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寧天童每天上學,就只會對著書本發獃。上課時,就期待下課,下了課,就期待放學,放學了,就巴望明天放假。她一直想不透,用功讀書到底有什麼意義?
既然她胸無大志,爸媽就見不得她成天遊手好閒嗎?
只不過下了一點小雨,爸媽就擔心得叫她開車來等姐姐社團活動結束,一起回家。嘿!她可是無照駕駛呢,就不知道她父母怎麼不擔心她開車出門會被警察逮個正著。
唉!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偏心的父母呢?書讀得不好,又不全是她的錯,實在是期中考的考題太「不友善了」,才會讓她一直提不起興緻讀書。
像姐姐多好,每天都可以參加社團活動,又是國樂社,又是熱舞社的。姐姐最幸福了,大家都疼愛她、讚美她。
停好車,寧天童撐著傘走進活動中心,收起傘,拍拍身上被雨淋濕的外套,然後仔細地看著牆上的布告欄,那裡貼著各個社團練習的場地。看了一會兒,她依循著位置圖,順利找到了熱舞社的練習地點。
寧天恩總是那麼耀眼,寧天童遠遠地便發現她姐姐正隨音樂律動的身影。
雖然汗水淋漓,寧天恩卻仍然俐落地舞動著身驅,隨著音樂的節拍,做出扭腰擺臀的動作,她額上的髮絲散落,也更顯出她投入舞蹈的那—份用心。
姐姐總是那麼得寵、那麼美麗,因為她一直用心做好每一件事。寧天童暗忖。
可是寧天童還是覺得上天對她不公平!姐姐原本就擁有最好的天賦,而她不論做什麼事都是動輒得咎,好事一向與她絕緣,壞事動不動就和她糾纏不清。
一個穿著無袖棉衫、寬鬆長褲的男生突然無聲無息地靠近寧天童,「你是新進的社員嗎?」
寧天童坐在地板上,只是專註於寧天恩的美麗,沒有轉頭理會在她耳畔低語的人。
過了五分鐘,那個男的再度開口,「嘿,我在和你說話。」
他懷疑她是不是沒聽到他說的話,因為一個清純美少女應該活潑討喜,不會像她表現得這麼冷漠。他伸出右手輕拍她的肩膀,並擺出一張笑臉,等待她友善的回應。
寧天童的肩頭遭到巨掌的侵犯,她不禁在心裡犯低咕,感覺有點厭惡,卻盡量剋制自己想奚落人的衝動。她已經盡量做到不去惹人了,人家卻還是會來惹她。
他坐到她身側,並且隨著她的視線看向寧天恩。
「你們天恩學姐的韻律感相當好,跳得很不錯,你也是慕名而來的新社員?」雖然任立允才教了一年多的舞蹈,但他一眼就看出寧天恩是個優秀的學生,在教了幾個月之後,寧天恩的表現果然讓他證實了自己的臆測。
寧天恩一向都是校園風雲人物,校花之名從幼稚園開始就沒離開過她身上,功課好也是人盡皆知的事,而她在才藝上的表現也很優異,去年全國古箏比賽,她拿到了高中組第二名,令寧家夫婦整整一個月內高興得合不攏嘴。
寧天童終於撇頭看了這個聒噪的男人一眼,眼裡發出一種驕傲的光芒,「寧天恩是我姐姐。」
這男人因乍見她純真羨慕的眼神而愣了一下。這小女生竟然這樣崇拜自己的姐姐?
「任老師——」寧天恩一首勁舞結束,渾身香汗淋漓,她急著接受老師的誇讚,三兩步便來到他們的身側,當她低頭深情地看著任立允的時候,卻瞥見一旁的寧天童而止住了話,她的眼神漸漸轉為厭惡,「你來幹嘛?」
「外頭正下著雨,爸媽知道你今天沒帶傘,要我來接你回家。」寧天恩冷淡的語氣,讓寧天童覺得頗無趣,姐姐幹嘛老是這麼跩呀?
