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代後周世宗年間(公元九五九年)中秋節前兩天
經過昨天女扮男裝混進鎮上,在悅來客棧主演了一出自認為行俠仗義的鬧劇後,葉小霜連作夢都變得很俠義,不但整夜夢囈不止,而且外帶武打動作,差點沒把床鋪給拆了,惹得在一旁註視她的龍季天哈哈大笑。
這鬼丫頭昨日趁他與魏總管及小童商量事情的時候,竟然穿了一身男裝夥同珠珠偷溜到市集去,幸虧堡外的哨兵眼尖地認出她的模樣立即回報。龍季天聞訊,馬上加派兩名好手隨後暗中保護她的安全,所以有關葉小霜在客棧內的興風作浪,以及珠珠錢包被搶之事,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不明白那位伸出援手的黑衣人究竟是何人?
根據情報指出,西域飛鷹門的黑無仇已住進悅來客棧,伺機對龍家堡下毒手。龍季天礙於飛鷹門的人個個喬裝成商旅,一時無法辨識其真面目,只好安排多位哨兵駐守在客棧內,盯住每位陌生客的行蹤,只要有人往龍家堡的方向而來,他都能迅速獲得消息。也因此,這幾天悅來客棧的生意大概要比平時更興旺,氣氛恐怕也變得詭譎許多。
而這鬼丫頭卻一點也不知這危險,還大搖大擺地在客棧里鬧起事來,然後倒像個沒事人似地跑到兩條街外狂笑不已。這丫頭如此精力充沛,他得幫她消耗些體力才行,免得她又到處亂竄惹禍。距離婚期只剩下兩天的時間了,得請姊姊幫幫忙,教她一些有關的禮儀,以防她這號不按牌理出牌的「女老千」,在成親當天又有驚人之舉。
想起她昨日一回到龍家堡,便偷偷摸摸地溜回玉龍園,悄悄地爬窗進卧房內,連晚飯也沒吃就躲進被窩裡去,八成是害怕被他質問。此刻,酣睡的葉小霜臉上漾著淺淺的笑渦,像個無邪的小天使,表情變化萬千卻又那麽的述人,有如千面女郎一般,教人百看不厭。雖然將小霜帶回龍家堡才短短數日,可是他對她的眷戀與日俱增,遠超過他所能想像的範疇,就連堡內上上下下近百名僕役都對這個准夫人疼愛備至。她渾身散發著一股親和力,有時像個傻大姊,有時又機靈得如同小大人,她的嬌、憨、嗔、真,深深博得每個人的喜愛,也只有她才擁有如此神奇的力量,能讓周遭的人隨著她的表情起伏而轉變情緒。龍季天甚至覺得奇特的她有股扭轉乾坤的能力呢!有幸擁有她,他此生已無遺憾。
他小心翼翼地斜躺在她的身旁,輕吻一下她的鼻尖,手指流連於紅色髮絲間纏繞把玩著,像呵護嬰兒般地將她納入懷中。他的鼻息呵癢著她,搔醒她全身的敏感處,葉小霜嬌聲地喘氣,身子更貼近龍季天,這丫頭無邪的肢體誘惑,直教他剋制不住心中的原始呼喚。
他翻過身將葉小霜嬌小的身體壓在下面。俯視著眼前秀色可餐的美眷,天真得教人心疼的睡容、披散於床枕間的紅髮、引人遐思的慵懶睡姿,以及胸前因呼吸而起伏的曲線,龍季天的腦海里漲滿了一親芳澤的念頭,他懷疑白己的意志力能否堅持到中秋那天的洞房花燭夜?這丫頭真是折磨人。
正當龍季天欲攻佔葉小霜那兩片因夢囈而微張的紅唇時,她突然打起呵欠,作伸懶腰狀,卻感覺身體被重物壓住,動彈不得。於是,她懶懶地睜開一隻眼睛,想查探一下發生了什麽事,為何她連伸個懶腰都如此力不從心。
那隻原本微張而且淘氣十足的杏眼,在瞄到龍季天布滿慾火的藍眼時,她全身的細胞及大小器官同時驚醒了過來,並且由腦部中樞神經宣布進人戒嚴的非常狀態。
「你別想侵佔我的國土,在你還沒正式向我表示真誠的歉意以前,我和我的身體是不會對你假以辭色的。」葉小霜馬上雙手環胸地捍衛「國土」,雖然有時候她的國土會三不五時地背叛她,反而聽命於龍季天那個大色狼的指使,真是讓人覺得太沒「國格」了。
龍季天恍然大悟,原來她在生他的氣,瞧她那張嘟得半天高的嘴,可以想像這把火已經悶了好一陣子,而他又一直未加以安撫,才造成她如此矢志「保家衛國」的決心,甚至到了滴水不漏的防備;糟糕的是,他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惹惱了他的小寶貝。
