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晚——
丁語第五次翻身。
老實說,睡在長毛地毯鋪成的地板上並不會覺得不舒服,翻來覆去的原因全要歸咎於躺在惟一一張床上且睡得安穩的可惡男子。
怕驚醒睡夢中的他,她輕輕側起身子,抱著棉被。朦朧月色中,她大膽的盯著他的俊臉瞧,眨著長睫,絲絲異感流進心裡,心跳淺淺的加速。
這男人總能引出她的另一面——對他又罵又吼,他不以為意,還口口聲聲說喜歡她。任何人聽見這話都會暗自欣喜吧。
假若……假若她應允了他,那又會如何呢?
奶奶說依自己的心意去做,但她的心情究竟是如何?
喜歡嗎?
忽地——
空氣中不尋常的波動讓她敏感的起了戒心,不作他想,她立即翻了兩滾,利落的伏在床沿,同時伸手拉下蔣紹德。
「發生什麼事?」他順勢跌落地板,隱隱約約知道敵人來了。
「趴下,小……」
「心」字尚來不及講,玻璃破裂聲讓兩人臉色大變。
就見大型落地窗的玻璃散落些,像拍攝電影製造出來的效果似的。丁語半眯眼眸,注視著地板一角的金屬彈頭。
「這個冒牌貨太心急,這麼一來不就打草驚蛇了。」蔣紹德伏在丁語身旁低語,存著揩油的心態直往她身上摟抱。
「還說風涼話,看看床上吧。」確認了來者,她連忙按下手錶上的發訊器。奶奶此刻應該接收到她的訊號了。
蔣紹德依言一看,久久無法言語。方才他枕著睡的枕頭多了一個大洞,枕頭裡的毛絮掉滿床,若不是丁語及時拉他一把,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老實告訴我,你跟他的槍法究竟誰准。」
「你不會死的啦!到一樓去,我們得做場戲。」
聞言,他立即主動牽住她右手,用五指牢牢扣住。
丁語渾然不覺,任憑他牢牢抓著,兩人迅速來到一樓。他們早鎖死所有門窗,冒牌貨若要硬闖,只能從西側的落地大窗潛入。
今夜烏雲特厚,阻去了月光,暗夜中,淡淡的路燈是惟一的光亮。
丁語集中思緒,以敏銳的知覺去感受空氣波動。
三十秒后——
黑色身影翻牆而入,黑衣人從容且快速的踏過草地。依身形看來,是名中等身材的男人。
「別再前進了。」蔣紹德開口道,聲音在深夜寧靜時分備覺清楚。
黑衣人身子僵了下,蒙上頭巾的臉左右張望。
「啵!」的一聲細響,一粒鐵球不偏不倚的落在黑衣人右腳前方五公分處。
蔣紹德笑著看身旁女子。
「你……是誰?」黑衣人原是得意的前來確認蔣紹德的生死,豈料……
「乖乖等警方來吧,你得為你的罪行承擔後果。」想起部屬的死,他的聲音更顯冷酷。
黑衣人一動也不動,心思轉了又轉。
事前的調查中可沒有這一號人物存在,除了蔣紹德及一名女子之外,這屋子該沒有旁人才是。
「少裝神弄鬼,我與你無冤無仇,只不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黑衣人試圖找出敵人位置所在,卻徒勞無功。
「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第二彈射出,鐵球狠狠擊中黑衣人膝頭,疼痛使他半跪在地。
丁語擰著眉,氣極。
她從沒想過自己有權利去奪取任何人的性命,或許她說這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但她的確是尊重生命的。
「別理他。」蔣紹德摟著她的肩頭,不忍見她難過。
遠處傳來警車聲,黑衣人忽然慌張起來,他朝著屋子開了兩槍,拔腿就跑。
一直注意黑衣人舉動的丁語看出他的企圖,矮身躲過兩槍后,隨即瞄準黑衣人大腿,鐵球精確無誤的阻止黑衣人翻牆的舉動。
黑衣人大腿吃痛,「咚」的一聲摔落草地。為免再遭暗算,黑衣人迅速站起,兩眼透出兇狠眼神,瞪向屋內一片黑暗。
全然不顧外頭兇狠的人物,蔣紹德開口道:
「幸好那夜是你闖入我屋子,換作是他,我就沒這般好運了。」
「又說風涼話,萬一冒牌貨發狠闖進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嘻嘻哈哈,半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蔣紹德湊近她耳朵邊。
「有你在,我有啥好擔心。」
黑衣人只聞細細的說話聲,心情不由愈來愈急躁。
「有種就出來較量,躲在暗處算什麼好漢!」警車愈來愈接近,再走不了就栽了!
