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吳伯,請注意一下,如果你再這麼笑下去,我肯定你的下巴一定會脫臼。」朱姿婕邊攪動打蛋器邊提醒他,受不了他神秘兮兮的偷笑,令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沒有,我只是最近心情好了點而已。」吳昌宏仍是眉開眼笑的,越來越喜歡姿婕待在這裡。
相對於吳昌宏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朱姿婕的表情就有些灰色了。「又沒中兩百萬彩票,有什麼好高興的……」她無聊的嘀咕,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見到閻燁煒了,又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還有那個閻欣欣到底是誰,有關閻欣欣的一切疑問也困擾了她一個多星期,心情真是苦悶透了。
「你不開心嗎?聽說如果烹飪者心情不好,那做出來的食物也多半不好吃。」吳昌宏笑著接下她的工作,在鋼盆中放進巧克力和砂糖,細心和成一團麵糊。
「是嗎?我心情不好也看得出來?」她懶懶地問。
要看不出來很難;她脾氣暴躁,對人又愛理不理的,講話還很沖很大聲,任誰都知道她在生氣了,她的臉上已經很清楚寫著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嗯!你把心事全寫在臉上,騙不了人的,怎麼,和燁煒處得不愉快嗎?其實,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
朱姿婕半信半疑地問:「那親愛的吳伯,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在想些什麼?」
「這個嘛,當然是想心事NB462#≈前你在想一個人,之後就想到我,怎麼樣?我說中了吧!探測別人的內心簡直是件輕而易舉的小事,對我來說,容易得跟喝開水沒兩樣,我只要看你一眼,就能猜到你腦中的運作概況。」他煞有介事地說道。
「哦!哦!哦……」朱姿婕不置可否地虛應幾聲,張大水汪汪的雙瞳轉來轉去,擺明了不認同。
吳昌宏故意擺出威勢地說:「你敢有意見?」
「沒有、沒有,小的哪敢、小的怕死了!」朱姿婕笑哈哈地拱手作揖,和他演起古裝戲碼。「那小的可否斗膽冒昧請教大人,小的我剛剛所思內容為何?」
人家都這麼恭維了,再不導入正題就太說不過去了。
「其實呢!你之前想的人是個姓閻的,但不是閻燁煒,是個女人,一個和燁煒有深切關係的女人,那個女人困惑住你的心,使你想一探她的真面目,卻又怕一不小心被她給傷害了。所以縱使你心中有千萬疑問急需解答,你也不敢貿然行動,因此你才會煩惱,是知道好或不知道比較好?不過……」吳昌宏停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最後你的好奇心還是會戰勝你的恐懼,照目前看來,你很渴望明白真相,因為那和燁煒有極大牽連,我想,能在你腦海佔有地位的,除了閻欣欣——閻燁煒的亡妻之外,再無其他人選。」吳昌宏看她聽得目瞪口呆,戲謔地微笑又道:「那麼關於你第二個想到的人——我,那形容詞我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反正幻想總比現實美麗,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如何?我的回答你還滿意嗎?」
朱姿婕認命地點頭,把吳昌宏當神仙一樣崇拜。「哇!吳伯,沒想到你還會未卜先知呢!你說對了,我的確是在想閻欣欣,吳伯,你一定認識她吧!能不能告訴我一些事呢?」
