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人訂下了私下交往不可公開的密約后一個星期，溫容竹終於把頭髮洗直，辦公室頓時少了笑點，徐英白對她也沒有進一步的熱情，他們依舊公私分明，彷佛那天所約定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

溫容竹繼續當他的小助理，倒是徐英白有些沉不住氣。

既然答應要和她交往，他當然不會再出什麼難題刁難，最近實在是因為工作忙碌抽不出時間跟她培養感情，不過這女人也太安於現狀了吧？完全不抱怨，哪像個正常的女朋友。

這個月公司舉辦年度旅遊——經濟不景氣，去年還能出國，今年只剩下國內旅遊——每個部門分兩批前往，因此辦公室僅剩一半的同仁，他們自然要分攤部分事情。

徐英白見她忙碌的身影終於落坐，隨即敲著鍵盤用MSN跟她聯絡。搞什麼說！不生氣？下個月換我去花蓮玩說：生什麼氣？搞什麼說：不是說要交往嗎？下個月換我去花蓮玩就：對啊。

搞什麼說：我沒任何行動你都無所謂嗎？

下個月換我去花蓮玩說：我知道最近很忙啊，沒關係，等你有空我們再一起出去。

真是體貼到家了，徐英白本該覺得輕鬆，但不知為何，她愈是體貼，他愈是覺得有壓力，這種以退為進的方式，他也不是沒用過，不過若是別人用在他身上，他就不太高興了，這女人還真是無所謂。

搞什麼說：你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容竹，幫我看一下影印機，好像卡紙了。」

「好，馬上來。」溫容竹縮小MSN的畫面，立刻去處理影印極的問題。

徐英白心情亂不爽的，即使辦公室只剩下一半的人，也沒必要挑上他的助理吧？

換做平常，他也不至於生氣，不過如今溫容竹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他當然擁有第一優先使用權，這無關情愛，僅是一種單純的佔有慾發作而已。

男人本就是一種領域性的動物，一旦地盤劃分清楚，所有屬於自己的物品一概不會相讓，這是屬於男人的通病，他也有。

於是，徐英白起身走到影印機旁，聽那名男同事跟溫容竹不停討論影印機哪裡出問題，他隨即將她拉開，蹲下身，三兩下便檢查出哪邊卡紙並解決同題，迅速恢復影印機的功用。

「哇，Damian，原來你會修理影印機啊。」

白痴，這是常識。

徐英白皮笑肉不笑的拍拍男同事的屑膀。「Alan，來，我教你。以後卡紙，就先檢查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沒有紙了，旁邊這一疊都是，不要動不動叫女生來幫你，這樣會丟男人的臉。」

Alan長得不錯，就是個性讓人不敢恭維，談生意難不倒他，可惜是個機械白痴，經常找助理們的麻煩，其他助理都有多遠閃多遠，只有他的小助理不懂得自保，還得勞駕他出面搭救，蠢！

看見徐英白嚴肅的表情，Alan只好乾干一笑。「好……謝謝了。」

「容竹，拿著你的筆記本，跟我去會議室開會。」用MSN太累了，有些事情還是當面說比較省時。

「喔，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辦公室一角的會議室，溫容竹關上門坐下，打開筆記本，準備記下重點；然而等了好一會兒，遲遲不見徐英白開口，她可困惑了。

「英白，不是要開會嗎？」怎麼還不說？

「你應該分得清什麼是真的需要幫忙跟利用吧？」

溫容竹不是笨蛋，立刻明白他指的是剛才影印機事件。「以前我不會的時候，也是有人教我啊，我只是覺得助人為快樂之本，小事一件嘛！」

「他很容易得寸進尺，用不著幫助那種只想利用別人的男人。」那種男人他瞧不起。

「我想他以後也不會再找我了。」因為她有個小氣的上司。「可是我還是認為幫助人很好啊，就算被利用，只要你不這麼想就不覺得自己被利用了不是嗎？而且我非常相信好人有好報喔。」當然了，她可不是為了好報才去幫助人。