「急什麼呢?有本事來就不要怕被捉。」
黑衣人腳一動,就有一顆鐵球打在他身上,嚇得他動也不敢動。倘若那是真槍實彈,只怕他身上全是彈孔了。想到這裡,冷汗從他額上、背上不住滑落。
「你……難道是槍……」
話還沒說完,警車一眨眼便團團圍住蔣紹德的屋子,身著防彈背心的警員以方智為首,小心翼翼的一步步逼近。
五分鐘前接到上級指示,方智一組人馬便立即驅車趕至,現下果真找到連犯六案的兇手,說什麼也得捉住他。
「別過來。」黑衣人大吼,手中的槍一會兒朝左、一會兒朝右。除了警方外,他尚有一名看不見的敵人。
「乖乖投降吧,你逃不了的。」
蔣紹德走出屋子,丁語跟在他後方。
「你……」黑衣人大駭。
「別太驚訝,我是人,不是鬼。」
「你……早該死了的,你……」他明明擊中目標了。
蔣紹德搖搖頭。
「你看錯了,那是枕頭,並非我的腦袋。沒想到槍神不過爾爾,沒啥可怕的。」他淺笑。
「放下武器投降吧,你逃不掉的。」方智舉著擴音器大吼,臉上洋溢著興奮神情。他等這一刻,等了半年之久。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黑衣人忽呈狂亂,惡狠狠的眼掃過蔣紹德。
毫無預警的,黑衣人舉槍瞄準蔣紹德,就在扣扳機之際,黑衣人忽感手腕劇痛,手一松,槍便落地。
眾警員見槍神失了武器,膽子一大,便湧上前準備擒人,豈知黑衣人反應極快,一個箭步就沖向蔣紹德,手往袖口一摸,立刻抽出一把刀。
方智大吃一驚,欲阻止卻已來不及。
「小心!」身後一隻手推開了蔣紹德。
丁語見黑衣人來得好快,不加細想便推開身前的男子,壓根忘了他的拳腳功夫高過自己。
「啊!」銳利刀鋒劃上她左腕,她低呼一聲,掌中的小槍掉落草地。
「你竟敢傷她!」
蔣紹德怒不可抑,長腿一踢,踢掉黑衣人手中小刀。
失去了武器,黑衣人急欲捉拿全場最弱的丁語做人質,丁語連忙閃避,趁機拾起地上小槍藏入懷裡。眾警員趕忙搶上,名噪一時的殺手就這麼給捕了。
「丁小姐沒事吧?」方智一眼便認出丁語。
「沒事。」她右手按住左腕,紅色液體汨汨流出,她臉色慘白如紙。
「救護車快到了,你忍著點。」
「小語。」蔣紹德臉色鐵青。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又沒死。」她強撐著眼皮,有些不習慣他板起臉孔。他該開心才是,她保護他保護得極好,可沒讓他受傷呢!
蔣紹德實是擔心得說不出話來,方才他的心幾乎快被嚇停了。
他猛地攬她入懷。
「又……吃我豆腐。」她好累,累到沒有力氣罵人。「我想睡了,醒了再跟你算……帳。」
她緩緩合眼,小小頭顱枕在他肩上,極安心的睡去。
「蔣先生,丁小組的傷要快些送醫,救護車已經來了。」方智喚來醫護人員。
「我知道。」
說完,蔣紹德橫抱起丁語,直直往屋外走出。
看著兩人的背影,方智只覺討了個沒趣,摸摸鼻子便跟著其餘警員上警車。
今晚收穫夠大了。
「唉!」
「又嘆氣,太無聊就去看電視,整天懶洋洋的,豬都比你勤奮多了。」丁奶奶正在廚房裡做晚飯,動作極熟練。
「我已經在看電視了。想想還真不公平,我建的功卻白白讓給方智,少說也該意思意思發個好市民獎給我才對。」瞧,電視機里的大英雄不正是方智,他笑得多樂!