「嗯哼!」這時候需要有些臭屁音調來充充場面。「你想挖些什麼情報?給不給線民費?」
「哎!朋友間談錢就傷感情了,改天我請你喝瓶可口可樂算打和了,我只是有點興趣,想略知一下閻欣欣和閻燁煒之間到底有什麼風風雨雨、可歌可泣、纏綿悱惻、坎坷糾葛、撲朔迷離,七零八落、三三兩兩、亂七八糟……的前塵往事,你不用說太多,只要告訴我大意就行了。」
「你問了一堆,我還真希望可以把它濃縮成百分之百原汁告訴你,可惜我沒那個功力,你要嘛就知道全部精彩內容回顧,不過那說起來挺耗時的,我也不想太多費唇舌講廢話,不如你逐項問我,我一一回答來得方便些。」
朱姿婕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他們真的……結婚了嗎?」
吳昌宏重重一個點頭。「你以為結婚可以說笑的嗎?他們真的結婚了,千真萬確絕對假不了!他們是在『海居』門口的大廣場搭建臨時教堂,沒有對外公開,只有幾個親朋好友充當證人和觀禮人,及一個被綁架來蒙眼捂耳的神父,就這樣完成了婚禮,至於他們的感情部分,我想燁煒到現在還愛著欣欣吧!只是他從來不肯承認,他以為自己沒感情,所以從來不說愛,只把自己和欣欣定格在朋友的關係上,理所當然地去珍惜一個朋友。然而,我們卻十分清楚他愛得多瘋狂多痛苦,因為他不知道怎麼樣去愛,所以他愛一個人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
「那閻欣欣為什麼會死?又外界為什麼會謠傳說『閻王』殺妻虐子呢?閻欣欣真是被閻燁煒害死的嗎?」
「欣欣的死完全是個意外,對燁煒造成的傷害自是外界所不能理解的,他比誰都不能接受欣欣的死訊,對於那些蜚短流長,燁煒也懶得多作解釋,於是就演變成今天這副德行了,我相信傳聞的可信度有多少,你比我清楚。」
她是站在閻燁煒那一邊的吧!「這樣啊……那……那位閻欣欣是個怎樣的人呢?她好不好?」
「欣欣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又漂亮又善體人意,心地善良個性溫和,看到她的人都會被她的柔弱無助所吸引,自然而然地會想要保護她。其實和她相處久了之後才會知道,我們都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別看她弱不禁風像個陶瓷娃娃一碰就碎!她的堅強勇敢可不輸給男人,就是這樣才會格外令人心疼!她本來是名孤兒,只有名字叫欣欣,所以燁煒娶了她之後,讓她跟著姓閻,因為她也算是閻家的一份子,欣欣是第一個讓燁煒有了家的感覺的女人。」
朱姿婕腦中不斷浮現那副女人畫像,及滿園耀眼的紅玫瑰。「那……」許多話到了嘴邊總不易問出口,只好聳聳肩掩飾性笑了。「算了!再問下去肯定沒完沒了,就這樣吧!知道太多也不好,何況我偷偷跟你挖內幕,如果A走太多東西,難保閻燁煒不會氣得把我丟進海里去喂鯊魚。故事一下子知道結局就沒可看性了。」
「放心!我肯定屋外那片海絕對沒鯊魚,不過要是燁煒自己丟進幾條食人魚,那我就無法保證了。」吳昌宏半安慰半開玩笑地說,順手把大功告成的麵糰送進烤箱。「OK!再等三十分鐘就有香噴噴的黑森林蛋糕可吃了。」
朱姿婕失神地收拾桌面,心底悶悶的感覺又加重了。
「心情又不好了?」吳昌宏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看你拿一塊抹布懸空在那裡擦灰塵,神情失魂落魄的樣子就曉得了,我好像又更增添你的煩惱了是不是?你這可憐的小孩,一定是墜入情網了。嘿,別急著否認,要不喜歡上燁煒是滿難的,你並非不正常,只是喜歡燁煒是場大冒險。」
「吳伯,你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咧!」她沒轍地說。
