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孫如鴻是她第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男人,他總是對她好,喜歡逗她笑,想到泡溫泉那夜,他看著瓷杯露出的表情是那樣的幸福,笑容也特別的溫柔,害她醉心不已,很想繼續討他歡心……
假如他們不在一塊了,往後他看見瓷杯的話,還會想到她嗎?
抬頭看牆上的鐘,六點了……
門沒有開。希望……碎了。她卻沒有哭,也許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她並沒有哭。
緩緩站起身,緩緩拿起地上的行李,緩緩移動僵硬的身子,她走到門邊,回頭環視幾秒,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輕輕說:「再見……」
然後,門合上了。
【第十章】
紅著一雙眼睛回家,肯定會被嚴刑逼供,梁書妃回到租約還沒到期的房子,放下行李,簡單整理一番后,再次拎起行李離開。
做不到瀟洒,也不想留在台北,趁著還有二十幾天才要上班,她想到了曉玲在高雄的老家,聯絡上曉玲的妹妹后,她搭上自強號火車南下,車廂內沒有幾個人,她縮在椅子上,淚水又直直落下。
第一次失戀要哭上幾天呢?
她不了解,只清楚自己很想哭,很想大聲好好哭一場,她的心很痛的。
當許曉晴見到姊姊的好友紅著一雙眼時,嚇了一跳。「書妃,你怎麼了?」
自從姊姊死後,她們兩個女生走得很近,經常有聯絡,每到姊姊的祭日,梁書妃也會南下看她,讓她父母相當感動,直說要收她做乾女兒。
梁書妃揉揉眼睛,一臉鎮靜。「沒事,最近比較晚睡。你還好嗎?」
她坐進許曉晴的車子,許曉晴立刻發動車子。火車站距離許家約二十分鐘的車程。
「不錯啊,工作順利、感情順利……你呢?交男朋友了嗎?」
男朋友……她從沒交過,孫如鴻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那樣應該算是分手了嗎?
應該算吧,和平分手。
「……分手了。」
車子緩緩右轉,許曉晴看她一眼。「沒關係,下一個會更好。」還騙她說晚睡,八成是為男朋友哭過了吧。「還在寫小說?」
「是啊……忘了跟你說,我過稿了。」
「真的?!」許曉晴臉上有一絲詫異。「真是不簡單,總算被你熬出頭了,出書後記得送我一本。」
「會的,我還會送曉玲一本,當初是她一再鼓勵我不要放棄,她還幫我取了「舒霏』這筆名,終於派上用場。」
許曉晴抿唇一笑。「恭喜你。」
沉默幾分鐘后,梁書妃忽然想到紐澳良……
「我在台北看見他了。」
「他?!誰啊?」經過這麼多年,許曉晴顯然也忘了他是誰。
「就是紐澳良啊。」曉玲去世后,沒在喪禮上看見紐澳良,她問過許家的人,他們都說尊重紐澳良的意思,但他們對這名字卻絕口不再提起。
許曉晴一頓,梁書妃沒看見她的表情,有些僵的繼續說下去。
「我還認識紐澳良的朋友,他說紐澳良的女朋友已經去世了,他現在沒跟任何人在一塊,說得紐澳良好像是專情的男人……怎麼可能呢?紐澳良明明就腳踏兩條船,根本一點都不……」
「書妃。」許曉晴開口打斷梁書妃的話。
「怎麼了?」她的視線落在窗外怡然的景緻上,漫不經心地問。
停下車,許曉晴說想喝杯咖啡,梁書妃不置可否,於是兩人走進路旁的咖啡店。
等服務生送上兩杯咖啡后,許曉晴的心情似乎隨著咖啡香逐漸緩和,沒有像剛下車時那樣凝重。
梁書妃注意到她的變化。「曉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跟我說沒關係。」
許曉晴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書妃,紐澳良他……根本就不是姊姊的男朋友。」
「曉晴,你說什麼啊?曉玲認識紐澳良,我經常聽她說紐澳良人有多好,又對她有多好,你們不也是知道嗎?」被許曉晴這句猶如炸彈的話一炸,她的心底起了驚濤駭浪,她不相信曉玲會欺騙自己,她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啊。
「但是你從沒見過紐澳良吧?我們也沒見過他,每次都是聽姊姊說紐澳良帶她去哪玩,又買了什麼送她……我們也信以為真,但是根本沒有這件事,後來紐澳良要結婚了,我陪著姊姊去人家的婚禮上,姊姊說她懷孕了,要紐澳良負起責任娶她,紐澳良的未婚妻一氣之下離開婚宴,結果當天出車禍死亡。」
梁書妃愈聽愈沉默,臉色更是蒼白。
「我們都以為真的是紐澳良對姊姊始亂終棄,但紐澳良說他根本不認識姊姊,直到姊姊自殺后,我們找到姊姊的筆記,上面寫滿她對紐澳良的愛戀,寫了他們去過的地點,我們一一去查,才發現每次都只有姊姊一個人,基本上,她跟紐澳良不是戀人,只是姊姊一相情願而已……」許曉晴低下頭,不敢看梁書妃。
「她的一相情願毀了一個幸福的婚姻,和一個女孩子的生命……」想到孫如鴻說紐澳良從此沒再跟其它人在一塊,她就自責。「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爸媽希望能讓姊姊留個好名聲,所以不准我跟你說。書妃,對不起,不過這件事真的跟紐澳良沒關係,他……也很可憐,只是在一次偶然的場合跟姊姊拍了張照,姊姊就愛上他,也認定對方是愛她的,在不知真相的情況下,他被每個人都罵過、恨過,直到我主動跟他們說明才算有個結束,但什麼都挽回不了。」說到最後,許曉晴哭了起來。
「然後呢?」唉,她比她還想哭呢。因為這件事,她跟孫如鴻發生了爭執……不過只能怪自己太衝動。
「雙方都失去摯愛,當然不會再見面了。書妃,請你原諒我們好嗎?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讓姊姊一路好走,別有太多人知情。」
按住許曉晴交迭在桌上的手,梁書妃輕輕哄道:「我了解的,沒關係。」
曉玲瘋狂愛上只見過一次面的紐澳良,為了他,她開始幻想,最後傷了別人也害了自己,梁書妃無法責怪她,因為她只是單純地愛一個人,卻用錯了方法。
再責怪下去,又能讓時光倒流,讓曉玲死而復生嗎?
我們也不是當事人,又能了解多少?
這時候她不免想起孫如鴻,他真的是個很成熟的人,知道什麼該、什麼不該,相較之下,她就幼稚許多了。
她真的該道歉的……
但他還會聽嗎?
上班前一天,梁書妃疲憊地回到台北。
這段時間,她由高雄一路玩上來,看了很多風景、想了很多事情,也回家一趟,告訴家人自己的稿子被錄取了,也要再度回到工作崗位,全家人都稱讚她懂事,看來是她以前的表現的確太糟了,父親僅淡淡點頭,臉上的欣慰不言而喻。
她最後還是決定搬出來,對她的這個決定,家人沒有反對。
回到租賃的屋子,她看了幾眼,然後跟房東說她要退租,她想要好好工作,好奸寫小說,好好地過每一天。
接著,她開始打包行李,醞釀了好一會兒,放下手邊的工作打電話給孫如鴻。下午三點,他應該在公司的,她才挑這時間,免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