「你還敢說,若不是蔣先生動用關係把事情壓下來,你能安心在家休養上這丫頭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丁語吐吐舌頭,切換電視頻道。
「奶奶,現在我的左手受了傷,往後靠什麼吃飯?」
兩天前,醫生告訴她左手須做半年的復健才能回復往常的靈活度。說來也是她幸運,倘若再偏個半公分,便會切斷神經,即使傷痕復原,她的左手也只能當裝飾品了。
「這是小問題,奶奶的私房錢夠養你半年了。」丁奶奶端出一碟雞塊,隨即香味四溢。
嗅到香氣,丁語急忙走到餐桌前,伸手拈了塊肉想解饞,冷不防一隻手斜地打來,阻了她偷吃的動作。
「去洗手再吃。」
「是是。」
丁語摸摸鼻子正要去洗手,門鈴卻響了。她走到門邊,不耐煩的問:
「誰?」專挑人家吃飯的時間來!
「我,蔣紹德。」
她飛快拉開門,極訝異。
「你怎麼突然來了?」從受傷至今,已有三天沒見到他了,她原以為兩人不會再見面了。
「看到我很驚訝?」她瘦了些。
「沒……沒這回事。我們正要吃飯,你要不要一起用?」
「謝謝,我想私下跟你說些話,說完就走。」他和煦微笑。
「說什麼?」
蔣紹德忽地提聲往屋內喊:
「丁奶奶,小語借我半小時,時間到我會送她回來。」
躲在角落有一會兒的丁奶奶點點頭,算是同意。她知道他會再來看小語、能忍三天已是極限。
家中的大人都答應了,丁語只好乖乖跟著他走到住家附近的小公園。
公園裡沒半個人,極安靜。
「你說話啊!」沉默的氣氛好沉重,尤其他的表情正經得讓人不知所措。
「暗殺我的幕後主使者是我大舅,假槍神招供了一切,現在蔣氏總算重回蔣家手裡。」
丁語眨眨長眸。
「那恭喜你了。」
蔣紹德上前一步,面對丁語。
「你的左手……」他欲觸碰,她早一步藏在身後。
「不礙事,很快會好。」受傷可不代表她要人同情。
「有件事我跟你說了好幾次,現在我仍然要再問你一次……」
輕柔低沉的嗓音滑過她心口,竟覺一陣輕顫。她的心跳加快許多,隱約猜出他的來意。
「你不必說了,我不想聽。」孩子氣的捂住耳朵。
他的眼漾著動人的溫柔。
「你不聽怎知我要說什麼,除非你已察覺自己的心情。」他的付出她該感受到了,男人的直覺讓他深信。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她的活潑、朝氣深深吸引他,一切就這麼簡單。幾個月來的相處,他已認定了她,而尚在天平里游移不定的她就得靠他牽引了。
「怕什麼?」他問。
怕?她是在害怕嗎?害怕一個未知的結局?早在替他擋了一刀時,她便明白他在她心中的分量,他的身影似是駐進她的心頭,一閉眼便能看見。這種心情便是喜歡了嗎?
或許一份永恆的感情太難得,因此她小心守著,不輕易付出,對他也是。
丁語蹲下身子,小聲道:
「你確定嗎?你確定你真的喜歡我,而且能一直喜歡下去?我沒有信心的,認識的時間太短,關係也非正常交友認識,我跟你是不會交集的兩條平行線,碰在一起原是意外。」
他蹲在她身旁,為她擋住風吹。
「怕我變就好好捉住我,讓我沒有機會變。你是我傾心的女子,對我來說,你有足夠的魅力迷住我一生一世。」
她抬眼看他。
「你不覺得我太小了?我們差了七歲。」她才二十三,不適合走入家庭啊!
