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錢曉竺好奇地挑出價碼牌,每看一次就咋舌一次。她把手上的衣服掛回架上,鑽進結帳櫃檯后的小儲藏室,對忙著點貨的范亦萩說:
「這些衣服標價那麼高,真賣得出去嗎?」
范亦萩咬著筆笑望她說:「要是賣不出去,我怎麼請得起你?」
「我感謝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跟你要工錢。」錢曉竺認真地解釋。「我在屋裡關了一星期,快悶死了,還好有你救我,讓我到這兒呼吸自由空氣。」
「我答應他會看著你的」范亦萩潑冷水說。
錢曉竺一聽,嘟噥說:「你們什麼時候變成盟友了?」
「你已經站太久了,到前面去坐下。」
錢曉竺原本打算來個嚴重抗議,正巧聽到開門的鈴鐺聲,她立刻說:「有客人來了,我去。」
甫到櫃檯,她朝氣十足地喊著:
「歡迎光臨!」
進來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穿著時髦貴氣,與錢曉竺年齡相若的女子。她摘下墨鏡,朝錢曉竺瞄了一眼,不甚客氣地說:
「你是新來的?你老闆不在嗎?」
「她正在忙,有什麼事我可以服務的?」怎麼覺得她有些面熟?錢曉竺納悶地瞧著。
「我是這兒的熟客,我自己來就行了。」她徑自翻找衣服。
錢曉竺愈看它的動作愈覺得眼熟,啊!「你是汪宜凌!」
汪宜凌聽到店員直呼自己的名字,馬上沉下臉。「你這個店員真是不懂禮貌,我會叫老闆好好教教你。」
錢曉竺被她嚴厲的態度嚇了一跳,這時范亦萩聽到她們的對話,自後面出來,平平淡淡地說:
「她不是我的員工,你真想不起來她是誰?」
汪宜凌仔細盯著錢曉竺瞧。「我好象看過你──」
錢曉竺露齒一笑。「我是跟你同學三年的錢曉竺。」
「原來是你,這麼多年不見,你看起來還是像個學生。」
聽她說話的口氣,錢曉竺再怎麼遲鈍也不會誤以為她是讚美自己駐顏有術。她才真是沒變呢,還是跟以前一樣,說話喜歡夾愴帶棒。錢曉竺咋咋舌,明智地閉上嘴。
憶起她跟范亦萩曾是死黨,汪宜凌勉強跟她多聊幾句。問起錢曉竺的近況,一聽她只是個幼兒園老師,立即失去興緻,沒再多理睬她,轉而對范亦萩熱絡地說:
「我今天來是要買一件上衣,搭配我上回真的那件軟綢長褲。最近有兩埸慈善募款餐會,我們何氏集團也有個周年酒會,你應該聽大哥提起吧?」
范亦萩若有似無地應了一聲,改變話題說:「昨天剛進了一批新貨,裡頭有幾襯衫不錯,我拿給你看看……」
最後,汪宜凌買了三件槻衫、一件無袖露花的薄紗洋裝。
「一共是六萬五千塊錢。」范亦萩將衣服裝進提袋。
錢曉竺一聽這數字,驚訝地吐舌,卻發現汪宜凌面不改色,連講價都不講,掏信用卡付帳。
「我先走了。」汪宜凌拿過東西,笑著向范亦萩揮手,早遺忘了錢曉竺的存在。
「哇!」半晌之後,錢曉竺才發出聲。「她真是闊氣,肯定嫁了個有錢的老公。」
「還真給你蒙對了。」范亦萩收拾剛才取出的貨。「她嫁給了何氏集團的二少爺何欽賢。」
「何欽賢!?他不就是跟我們同屆,何秉碁的弟弟?」
「嗯。」范亦萩似乎沒什麼興趣說下去。
錢曉竺自言自語:「事情有點奇怪。在學校的時候,汪宜凌老是看你不順眼,把你當作競爭的對手,照理說現在她應該自覺高人一等,來這裡示威;可是看她剛才的態度反而像在──」她尋找適當的形容詞。「有了,她好象在討好、巴結你。」
「你觀察得還真仔細。」范亦萩打哈哈地說。
「快說,這是怎麼回事?」錢曉竺眼一瞇,湊到她跟前。
范亦萩迫不得已,勉強道:「這都是因為何秉碁。」
錢曉竺等著她進一步說明,范亦萩只好接下去說:
