想出嫁時,主子還會為你們準備嫁妝,讓你們風光出嫁,這不是比在水晶宮裡乏人問津好?」
「你多嘴什麼!」神刀狂龍冷掃關洛一眼低叱。
「是,屬下不說了。」關洛嘴唇噙著淺淺的笑意,輕咳一聲,忙將哭哭啼啼的四人帶離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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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神刀狂龍為她們安排了生活,讓她們不致淪落花街時,蘭靜言不禁鬆了口氣,這男人對背叛他的人冷漠無情,但對未犯錯的屬下,總還是念些舊情,那些服侍過他的女人也不例外。
蘭靜言走近他,面帶淺笑地輕輕將頭靠在他胸前。「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神刀狂龍攬著她近日莫名消瘦的身子問。
「明白你愛我有多深。」她抬頭盯著他的臉笑。
神刀狂龍的頰上染上一抹紅,眼露尷尬,卻力持平和的低斥:「你現在才知道!為了你,我做了太多例外的事,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我本就不想逃,任你怎麼趕,也不會逃了。」她清澈的眼底有著濃濃的笑意。
神刀狂龍習慣性地輕啄她的唇,然後見她眉宇間的倦意,兩道飛揚的眉又皺了起來。
「你最近身體不好,我馬上喚大夫來看你。」
「不用了,我只是覺得累,沒什麼的。」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異常,但除了累些、食慾差些,其他如常,所以也不想勞師動眾。
「是不是之前中毒,毒沒有清除乾淨的關係?」他向來只顧自己,如今卻關心她超過自己了。
「不可能,白師姐的醫術很好,不會發生這種事。」蘭靜言直覺地搖頭。
「既然你的毒已清,而且睡了還是累,就一定有問題,不管你同不同意,一定要看大夫。」說罷,不顧她的反對,揚聲喚侍衛。「來人,去請大夫。」
「是。」侍衛接令,立即離開。
「我不過是小毛病,何必小題大作找大夫呢?」蘭靜言搖頭輕笑。
「你的健康怎麼會是小事?先上床坐下,等大夫來診視再說。」神刀狂龍輕攬著她往內室走,讓她在床上靠坐,手還緊緊的握著她的柔荑不放。
這麼無微不至的呵護,讓蘭靜言的心如浸蜜糖般甜絲絲的,她喜歡這種被疼寵的感覺,證明了在他心中,她是絕對重要的存在。
不一會兒,老大夫急忙忙的跟著侍衛趕來,額上因為疾步而冒汗。
「老朽參見島主,聽說蘭姑娘身體微恙?」老大夫拭去額上的汗珠,向神刀狂龍一揖,眼睛偷瞥向蘭靜言。
「嗯,她這些日子不但易倦,胃口也不佳,臉色蒼白無精神,身子又瘦了一圈,你快幫她把把脈,看她是哪裡的問題。」神刀狂龍愈說她的徵兆,眉頭蹙得愈緊。
老大夫輕咳一聲,看向神刀狂龍緊握不放的手,小聲的提醒。「島主,請容老朽把一下脈。」
神刀狂龍眉一挑,鬆開她的手,起身讓位給老大夫。
老大夫坐在床邊輕按她的脈搏,先是蹙眉,緊接著展眉點頭,放下她的手,起身笑道:「島主請放心,蘭姑娘沒事。」
「沒事為什麼會不舒服?」神刀狂龍睜著紅眸瞪著老大夫,不悅的問。
「蘭姑娘的確沒病,她只是害喜罷了,因為害喜的徵兆各人不同,所以引發的情況也各有不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神刀狂龍的銳眼瞪得自動噤聲。
他這是高興還是生氣啊?老大夫惴惴不安的想著,忍不住偷瞥蘭靜言,只見她先是一震,接著卻抿嘴笑了起來。
見她一笑,他這吊高的心才微微放下,清清嗓道:「恭喜島主,蘭姑娘有身孕了。」
神刀狂龍被他一句恭喜震回心神,氣勢懾人的俊臉突地有些緊張與慌亂,他轉身走近床邊,伸臂用力抱緊蘭靜言。
老大夫看著緊緊擁抱的兩人,露出笑容識趣的退下,並體貼的為他們合上門。關於孕婦要注意什麼,就等下次再說吧!
「你高興嗎?」她的手圈上他的背,感受他激動的心跳笑問。
神刀狂龍微微停頓,難得流露出慌亂。「老實說……我嚇到了。」
蘭靜言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抬起頭好奇的看他:「為什麼?」
「我知道我一定會給你孩子,只是沒想到孩子會讓你這麼不舒服……」這幾日她的憔悴不適,他看在眼底,卻沒有想到她不是病了,而是懷孕。
「老大夫說各人的反應不同,我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麼大,第一次時根本沒有感覺……」蘭靜言回想著初次懷胎的感覺,也許是有任務在身,所以她的癥狀並不明顯。
「不要再想以前,那時我沒有在你身邊,這一次你不會一個人面對懷孕的無助。」神刀狂龍輕撫她的臉,一顆心因她提起流掉的孩子而緊揪,擔心她會陷入自責中。
她溫柔的笑著,水眸泛波地說:「不要擔心我,我雖然為流掉的孩子傷心,但也明白失去的回不來,我會更珍惜現在擁有的,你高興有了他嗎?」她拉著他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溫柔地問。
輕撫著她柔軟平坦的小腹,慌亂感退去后,取而代之的是興奮。「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我都高興。」
這是真心話,他想看她笑,只要她高興,他就高興。
她的笑靨如此甜美開心,眼神溫柔堅定,在他眼中,她半側火紋的頰同樣美麗無比。他的心中溢著滿足,誰會猜得到一個「夜行人」的出現竟改變了他的生活,教他明白愛情的滋味?
神刀狂龍輕撫她的頰,目光炙熱的笑道:「以前若是有人告訴我我會娶妻生子,我一定會嘲笑他,但現在我卻只想做一件事。」
蘭靜言微偏頭,瞅著他笑。「什麼事?」
「娶你,讓你成為我的妻子,我唯一的愛人。」
她笑吟吟的看著他,「可是……」
「不準有異議,更不准你說不嫁。」神刀狂龍打斷她的話。
蘭靜言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笑道:「即使你是這麼霸道的男人,我也沒有異議,你想娶,我就嫁。」
她允諾婚約,他才展眉,望著蘭靜言眉眼儘是笑意,他忍不住俯首吻她,用著會燒灼人的唇,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