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夏日裡,海水浴場擠滿了戲潮的人。宋雅綺在泳衣外,披上一條大浴巾后,不自然

地走出更衣室,她很少穿這麼少的衣服,暴露在眾人的眼下。

這兒人太多了,不該來此的,可是--

「愈多的人愈好,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屬於我。」

甜蜜的感覺湧上她的心頭。最近她實在太幸福了,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她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用滿載感情的眼睛,看著躺在沙灘上、閑適地享受日

光浴的他,他真的很出色,宛如細琢出來的男性身軀,發亮的胴體在陽光下閃著光澤,

她真能擁有如此出眾的男人嗎?

心有所感似的,他張開眼睛地看向她,微笑地朝她招手。

「快過來。」

她走過去,正想坐下時,他喊:「別動。」

在她怔怔的當兒,王豪偉迅速地一把拿下披在她身上的浴巾,修長有致的身體,立

即映入他的眼帘內。

「好美。」他讚歎。

宋雅綺頓感赤裸般的不安,想拿回浴中,他眼睛突然定在她的胸前不動,她的不自

在更加劇了,什麼地方不對了?她低下頭,發現戴著的項鏈露出泳衣外。

「我送你的?」

她點頭,他或許忘了當時對她的承諾,她卻不曾須臾忘卻。

「終於能實現當年的願望了。」他沒忘記對她的許諾。「永遠地在一起。」

「永遠」兩字,聽起來是那麼使人振奮,只是她真能擁有他?還是另一個夢魘的開

端?他看出她眼底浮上的憂慮。

「不會有波折了。」他溫柔地說,「如果你擔心,我們明天就結婚。」

眼前的快樂,就像多年前的快樂般,她好怕來得快、去得也快。

宋雅綺雙手捧起一把沙,讓沙子由她的指縫中流下。「我好怕這分幸福,又會從手

中流走。」

他手接住她流下的沙子,包住她的手。「你願再相信我一次嗎?讓我再次愛你。」

她抬眼看他,在他柔情的眼眸下,即使又會再次被傷得體無完膚,她仍會毫無遲疑

地縱身進入。

「願意。」是苦也好、是憂也罷,只要能多擁有他一天。「我願意。」

「我不會再辜負你。」他溫熱的雙唇,印在她的眼瞼上。「從今以後,不讓你眼中

再有傷痛,我保證!」

「我先走了。」江小姐走時,關心地說:「不要留得太晚。」

「我知道。」

不知道今天又要待到幾點才能回家?一個月了,她還是無法進入狀況,雖然午餐僅

以一瓶鮮奶裹腹,利用了所有的時間,仍然無法如時地完成交代下來的工作。

原本十分嘈雜的辦公室,在所有的人走光后,顯得十分安靜;寂靜對而言她並不陌

生,反正在家中也是一個人,只不過換了個地方罷了!

別逞強了!明天就辭職,失去了婚姻,秦盈姿已沒了鬥志,只想將自己層層疊疊地

捆綁起來,埋入又深、又黑的洞穴中,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存活與否。

有腳步聲,她感到奇怪,除了她外,還有誰未離開?

「秦小姐,還沒回家?」

姜相繼走出自己的辦公室,發現外面還有燈光,遂走過來查看,見到她尚在工作時,

相當驚訝。

「動作慢,只好花上比別人多些的時間羅!」她沒勁地說,在這種時段,很難有好

精神。「你今天的效率也不佳嗎?」

「讓你說對了。」對她,他一直很有包容力。「一起走,一個女孩單獨留下不太

好。」

「不是女孩。」秦盈姿糾正。「是女人。」

「是女人也需要人保護。」

「我就不需要。」她回絕他的好意。「我自己照顧自己慣了。」

他卻不認為。

「那是指在正常的情況下,萬一有個突髮狀況,你也有處理危機的能力嗎?」

「這你大可放心,打從十歲開始,我就懂得保護自己。」想不幹,也得將事情做完,

她低下頭繼續工作。「你先回去,我還想多留一會兒。」

「現在就走。」姜相維很堅持。「工作可以明天做,安全最重要。」

「不會有事。」她不耐煩,忘了他是上司。「一個男人怎如此嘮叨?」

「不管你怎麼說,都必須跟我走!」他神色嚴肅。「我不能讓我的員工,出了什麼

差錯。」

「從明天起,我就不是你的員工。」她提前遞辭呈。「所以你不必負任何責任。」

「害怕挑戰?」

「也許吧!」她疲倦地說。

他探索地看著她。「我覺得你很不快樂,能告訴我原因嗎?」

該怎麼說?一個婚姻的失敗者?一個沒有人要的女人?