「我的好小霜啊,你就大人大量別跟龍季天那個小丈夫一般見識了,我代他向你賠禮,為了處罰他,就讓老天爺罰他、永遠做你的丈夫,供你差遣使喚,你別再生氣了喔!」龍季天果然了得,不但熟悉孫子兵法,而且深諳夫妻相處之道。他明白一個男人若為了尊嚴和愛妻過不去,其實就等於和自己過不去,所以他寧可率先輸誠,以求自保。
「哈!別逗了,那可是在懲罰我,不是在處罰你吔!」葉小霜別過臉去,一副不受理的調皮樣,實際上卻是喜孜孜的樂在心頭,女人真是比貓還容易哄。
「那換過來,你永遠當我的愛妻,好不好?」好一副打是情、罵是愛的閨房樂趣。
「你少耍無賴了,反正還有別的古人對我有意呢!」葉小霜想到黑衣人,就順便借他來用一用,給龍季天製造個假想情敵。
「是哪個古人呀?是不是昨天市集里那個黑衣人?」龍季天的身體越壓越低,擺明在挑逗葉小霜鬥志不堅的「國土」。
葉小霜立即以雙手撐住他那張快親到自己的嘴。「你怎麽知道?」她驚訝於龍季天居然如此神通廣大。
龍季天趁勢親了下她柔細的掌心,葉小霜羞得連忙抽回雙手。
「最近悅來客棧住進了不少陌生客,有些是針對你我的婚禮而來,因為來者不善,所以我加派了人手盯住每個進出的陌生人,嚴防他們對龍家堡有任何不軌的意圖,也因此你昨天進城之事我全部一清二楚。」
「啊!」葉小霜聽得噤聲,原來那些盯住黑衣人的傢伙是自己人。
如果那些人識破了她的身分,那麽龍季天一定知道她幫著外人對付自己人的糗事,所以他才一早就等不及地來嘲笑她自認為行俠仗義的愚鈍行為。不過,也許他不知道她在客棧里鬧事是為了協助黑衣人逃脫……哎呀!算了!反正那黑衣人又不像個壞人,沒事的,不用太過於自責。
「小霜,你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龍季天將葉小霜的頭扭到他面前。
「我在想那個黑衣人呀!」她一直不明白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才會被他看穿自己的女兒身?
龍季天的表情倏地板了起來,像個踢翻一大缸醋的暴君,連說話都酸不溜丟的。
「你的心裡除了我以外,不準想別的男人。」
「哇!好霸道啊!還好你不是催眠大師馬汀,否則我可慘了。」隨便下個指令,比如脫衣服之類的,那她不就玩完了。
「還有一個叫馬汀的?他也問你的姓名嗎?我會吩咐小童立刻查清他們兩人的來歷及企圖,看誰膽敢妄想我龍季天的女人!」
哇噻!連澳洲那麽遠的飛醋他也吃?真是敗給他了。
「哎呀!不是啦!你別鬧了行不行?把我的人際關係都搞壞了。」葉小霜氣得使力想將他踢開。
「什麽人際關係?!你的人際關係里只有我一個人,其餘的男人都不存在。」
龍季天以「唯我獨愛」的方式馴妻,表面上對她百依百順、疼愛有加,骨子裡卻仍擺脫不了傳統男人的桎梏。為了自身的幸福著想,她這個二十世紀的新女性務必將他改造成自己心目中的新好男人。
「你這樣跟我講話會不會覺得累呢?」葉小霜決定不與他正面衝突,改采以柔克剛的戰術。
龍季天見葉小霜的口氣軟化,不知這丫頭又在玩什麽花樣,左手肘撐著床,邪邪地笑,頗富興味的看著她。
葉小霜故意撫摸著龍季天一夜未刮的鬍髭,嗲聲嗲氣地闡述她的女性主義及新好男人主義云云,好一副楚楚動人的嬌嗔模樣,龍季天幾無招架之力,身心早已融化在葉小霜的繞指柔里了。
「新好男人可以和愛妻親熱吧?」一個即將誕生的新好男人開始關心起自己的權利來了。
葉小霜從藍色的瞳眸中看到了漾著小酒渦的自己,微笑地點頭示意。
「那還等什麽呢?從現在起,我就是你的新好男人了!你答應的事可不許後悔喔!」龍季天開心地翻身再度壓住葉小霜的嬌軀,那笑聲可得意了。
「救命啊!我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誰來把它搬走呀?」她發出求救聲。
龍季天不管,好不容易可以踏上即將被統一的「國土」,天塌下來他也不管,「哎呀!你好重啊!我快不能呼吸了。」她快被壓扁了。
龍季天不能見死不救,馬上對她施以「嘴對嘴」的人工呼吸。
一陣像嗚咽又像呻吟的聲音過後,就……
無聲勝有聲了。
???