他淺笑,撫了撫她柔細髮絲。
「我可以等,等你做好準備,等你打開心。」
「等……我?」他已三十,不小了。
「嗯,等你。」
暖暖的感動滑過她心頭。
她的感情來得太慢,而他勇於表示的外放時常讓她措手不及,現下他願意配合她龜爬的速度,夠證明他的真心了,這樣的男人她若不愛豈不太蠢。
「你願意等多久?」
「這個答案得由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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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初春時節,流行春裝紛紛上市,換季的三折拍賣吸引大批女性搶購。
「小姐,這件紫色皮裙有沒有大一號的尺寸?」
「有的,剩最後一件了,我去拿來給你。」丁語拿皮尺量了量客戶的腰圍,隨即到貯藏室找符合的尺寸。
重回夏怡的服飾店工作已有半年的時間,這半年裡,她瞞著學姐上醫院做復健,除了左手仍不太能使力外,她的右手已極靈活。
「你的裙子拿來了。」丁語有禮貌的遞上裙子。
服飾店的工作雖然比較累,但見到顧客心滿意足的笑臉,再大的辛勞也忘得一乾二淨。
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名顧客,丁語這才有時間坐下來喘口氣、喝口水。
夏怡讓其餘兩名員工先回去,拉下鐵門,十餘坪大的空間便只剩她們兩人。
「報紙上明明寫說景氣蕭條,可是看看這幾天,店裡生意好得驚人,哪有景氣蕭條的現象!我看明天還是多找一名妹妹幫忙,四個人忙不過來。」夏怡打開櫃檯后的小冰箱,找出兩罐果汁。
「生意好你還抱怨。沒打折之前,一天來不到五位客人,你又唉聲嘆氣。」左手拉不開拉環,她皺了下眉,改用右手。
「此一時,彼一時嘛!對了,那個男人今晚來不來接你?」夏怡湊了過去,笑得曖昧。
「哪個男人?」丁語自顧自喝果汁,裝死到底。
「還裝,你當我眼睛瞎了。」她看得一清二楚,那個男人長得人模人樣,開的車子更是德國名車,拉風得很。
「你都看到了還問。」
「說啦!他是你男朋友哦?」
丁語思考了下。
「應該算吧!」
「是就大方承認,幹麼跟我打馬虎眼。」
「你不懂啦!我跟他的相處模式很奇怪,不同於一般男女朋友。」他做到他的承諾,等得很辛苦。
半年來,他會來接她下班,兩人會一起吃飯,他甚至陪她到醫院做復健。偶爾會有情不自禁的親吻,也有親密的拉手、擁抱,但她卻遲遲沒說出那三個字。
「胡扯,你們這樣還不算男女朋友,那全世界的情侶又算什麼!」丁語的感情隱私她不好插手,但多少可以提供意見。
在她看來,留長秀髮的丁語愈來愈有女人味,身上更散發出幸福的氣息,尤其每到下班時刻,她的愉快更是表露無遺。
「學姐,愛一個人是什麼感受?」
夏怡神秘一笑。
「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能找到答案的只有自己;當你愛上某人時,你一定會清楚感覺到那種悸動。」
「這是經驗之談嗎?」
「你認為呢?」
兩個女子愉快的相視笑了。
鐵門外響起汽車喇叭聲,丁語臉一紅,拿出皮包道:
「我先走了。」她推開鐵門。
「喔——護花使者來了。」
「還笑我,你的朱先生也來了。」不知河時,朱立強已經在外面騎樓等著。
「那個呆瓜就讓他等久一點好了。」
丁語笑了笑,走出服飾店,朝一旁的朱立強點點頭,便走到熟悉的汽車旁。車主拉開車門,她立即坐了進去。
「累不累?」蔣紹德問。
「累死了,今天客人特別多,女孩子拼起來是很可怕的。」
蔣紹德踩下油門,車子緩緩駛動。
「等一下,我讓你看個人——」
她搖下車窗,伸手指著騎樓下的男子。
「那個人是隔壁服飾店的老闆,追了好久才追到我學姐。」
話剛說完,夏怡也走出店外,兩人手挽手,親親熱熱離去。
「他比我幸運多了。」
她回頭看他,不懂他話中之意。
「我說,他抱得美人歸讓我好羨慕。」他重新啟動車子,平順滑進車道。
「你三十一歲了吧。」
「我說過會等你。」
她看著窗外,又道:
「如果你等到不耐煩了呢?」
「我還是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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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年。
趕上陽明山賞花潮,漫步大自然里,備感暢快。
「空氣好好,真是來對了!」丁語興奮高喊。
「我們都忙,難得有機會出外踏青。」
蔣紹德牽住丁語左手,走走停停。今日天氣頗佳,太陽公公也露了臉,兩人往無人的一棵樹下走去,坐在樹下休息。
「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問,目光柔情似水。
「你幹麼問我?有何企圖?」她斜眼睨他。今天是她二十五歲生日,她清楚得很。
「我還以為你忘了。」他笑,從衣袋裡掏出一隻絨布盒子。
「給我的禮物?」她接過,打開一看。
「喜歡嗎?」
盒子里是一條鑽石項鏈,玫瑰金與鑽石的搭配很別緻。
「我以為你會送戒指。」
他為她戴上項鏈。
「你還沒同意不是?我不逼你、不勉強你,一心一意等你真正愛上我。」
「伯父、伯母不急你的終身大事嗎?」蔣伯父與奶奶同齡呢。
「我的家人尊重我,當然,他們也對我有信心。」
清風拂上丁語越見柔美的秀致臉孔,肩下二十公分長的髮絲飄了起來,纏上他的臉。他深吸一口氣,貪戀她秀髮馨香。
「小語,你會想我嗎?」
「天天見面,我還來不及想便見到你了,想念的滋味我沒體會過。」他有些怪,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他拉過她的手,神情有些落寞。
「下禮拜我要到大陸去出差。」
「去多久?」她直覺問道。
他忽然攬她入懷,充滿不舍。
「公司計劃在大陸設立兩家商場,我這一去,少則一年,長則二年才能回來。」
「真的?」她推離他的懷抱,不可置信。
「我不敢要求你跟我一塊去,你有你的生活、家人、朋友,我只希望這段時間你別忘了我,只要有假,我一定回來看你。」
他……要離開她兩年!