「汪宜凌的老公何欽賢雖是何家的二世子,但只在集團里的一家子公司擔任總經理,整個集團的關係事業體都由何秉碁掌控。換句話說,何秉碁主宰了汪宜凌擁有的一切。」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她還是沒弄懂。
沒看過這樣耿直的人,非得說到底才聽得懂。范亦萩沒好氣地瞟了眼錢曉竺:
「她以為我是何秉碁的女友。」
錢嘵竺瞪眼大叫:「你是嗎?」
「當然不是。」
「嘻,你是不是故意放迷霧、以假亂真,好藉機賺她的錢?」錢曉竺這個標準的小人心態。
「這種主意,只有你才想得出來。」
「不然,她怎麼可能呆得自己送上門來當你的冤大頭。」錢曉竺突然想到:「啊──原來那天你說的基本客戶就是汪宜凌。」
「不是。」范亦萩一不小心說溜嘴,心虛地避過身。
「那個基本客戶是誰?」錢曉竺好奇不已,偏偏范亦萩緊閉著嘴,就是不說。她無計可施,瞎鬧道:「該不會是何秉碁吧?」
想不到,范亦萩表情一愣──
「真給我猜對了!」
錢曉竺拍掌為自己喝采,沒注意到范亦萩的臉色怪異地紅了些。
隨後一想,錢曉竺又說:「他一個大男人到女裝店來買衣服?」
「他常帶秘書來買衣服。」范亦萩輕描淡寫地說。
怎麼她隱約嗅到一絲絲的酸味?這時湊巧有客人進來,錢曉竺也沒機會追問下去,兩人就忙著招呼客人。
※※※
下午,范亦萩趕在三點半前到銀行去了一趟,把前一日營業所得存入帳戶。一回店裡,就看錢曉竺一人坐在櫃檯,沾沾自喜地數著鈔票。
「你再怎麼數那也是我的錢。」范亦萩調侃道。
錢曉竺不受影響仍開心地笑著:「剛才來了兩位客人,不但爽快地買了衣服,還誇我服務熱誠。我覺得我非常適合從事服務業,我一定會努力成為超級店員的。」
「你可別忘了,九月就得回學校重拾學生身分了。」
「你怎麼也知道江柏恩的計畫?」錢曉竺傻了眼。
「當然是聽他說的。」范亦萩賞她個白痴的眼色。
錢曉竺沒搞清狀況,自以為找到了同盟,說:
「你不覺得他很霸道嗎?哪有人強迫人家回學校的?說是要補償我,不知他打哪兒來的想法?不過他有他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我偷偷告訴你,九月一到,不管他是不是滿意了他所謂的補償,我都要回嘉義去。」
范亦萩深思地說:「你當真不在意他曾經欺騙過你的感情?」
「怎麼說呢?第一次是我自己傻,第二次還是我自己傻,怪他不如怪我自己。當然開始的時候還是氣難消,他怎麼可以冷酷地玩弄別人的真心?但是反過來一想,如果我是他,擁有各方優勢,又正當恣意輕狂的少年時,也許我也會任性地做出許多瘋狂的事來。」錢曉竺洋溢熱誠地說:「生命中除了愛情,還有更多寶貴的東西,值得我們去珍惜擁有。逝者已矣,我只想好好展望未來。」
范亦萩細細地品味她的話,然後說:「為什麼不考慮留在台北?」
「也許是怕麻煩。比方工作吧,我很喜歡當一位幼教老師,但是缺乏正式的資格,在台北是不可能找到一樣的工作的,更別說搬家之類的繁瑣事了。」
「我們可以想想辦法──」
鈴當!鈴當!又有客人進來,打斷她們的談話。錢曉竺歡迎這適時的打擾,跳起身迎向前去。
今天生意也未免好得太不象話了,范亦萩心裡嘀咕著,但生意還是得做,她認命地扯出笑容。
何秉碁是標準的衣架子,高大瘦削的身材即使做標準的生意人打扮,仍顯出卓爾不群、與眾不同的氣質。
「我聽柏恩說你在這兒,順道過來看一下。」他和煦地對錢曉竺微笑。
錢曉竺先前已經在江柏恩家跟他見過面了,所以不生分地跟他開著小玩笑:
「這麼說,今天你是不打算捧我的場,買件衣服嘍?」
「那當然是要的。」他說,視線卻飄向范亦萩站立的方向,對她頷首招呼。
