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風起雲湧（下）
不棄城主府
一個又胖又圓的大胖子，如果不是臉上還有兩撇鼠尾一樣鬍子，那麼那個又白又胖的腦袋還真的像是一個剛出鍋的發麵包子。
發麵包子正在地上氣急敗壞地蹦來蹦去，周圍的丫環僕人都忍不住偷笑，想不到城主大人還能跳得起來呢。
「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啊！」一想到女兒隨手一丟，一千兩銀子就沒了，丁財神就心疼得彷彿有人拿刀割他的肉一般。
丁當低著頭偷笑，根本沒有一點悔改的覺悟。
丁財神看到女兒這樣更加生氣了，跳得也更高了，足足高了有一寸呢！他一跳起來，全身的肉都在顫抖，讓本來相當嚴肅的氣氛變得十分滑稽。
「本以為你娘能生個兒子，所以帶孩子的時候才那麼氣粗，沒想到卻生了個賠錢貨，這就算了，我心想女兒貼心，知道心疼父母，我是全心全意地養育啊！請最好的西席，結果給氣跑了，我心說，也是，女孩子家讀書有什麼用？還是習武吧，將來嫁出去也不至於受欺負。請來了四大門派的高手，十八般武藝是一樣都不學，我心說，也是，女孩子家練拳腳有什麼用？再把手腳練粗了，就不好看了，好！就練暗器，『一梅鎮三江』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女暗器名家，我花了多少錢才請人家來教你啊，好學成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惹是生非，這就算了，一千兩銀子一枚的霹靂雷珠，一個月就用了七枚，我那是買來讓你防身的啊！不是讓你用來拆房子的！霹靂天雷珠，神仙接不住，天底下一頂一要人命的暗器，可不是要敵人的命啊，是要你老爹我的命啊！」
丁財神哭天抹淚地控訴著，四周的人想笑還不敢笑，憋得相當痛苦。
「師爺！」。
一個臉上有一顆帶著一撮毛的經典狗腿子師爺形象的師爺從一旁過來，「老爺，您有什麼吩咐？」
丁財神一抹去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眼裡露出狠辣的神色
「下個月起，所有門費，稅費，加收一倍，來彌補老爺我心裡所受的創傷。」
「是！老爺。」李師爺躬身應道。
「嗯！」丁財神撫摸著胸口，「這下舒服了許多。」
丁當厭惡地看著李師爺，心中暗罵：「狗腿子！」。
「爹，你這樣隨便加賦，那些平頭百姓還怎麼活，你也不怕被人家在背後罵死。」丁當勸父親。
丁財神一拍腦袋：「唉呀！好女兒，你說的對呀！師爺，加稅的時候，就說是因為大興武德皇帝要為太後過一百大壽，呵呵，乖女兒，這樣我們就不怕了。」丁財神眉開眼笑道，李師爺點頭稱是。
丁當面露不虞之色，哼了一聲，話也不說，轉身走了。
丁財神見女兒走了，招呼過李師爺，「以後小姐出門，多派點人跟著她，不管是她欺負人還是別人欺負她，都要搶在她前面出手，否則……唉呀，我的銀子啊，本以我那個婆娘能給我生個男娃，所以帶孩子的時候才那麼氣粗……唉，師爺，你別走啊！」
丁財神的那一套說辭，李師爺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趕緊借口出去辦事，躲了出去。
看著李師爺出去，丁財神目露出複雜的神色，他走到自己的書房，把自己一點點地塞進寬大的圈椅內，抬頭，彷彿對著空氣說道：「霹靂天雷珠，神仙接不住，那小子捏爆一枚霹靂雷珠居然沒有粉身碎骨，難道他是神仙下凡不成？黃雀，去查清楚那小子的來歷，以及來這的目的。」
「是！」，房樑上人影閃動了一下，緊接著便消失了。