「請舉例。」

「上個月我不是棒Apple，買飲料嗎？老闆還多送我一杯啊。」

喔，他想起來了。徐英白點點頭，「我記得全辦公室都沒人想喝，結果你自己喝了就一直跑廁所不是嗎？」真白痴。，

「可是你不是也幫我討回公道了？」

或許她的上司很小氣，不過很講義氣，看她拉肚子拉到送進醫院打點滴，立刻為她出頭去質問飲料店老闆。

一問之下才真相大白：原來那杯飲料是一個小時前多做卻沒人認領的布丁奶茶，因為添加了鮮奶，又正值夏天，飲料當然容易壞，老闆不知情就送給她了。

事後，飲料店老闆也展現誠意親自登門道歉，並送她免費喝三個月的飲料，呵呵，她還是賺到了。

「那是因為你太笨，為了不讓其他人以為我跟你同一層次只好出面解決。」那天她抱著肚子趴在桌上呻吟的可憐模樣，讓他印象深刻，才會一怒為『紅顏』。

溫容竹板著臉，小嘴微微噘起，表情有些不高興。

不知是否因為上個星期受到她燙壞的爆炸頭所影響，這星期看她就順眼多了，甚至還有一些些討人喜歡。

「你那什麼表情？」

「英白，坦白藐，我真的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不過嘴巴太毒了。你跟雪儀說話就不會這樣，都是好聲好氣，溫柔到讓我掉了滿地的雞皮疙瘩，為什麼對我就特別壞？以前就算了，現在情況應該不同吧，因為我是你的……」說到這裡，她在筆記本寫下大大的三個字——女朋友，再翻轉給他看。「雖然我們的開始跟其他人不太一樣，不過你不能否認吧？」若依然維持單純的同事關係，她才不在乎他要怎麼凶，但如今兩人已是『男女朋友』，態度自然要有所改變，至少網路上是這麼教的。

「明天你想去哪？」徐英白不理她的抱怨，話鋒一轉。

溫容竹清楚轉移話題就是他退讓的表示，也沒繼續窮追猛打。

「明天啊……」她翻開行事曆看了看。「明天早上我要去買東西，中午以後都有空，你想去哪？」

「你都沒有想去的地方嗎？」

對說他已習慣做決定，不過仍想聽聽她會有什麼出人意表的高見；最近他開始期待她又會帶給他什麼樣的『驚喜』。溫容竹想了想，露出開心的笑容。「Motel、Hotel都可以。」徐英白一整個無言——果真令他驚喜到想揍人。「第一次約會就在這種地方，你腦袋在想什麼？」

她搖搖手指，一副專業的口吻回道：「我完全是以你為考量的，畢竟以前你跟有夫之婦偷情……」

「我沒有偷情。」

收到凌厲得似乎要將自己大卸八塊的目光，溫容竹趕緊拗回來。

「偷情就是『偷偷談情說愛』的意思。既然不能讓人發現又能保有兩人的空間，我提出的這兩個地點最恰當不過了，對吧？」見他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她又問：「要不然你們以前都到哪裡約會？」

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跟溫容竹說話需要非常大的包容力，要不然還真想掐昏她。

「你不需要知道。」

「這樣啊……」她聳聳肩。「我也想不到我們能去哪裡，台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能去的地方到處是人，難保不會遇到公司同事，這樣就麻煩了，嗯，該怎麼辦呢？」說完，她立刻陷入沉思。看來她的第一次約會還真辛苦，不過因為要遮遮掩掩竟也多了分刺激，有趣。「我能不能問個問題？」「請問。

」她繼續動腦筋想約會的好地點。「你真的沒戀愛過？」除了她長得不夠漂亮以外，其實挺好相處的，加上獃獃蠢蠢的個性，不可能完全沒人喜歡。

對這問題的答案她永遠只有一個——「沒有。」

「連暗戀的對象也沒有？」

「暗戀喔……勉強算起來的話有一個。」

「結果呢？」

「他是我的同學，成績優異，長得也很帥。有一次他說他很喜歡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我高興得睡不著，哪知後來他竟然跟我的好朋友成為男女朋友，直到有人告訴我，我才知道他只是利用我接近我的朋友而已，根本不喜歡我。」

「你不生氣？」聽她的口吻淡漠得不像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生氣是不至於啦，只是覺得滿傷心的。他可以跟我坦白說想追我朋友，為什麼要說謊，還虧我那麼喜歡他。」

「會喜歡這種爛人，你眼光真差。」

「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喜歡是很盲目的，不可能很理智，如果能理智，那就不叫喜歡了。」

「我怎麼覺得你對我就很理智？你真的喜歡我？」記得她上次回答他長得不錯，並不會討厭他，但對於『喜歡』這兩個字可就從來沒提到。

溫容竹笑咪咪回答：「所以才希望你能來教我什麼是戀愛的感覺。」懷寧看起來那麼幸福，讓她愈來愈期待戀愛的甜蜜。

「萬一你真的愛上我怎麼辦？」他向來不負責修補愛上他破碎后的心。

「那是我的問題，你不用替我擔心。」只要給她戀愛，其餘都不用。

「你這麼單純，我怎可能不擔心。你知道嗎？像你這樣的女孩最容易被騙也最容易被吃了。」他伸手輕輕扣住她纖細的手掌，食指輕輕刮她的掌心，帶著一點點的挑逗、一點點的溫柔，以及一點點的浪。。