范亦萩陘微且快速地點頭。「你們慢慢聊。」刻意拉開彼此的距離,低頭整理剛帶去銀行的資料。
「柏恩要我轉告你,他七點過來接你。」何秉碁嘴裡對錢曉竺說著,眼神卻隨范亦萩轉了個半圈。
「我知道了。」錢曉竺有趣她笑了。她光明正大地觀察何秉碁心不在焉的舉動,試探地說:「你不是要買衣服嗎?聽說你是我們的大主顧,應該由老闆親自招待你才──」
不等地把話說完,范亦萩驟然放下手中的東西說:「我忘了,倉庫要退的貨還沒裝箱,曉竺,這裡麻煩你了。」她匆忙經過錢曉竺,閃進儲藏室去了。
居於中間的錢曉竺看看裡頭、看看外頭,心想這情形太有趣了。她把注意力放在何秉碁身上。
「你想買什麼款式的衣服?」
「隨便你挑,我相信你的眼光。」何秉碁態度從容,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有人這樣買衣服的嗎?「什麼尺寸?」
何秉碁不遲疑地說:「八號。」
錢曉竺提醒自己,侍會兒記得問問亦萩穿幾號的衣服。隨手挑了兩件店裡標價最高的禮服,讓他付帳。
何秉碁連看都不看價錢,就給了她一張金卡。
「好了,謝謝你慷慨的惠顧。」錢曉竺甜膩膩的嗓音,聽起來怪嚇人的。
何秉碁瞧她一下,搖搖頭笑了出來,提了東西打算離開。
她伴著他走,好象握有他什麼弱點似的得意笑著:「敢笑我,你大概沒看過西廂記吧?」
何秉碁前進的腳步一頓,古怪地看她。
「別小看紅娘的力量。」她暗示他。
「你的意思是──」他精明地停頓,毫不泄漏自己的心情。
錢曉竺故意拖延,顧左右而言其它:「聽說,你常帶秘書來,打算什麼時候跟她結婚?」
「她已經結婚了。」他不知她葫蘆里賣什麼膏藥。
錢曉竺佯裝世故地說:「喔,原來是婚外情。」
「錢曉竺──」他面色一整,沉不住氣了。
她對他露出個無辜的表情。「什麼事?」
「說清楚你的意思!」
真不客氣!要不是看落花有意、流水亦有情,她才不幫他呢。
「要是想追求人家,就直截了當地說。一天到晚帶著水噹噹的女秘書,人家當然會誤會,怎麼肯接受你。」
「你是說,她──」
「噓。」錢曉竺緊張地看看店裡。「記清楚,我什麼也沒說喔。」
「謝謝。」他意會地點頭。
錢曉竺正想回他一聲不客氣,突然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她奸詐地笑著。
「我這麼幫你,你是不是該投桃報李一下?」不等他答應,她就踮起腳尖,勉強勾上他的肩,一副好商量的口吻:「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你欠我的人情就一筆勾銷。要是江柏恩拜託你把我弄回學校,你就公事公辦拒絕他。」
何秉碁差點笑了出來。看來柏恩有埸苦戰要打,不過他也是自顧不暇,誰叫他先答應了柏恩,現在得先想個辦法唬弄過去。
「將──來,他要是拜託我,我一定拒絕他。」
錢曉竺欣喜狡計得逞,沒察覺他特彆強調「將來」那兩個字。
※※※
晚上七點,江柏恩準時出現,不料錢曉竺已經站在店外等了。
「拜了,明天見。」錢曉竺一看到他,朝店裡大力揮一下手,就急忙上車。
江柏恩沒機會下車幫她開車門,傾身拉開前座的門鎖,小心叮嚀:「動作慢點,小心你的腳。」
錢曉竺一屁股坐上車,還沒關上車門,就急著吩咐:「快回去,我快餓扁了!」
「怎麼不先吃點東西?」口中問著,他已忙不迭地加快速度駛上路。
「今天亦萩已經請我吃了一頓中飯,不好意思再讓她破費。」
「你隨便買點東西也好,小心胃餓壞了。」
她小心翼翼地換上哀怨的表情:「我沒錢呀,我的金融卡、信用卡和皮包都在你那兒。」現成的苦肉計,不用白不用嘛。
他倏然提高警覺。