「任老師會送我回去,用不著你接。」說完,寧天恩瞪了她一眼,身子更挨近任立允。
「隨便你。」寧天童站起身,將手上的傘扔在寧天恩面前,接著轉身離去。她們姐妹不對盤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一向對姐姐沒有惡意,可是姐姐就是看她不順眼。
「天恩,她真的是你妹妹?」任立允好奇地開口。這對姐妹花不僅長得不像,就連性情也有極大的差異,而且他從來沒見過人緣極佳的寧天恩,曾對誰用這麼不善的語氣說話。
寧天恩暗戀任立允的心思無人不曉,現在可好了,竟然讓心儀的人目睹她們姐妹倆吵架。
見任立允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寧天童離去的身影,寧天恩不禁有些吃味。
「是啊,她看起來像我姐姐,對不對?」寧天恩的嘴巴可毒了,她見不得任立允把心思放在她那個愚蠢的妹妹身上。
「你昨天是不是為了爭奪洋娃娃和妹妹吵架了?」見寧天恩不解地搖搖頭,任立允接著問:「要不然怎麼對妹妹火氣這麼大?」他雖是開玩笑,但語氣里略帶指責。
「嗄?」寧天恩尷尬的漲紅臉。真是糗死了,被心儀的男人嫌棄,不如教她去死好了。
「你妹妹純粹是好意,你不該對她那麼惡劣。」任立允從寧天童剛才一臉崇拜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有多景仰姐姐,可是他不明白,何以人見人愛的寧天恩會對自己的妹妹說話這麼犀利。
「寧天童是個笨蛋!」她拿起毛巾拭汗,假裝沒看見他詫異的表情。就是因為寧天童的攪和,老師才會嫌棄她。
「請你說話留點口德。」任立允加重了語氣,依然不解寧天恩的態度何以和往日不同。
聽見心儀的人替妹妹抱不平,寧天恩縱使有滿腔的不滿,只能暫時按捺下來。
「好嘛,我不罵她就是了,可是你要送我回家。」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不避嫌地在其他社員面前對他撒嬌。
「你有傘了,自己回去吧,我送沒帶傘的人回家。」任立允直截了當地拒絕,才不管她會不生氣。
寧天恩在心裡詛咒著愚蠢的寧天童,她明明知道她是故意不帶傘的,竟然還來破壞她的好事。
哼!寧天童就是這麼惹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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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天恩實在太過分了!
一回到家,寧天童也不管什麼大聲小聲、禮不禮貌的,用力甩上客廳的門。
巨大的聲響,惹得她母親一驚,但她父親倒是沒什麼反應。
「天童,不是去接你姐姐嗎?姐姐呢?」寧秀遇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現場直播的棒球賽,他只被震耳欲聾的關門聲打擾了一下。
「死了!」她大聲的說,才不管她老爸聽見這種不實的噩耗會有什麼激動的反應。
「你幹嘛胡說八道?你姐姐又得罪你了?」寧秀遇不悅的輕斥。小丫頭語不驚人死不休,害他差一點心跳停止。
「我不承認她是我姐姐!」她的火氣不小。
「什麼事情這麼嚴重?」蘭欣介面問道。
「你們不是叫我去學校接她回家嗎,可是她根本就不領我的情。」寧天童手握成拳,憤恨地擊向父親落坐的椅背上,寧秀遇的心臟又隨著震動用力地彈跳了一下。
「不就是一點小事,也值得你氣成這樣?我看算了啦。」寧秀遇決定充當和事老,化解一樁姐妹之間的「小」恩怨。
「什麼算了!爸爸,我現在正面臨人生的風暴期,你們看到電視上那些胡作非為的青少年了沒有?」見她父親點頭,寧天童警告道:「你們最好善待我。」
「你面臨人生什麼風暴期?」寧秀遇狐疑的問。
「我現在正面臨青春期!」
寧秀遇聽見女兒的謬論,不禁微皺著眉,「你老爸我,也正面臨人生的風暴期,所以你最好少給我惹是生非。」他學著她說話的口氣警告道。
「你哪有面臨什麼風暴期?」她才不信,老爸最會唬人了。
「有,更年期。」