「傻瓜!」吳昌宏輕拍下她的頭。「我是過來人了嘛!年輕人的情情愛愛我看多了,照理說你去過溫室,就會看見欣欣的畫像,如果你有一點點在乎燁煒,便會對欣欣產生興趣如此而已,很好理解。那剩下的就讓燁煒本人告訴你會比較好,他是當事者,不論感受或資料都比我來得真實且強烈,你自己再去問他吧!」
「吳伯,謝謝你。」朱姿婕衷心地說。「無論如何,我相信——閻欣欣是個好女人,幸福的好女人。」
「嗯!好像有某種發酵過後放太久的味道出現NB462#「粢溝吶D濤兜潰我聞到了哦!」吳昌宏故意糗她。
何不幹脆明說「酸」呢!還扯了一大堆無聊的暗喻。
「亂講!只有沒風度的人才會像發酵放太久、像隔夜的牛奶,我氣質那麼高尚,當然是真心誠意的,本來嘛!好的事物就值得稱讚,而且,我從不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我才沒那麼小心眼,我是很大方的。」
越描越黑的人是會讓人越想欺負他的!吳昌宏雖讚許她的回答,但嘴上仍不肯饒她。「你有這種想法真是偉大,令人佩服佩服,但是……不過……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吃醋的小情人不斷詢問心愛的人的過去……」
「那是你眼花了,吳伯,我才沒有愛上閻燁煒呢!你不要想歪了,我是為了工作,對!就是為了工作才接近他的,絕對絕對沒有任何意圖。」朱姿婕力持鎮定地解釋。
「真的好像老婆在抓老公的舊情人,那模樣真夠可愛。」吳昌宏根本不理她自我安慰的借口。
「吳伯,如果你再這麼欺負我,等一下蛋糕烤好就不給你吃了。」朱姿婕賊笑下通牒威脅他,決定一掃不該有的紊亂情緒,連吳伯都察覺出端倪,再不制止的話只會越糟。
畢竟那不是當初她來這裡的目的吧!她心想。
「那最好!搞不好吃了會食物中毒,憑你的能力……唉!不提也罷!說不定吃了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吳昌宏看她氣鼓鼓的臉而笑個不停。
不過,最後朱姿婕仍是笑了出來,只是笑了,嘴邊仍不放棄地叨念:「一定不給你吃……」
可是她好像又忘了,那蛋糕根本是吳昌宏一手做的,她頂多也才打幾下蛋、擦個桌子而已,居不了什麼功的。
☆☆☆
「自從『灰狼』死後,他們那一部一直處於分裂狀態,西區的暴動也越演越烈,直到前一陣子突然出現一個自稱是『灰狼』的繼承人,將『灰狼』混亂的餘黨集結起來,重新奪回在西區的領導勢力,並且大規模清除反側叛徒,獲得眾手下的臣服。他的行蹤、生年、容貌都隱密地被封鎖著,只知道他的代號是『GOD』,他可能比『灰狼』更來勢洶洶銳不可擋,據說他這次的目標是整個『火閻幫』的控制範圍。」黃芙報告著。
黃芙——「火閻幫」內唯一的女將,兼具智慧與美貌的奇女子,是「閻王」的得力助手。她原本是名優秀的女警,個性耿介不阿,卻在一次出勤中失手導致任務失敗而遭革職,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幸好「閻王」出手相救,從此她便投入「閻王」門下;誓死忠心效命,她的專長是槍法和電腦。
「『灰狼』最顯赫的時代已經成為歷史,至於那個『GOD』,我沒興趣知道。想奪我的地位,得看他有沒有那個能耐,虧他還真敢自誇為『上帝』,如果耶和華天上有知,一定氣得捶胸頓足吧!」閻燁煒漠然勾出抹冷笑,無所謂地看看她。
「何況我們現在已將『火閻幫』轉成『閻氏企業』,我們是正當的生意人,他們想鬧事絕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有利得多了。閻氏是我們遮蔽的後盾,可是他們沒有,缺乏漂白的地下活動頗具危險性。」他明白地說道。
「我在他們的電腦里查到有機密檔案儲存『火閻幫』和閻氏企業的內部營運架構、職員名單簡介、重要幹部活動成果,和近年來多項投資開發計劃。另外他們尚辟了兩個資料庫,輸入『閻王』和我的各種記錄,內容詳盡可媲美一本優良自傳,顯然他們已採取某部分行動,積極程度不容小覷。」黃芙繼續報告著。