心有些空,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一年半里,習慣有他陪伴,對她而言,一切自然得像本該如此。
她……已離不開他了啊!
噢!她好想哭。
「我們回去吧。」
她率先走在前頭,不願泛水氣的眼讓他瞧見。假若她肯回頭看一眼,便可發現他詭計得逞的上揚唇角。
車行一個多小時,丁語回到家已是下午一點。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細看一年半里兩人共同的照片。他真正待她好,包容她的任性要求,不可置否,她相當享受被寵愛的感覺。
但對他而言,她給得太少了。
「小語,出來吃水果。」
丁奶奶敲了敲門,丁語立即推門而出。
「剛回來就躲在房裡,也不來陪奶奶說話解悶。」丁奶奶口氣有些責怪。
丁語靜靜吃著蘋果,沒有反駁,心不在焉。
「奶奶,紹德要去大陸出差,我心裡好亂。」
「男人打拚事業是理所當然,沒啥不好。不過聽說大陸的美女特多,難保他不會偷吃。」丁奶奶別有用意的誤導。偷吃?
「他不會。」
「瞧你緊張的,奶奶說笑逗你的,出差個幾天而已,他也沒時間去認識大陸美女。」
丁語心一沉。
「他一去就要一年。」
「一年!這麼久,我還當他頂多去個一星期。」小語與蔣先生的感情拖了好久,連她也不懂兩人的相處模式。
「我早上才知道的。」
「你打算怎麼做?」
丁語放下吃了一半的蘋果。
「我當然不希望他走。」
丁奶奶緩聲道:
「奶奶只有一句話,別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
「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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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蔣紹德告知她要出差起,丁語足足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沒跟他見面。他忙著處理公事,而她刻意閃躲,似乎在考驗自己的忍耐力,嘗試思念的滋味。
昨晚,他撥電話提醒她去機場送他,電話里他的聲音好遙遠。
睜眼無眠度過一夜,有個聲音催促著她行動,不及細想,她抓起外套便衝出家門。
計程車停在熟悉的兩層獨棟住家外,她拿備份鑰匙開啟一道道鎖,每上前一步,她的心彷彿便褪去一層恐懼,一股新生的意念不斷催促她——
開啟最後一扇門,熟悉的人就在眼前。
「紹德。」
微涼的小手撫上床上男子的臉,初冒的鬍子扎得她的手好癢。
「醒醒,我來了。」
發香喚醒了他,睜眼,他眼底有抹驚喜,不敢置信。
「你……」
「噓,別說話,讓我先說。」
她拉開被子一角,鑽了進去,大膽抱住他的腰,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我是個笨女人,愛逞強又不可愛。如果你肯讓我再任性一次,我好想叫你留在我身邊,哪裡也不去,讓我永遠不需要想念,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
她抬頭吻了下他的鎖骨,又道:
「我想我是真的愛上你了,這個答覆夠清楚了。」
蔣紹德用力閉上眼,久久無法回應,內心的激動讓他開心得要爆炸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他的手都顫了。
她伸手摟住他的頸子,不再隱藏,大聲宣告:
「我愛上你了,確確實實愛上你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一直說,說到你相信了為止。」笑花綻放在她柔美的唇角上。
「小語,告訴我這不是夢。」
她凝視他許久,過去種種如影片般一一閃過腦海——初識、了解、交往,每個階段都是他對她的好,儘管她的左手已無法拿槍,這男人卻」點也不在意她的不完美,依然等她、愛她。
現在該她安定他的心了。
「這絕對不是夢。」
她緩緩湊上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