蘭欣一聽,馬上笑得前俯後仰,還拍著老公的手臂阻止他繼續胡說,而寧天童則是猛朝她老爸翻白眼。
兩個女兒都是他養的,寧秀遇要是沒有點能耐來治這一雙性情迥異的女兒,家裡豈不是早吵翻天了。
「去洗個澡,順便念點書,看這學期能不能別再考最後一名了。」蘭欣示意女兒別繼續杵在這裡瞎鬧。
寧天童聞言,吐了吐舌頭並扮了個鬼臉。
「你還不了解你的小女兒有多淡薄名利嗎?」寧秀遇譏諷道。
「爸,你少說我兩句行不行?」
寧秀遇遵從地在嘴邊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他也懶得舊話重提,反正女兒就是無欲無求,凡事沒什麼企圖心,尤其喜歡把她的無欲無求表現在學業成績上。他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學著心平氣和的接受小女兒一無是處的事實。
「不管你有多淡薄名利,你可不可以盡量做到不留級?要不然你爸爸的顏面真不知道要往哪裡擱了。」蘭欣感嘆道。
「算了,老婆。有些人就是勉強不來。」
這言下之意就是指她笨啰?
「爸,你說這句話太酸了。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是喔,以我的聰明才智……」他停頓片刻,思考半晌,才又道:「老婆,會不會是當初抱錯了?」
「爸,你饒了我吧,我投降就是了。」寧天童決定不和兩老爭辯,拿起背包,頹然地走上二樓,乖乖地去洗澡。
看見女兒無精打採的樣子,蘭欣心裡有點不舍,女兒雖然成績不甚理想,但沒退步就是一件好事了,不是嗎?
「別整她。」她出言護著小女兒。
「是你女兒整我!她除了臉蛋還稱得上漂亮外,真是一無可取。」寧秀遇無奈的說。
「你別那麼偏心,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知道丈夫暗地裡也為女兒操了不少心,只是當爸爸的通常都比較嘴硬,不想承認而已。
「可是手心比較滑嫩,手背比較粗糙啊!孩子是你生的,你自己說,應該怎麼教才好?」天童的前途堪憂啊!寧秀遇擔心的暗忖。
「什麼孩子是我生的?難道與你無關嗎?」蘭欣用手指戳了下他的啤酒肚,她最討厭聽到他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了。
「寧天童!」寧天恩氣急敗壞地奔進屋裡,顧不得渾身濕淋淋的,就站在樓梯下宣戰。
「回來啦,怎麼這麼大呼小叫的喊你妹妹呀?」這兩姐妹是不是平時吵慣了,一天不鬥嘴就渾身不自在。
怎麼剛才妹妹才抱怨過姐姐而已,這會兒倒換成姐姐吼起妹妹來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夫妻倆本以為趁著雨天讓妹妹接姐姐回家,會讓姐妹兩人感情和睦些,但依現在的情形看來好像適得其反。
「她自己沒出息也就算了,可是她專門破壞我的好事!」她提高音量繼續吼叫,她這回可是鐵了心決定和寧天童結下樑子了。
「她又怎麼了?」這兩姐妹一向都是冷戰的時候多,熱戰的時候少,可是這回情況似乎頗為嚴重,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能輕易地聞到火藥味。
「她明明知道我喜歡我們熱舞社的任老師,偏偏還假借接送我回家的借口,破壞任老師送我回家的好機會!」她氣憤地訴說寧天童的罪行。
「那也沒必要把自己妹妹當仇人看吧?」寧秀遇淡聲道。覺得這是小事,於是目光的焦點再次回到電視螢幕上。
「爸,你幹嘛那麼疼那個笨蛋啊?你知不知道她數學是考他們那一年級的最後一名耶,我都快被同學笑死了。」寧天恩鄙夷地說著,然後不屑的哼了一聲。
「你同學又不是說你,你何必覺得丟臉呢?」蘭欣略顯無奈的說。這天恩的脾氣比起天童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好面子的程度比起她老爸來更是猶有勝之。
「媽,你偏心,你比較疼愛不成材的妹妹!」寧天恩氣得嘟起唇瓣,兩姐妹鬥氣、爭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是為什麼爸媽總是喜歡替天童說情,難道扮演弱者真的比較佔優勢嗎?