。．「好癢，我起雞皮疙瘩了啦！」溫容竹渾身一顫迅速抽回手，完全不給他面子。浪漫的氣氛瞬間瓦解。徐英白只覺得烏雲罩頂，這女人真的很懂得傷他的自尊。「你不投入是要怎麼繼續下去？不敢玩就別玩了。」他受挫的心靈需要發泄一下。

「我沒這個意思啦！只是你平常都是這樣對……」溫容竹停了一下，花個幾秒鐘思索該用什麼樣的代名詞比較恰當。「那些需要撫慰的婦女同胞嗎？」

「她們全都比你上道，既然想玩就得放膽子玩。」竟然嫌棄他的調情手段，真有種。

「我是新手啊，請多多包涵。老實說，我確實不習慣你剛剛的樣子，總覺得你很像討好女客人的男公關。我想要的是正常的男朋友，會一起逛街幫我提東西、偶爾會吵吵架，找不到人陪我無聊的時候，男朋友也是不二人選。」她想像中的愛情大抵如此，相當適合個性簡單的她。

竟然將他比喻成男公關？徐英白氣到動手捏她的；臉頰。

「我哪裡像男公關？」

「呃……」好痛。「我說錯了，一點都不像，快放手啦。」她的上司竟然有暴力傾向，下次說話要小心了。

當初開口提出要一份短暫戀情的人是她，哪知她似乎沒有要認真的感覺，總覺得她像個小孩子只是一時興起想嘗試看看罷了；她真以為一旦跳入愛情的漩渦之中能說來就來說走便走？

她愈是想表現得一副旁觀者的態度，他愈是不想讓她清閑，既然她想體會真正的戀愛，他保證會令她昏頭轉向，徹底深陷愛情海中，免得有人說他不盡責。

桌上的手機響起，他接起來，是他的朋友，隨意說了幾句，視線對上溫容竹后淡淡揚唇，回答道：「好，我晚上會過去，就這樣了，晚上見。你今天下班沒事吧？」

她又翻翻行事曆，徐英白不理她，徑自說：「下班我帶你去PUB。」

「好啊，我從沒去過，我要去！」從來沒人帶她去過PUB，這下總算能開開眼界。

瞧她樂得跟小孩子似的，沒想到一點小事就能換得她的笑容，雖然廉價，不過他還挺喜歡看見她的笑容，至少比其他同事真心。

「你以前到底過著什麼日子？」

溫容竹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寄人籬下的日子。」

「怎麼說？」他還以為她是生活在溫暖的家庭之中。

「我爸生意失敗欠債幾千萬，我們一直過著經濟拮据的日子。那時候經常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連答應我考上高中要帶我去遊樂園的約定也無法實現，後來他們去南部開了間小公司想重新來過，我本來也想跟過去幫忙，卻因為學業的關係只好住在鄰居家裡，鄭叔叔他們一家人都對我很照顧。」鄭媽媽將她視如己出，恨不得她永遠住在他們家裡。「不過那裡終究不是我的家，同住一屋檐下難免還是有些怪怪的。」父母長時間不在身邊，她因此養成獨立不依賴人的性格，所有的事情都默默放在心底。「所以你說暫時還不能結婚也是因為欠債的關係？」「……對啊。」這樣說也沒錯。「現在還欠多少？」．「鄭大哥都幫我們還清了。」

「你住在他家，他又幫你家還清債務，該不會是對你有意思吧？」

溫容竹心臟突然猛烈跳動幾下，很怕一閃而逝的驚詫會被他察覺，不過她仍故作若無其事地開口。「呵呵，你想太多了，又不是小說情節，怎可能會這麼夢幻，鄭大哥真的當我是妹妹照顧而已。」若說女人的第六感很強烈，她覺得眼前這男人也不差。

「現在還住在他們家裡？」

「沒有，早就搬出來了。」

「容竹，我這人包容力很強，唯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騙。」

手心出汗了。「真巧……我也是耶，被騙的感覺很不好呢。」她可是句句屬實，童叟無欺，根本不算欺蹁。

「那就好。好了，先回去上班，下班記得等我。」

「要不要約在其他地方，不然被看到怎麼辦？」溫容竹小心翼翼張望門口，就怕有人不小心聽到。明明兩人都是單身，徐英白卻深深覺得她似乎非常樂在地下戀情的遊戲之中。「不需要，我是帶你去『開會』。」「這樣……算不算假公濟私？」「溫容竹！」討厭，又吼她了。