悅來客棧位於三樓的上房裡,一個黑衣男子望著一頂帽子,忽而沉默發獃、忽而痴傻輕笑,把旁邊一票同樣身著黑衣的侍從們給弄胡塗了。
少主怎麽對著那頂帽子神魂顛倒起來了?好像與那帽子發生感情似的。
真令人著急呀!再過兩天就是中秋了,門主交代無論如何要在當天破壞龍季天成親,說什麽那是飛鷹門與龍家堡的世仇,若任務成功,少主便得以繼承飛鷹門第三代門主的地位;一旦任務失敗,全隊人馬包括少主在內、水遠也回不了西域。
出發前,少主還喝下飛鷹門第一代門主黑瓦明獨創的「七日追魂水」,從喝下的那一刻算起,七日內若未服下解藥,全身血液將逆流震斷經脈,七竅噴血而亡,即使華陀再世也難追回其三魂七魄。
說來門主也夠狠的了,竟然對自己兒子下如此重的毒手,難怪飛鷹門中有人暗傳少主不是門主親生的。無風不起浪,也許傳聞不是空穴來風,而門主今日的作為確實值得懷疑。再說,少主一直以來也替飛鷹門立下不少汗馬功勞,雖然他的個性沉默寡言,不善巧言令色巴結門主老爹,可是從十五歲起,少主即帶隊狙擊各地商旅,其殺人不眨眼的作風很快地博得「西域黑狐」的名號,令各地商旅聞風喪膽。不過,因少主每次出擊就像一陣黑色旋風席捲而過,所以從沒有人見過西域黑狐的真面目。
少主打小就被訓練為一名冷酷無情的殺手,而背後遙控他的人正是門主,凡是門主要殺的人,無人能逃出少主的手中,但只知殺人、不問原因的少主卻有個原則,有三種人他不殺———正義之士、女人及小孩,這一點令門主非常不能苟同。
以少主出此任務為例,原先門主欲取龍季天的性命,斬斷龍家的根,以償宿仇,但少主卻迸出一句差點讓門主心臟病突發的話——「龍季天身系禁軍統領之重責,一心保家衛國,乃朝廷的命官,此人為正義之士,我不殺。」說話當時,少主眼神充滿正義凜然之氣,令在場的飛鷹門門徒震驚不已,大家著實很敬佩他的見解,但同時也認為少主有時候是全飛鷹門中最不像壞人的壞人!
也許門主唯恐少主不該有的正義感壞了大事,才狠心地要他喝下七日追魂水,脅迫他完成自己的心愿。但少主在一不殺正義之士、二不殺女人,而又身中自家毒水的情形下,照理說應該是傷透腦筋才對,可是如今他卻對著一頂帽子發獃,真是教人擔心,不知是否七日追魂水的毒性已發作,才導致少主如此怪異的行為?