「不能。」她站起來。「走吧!」

他們一起搭乘電梯。

「坐我的車。」

「不必了。」

秦盈姿在一摟停住地走了出去;他則繼續搭剩往地下室的停車場。

她走出公司,走過公車站牌,在路上悠悠地走著,一輛白色車子,在她身旁停下。

姜相維探出頭。「秦小姐,我送你。」

「不用。」她想走一走。

車子跟在她身邊。

「上車吧!」他大著聲音說:「沒見你安全回家,我不放心。」

「公司那麼多員工,你哪來那麼多的心可操。」她不希望被干擾。

「只有你讓我無法放心。」

她不解地停住身體。「什麼原因?」

「你身上有股憂鬱感,讓人放心不下。」

「怕我尋短?」她沒好氣。

他打開車門。「請上車。」

不回家,只怕他會這麼一直跟著她,秦盈姿只好無奈地坐上車。

「你明天還會上班嗎?」他問。

「不會。」

「我以為你會接受挑戰。」

如果是以前她是,現在她了無生趣,更甭提鬥志了,同樣是婚姻失敗,何以男人能

毫無感覺?

「離開你的婚姻,你一點也不難過嗎?」她唐突地說。

姜相維似乎沒料到她會如此問,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僵了下。

「要說有難過,不如說是迷茫。」他短促地笑了聲。「四十多歲的人還說迷茫,聽

來很可笑是不?」

「的確很可笑!」她沒說好聽話。「男人都喜歡為自己找推委之辭。」

「是哪個男人傷透你的心?」他敏感地說。

「沒有男人能傷我。」她傲然地挺直下巴。「還是談你的婚姻、你的迷惘吧!」

姜相維明白她不想談自己,只好說他自己的事了

「我和我前妻是鄰居,可以說從襁褓中即認識、看著對方長大的;相識了大半輩子,

卻因一個簡單的理由--個性不合而離異。兩人關係的結束,與其說是傷痛,不如說是

對過去的一種失落感來得恰當。」

她對過去可有失落感?宋雅綺?珍婷?秦盈姿閉了下眼。不!她不要那段糾結不清

的過去!

姜相維在她家門前停住。

「明天來上班。」他說:「我不希望失去一位優秀的員工。」

是在消遣她?

「你在尋我開心嗎?」她不悅。「一個全公司最沒效率的人,會是好職員?」

「是真話。」他臉上瞧來很誠懇。「雖然你目前還有待磨練,但以一個沒有工作經

驗的人來說,你的表現已很出色,相信不用多久,你可以做得更好。」

能嗎?她沒有因此有愉快之感。「這是讚美嗎?」

「這是事實,對你能力的肯定。」他微微一笑。「如何?」

「我得考慮看看。」

看來,秦盈姿並不孤單,至少還有個姜相維對她關懷--

她的心跳快停止了,秦珍婷手不斷地顫抖,老半天就是無法將聯考的成績單信封拆

開。

「姊,還是由你來。」

宋雅綺也感染上她的緊張,接過成績單。

「你確定讓我來?」

秦珍婷點頭。「我怕受不了刺激。」

她準備拆開時,秦珍婷忙喊:「還是我自己來吧!」

宋雅綺交還給她。

「成敗不必太在意。」

秦珍婷頭微點了下,閉上眼睛口中邊念著,邊拆開信封。

「老天爺,請開個好數字!」

她微張開隻眼睛,看了眼分數后,離地雙眼大睜地直喘。

「喔!天啊!」

宋雅綺忙拿過她手中的成績單。

她又叫又跳,眼中充滿了喜悅的淚水。「我辦到了!我辦到了!」

比錄取分數多了三分,很險!但她真的做到了,宋雅綺比自己上榜還高興地緊擁抱

住她。

「你太棒了。」

秦珍婷用手背抹去淚水,老天聽到她努力進取的心了。

「我要告訴孟天星。」

她一刻也無法靜待地奔出去,外面的陽光好艷、好溫暖哦!有誰會相信她能考得上,

不知會跌破多少人的眼鏡?