「沒想到閻氏作業嚴謹卻仍百密一疏,所謂家賊難防,應該就是指這情況吧!」他早已猜出她下一步的想法。
黃芙朝他露齒一笑。「不愧為『閻王』,lQ不低哦!當初陳霄突然要求入幫時,我已調查過他的身世背景。他崛起速度太駭人,突兀得讓人難以接受,不過可惜他對過去保密得不夠徹底,是他成功之際最失敗的關鍵,真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啊!」雖說那句話好像不是用在這邊的,不過沒辦法,那是警察們的口頭禪,她也習慣琅琅上口,反正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她輕巧地敲一下鍵盤,螢幕上隨即出現有關陳霄所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她輕輕讀出那些字句。
「其實陳霄是『灰狼』認養的義子,『灰狼』有意讓他接任幫主,私心偷偷地栽培他,並把唯一的女兒Betsy許配給他,之後更以坐鎮西區為條件,把王位讓出來給能夠稱霸西區的人,因此他的五個兒子和眾多手下陷入自相殘殺的混沌局面,等到暴亂到了尾聲,再叫陳霄出來統治收拾殘局,藉此把叛變的人一網打盡,更可鞏固陳霄的勢力,所以在『灰狼』意外死後,他順理成章接下整個幫務,成為首領『GOD』。另一方面他仰賴『灰狼』訓練出的身手混入『火閻幫』內,一年成為黑岩堂堂主,一年半并吞赤林堂、綠貝堂,兩年後爬升到今日這個地位,和我站在同一條陣線上。」望著那些數據,黃芙低嘆一聲。「真是好快哪!普通人要二、三十年才能達到的境界,他竟然只花了兩年多,整整快了十幾倍速度,就像坐直達電梯一樣,咻的一聲,就已站在頂端了,別人卻還在苦哈哈地死命走樓梯,一步拖一步。」
「GOD」是陳霄。
閻燁煒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事情沒這麼簡單,他相信很快就會見到「GOD」的真面目了。
「我知道是他。」閻燁煒不以為意的一派悠閑,挑明了不把陳霄是內奸的事情放在心上,否則憑藉黑街守則,不是敵死就是我死,身為「閻王」敵人的陳霄早該消失了才對。
「先別拆穿他,我倒想看看他什麼時候現出原形,我有自信我的眼光不錯,陳霄的氣勢不輸我,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材,希望這一次我沒有看走眼。」他擺明了對陳霄特別偏心。
「其實陳霄接近你的目的是為了復仇,在你率領對付『灰狼』的行動中,錯手殺死了他的妻子Betsy,當時他正和『灰狼』的二兒子談判,來不及趕到現場,等他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爸爸和老婆,這也難怪他會想報仇,據說他非常非常深愛他的老婆Betsy,不過我滿懷疑的啦!像他這種人會懂得愛才奇怪!他一定不是真心的,反正小道消息有百分之八十都是以訛傳訛不正確的,還是不要太相信的好。」黃芙事不關己的閑扯,語氣冷冰冰的。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吧!他能理解陳霄的心情,所以他一直狠不下心來處置陳霄,總覺得自己有某部分極力隱藏住的脆弱,在陳霄的身上也同樣找得到。
「怎麼?別人的慘事,你不是很感傷卻還很高興,和陳霄處不好嗎?」他故意問,想看黃芙怎麼回答,如果說還要找出個理由來說明為何偏袒陳霄,那麼他會說是為了黃芙,他太了解黃芙,所以他對陳霄必須不忍心。