「明天我會記得讓你帶些錢在身上。現在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回去?我的餐廳就在這兒附近。」
失敗!錢曉竺喪氣地垂下肩。
「算了,還是回去吃吧,副班長肯定做好飯菜了。」在江家住了一個禮拜,錢曉竺跟著大家用外號稱呼管家傅細妹。
「還習慣在亦萩的店幫忙嗎?」江柏恩找著話題。
「她開的是黑店,最好笑的是每個進來的客人都心甘情願掏出錢包來付帳。」她誇張地形容。「連你的好朋友何秉碁也是一樣。你相信嗎?亦萩那家店開了兩年,他也光顧了兩年,竟然一次也沒約過亦萩,這是哪門子的追求法?難怪他們這樣耗了兩年。」
「你怎麼知道?」江柏恩不掩驚訝。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是范亦萩拒絕秉碁的追求,兩個人才沒有結果的。
「我費了一下午的工夫,從亦萩嘴裡套出來的。」
當她聽到范亦萩這麼說的時候,像個傻子張大了口,半天說不出話。誰會料得到,何秉碁是這樣追女生的?
「對了,我問過亦萩,她上早班的時候,會過來接我,其餘的時候跟晚上我自己坐公車回去就衍了,省得你麻煩。」
「我不覺得麻煩。」
錢曉竺眉頭一擠,知道又要花一番工夫「溝通」了。
「你怎麼可能不麻煩呢?服裝店十一點才開門營業,你總不能每天那個時候才上班吧?再說晚上,你不可能都沒有應酬、約會,到時候我還不是得自己回家。順便提醒你一點,千萬別跟我說安全問題,好歹我也在台北住了三年,這裡的治安雖不頂好,但晚上七點可是安全得像白天。」
所有的狀況都被她列舉出來,再一一擊破,他除了贊成還能說什麼?不過他也有條件。
「我原則上同意,但是遇到必須晚歸時,一定得和我聯絡。」
「成交。」
錢曉竺為嬴得了這場小小戰役得意,卻未預見正醞釀中的一埸大戰役,她已註定是落敗的一方。
※※※
「叛徒!你們兩個都是叛徒!」
今天原該休假的錢曉竺莫名地出現店裡,而且一跨進門,就怒氣騰騰、陰沉著臉指責他們。
何秉碁、范亦萩心虛地互望一眼,心裡都有了底。何秉碁沉不住氣,自己不打先招:「柏恩已經告訴你了?」
「你!」錢曉竺氣憤的手指狠狠地鐵著他的胸前。「是誰幫你追上亦萩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你自己答應我不幫江柏恩的,這是什麼?」她將一張證件似的卡片丟給他。
何秉碁接住一看──「中大」學生證,上面清楚記載錢曉竺的資料。他摸摸頭皮試著解釋:「是你自己沒聽清楚的,我說『將來』他拜託我,我一定拒絕他;可是早在那之前柏恩就已經跟我開口了,我也交代校方辦理了。」
她氣惱地瞪他一眼,對范亦萩說:「你看看他多狡猾,小心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我會謹記在心。」范亦萩無視何秉碁無聲喊冤的臉孔,連忙附和,希望錢曉竺鳳心大悅,饒了她這一次。
但,錢曉竺箭頭一轉:「還有你也是,竟然把我的潛逃計畫告訴他!現在好了,他擅自替我把工作辭掉、房子退租,還叫貨運公司把我所有的家當都搬到他家去──我真的無處可回了。」
她像泄氣的皮球般意氣消沉的模樣,令范亦萩不由心生愧疚。
「其實也沒那麼糟,你可以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柏恩不會答應的。」
何秉碁開口提醒,錢曉竺立即給了他個「閉嘴」的眼色,心裡考慮著──
「真的?不會太麻煩你?」
為預防她不好意思,范亦萩說:「就當是我通風報信的懲罰。」
「就這麼決定。」她不再猶豫,沉鬱的壞心情逐漸好轉,她等不及要看看江柏恩聽到這消息的表情了。