遠遠地,她看到孟天星站在門口,她大喊:「天星!」

她太樂了!太興奮了,以致未看見從路口駛過來的車子。

「小心!」他喊。

太遲了!車子將她的身子彈得老高,落了下來--

「珍婷--」

孟天星臉色發白地跑過去。不會有事的,他抱起她,陽光下她的瞼是白色,血是殷

紅的。

「珍婷!」他叫。

她困難地張開眼睛,微弱地說:「我考上了!」

「我知道,我在放榜的名單上見到你的名字,正在等你。」他好心疼:「我送你去

醫院--」

「天為什麼黑得這麼快,我記得剛剛還艷麗得很。」她眼光散渙。「我覺得好冷……

陽光呢?」

陽光仍在、溫度也仍在。孟天星抱緊她,想用自己的身體給她溫暖。

「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她就這麼走了,從他的懷裡走了;甚至來不及聽到他說聲喜歡她,就這麼走了!他

的體溫無法溫暖她、無法使她逐漸冰涼的身體暖和起來。

孟天星像尊化石般的看著躺在雪白床單上,仿如睡著般的她;如果他未站在那裡,

如果她不是見著他奔了過來,一切將不會發生。而她現在的眼睛將是明亮、充滿鮮麗色

彩。

「醒來,求你醒來好嗎?」他無聲地吶喊著。

那個踢走他的球,趾高氣揚地指著他自以為了不起的女孩,請你睜開眼睛看看,此

刻的他一點也不神氣、無助極了,他是那麼、那麼地喜歡她,喜歡看著她毫不矯揉造作

的笑臉,喜歡聽著她開朗的笑聲。

病房門「碰」地打開,一道人影卷了進來。

「不!一定是弄錯了!」驚懼、悲戚的叫喊。「她只是睡著了對不對?」

是的,她只是睡著了,孟天星對著自己說,上天不會奪走如此年輕的生命。

「珍婷!」宋雅綺輕輕地推著她。「你醒醒?」

請你醒醒、醒醒,他在心中祈求著。醒來!請你快醒來!

「珍婷!」她動作劇烈了起來。「別嚇我,你快醒來!」

護士走了進來。

「請節哀,她已去了另一個世界。」在她身上蓋上白布。

「你做什麼?」宋雅綺驚慌地將白布扯掉。「她只是睡著。」

見多了生離死別,護土搖了搖頭。「我必須將她抬走,病床還有人等著用。」

「不要動她!」宋雅綺激動地喊,那是她唯一的親人哪!