☆

下班后，徐英白帶溫容竹到安和路上一間PUB小酌幾杯。

本以為溫容竹夠單純，不過白天在會議室一談之後，他嘎現她的眼神還不夠老練，根本騙不過他，不過他也不拆穿，他有的是辦法讓她實話實說。

今天約他出來的是他的大學同學馮以旭，如今是某家企業的總經理。有這樣的朋友或許會讓人嫉妒，他卻不會，因為他清楚自己有多少本事，也明白自己不是站在高處的料，他只喜歡安分做事，並保有自己的生活；他向來很有個人主張，誰也別妄想改變他的行為模式。

他們抵達之時，馮以旭早就喝了一些酒，平時相當自製的一個男人，一喝了酒就會變得很多話。

「哇，大開眼界耶！」他甚至連表情都誇張。

眼見馮以旭緩緩靠近溫容竹，徐英白連忙擋住他，一邊跟服務生點餐。

溫容竹眨眨眼一臉無措，雖說這位仁兄是徐英白的朋友，看樣子兩人交情應該不錯，可是她對陌生人多少都會有防備，因此忍不住往徐英白身旁偎過去，他也自然地接住她的腰給她安定的力量。

「以旭，別嚇到她了。」要是早知好友已經喝醉，他根本不會帶溫容竹過來。

「新女友？」馮以旭笑笑地問。

徐英白不承認也不否認，努力將好友安置在他自己的位子上，免得他又亂來。

馮以旭卻認定自己沒猜錯，僅喝了幾杯酒的他不至於醉到哪去，不過是話多了一點。「你女朋友很可愛喔，在哪邊騙來的？小妹妹，你滿十八歲了沒？在你身邊的可是一個來者不拒的大色狼，你千萬要小心喔。」「好，謝謝。」對喝醉酒的人反駁也沒什麼用，乖乖點頭才是上上之策。「真乖，叔叔一定會好好疼愛你。」徐英白按了按太陽穴，在心裡盤算要不要先叫溫容竹回去。「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溫容竹突然開口問道。

終於聽見今天最想聽的一句話，馮以旭立刻往溫容竹靠去。徐英白不敵他喝酒之後的蠻力，只好讓出一點空間讓相見恨晚的他們靠得更近。

「果然還是小妹妹比較體貼，馬上就看出叔叔我心情不好。」嗚嗚，比起坐在旁邊的朋友強太多了。

「嗯哼。」徐英白冷冷哼了聲。外頭泊車小弟都知道你心情不好。「出了什麼事？」「就……」欲言又止的傷痛，別逼他再痛一次。

徐英白替他說出口，「還能出什麼事，肯定又失戀了。」他是出了名的花心，而馮以旭則是有名的專情；長相很陽剛，身材高大，錢賺得不少，可惜不曉得為什麼就是沒有女人緣，最長一次的交往記錄是半年，短則一個星期就被發一張好人卡，現在累計的數量大概快破三十張。

馮以旭聽見好友直接剌中他的傷口，立刻悲從中來，抓起桌上的酒杯猛灌。

「嗯，我想一定是對方還不了解你的優點。要知道愛情也需要緣分，說不定你和她是有緣無分，所以也沒必要強求啊。我相信你只是緣分還沒有來，只要耐心並且誠心，你一定能夠遇見最適合你的情人。」

馮以旭抬起頭，忽然覺得好像看見聖潔的光芒照在溫容竹溫柔的臉上，讓他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忍不住想抱抱這名可愛的小妹妹，感受一下這世界仍然有愛。哪知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及時攔截住他的熊抱，害他撲了個空，非常懊惱。

「徐英白，借抱一下你女朋友不會死吧？」他認識的徐英白可不是這麼小氣的男人。

「不好意思，就是會死。」溫容竹這麼單蠢，他不保護她，誰來保護她。「容竹，你不是肚子餓嗎？

吃飽我送你回去。」解決左邊的小笨蛋，他也沒忘記對付右邊的。「喂，你們上星期不是還出雙入對，怎麼一個假日之後就分手了，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提起這件事馮以旭便很哀怨。「我哪有做什麼事，本來還好好的，哪知今天她竟打電話來跟我談分手，還說因為我太好了，她覺得跟我在一起很有壓力，只好忍痛放棄我。」既然他這麼好，怎還會有女人放棄他？「英白，你快教教我要怎樣才能討好女人！」賺再多錢又有什麼用？留不住喜歡的人才是他此生最痛的遺憾。