真是讓人頭痛,這兩個女人!何秉碁可以想見自己夾在亦萩跟柏恩之間的處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還是先想辦法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錢曉竺如來時匆匆,一眨眼又退場了。
何秉碁急忙追出門:「等等!我有事要……」
「一切免談。」她繼續快步走。
「你先聽我說說看,再……」
「亦萩的事對不對?」她連給他點頭的機會都沒有,立刻接著說:「答案還是免談。」
他緊急扯住她的手臂。「拜託,只要你幫我這次,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保證。」
「你的信用已經破產了。」她沒好氣地回道。
他雙手合十,懇求道:「再給我一次機會。」
她這個人沒什麼缺點,就是心軟。「說吧,什麼事?」
「下個禮拜天是公司的周年酒會,我想邀請亦萩做我的女伴,她拒絕了。」
「為什麼?」這陣子看他們進展得頗順利。
「這就是我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錢曉竺猜測:「也許亦萩覺得這樣的埸合太正式?」
「我的父母都會出席,他們一直期待能見她一面。」是他再三警告,才抑止心急的雙親到服飾店一探的念頭。
「亦萩也真是保守,跟你的父母見面有什麼關係。」何秉碁正要表示贊同,一聽到錢曉竺後續說的話,霎時背脊竄過一陣涼意。「見個面又不代表非嫁給你不可。」
「你可不可以別這樣刺激我?」他低聲呻吟。
「你怎麼了?」她無聊地瞋他一眼。「喂,你到底要不要我幫你去說?」
「要。」他立即點頭。
「那就走啦,真搞不懂,你又不是第一次交女朋友。怎麼什麼事都得我替你搞定?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到底是怎麼來的……」錢曉竺一路嘮叨。
※※※
范亦萩一見她又回來,知道向來不記恨、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錢曉竺,又被何秉碁邀來當說客了。
「你真是沒用。」范亦萩搖頭說。
「沒辦法,我就是耳根軟,禁不起人家哀求。」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范亦萩開門見山地說,趁著何秉碁說服錢曉竺的時刻,她已想好了對策。「要我去可以,你也得乖乖地跟我去。」
「沒問題。」錢曉竺滿口答應,能藉機去吃喝玩樂一頓,何樂而不為?
「我話還沒說完。」范亦萩故意吊人胃口地停頓。「你也得乖乖地跟我去學校註冊。」
「什麼?」錢曉竺非常失望。「我還以為是跟你去參加酒會。」
「這個自然也是可以,只要你下個禮拜二到學校去註冊。」
「你為什麼跟他一樣非逼我回學校不可?」
「我是為你好,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完成教育學分,得到正式的教師資格。」
她倒從沒想過有這點好處,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繼續從事幼教的工作。
「好吧。」錢曉竺回學校念書的事,就這麼塵埃落定,她忽然轉向何秉碁警告道:「我要是不能順利畢業,你就完蛋了。」
何秉碁這才憶起大學時曾被錢曉竺奴役來幫她寫報告的慘事,難不成惡夢又要開始了?他真是給江柏恩害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