丁財神這才出了一口氣，從書桌內的暗格中取出一本綉本春宮，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不棄城內此時風起雲湧，而引發這場風暴的某人，還毫不知情，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新的住處。
這是前街燕南生的木匠鋪的一間客房，本來是燕南生平時休息及晚上守夜的地方，現在卻成了明古的地方，畢竟男女有別，他和燕晴一起住著不方便，便自動提出這個要求，兩下都不為難，皆大歡喜。
「鳳凰哥，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停留呢？你不想讓我幫你找屍體了……呸、呸！不是，是身體。」
「廢話！你是第一回出門，我也是第一回出門，我對這個世界現在的情況了解的程度還不如你，我怎麼去找身體，我的計劃是，先在這裡呆一段時間，摸清楚情況，謀后而動，否則，兩眼一抹黑，我知道上哪去找！」
「那你知道你身體現在的位置嗎？」明古好奇道。
鳳凰沉默了，其實從神殿里出來以後，它便一直刻意迴避這個問題，沒有想到還是被明古發現了。
「……其實，我早就失去了和身體之間的感應，但我猜，一定是那人把我的身體也封印了，否則，我一定會感應得到的。」
「那沒有身體你怎麼辦」明古一邊說一邊東瞧西看，各種工具以及未成形的傢具零件，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不是還有你嘛，知道我為什麼教你鳳語咒了吧。通過它不但你可以借用我的力量，我也可以借用你的**，來溫養我的靈魂，我們現在可是一體兩面哦。」
「那你乾脆不要再找你的身體了，我的給你用好了」，明古拿起一把鋸來，用手試了試那鋒利的鋸齒。
「我無所謂，但你想想，從此你對我將再無秘密可言，並且就連你和女孩子親熱也得讓我在一邊觀賞，如果你能克服這層心理障礙，我就沒有問題了。」
「……」明古想起了一個典故：李備借金州……那孫子借人家東西就還。不行！不能讓鳳凰老是這樣，萬一哪天它禽性大發把自己的靈魂擠了出去，那自己不是就成了孫全，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可不行，決不能讓鳳凰變成李備2.0
「鳳哥！」（多好的稱呼啊！）明古握緊拳頭。
「嗯？」
「我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幫你找回身體的！你放心！我決不會給機會你成為我人生當中揮之不去的陰影。」說到這，明古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可以讓鳳凰擁有身體，但是，他卻沒有說出來。畢竟，人還是有私心的。
明古忽然想到，自己體內還有一個自己，就是元嬰！如果明古放棄苦苦（苦苦？！）修鍊得來的元嬰，讓鳳凰佔據，將裡面自己的意識強行抹去，那不就相當於鳳凰得到了一具身體嗎？並且，這具身體一生來就可以飛天遁地，比起鳳凰之身雖然不足，但從此天大地大，何處都可以去了。
「明古！？明古！？你想什麼呢？」
「啊？哦，沒什麼。」明古從沉思中清醒過來，這只是個假設，但明古相信成功的機會在五成以上。如果自己將元嬰修鍊成了一具真正的肉身，那成功的機會不是就更大了？但是，這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真的找不到鳳凰的身體，那就只能用這一招了。
「對了，鳳哥，」明古轉移話題：「你的老家在哪裡啊？我們為什麼不去找你的族人來幫你呢？」