寧天童還在浴室就聽見她在樓下大吼大叫,等到她實在忍無可忍的時候,便隨便套上一件T恤衝到樓下,誰知道才一下樓就聽到姐姐罵她是笨蛋。
「姐,你說話不要太過分!」她毫不猶豫地反擊,她已經忍耐她很久了。
「好,你說我過分,那我就更過分一點。」寧天恩的雙眼迸出凶光,這個妹妹實在太令人討厭了。她站在父親的面前,雙手扳住他的頭顱,只許父親的目光焦點放在地身上,「爸,希望你今天作出一個明智的決定,如果寧天童這個學期不轉學,那我就轉學!」
她使出殺手鐧,嘴角浮現一抹冷笑。她是學校里的優等生,現任校長又是爸爸的學弟,她非常確定在這種二選一的情況下,校長一定會選擇她而放棄愚笨的妹妹。
「爸,現在你應該知道我忍受姐姐的氣焰有多久了吧?因為她暗戀熱舞社的指導老師,就不准我加入熱舞社,這些我都可以忍受,但她總是得寸進尺的欺負我!」寧天童忿忿道。
「好,那我轉學!」寧天恩的口氣相當堅定,怒氣沖沖的直瞪著妹妹。
姐妹倆劍拔弩張的情況,弄得寧氏夫婦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好像幫誰都不對。
「你最好轉學,那我就可以加入熱舞社了。」對於這個結論,其實寧天童的心裡喜悅之情多於擔憂。
「你太愚蠢了!憑你也想跳舞?你光是站在台上就會讓人笑掉大牙了!」寧天恩訕笑妹妹的本事是一流的,因為她深知妹妹的弱點,也因為她實在討厭她太久了。
「你——」寧天童被她充滿不屑之意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的眼裡滿布傷害。
「我怎麼樣?哼!」寧天恩就是看不起她這個蠢蛋。「爸,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轉學了,你就答應讓天童加入熱舞社吧,我非常期待看她的笑話。」
寧天恩犀利的笑聲飄進其他三人的耳里,任誰聽了都知道這是一場互別苗頭之戰。
寧秀遇看著小女兒咬著下唇,怒視她姐姐像只驕傲的火雞步上二樓的模樣,他擔心什麼事都做不好的天童最後會受傷。
唉!怎麼會在生了一個驕氣逼人的姐姐后,又生了一個笨拙愚昧的妹妹呢?
家庭戰爭不斷,兩姐妹天生就八字不合,身為這對姐妹的父母,只能盼望再盼望,期望有一天兩人終能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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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天童自從加入熱舞社后,每天心情都雀躍得像只小鳥,即使每天都四肢酸疼,但她仍然樂於享受汗水淋漓的痛快。
不過,就舞技而言,寧天童確實挺笨的,因為跳舞可不是只有動動筋骨,做做暖身操那麼容易。她既沒有音感,肢體動作又僵硬,更遑論她一點舞蹈基礎也沒有,幾個星期跳下來,她依然沒法子將基本動作搞定。
每次任立允光教她一個,就夠他累得滿身大汗。他一向只要求她做基本動作,舞曲也是挑最簡單的,可是每次看見她彆扭的跳來跳去、扭來扭去,就足以讓他感嘆自己的無能,真是愧為人師!