「調查出龍季天即將迎娶之女子的下落了嗎?」黑無仇回過神來,詢問靜立一旁、神情略顯緊張的屬下們。
「自從上次潛人龍家堡無功而返後,驚動了龍季天,最近龍家堡四周三步一站、五步一哨,連客棧內都布滿他的眼線,實在很難採取行動,所以到目前為止,只知道她已住進龍家堡的玉龍園,屬下們正等待少主發號施令進攻龍家堡。」一位中等身材、說話鏗鏘有力的黑衣漢子回答。
黑無仇收起那頂綉著「龍」字的帽子,踱向窗口,遠望熱鬧的街景。中秋即將到來,街道上的人潮格外洶湧,小老百姓帶著妻小上街購買應景貨品,好過個團圓佳節。他內心裡竟隱隱地羨慕起屬於尋常人家的生活,正確地說,他已經厭倦了打家劫舍、殺人為生的日子。
什麽飛鷹門少主,他從不覺得那是一種幸福,真正的幸福生活就在他足下的街頭流轉著,平凡樸實地嘲諷他黑暗陰冷的日子。黑無仇難過地別開臉去,不再往下注視,腦海中浮起一張清麗甜美的臉孔……他用力握著帽子,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佔據所有的思緒。
「我令晚潛人龍家堡,查清該名女子的來歷,你們留在客棧內,切勿妄自行動,以免招致危險。」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他沒有講出來,就是尋找帽子的主人,帶她離開龍家堡。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放棄飛鷹門少主的生涯,揚棄「西域黑狐」的名號,偕她擇一小城鎮定居,隱姓埋名地過他真正想要的凡夫俗子的生活。
他從十五歲起,所做的一切傷天害理之事,無一不是為了取悅父親。十年來他為義父攻下無數山頭,擄獲無數錢財珠寶,恢復並且提升飛鷹門在江湖中的聲勢地位,這一切應足以償還義父的養育之恩了,他什麽也不要求,只想帶著愛人另闢家園,或隱於山林築巢而居,或隱於城鄉融入市井。
他視此次的任務為最後一次替義父殺人,也將首次破戒對女人下毒手,然後回去向義父取得七日追魂水的解藥,從此脫離江湖恩怨,和「她」廝守一生。
???
越近中秋月越明,一輪皓月高掛天際,其光亮更甚於燈火的照明。
整個龍家堡正處於籌備龍季天婚禮的忙碌之中,喜悅之氣洋溢於堡內的每個角落及每張臉上,隨處可見妝點婚禮用的紅聯喜幛,人夜後的龍家堡在明月的照耀下,猶如一座閃閃發亮的紅色城堡。
可是此刻的葉小霜卻顯得悶悶不樂,越接近婚期,龍季天越是抽不出時間陪她,先前還說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地保護她呢,一忙起來,那些肺腑之言全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瞧他要忙著檢視龍家堡的安全設施,又要接待陸續到來的賀客,還得會晤來自各地的龍字型大小堂主,簡直忙翻了。至於保護準新娘子的工作,就交給四個塊頭像阿諾史瓦辛格的大漢,美其名為保鏢,事實上是派來盯住她,防止她又溜到市集去公演「俠女流浪記」的。
自從上回反串上街後,葉小霜便喜歡上女扮男裝的造型,經常穿著龍季天的衣服在堡內溜達,所以現在一眼看去,玉龍園的大廳內沒瞧見半個女人,只有五個男人各霸一方,居中那位較為瘦小俊秀的,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葉小霜。從沒見過一個人這麽喜歡把背拿來當屁股用,瞧她整個人歪躺在半個人高的太師椅中,一如她在二十世紀時坐沒坐相的粗魯姿態,手裡拿了本龍家堡的族譜無趣地研讀著。另外四名高壯的大漢則以她為中心,守住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克盡職守地捍衛著,不敢稍有怠慢。
「生活在古代簡直無聊透了,看什麽族譜嘛!連家小說漫畫出租店也沒有,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葉小霜又開始大放厥詞地批評抱怨了。
東西南北「四大天王」仍維持一貫的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地堅守工作崗位,但四個人都不約而同覺得夫人的怪異言行已經瀕臨瘋癲的地步了,不知中秋當天是否能正常的和少爺舉行婚禮?而少爺娶了這位言行舉止都異於常人的「男夫人」,不知是否也會精神崩潰?
葉小霜終於還是丟下那本無趣至極的族譜,跳下太師椅,走到外面的庭園,坐上龍季天前些天特地為她搭造的木製鞦韆,在夜空下閑適地盪著。
四人幫馬上隨著葉小霜的移動調整保護隊形。
隱身於屋外桂花林內的黑無仇,原本是為了查探那名新娘而來,沒料到竟不費吹灰之力地先找到帽子的主人。雖然她正置身於月夜裡,但那仍著男裝的倩影、那張純稚秀麗的臉龐,早已烙在黑無仇幽幽的思念深處,令他輾轉難眠。
乍見她走出屋外,黑無仇竟無意識的移身趨近她,直到看見尾隨在她後面的四名大漢,方定住腳步,再度藏身於林木後。由於與她之間的距離稍微拉近,透過月光可以清楚地欣賞她臉上多樣的表情,然而黑無仇凝目許久,卻未見那天在客棧內流轉的盈盈笑容,及閃動著靈巧嬌氣的笑渦,不僅如此,她的眉宇之閑似乎還掛著一縷憂愁。是誰欺負她了?是誰奪走了她的笑容?