「……明古，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現在感應不到它們在哪裡了。」
從鳳凰的口氣中，明古第一次發現鳳凰也有無助的時候。
要不要告訴它，自己那個想法？
明古第一次發現有自己有決定不了的事。
「鳳哥……」明古想說了。
「噓！~」鳳凰忽然制止明古。
「鳳哥，我……」明古還想繼續。
「噓~~~！別吵，有情況！」鳳凰不耐。
「是嗎？」明古放開五感，仔細探查。
「嗯，屋頂上有一個人，嗯？那人後面還有一人，可並不像是一夥的，咦，街角還有兩個人，我聽到他們提到了『木匠鋪』，怎麼回事，我才來這裡就被盯上了？還是這個燕大叔其實是個江洋大盜，早就被人盯上了？」明古不用眼，僅憑感應就將周圍情況全都映入心中。彷彿全息掃描一樣。
「你小子到底是什麼做的，可以啊！」鳳凰跟明古越熟悉就越看不清他。
「我啊？我射手座的。」明古渾不在乎地答道。
「小子！」鳳凰咬牙切齒，「太過囂張容易英年早逝。要不要我去幫你解決外面那些討厭的蒼蠅，如果你下不去手的話。」
「沒有必要吧，你是不是反應過度了？」明古根本沒有那種想法，是不是鳳凰以前殺人殺習慣了？
「那隨你的便了，反正我是看熱鬧的。」鳳凰無所謂。
「我去出看看。」明古想出去好好看看這座陌生的破城。
明古一動，外面的幾起人馬上跟上，他們馬上發現了對方，但因為搞不清對方的目的，所以彷彿有默契一樣都遙遙地綴在明古後面，同時小心地戒備著。
明古一出門就聽到一陣「叮叮咚咚」如高山流水般的悅耳聲音，循聲望去，卻原來是從與木匠鋪隔著一間店鋪的一間店鋪裡面傳出來的­——是間鐵匠鋪。中間的，是一間雜貨鋪。
明古走過去，就看有裡面有幾個人在熱火朝天地忙碌著，一個三四十歲的壯漢，**著上身，露出身上鐵球一般的虯結肌肉，正汗流浹背地打著鐵。隨著手中的鐵鎚有節奏地落下，砧板上的赤紅鐵條慢慢地有了形狀。這時那壯漢便把鐵條再鉗到爐中，在通紅的爐火中加熱后，再拿出來重新調整形狀。
明古就在旁邊津津有味地看著，也沒有人理他，只見那鐵條在那壯漢鐵匠手裡，慢慢成型，經過鍛打、滲碳、夾鋼、淬火等一系列工序之後，一把閃著寒光的精鋼寶劍就新鮮出爐了，鐵匠又耐心地為它加上劍柄劍鍔，明古相信，只要稍加裝飾，這把劍便能賣個好價錢。
明古看著那鐵匠如魔術師一般將一根鐵條加工成了造型精美的寶劍，大呼過癮，連連讚歎。
此時，那鐵匠才抬起頭，看看明古，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
「怎麼？小兄弟，買把劍防防身？」。
忽然，那鐵匠注意到明古身後背著的鳳羽劍，雖然只露出一個劍柄，但鐵匠還是心頭狂震，這種古樸的造型，雖然簡單卻極為適應實戰，這種設計更為適合雙手握劍，尤其是長劍重劍，這分明是一把古代重劍啊！這樣的劍舞動起來，將會爆發出怎樣的威力？
鐵匠這時心裡非常地痒痒，他十分想看看這把古劍的劍身是怎樣的，這與我們在大街上，看到一個曼妙身材、打扮入時的性異背影時，總是忍不住想看看正面時的心情是完全一樣的。
明古聽鐵匠的話，搖頭一笑，慈祥地說：「不要，我就是看看。」
鐵匠一聽，呵呵一笑，憨厚道：「沒事，儘管看，只是，小兄弟背的那把劍，可否借小人一觀？」。
明古，想了想，鳳羽劍幾千年未現世，應該不會有人認得出來，並且它自從鳳凰破了封印后，便不再如一開始那般眩目，七彩神光已經深含在劍身之中，如果不用鳳語咒催動，也沒有劍氣外放，只是一把普通的鋒利重劍，給人看看應該沒有問題吧？
於是明古將鳳羽劍解下來雙手遞過去開玩笑道：「小事一樁，只是看完了一定要還哦。」
那鐵匠開心地接過，道：「小兄弟真愛說話，那是自然。」，此時，店裡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兒，也圍了過來。