淚水由他乾澀的雙眼汪汪地流下。不要走!他還等著與她一起過新的生活。

「唉!」護士惋惜。「很年輕的一個女孩,走得太快了。」

「胡說!」宋雅綺慌亂地抱著她失去暖意的身體。「她只是睡著!」

護土很同情,但工作還是必須做。

「請你看開些,人生就是這麼回事,來來去去的,不要太悲傷。」

「她只是睡著!」宋雅綺拒絕聽。

珍婷還活著,不會這麼快離開她。

又有個護士走進來。

「怎麼回事?」

「家屬傷心過度,不願讓死者搬移。」

「快啊!」後進來的護土催道。「別人還等著住進來。」

一位護士拉開她;一位將白布蓋在秦珍婷身上。

「你們走開!」宋雅綺嘶喊。「不要動她。」

「很抱歉,我們必須做好我們的工作。」

護主要將床推出去,孟天星一個箭步地擋在前面。「不要動她!」

「請你們理智點好不好?」後進來的護士沒耐性。「就算我們不將她推走,在這種

大熱天,很快就會發臭,還不如騰出個空位給需要的人。」

「你出去!」他聲音冰冷,眼眸硬如鋼,護土還想說,但他指著門口:「我說出

去。」

「你們要弄清楚,這裡是醫院,不是你家……」

另一位護士推了推她。「我們待會兒再來,讓他們平復一下。」

「他們這個樣子已經瘋了……」

「好了,別說了。」

拉著她出去。

宋雅綺掀起白布,向來好動的身體現在卻靜躺如故。

「這是個玩笑對不對?」她緊緊地抱著僵硬的身軀,淚水川流不息地湧出。「我還

記得你出生的那天,是個月圓的夜晚。媽媽在醫院待產,我跪在院子里,對著月亮祈禱,

希望媽媽能平安,給我個妹妹作伴;院子里飄著掛花的香氣,我知道我的願望可以達到。

果然,我沒有失望,第二天媽媽真的帶回了你,你全身紅通通,看起來好小、好神奇,

我對自己說,要好好保護你,可是我沒有做到,我沒有照顧好你……」

是他的錯誤,孟天星仰起沉重的頭想大吼,是他所造成的!是他的錯!

天暗了下來,沒有人開燈、也沒有人移動。

護士走了進來、開了燈,見到房內的情形時嚇了跳,病房內三個人,除了死者外,

另外的兩個人,似乎也沒有了活氣,動也不動地定住著。她走過去要將病床推走,兩人

立即有了反應。

「不要動她!」他們激烈的反應如出一轍。

「你們還沒有清醒過來呀?」

護士沒再多說地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後面跟著兩個男性工作人員進來。

「我們必須將死者抬出去。」護士指著他們。「你們看好他們,別讓他們阻擾。」

兩個工作人員,一人一位地拉住他們,不讓他們有所動作。

「你們要見她的話,請至後面的殮屍處。」護士迅速地將病床推出去。

「不要帶她去那裡!」宋雅綺已哭啞了嗓子,沒聲音地喊:「那裡冷極了!」

「她不會有感覺了。」護士的聲音由走道傳來。

又是一場喪禮。

這一次有著濃濃的悲涼之氣,無空頂著細雨,彷彿也為年輕的生命哀傷。

「停手!」

宋雅綺大叫,不讓工人將派上覆蓋在棺木上,她不要珍停離開她,泥土下又濕、又

冷,珍婷會不舒服的。

「讓我看看她。」一身黑衣的秦盈姿命令工人。「將棺木打開!」

「這不太好。』工人遲疑。「對死者不敬。」

「打開!」秦盈姿用吼,她要再看秦珍婷最後一眼。

「這」

「聽她的。」王豪偉出聲。

秦盈姿看了他一眼,眼中錯綜複雜,工人將棺蓋打了開來,一行人情緒全失了控。

泰盈姿不管地上的污泥,撲地跪在棺木旁。

「珍婷,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為什麼在她感覺到親人的可貴時,卻離她而去。

「你曾說過我不是個好姊姊,既冷血、又冷酷,是的,我冷血又冷酷,一再地將親情往

外推,你站起來罵我啊!」

棺木中的女孩,姿態十分安詳,沒有怒、沒有憤、更沒有怨;秦盈姿淚流滿面,即

使聽聽被罵的話也好,讓她知道素珍婷仍然生趣盎然。

宋雅綺哭倒,棺木里有著秦珍婷聯考的成績單,那是她努力的成果--卻匆忙地來

不及享受它的甘美。

「是我的錯。」孟天星被自責的情緒溢滿。「她該怪我!她該怪我!」

呂彥良將手放在激動不已的大男孩身上,他也鬱悶難當,幾天之前仍是活蹦亂跳的

年輕生命,竟這麼不聲不響,毫無預兆地走了!太唐突,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不要自責,這隻能說是天命。」

「她不該這麼早走。」孟天星凄悵地看著棺中人。「她還沒享受人生。」

天空響起了雷聲,雨勢加大,工人看著似渾然未有所感的一群人,提醒地說。

「雨要下大了,再不蓋棺,棺木會積水。」

惟一較冷靜的王豪偉,拉起宋雅琪。

「我們必須讓珍婷安息。」

「我要再看看她。」覆了土,便再也無法見到她了。

秦盈姿伸手握住一直不願承認的妹妹的手,她不記得自己是否曾牽握過它們?