「也不是不好!誰叫他做人太銳利、眼神太銳利、說話太銳利……什麼都銳利,刺傷了別人,別人當然覺得不好受了,我也相信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只是我和他又扯不上關係,對於他的可悲遭遇,我沒必要深表同情吧!」黃芙說得很言不由衷,還避開了「閻王」探測的目光。
「每天都會見面的,你這樣排斥他,不太好吧!他會感受得到的。」閻燁煒露出抹淡笑說道。
「他知道了最好!起碼他有改過的餘地,反正我的冷漠是出了名的,如果他想安然無恙地和我共事,最好多帶幾個暖爐出門,要是被我凍傷,算他倒楣。」表面上,她對陳霄是不屑輕視到了極點,而私下呢?她不敢去想。
「你真的很討厭他,和他一起做事,委屈你了!」
「不!不……會,這樣可以有很多挑戰性嘛!可以刺激工作效率,沒關係……」黃芙沒料到「閻王」會這麼認為,所以她解釋得很狼狽。
閻燁煒瞭然一笑,放過了她將話題岔開。
「今天晚上吳伯做墨西哥菜,他很久沒見你了,知道你愛吃辣,就辦了一桌料理讓你嘗嘗。」
「是嗎?我也很久沒見到吳伯了,我才正想念他上次做的超辣白魚義大利面呢!還有那道『脆卷冰城』,我是不會忘的。」用辣椒做成的冰淇淋蛋糕,也只有吳伯想得到了!她臉上僵直的表情果然柔和了許多。「嗯!我也好久沒去看看欣欣了,還有永圻,他怎麼樣了?」
那座玻璃玫瑰屋是「閻王」為欣欣而建的,至今欣欣依然活在他的心裡,偶爾她會陪「閻王」一起和欣欣說說話,那時閻王的臉上總是十分的溫柔。
「老樣子!永圻應該會很高興見到你的。」想起他生命中第二個重要的人,閻燁煒難得快樂地笑了。
「永圻今年四歲了吧!」黃芙問道。算來,永圻長大了多少,就表示欣欣離開了多久,「閻王」遇上的是個相對的難題。
「四歲又八十七天……」閻燁煒為自己點起根煙,以極緩的速度抽著,眼底閃過一絲哀沉。
「聽說,溫曜之把一個女人硬塞進你家,我也想去看看,畢竟她是第一個踏進『海居』的陌生女人。你沒有欺負她吧!」黃芙挪揄說,她知道「閻王」對那名女子特別,因為之前曾有名登山客誤闖楓林,就被「閻王」大卸八塊了,哪還有外人可以安然存活在「海居」中。
「人是曜之找來的,也得給曜之個面子,一切等曜之回來了再做處置,暫時就先饒過她了。」
他的回答令黃芙呆了半晌,這就太不像「閻王」的作風了!「閻王」做事從來不徵求別人的同意,一旦他決定了,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當然溫曜之也沒那個能力。而這一次,「閻王」卻為了那名陌生女子破了前例,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
「你回來了!」
朱姿婕開心地開門,卻在見到來者時凍住了笑容。
那個具有成熟韻味的女人,身穿米白色的典雅套裝,神色幹練有自信,活像由了FashionShow走出來的模特兒,而擁住她的人,卻是牽引著自己情緒的他!
「嗨!吳伯,我來了。」黃芙親切地露出朵絕美笑靨。
「小芙!好久不見你了,我才跟燁煒說要帶你來呢!快過來看看,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菜哦!」吳昌宏熱情地招呼她,直拉著她要進餐廳品嘗那準備了一下午的美食。
「吳伯,你別養肥了她,笨笨重重的會很礙事。」
黃芙不以為然的膩著吳昌宏。「怎麼,吳伯疼我,你嫉妒是不是?吳伯,別理他,我們去吃東西吧!」
「牆頭草!」閻燁煒忍不住笑了,輕斥她仗勢為主。
「風吹兩面倒!」黃芙得意的回話。
看著這一幕的朱姿婕,心情像由雲端上狠狠被砸至地面,而閻燁煒自始至終沒看她一眼,她就這麼呆立在門邊,直到吳昌宏叫她:「姿婕,你怎麼了?快過來啊!」
朱姿婕看向餐桌,在他們三人所構築的世界中,絲毫沒有她可以介入的餘地,於是她逃了,逃得遠遠的。
「不好意思,我不舒服,你們先吃吧!」她踉踉蹌蹌地奔回二樓,眼中揉上異常的NB427N懟
「怎麼回事?之前還好好的啊!」吳昌宏嘀咕。
「是不是生病了?她的臉色很蒼白呢!」黃芙也說。