劍一入手，鐵匠便覺得分外沉重，暗道，此子好大的力氣，又看了一眼劍鞘，「單看這劍鞘，此子非富即貴。並且光這劍鞘就價值不菲，看來此劍更是珍貴。」
鐵匠帶著朝聖的心情將鳳羽劍拔出，古時的鑄劍之術多已失傳，不知這柄古劍會給自己怎樣的驚喜，自己是否可以從中有所獲益。
「嗆啷」一聲清吟，鳳羽劍出鞘，鐵匠就感覺一陣強大氣勢湧出，如秋風拂面，好大的殺氣，竟如有實質，周圍的人也都不由自主地後退，鐵匠內中凜然，此劍不知染過多少人的頸血，才磨礪出如此殺氣。
鐵匠左手持劍，右手緩緩拂過劍身，此時劍身尤在顫抖，發出嗡嗡之聲，尤其劍鍔做成鳳凰展翅，使得鳳羽劍看起來彷彿要脫手而出，展翅欲飛。
「當真是一把神劍啊！」鐵匠由衷讚歎道。眾人也附和著稱是，明古驕傲地立在一旁。
鐵匠接著眉頭一皺，此劍身顏色微赤，布滿羽狀鱗紋，用手一彈，雖然發出金石之聲，但觸手卻非金非石，饒是鐵匠浸淫此道多年，竟看不出這劍是何材料打造而成的。
「難道這是用天外隕鐵打造的不成？」鐵匠用手試試劍鋒，一試便知乃是吹毛利刃，只是不知到底鋒利成何種程度。
鐵匠當下心癢不已，想了半天，終於狠下心來，叫人拿來剛鑄成的精鋼寶劍，兩手分持，接著用力互砍。
明古大驚，生怕鳳羽劍有所損傷，搶上前，卻看到，那把剛剛鑄成的精鋼劍，竟然悄無聲息地被鳳羽劍一下切成兩截，彷彿是豆腐做的一般，一半留在獃獃的鐵匠手中，另一半「叮」一聲落在地上。
周圍眾人一聲驚呼。
鐵匠被這一聲驚醒，才回過神來，一看精鋼劍斷口處平滑光亮，如鏡面一般，再看鳳羽劍，毫髮無損，不禁讚嘆不已。
鐵匠失魂落魄地將鳳羽劍交還回明古，明古埋怨地看了一眼鐵匠，接過劍后仔細驗看了半天，確定無恙后才歸鞘。
鐵匠由衷嘆道：「古人之神技，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的，今日全賴公子，小人才得以大開眼界，有樣東西，不成敬意，聊表謝意，望公子笑納。」
鐵匠從鋪中取出一個黑色漆匣，遞給明古。
鐵匠的徒弟們一看這個漆匣，不由齊齊吸了口冷氣，明古見他們的反映，知道這裡面的東西一定很珍貴。
鐵匠示意明古打開，明古一看，裡面躺著一把半尺長的帶鞘匕首，打造得精緻可愛，明古一見便很高興，心想以後見到龍葉雪，可以送給她。
明古將匕首拔出，只見它發著雪亮寒光，前端鋒芒閃爍，一看就是一柄難得的利器。
明古有心推辭，卻又喜歡它精緻小巧，鐵匠見了，豪爽地一笑：「小小東西，不成敬意，還請公子不要推辭。」
明古到底老實，連忙推辭：「那我就收下了！謝謝老闆。」
鳳凰怪聲道：「眼皮子真淺，這樣的東西我那裡不是多的是。」
明古直接無視，忽然見燕南生急急忙忙地跑來，見了鐵匠，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見禮：「哦，原來是李大哥。」
鐵匠也忙著還禮：「是燕大哥，何事如此匆忙啊？」。
燕南生用袖子擦了擦汗道：「我是來尋他的，這是我家的一房遠親，剛來這裡，明古，跟我回去，我有事找你。」
明古不解，「什麼事啊？這麼急？」。明古偷偷留意了一下那幾路盯梢的，發現他們都不知何時不見了。
燕南生拉著明古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當然有急事，你叔叔找到了！」
「啊！」這句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將明古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