黑無仇再也不能坐視不管,決定現身帶她離開此地。他以隔空點穴法點住四名大漢的睡穴,怛見東西南北四大天王無聲無息地站著睡著了。
黑無仇輕移腳步走向葉小霜,隨手撕去遮在臉部的黑巾,輕觸一下她的香肩,等待美人回頭。
「咦,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從葉小霜喜出望外的驚訝神情,他可以斷定她很高興見到他,心裡忍不住泛起喜悅的漣漪。
黑無仇拿出隨身攜帶的帽子,對著她指指上面所繡的「龍」宇。
葉小霜笑吟吟地點頭,「原來是你拿走了帽子。」
終於又見到她如午後驕陽般的燦爛笑靨了。
黑無仇無比深情地凝視著手舞足蹈的葉小霜,那清澈無邪的眼睛透亮得令他愛慕不已,心裡有一股想擁她人懷的衝動,卻又怕嚇到她。
葉小霜雖只見過他兩次面,卻對黑衣人印象深刻,而且頗感好奇,因為她實在不明白一個高大帥氣、甚至帶著幾分頹廢氣質的男子,為何溝通方式老是點頭、搖頭、指指點點,或用眼睛說話。哎,真是累人!那兩片堅毅的嘴唇硬是不張開說話,好像裝了拉鏈還上了鎖,可能那把鎖匙也不小心掉了。還有,這個人的衛生習慣可能也不是很講究,幾日不見,他仍是一身黑衣造型,大概都沒洗澡,所以理所當然就不必換衣服了。不知道古代的俠士是不是都忙著行俠仗義,而沒空關心自己的清潔問題?
「你專程來還我帽子呀?」這傢伙光是傻愣愣地看著她,也不吐半個字,和她打啞謎呀?不過看在人家特地送帽子來還她的誠意,葉小霜還是笑嘻嘻地逗他開口說話。
黑無仇搖搖頭,心裡卻思索著該如何提出想帶她走之事?
葉小霜則使盡十八般說學逗唱的武藝,外加扮鬼臉輔助,賣力地大演著獨腳戲碼。
從來沒有一個人為了要讓他說話,花這麽大的工夫及精神逗他、哄他,偶爾還威脅他,葉小霜是破天荒第一個,她的舉動令黑無仇深受感動,連他那顆冷冽無比的心也因為她的光和熱而慢慢融化了。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換得她的愛。
「我來帶你離開這裡。」黑無仇終於把話說出口了。
「哇哈!總算讓你大開金口了,呀呼!」葉小霜像打了一場勝仗般歡欣鼓舞的驚呼著,倒是忽略了他所說的內容。
黑無仇冷靜又熱烈的期待著葉小霜的答案。
可是靜候葉小霜回答的,卻不只是黑無仇而已,早就回到玉龍園的龍季天倒反主為客的躲在暗處,暗忖此人能以隔空點穴法點住龍家堡四大金剛的睡穴,其內力之深絕不在他之下。他原本以為這名黑衣人慾加害於小霜,卻只見那紅毛丫頭百般熱絡地對待人家,氣得龍季天幾乎快抓狂了。這時又聞黑衣人口出驚人之語,方知原來他愛上小霜了,而小霜愛的又是誰呢?。她來到龍家堡後,一直沉浸在他霸道又專橫的愛情之中,卻從未聽聞小霜開口說愛他,難道他只是得到她的人,而未曾真正獲得她的心?龍季天的手掌因緊張而滲出汗來。
只有不知情的葉小霜還笑得出來,殊不知兩顆一明一暗的心正等著她宣布上天堂或下地獄。
「嗯?」她還沒笑夠,卻看見黑無仇一臉認真的瞅著她,彷拂在等候她回答些什麽?於是她用力回想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麽來著。瞧他好話不說第二遍的樣子,她一定要想出來。
葉小霜雙手擠著腦袋,又掐、又揉、又打,偏偏就是想不出來,只好賠罪似的向黑無仇坦承,「對不起啦,剛才我笑得太大聲了,沒聽清楚你說的話,你不介意再說一次吧!」
兩個男人在一場波濤洶湧的愛情角力賽中,聽到地這樣的回答,不覺感到一陣天昏地暗真是……沒見過這種豬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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