「要不要去看看她?不知道嚴不嚴重?」吳昌宏說。
「可惜我又不認識她,最好找個醫生來比較好。」
「那要不要找江醫生來,他醫術很好的。」
「我想,江碩也救不了她了,因為她得的是心病。」
「心病啊!那不就要找心藥NB462#蔽獠宏建議道。
「一點都沒錯!一點都沒錯!心病還需心藥醫,我們是無能為力的。」黃芙和吳昌宏你一言我一語地擔心著朱姿婕,卻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鎖在閻燁煉的身上。
閻燁煒不發一語,轉身踏上樓梯,朝二樓步去。
被冷落的兩人正暗自竊喜,悠悠哉哉吃著熱辣辣的主食,不忘咧開嘴報以同情又熱切的笑意。
「嘿!吳伯,你覺不覺得有好戲可看了?」
「我們不是正在看著嗎?」吳昌宏回她個狡猾的笑。
其實他們的沾沾自喜不是沒有理由的,閻燁煒從不追在女人後頭的,除了欣欣之外,朱姿婕是第一個。
閻燁煒又為她破了一次例。
☆☆☆
「你再不開門,信不信我會拆了這扇門給你看!」
「走開!我不想理你!不要煩我!走開!走開!」
朱姿婕拿枕頭捂住頭,讓自己不去聽他的聲音。
果然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閻燁煒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履行他的威脅。「你怎麼了?」他冷聲問。
「沒事!沒事!我沒事!你走吧!」
她的不開心仍明白寫在臉上,到底是什麼事能惹她如此震怒,一個連挑釁他都不怕的人了,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閻燁煒百思不解,頭一次看她發這麼大的脾氣。
「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他再次重申質問。
我?我也不知道啊!一看到他的眼神,她就明白自己藏不了話,他的目光銳利又咄咄逼人,要是誆語他,他一定分辨得出來,他絕對容不下謊言和欺騙。
朱姿婕這才察覺自己孩子氣的無理取鬧已弄擰了情況,於是重新收拾心情對他說:「你去陪你女朋友吧!留她一個人在樓下不好。」
黃芙是他的女朋友?也虧她能這麼誤會他了,不過幸好總算知道她生氣的原因了,這倒是個有趣的現象。他發現她似乎很能控制自己的脾氣,連帶也把他克得死死的。
他乍現的笑意惹來她不悅的慍怒,自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緒已經夠煩的了,偏偏他這罪魁禍首還在幸災樂禍,好不容易她才快煙消雲散的悶氣,此時反而竄升得更為激烈。「你這該死的大王八!」她扯開喉嚨,一股腦宣洩心中的不快。「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這樣!你告訴我啊!我像個白痴一樣被架到這裡來訪問你,其實我根本就不想來,一點都不想!我整個人都變了,不快樂、不愛笑,而且還該死的被你欺負,我不想這樣、不想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為什麼我要再一次見到你……」為什麼她會變得如此反覆無常?只因為他帶了個女人回來?
相較於她的激動,閻燁煒則顯得沉靜多了。
「你沒事,你只是愛上我了。」
你愛上我了……
你只是愛上我了——
閻燁煒一字一字地說著,像宣判了她某種死刑,清清楚楚的字句不斷縈繞在她耳邊。
不!不是那樣的!
「你別傻了!除非……除非天下紅雨,不然打死我都不可能……我不可能愛上你的……不可能……」她顫抖地說。
「承認愛我有這麼困難嗎?還是你怕傾心於我,得不到我的垂憐?」他靠近她,高傲地宣誓。「凡是我要的,沒有一樣能逃脫出我的世界,連你的心都沒有例外。」
他怎能如此索求她的感情自己卻吝於付出?