「珍婷,如果你此時有知,會想說什麼?為時已晚?」

她的知覺來得太晚、也太遲了,想有所彌補已不能。天際畫起一道閃電。

工人急催。「不能再等了,你們再不蓋棺,我們要走了。」

「蓋上。」王豪偉理智地說。

「不--」宋雅綺凄厲地阻止。「不要隔絕她!」

「聽話。」王豪偉摟住她顫抖的身子。「你忍心讓珍婷淋濕嗎?」

宋雅綺不斷地搖頭,淚水不停地冒出。

「不要!」

不要她淋濕、也不要隔絕她。

「你們可以蓋上了。」她想開口,王豪偉手輕柔地放在她的唇上。「不要再打擾她

了,讓她安息。」

秦盈姿呆若木雞,分不清是心痛珍婷的早逝,還是他對宋雅綺的那分關愛,沒有人

將她拉起,棺蓋蓋上了,泥土逐漸將棺木掩蓋住。

有三天未來上班了,她真的不做了?

姜相維接著門鈴,響了好久沒有人出來應門,在他以為屋內沒有人,準備離去時,

門打了開--

「你怎麼了?」他驚喊。「怎麼變得這副模樣?」

她是秦盈姿嗎?雙眼無神,臉色比白紙好不了多少,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她沒有答他的問話,只說:「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哪裡?」他問。

「我妹妹的家。」話是這麼流暢而出,她願意視宋雅綺為妹妹?

「好,我送你去。」

「等會兒,我去換件衣服。」

再出來時,除了臉上的肌膚仍蒼白了些,及多了分深沉外,她已恢復平常模樣。

在車上,姜相維側過頭問。「你們的感情很好?」

「不」

秦盈姿不想多說,臉看著車窗外,她不知道何以突然想見宋雅綺,是因為秦珍婷走

了,不願再有無法彌補的悔恨?

「到了。

站在門口,她猶豫起來,宋雅綺會對她怒目相向嗎?或許她不該來這趟的,她轉身

走了開。

姜相維疑惑。「既然特地來了,為何要走?」

「我想--還是改天再來。」

「你們之間有芥蒂?」他從她臉上的神情窺出一二。

她惱火。「你問得太多了。」

「已有心來了,便應該讓對方知道。」他體諒他微笑。「說不定她和你的想法一樣,

只是不和該怎麼跨出那一步,來!」

姜相維挽起她的手走回門前,替她按下門鈴。沒有人,宋雅綺不在。

「妹姊。」身後響起聲音。

「姊姊」,已多久未曾聽過。秦盈婆心情激蕩不已,迅地回過身,一臉蒼白、明顯

的黑眼圈,顯示無好眠的宋雅綺站在後面。

「雅綺。」

就這麼聲,宋雅綺已領會出她無敵意了。

「進屋裡坐。」宋雅綺打開門。

他們走進屋中。

屋裡有些凌亂,桌上有碗幾乎未動過的泡麵,可想見她在秦珍婷過世后食不下咽、

無心打理,宋雅琪想倒杯茶,這才發現水壺裡未有半滴水。

「不用忙。」秦盈姿說,「我只是來看看你。」

這不曾有過的關懷,兩人眼光相遇時,全閃現出水光。

「過去是我太器窄。」秦盈姿認錯。「有兩個好妹妹,竟不知珍惜!」

第一次,秦盈姿肯喚她妹妹,在失去一個妹妹后,得了個姊姊。

「謝謝你肯接納我。」宋雅綺百感交集。「我一直希望能得到你的友誼。」

原來敞開心腦並不難,若是她肯早些覺悟……秦盈姿看著掛在牆上,珍婷帶著調皮

笑容的照片;那麼,她也可以聽到這個小妹喚她聲好姊姊……但一切全太遲了。

「你不恨我嗎?」她啞聲。「在我那麼對你后。」

「不,是我們不該闖進你的家庭。」宋雅綺語調相當無奈。「可是一切就這麼發生

了。」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秦盈姿展開個和煦的笑容。「我可以常來你這裡走動

嗎?」

宋雅綺用力地點頭。「歡迎之至。」

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兩人同時抬頭看著珍婷露出很滿意笑容的照片。若有來生,

她可願再與她們結為姊妹?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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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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