「在這裡要先跳起來再旋轉,然後右手舉高,左手放低,做一個外放的動作……不對,我知道你心急下星期的熱舞發表會,但是動作正確最重要,你看我跳一次……像這樣,動作要乾淨俐落。」
任立允示範了一次又一次,再將音樂重新放一次,手裡打著拍子,「換你了,『用心』跳一次給我看。」
寧天童豈會聽不出他言語中的奚落,只是她的四肢一直不肯與大腦連線,明明該旋轉的時候,她偏偏要跳,該高舉雙手的時候,地偏偏要扭腰。為什麼四肢不肯和大腦好好合作?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好再一次將它解釋為笨拙。
「再來一次!」任立允快發瘋了,他第一次遇上這麼笨拙的學生,真想勸她回家休息算了。
寧天童試著放鬆心情,按照他指示的動作舞動身體,可是他的拍子打得實在太快了,她的動作根本來不及隨著節拍做變換,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快要扭在一起了。
「哎喲!」她一個重心不穩,跌到地上。
「你沒事吧?」任立允蹲下身詢問,只見她一臉的愁苦。
「我扭到腳了……」好痛!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好像真的很痛。
「腳動一動我看看。」他示意她轉動一下腳踝。這種簡單的舞步應該不會扭傷腳才對,她該不會是假裝跌了一跤,偷懶不練了吧?
他幫她脫下右腳的運動鞋,讓她自己輕柔緩慢地動一下腳踝,卻發現她額上布滿了汗水。
「你有那麼熱嗎?」
「我是很痛!你這個白痴,都是你害我的!」疼痛的感受讓寧天童失去理智,全都是這個笨男人編這麼複雜的舞步害她的。
他何其無辜!「你坐正,我幫你看看,應該沒有受傷才對。」
他幫她褪下右足的襪子,結果發現她的臉扭曲了一下,「忍著點,應該不會很痛。」
「非常痛!」她立刻糾正他不實的臆測。
「但你必須忍耐。」任立允握住她白皙的腳,輕輕的揉捏,試著找出扭傷的地方,他好專註,一遍一遍地問她:「是這裡嗎?」
但寧天童的感受不是只有痛楚而已,他的手指暖暖的,極盡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腳踝,啊,多麼幸運的小腳啊,透過他指尖的傳導,她整隻腳痒痒的、涼涼的,她以為自己的腳已通了電流。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弄了!」寧天童急忙阻止他繼續觸摸她的腳踝,因為覺得這樣的碰觸好親密。
「不痛了嗎?」任立允抬起頭看她,他依然握著她的腳踝。
「放開我,如果你還想要我活著的話。」她雙頰酡紅,難掩心中的羞怯,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現在已經管不得腳還痛不痛的問題了。
「你要不要站起來走兩步看看?」他依然沒有放開她的腳。
「只要你放開我,要我走兩百步都行!」寧天童沒好氣的說。
這女孩幹嘛無緣無故發脾氣啊?他又沒得罪她,他還好心好意幫她看腳傷呢!任立允悶悶地想,依言放開她。
可憐的腳一旦得到解脫,充塞在心裡的莫名感覺立刻消失無蹤。寧天童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慢慢站起來。
「不用勉強。」
「我沒有勉強。」她撥開他伸過來試圖幫忙的手,「我自己可以走。」
「好吧,請便。」莫名其妙吃了閉門羹,任立允終於有了一個結論:女人心,果真難測。
既然她執意拒絕他的好意,他也沒必要一直杵在這裡遭人嫌棄。「我去看看大家練舞的情形。」說完,他果真舉步離開,只是仍頻頻回首,若有所思地看著寧天童。
寧天童不知道他的手指到底對她的腳踝下了什麼魔力,因為她的腳已經不似剛才的疼痛,走起路來也挺自然的。
「天童。」