「你放屁!你滾!你滾!」她氣得口不擇言。
「你現在站在我的地盤上叫我滾,你說我有可能做到嗎?」閻燁煒無視她的怒氣,大手一伸將她攬進懷裡。
她抬眼望他,正好配合他俯下的唇。他掠奪的吮住她令人留連不舍的唇瓣。在他的懷中,呼吸著他的氣息,她又亂得一塌糊塗了。
「我會讓你正視對我的感情,哪怕是要天下紅雨,我要你的心,你就一定得給我。」
為什麼執意要她的心,他也不知道,要就是要吧!
天下紅雨?他會記得她拒絕的借口,「閻王」會有辦法令天空下起紅雨的,等著看吧!沒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朱姿婕心中一驚,她無力對抗他,只得棄械投降,但通常那樣的下場都是慘不忍睹的,必定賠上了自己……
在愛中提心弔膽迷失自我的感覺,她不想嘗試。
☆☆☆
「你還在生氣嗎?氣壞身子對自己不好哦!」閻燁煒不痛不癢地說,笑著瞄過她氣鼓鼓的小臉,繼續吃自己的早餐。「吳伯的手藝真不錯,怎麼,不合你的口味嗎?」
「看到你就吃不下了,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他越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她越是恨得牙痒痒的。朱姿婕不願自己老是受他操控,決定到屋外呼吸些新鮮空氣。
一推開門,她即被眼前耀眼的橘黃色給眩惑了,清晨的陽光沾染在花田裡,每一朵花皆含著朝露對她示意,她輕顫地步下台階,伸出手觸碰那些花瓣,真實的存在感,令她知道這絕不是在夢中。她錯愕且驚喜地喊:「哇!整片的向日葵,好多好多的向日葵!」
屋外一處空地被辟成花園,植滿排列整齊的向日葵,足足有一座操場那麼大。
「喜歡嗎?不喜歡的話,我馬上叫人恢復原狀。」閻燁煒來到她身邊,將她的感動盡收眼底卻不點破。
朱姿婕知道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這麼說無非是想要她認輸罷了!這個自大的男人,沒救了!她突然朝他甜甜一笑。「我好喜歡哦!謝謝你!我這麼說,是不是滿足了你驕傲的虛榮心呢?我的氣還沒消哩!你省省吧!不是種幾朵向日葵就能交差了事的。」然而她的心裡卻暖烘烘的。
「當真不喜歡?」明明就愛得要死,還死鴨子嘴硬!閻燁煒作勢拿出行動電話,按下幾個鍵。「喂!小李,派幾個人把『海居』前的花全部處理掉……」
「不要!」朱姿婕奪下電話,連忙關掉。「花是無辜的,你不要太意氣用事,我又沒說我不想要,這麼漂亮的花景,任誰看了都會愛的。」她胡亂為自己找台階下。
「早講就不用這麼驚慌了!真的還氣?」他笑說。
遇上他算她倒楣。「哼!看在花的份上暫時原諒你。」
「暫時?不能再多點?這麼小器!」他故作訝異。
「才不是!那是節儉,凡事能省則省NB462#
其實真相吳昌宏都告訴她了,包括黃芙和閻燁煒的關係,原來都是她誤會,只是她氣他為何不主動開口解釋清楚!唉,看來也只能算了,誰叫他是個不擅言辭的人呢!
「走吧!去海邊走走。」他突然心血來潮提議道,硬是拉著她沐浴在清晨的微風裡,舒服得令人暈眩。
☆☆☆
「我是黃芙,我們見過的,還記得嗎?」
「你好,你若要找閻燁煒,他一早就出去了。還是你要找吳伯,他在地下一樓,我去叫他,你等一等。」
「不,我要找你。」黃芙神秘地笑一笑,畢竟她今天就是被「閻王」派來給朱姿婕做個心理輔導的。
又讓人跌破眼鏡了——「閻王」竟然在乎眼前這女子的感受?