「你……」

「打個岔！」溫容竹突然開口，「我是覺得沒必要改變，迎合某個對象又能如何？要是最後對方還是甩了你，你是不是要繼續喝悶酒？我猜那女人說你是好人肯定是因為你確實表現太完美，情人節會有大餐以及花束對吧？她生日也肯定少不了一份精緻的禮物？只要有關她的事情你都了如指掌，甚至比她本人還清楚？」

上述種種，馮以旭都只有點頭的份，臉上茫然的神情愈來愈淡，覺得快要撥開烏雲看見一線曙光。

「小妹妹！」一雙健臂橫過徐英白，緊緊握住溫容竹的手。「快、快！教叔叔該怎麼做。」

「食神說用心就好。」

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兩個男人都聽得霧煞煞。

食神？不是應該是戀愛之神嗎？

「雖然不知道你之前的戀愛史如何，不過從剛剛你的話聽來，我覺得你好像並不是真的很愛對方，只是為了完成一個階段的目標而已。你的人生看起來很順遂，肯定沒什麼大風大浪，想必結婚是你最近的目標吧？」

嘖，一針見血。

沒想到他差點小看了溫容竹，第一次見面光憑几句話就幾乎要摸透好友的個性，真是不簡單，當個小助理實在是委屈了她。

馮以旭的醉意霎時清醒幾分，只見他露出會意的笑容。「從來沒人這樣跟我說過。」周遭的朋友不是勸他想開點，便是猛出主意給他，這小妹妹的話還真是當頭棒喝。

「總之，我相信只要你肯用心，一定會找到最適合的對象。」說完話，肚子還真的餓了，溫容竹開始祭五臟廟，過了一會兒又起身到洗手間。

馮以旭笑笑地推推好友的手臂。「這次你還真騙到一個寶了！算你有眼光，不再以貌取人。」

徐英白懶得理會他的諷剌。

「我覺得她大大的眼睛很可愛。」

「你喝醉了，她的眼睛哪裡大了？」小小的，不過還算有特色，並不難看。

「而且、而且我覺得她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面……是在哪裡呢？怎麼一時想不起來。」他想得頭都痛了。

「等你想起來再告訴我吧。」喝醉人說的話也要看情況采不採信。

「唉，算了算了，頭好痛，懶得想了。對了，她知道你過去的那些情史嗎？」醉意退了三分，馮以旭也開始正經許多。

「知道一些。」

「既然知道還肯接受你，真不知你上輩子修了多少福氣，記得可要好好對待她，別讓她傷心了。這小妹妹我挺喜歡的，不許你害她傷心，要不然我肯定揍你！」

「是是是。」徐英白隨意應答，注意力落在洗手間的方向。

她去了很久，怎麼還沒回來？

又等了片刻，他再也等不下去，起身穿越人群來到洗手間門口。

他敲敲門，不見裡頭有反應，轉動門把卻發現鎖住了，音樂聲讓他聽不見裡頭的聲音，但他突然心生一股不好的感覺，又猛敲幾下門板，隔了幾秒鐘，就在他要找人來開門時，竟聽見裡頭傳出來的求救聲。

很弱很輕，他卻聽見了。

是溫容竹。

於是他使出最大的力氣踹門而入。

門一推開，便看見一名顯然是喝醉的男人正摟著溫容竹不放，猥褻的態度令人作嘔，一隻手甚至還捂住她的嘴。

溫容竹拚命掙扎的模樣令徐英白當場氣炸了，上前就給男人幾記狠拳，打得他鼻樑斷裂口吐鮮血，在男人倒地不起時又補上幾腳，然後才抱著溫容竹離開洗手間並叫其他人報警。

他將縮成一團的溫容竹牢牢抱住，讓她的臉貼在他胸口上，不停在她耳畔低喃。

「別怕！沒事了，我會保護你，別怕！」他非常慶幸自己警覺心夠，要是他再晚一點，懷裡的小女人必定會受到更大的傷害，他真不敢想像那個畫面。

「英白，出了什麼事？」馮以旭聽見聲音連忙走過來。

「有個混賬想對她亂來！」「什麼？在哪裡？我要好好教訓那個混帳！」馮以旭挽起袖子準備動手揍人。「不用了，我已經把人揍得半死。」溫容竹仍然縮在徐英白的懷裡，彷彿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在這裡，完全不敢張開眼睛。

「竹，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我就在比身邊，別怕……」

嘈雜的PUB最後只剩下他溫柔的嗓音包圍住她，令她感到無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