寧天童反射性回頭,雙眼驚訝的大睜,「凌艾!」
凌艾一向是下課後就躲得不見人影的,現在竟然會到社團來找她。
「什麼事?」她的眼睛眯成兩條直線,一臉狐疑的問。
凌艾是寧天童最要好的朋友,兩人同樣都是家長依靠人脈關係才得以在這所明星高中就讀的學生。在學校里,兩人功課一樣不好,在家裡,兩人一樣不怎麼得寵,也同樣都是這所學校的異數,令校方頭疼的人物。
「我今天可不可以去住你家?」她語氣淡然地問著,一屁股坐到寧天童的腳邊,兩眼發直地看著眼前熱情舞蹈的女孩。
「你又蹺家啦?」知凌艾者,唯寧天童也。寧天童跟著坐在地板上,雙眼盯著凌艾的臉孔猛瞧,想瞧出凌艾有何不尋常之處。
「到底行不行?」凌艾就是討厭她羅唆。
真兇!「你攀牆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就算我反對,你晚上也會自動爬到我的床上。」寧天童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那你就乾脆一點,送我一程。」凌艾立刻起身,還幫寧天童背好書包,示意她快走。
「我還沒要走。」寧天童急切地澄清,又拉凌艾坐下,逕自研究著任立允的舞蹈。
她一定要把舞學好!她暗暗對自己發誓。
老師真棒!每一個節奏都抓得很准,從來不會慢半拍。嗯……先跳起來再旋轉,對啊,就是這麼簡單。老師的動作相當俐落又動感,相較之下,自己彆扭的舞蹈動作真像是在耍猴戲。寧天童暗忖。
聽說任老師現在還是大二的學生,來社團教舞只是個人的興趣。哇!好棒喔!
老師人不但長得帥,加上舞姿又這樣吸引人,這種類型的男生是高中女生最喜歡的了,怪不得連姐姐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都喜歡他!
「你喜歡他啊?」凌艾冷冷的開口,又來煩擾她的思緒。
「你怎麼知道?」寧天童並不諱言對任立允的傾心。
「你臉上寫的。」
「討厭。」知道自己表現得這麼明顯,寧天童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你說他俊不俊?」呵,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
寧天童好比一隻求愛鳥,看見俊男就是一副花痴樣,凌艾早已見怪不怪,不過她還是仔細地打量了任立允一下,「只是一副臭皮囊而已,也值得討論?」
寧天童微愣,難以相信凌艾看見帥哥還能如此冷漠。「我就不相信你看見帥哥不會想倒貼!」
「我沒你那麼花痴。」
寧天童對她撇撇嘴,站起身,「走啦!」她的口氣不是頂好的,說定便自顧自地往門口走,懶得回頭去看凌艾是否有跟上。
凌艾無言地跟在她的後頭上了車,她知道寧天童是無照駕駛,但她依然敢上她的車,即使是面對她在路上橫衝直撞,她也盡量表現出冷靜的一面。
「凌艾?」
「什麼事?」她的聲音因為車體的搖晃,而有些抖動。
「你看見粗獷的男人會不會發抖?」
「不會。」她幹嘛不專心開車,還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可是我會耶,你說我是不是不正常?」
「對。」她的回答簡潔俐落又真實。
這個死凌艾!專潑人家冷水!
「你這個煙鬼,別在我車上抽煙啦!」寧天童一把搶過凌艾拿在手上尚未點燃的香煙,然後往窗外一拋。
「多管閑事!」凌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寧天童才不管這個煙鬼高不高興,她可不想每次載她之後都得洗車。
不知道任老師有沒有女朋友?
一定是有的,寧天童,你就別痴心妄想了,更何況他是寧天恩心儀的人,她最好還是別「肖想」比較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