「找我?」朱姿婕疑惑地望著她。
「我是聰明人,多少知道你和『閻王』之間的事,只是我沒想到,你已經愛』閻王』這麼深、這麼不可救藥了!嘿,別急著否認,我不是『閻王』,你大可以不用害怕揭穿自己的感情。你放心!要我和『閻王』配對,那是不可能的。『閻王』是個絕對優秀的好男人,可惜不適合我,朋友絕不升華為愛人是我們早達成的共識,他怕你會想歪,要我來跟你說明白,要你別再氣他了。」
「沒有,早就不氣了。」朱姿婕溫和地笑了。
「你真的很特別,有種說不出的魅力,難怪『閻王』會待你和其他女人不同,『閻王』其實很疼你的。」
朱姿婕故意誇張地懷疑。「疼我?我怎麼不覺得?」
「真的!要承認自己的感覺,有那麼困難嗎?」
「或許吧!真的滿難的!很多事情一旦承認了,就沒得反悔;看清楚了,就沒有感覺;太早說穿了,就要提早接受結果,所以再看情況NB462#」暇刮一共還磺宄自己的心,不夠了解閻燁煒,所以,我必須先保護我自己。很奇怪吧!可是如果不這麼做,有一天死得太難看,是不容易救活的,你懂我的意思嗎?」朱姿婕真誠地與她交心,對黃芙的防拒早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累積的朋友情誼。
或許該怪自己膽小吧!從來沒愛過人,所以不敢把心交付得太毫無保留,朱姿婕沒把握能贏得對方同等的愛,閻燁煒的心只給了閻欣欣,這一點她是知道的。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以後不會再逼你回答了。」
黃芙與她相視而笑,衍生的好感在彼此心底蔓延。
或許是對愛的感同身受吧!使她們即使個性上截然不同,在心境上卻能彼此交流、互相體會。
等待一份愛,是她們目前共同的路,只要現在能夠快樂地笑著,至於路的盡頭有沒有幸福,已不是那麼重要。
☆☆☆
閻燁煒細心審視躺在大圓床上天真無邪的睡容,那是他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牽挂,無時無刻給他希望和溫暖,讓他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天使的存在。
他的滿身污腥彷彿都在見到他的剎那,一一被抹去、一一被凈化,在有「天使」的這個空間里,他的身心都是純真潔白的完美無瑕。
「爹地……」童稚的軟音輕聲喚他。
「怎麼了?永圻是不是哪裡痛?告訴爹地。」閻燁煒焦急地詢問,一時間慌得手足無措,深怕失去他。
「早上江伯伯來過了,永圻已經乖乖吃藥了。」
「這樣啊!」原來是虛驚一場,閻燁煒鬆了口氣,等一下回書房,一定要再和江碩確認一下才行。
「爹地好久沒來了,永圻好想爹地哦!平常只有吳爺爺來陪永圻,永圻好悶哦!永圻想去找海爺爺說說話。」
閻燁煒內疚地抱住他,寵溺地說:「對不起啊!是爹地不好!下次如果爹地再壞,你就派『鹹蛋超人』來打爹地好不好?爹地一定不會還手的,讓你打到開心為止。」
「不好!」他古靈精怪地又說:「我要派『酷斯拉』去才打得贏爹地,『酷斯拉』又大又凶!」
「臭小子!你就這麼對待爹地啦!信不信爹地K你啊?」閻燁煒作勢要伸手捶他。
「我不信!爹地才捨不得呢!」他自豪地說。
「臭小子!真被你猜對了,爹地真的捨不得打你。」閻燁煒發自內心快樂溫柔地笑著,緊緊擁著他。
曾經,欣欣的死讓他質疑起自己的存在,即使當上「閻王」,擁有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力量,仍掙脫不了生死的宿命,他開始憎恨自己,這份自責自厭幾乎快撕碎了他。
就在此時,永圻的降臨,使他明白欣欣對他付出多大的愛,本來以為自己過慣了黑暗,是見不到燦爛的朝陽,然而欣欣卻帶給了他一方璀璨斜陽,賜給他一個獨一無二絕無僅有的寶貝,一個她用生命換來的活生生「天使」,一個能填補他心裡脆弱舊創的「天使」。
保護「天使」永遠留在身邊,是他畢生的心愿。
亦是他對欣欣自始至終信守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