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床上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孔,再看看自己一身的鮮紅嫁衣,很難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而非夢幻。
熱鬧的長安城裡,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是人,尤其是在牆邊貼有告示的地方更是擠著一小堆一小堆的人。
「咦?怎麼城裡到處都貼有告示?是不是又出現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通緝犯了?」
一位婦人憂心地對鄰居的阿婆說。
「過去問問人家吧!如果真是出現了什麼殺人狂,我們也好提高警覺,多做準備。」阿婆這麼回答,兩人於是選擇朝其中一群人走過去。
她們不識字,又被擋在人群的最外圍,正打算隨便找個人問明情況,隨即便發覺沒這個必要,她們只消站在一旁聽這些人你一句、我一言地就能得知真相了。
「喂!前面的人,這告示上頭到底寫著些什麼啊?」剛好有位眯著眼睛的老先生這麼問。
「是不是通緝哪個江洋大盜啊?」有人跟著又問。
「不是。」前頭終於有人回答了。「告示是當今聖上派人貼的,也就是所謂的聖旨。」
「聖旨?這可就奇怪了,出了什麼大事要皇上這麼派人四處貼告示昭告全國?」
「哎呀!這下慘了,會不會是要打仗了?」有人敏感的急問。
「你先別急,這位大嬸,聽聽前頭的人怎麼說嘛!」
「啊!這告示上說的江青璃不就是那個雕刻師父的女兒嗎?」前頭有另一個聲音說,霎時之間引發了一連串的問題。
「江青璃?就是那個在柳家迎親當天被人劫走的姑娘嘛!」
「聽說她袒護那個大盜,怎麼都不肯說出他的名字呢!」這人的小道消息特多。
「也許是受到了威脅吧!她看起來是個乖巧的小姑娘,不可能會和盜匪勾搭的。」
一婦人道。
「這也很難說,光憑外表怎麼能知道一個人是好是壞?」
「真要說起來,她也很可憐的,發生了這樣的事,不僅婚事吹了,這輩子恐怕都要被人指指點點過日子,更別說要找到什麼好婆家了;姑娘家碰到這種事……唉!
可憐哪!」
「但告示上怎麼會有她的名字?照理說,這種芝麻小事不可能驚動皇上的呀!」
「會不會是事情有了什麼新的發展?說不定真像外頭傳說的,那姓江的姑娘和大盜是一夥的--」一名壯漢說了。
「年輕人,不知道就別胡猜,姑娘家的名節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有一老漢提醒著。
「唉!那件事鬧得城裡人盡皆知,一個女孩子和不知名的大盜在外頭過了一夜,你說她還能有什麼名節可言?」壯漢可不服氣了。
一提起幾天前那樁搶親案,由於在場有許多人曾親眼目睹,是以人人搶著發表自己當日所見,一時之間眾說紛紜,幾乎所有的人都忘了他們聚集在牆邊所為何事。
左一言,右一語,七嘴八舌嚷開了。
「別吵,大伙兒別再吵了!請靜一靜--」終於有人看不過去了,扯開嗓門大聲喊著。「大伙兒站在這兒不就是想知道告示上寫些什麼嗎?怎麼忽然間就吵了起來了呢?」
他這麼一喊,果然起了些作用,一群街民慢慢又靜了下來,個個都把目光集中在那個開口說話的人身上。
「喂!這位年輕人,」有人說話了。「你看起來像讀過幾年書的樣子,應該是識得幾個字吧?不如就由你來告訴我們這告示上究竟寫些什麼,我們知道了也好開始忙自個兒的事情去。」
這個提議一出現便獲得了大家的贊同,那位被委以重任的年輕人一時之間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頗覺不好意思地搔著頭,還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
「既然受到大家的擁戴,在下我就--」
「啪」地一聲,一雙草鞋擊中了的他頭。
「別在那兒咬文嚼字的,你爺爺我可沒閑功夫聽你說書唱戲啊!書獃子。」一位砍柴的壯漢咆哮道。
眾人都笑了,書生頗為生氣,奈何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撇撇嘴,回頭看了看告示,轉身把上頭的「聖旨」對在場其它人復頌了一次。
「喂!」又一隻草鞋扔了上來。「你嘮嘮叨叨念了一大串是什麼意思?好好解說一下嘛!」看看草鞋的樣式和大小,應該又是剛才那位砍柴的仁兄。
書生摸著被擊中的頭,咬著牙開始解說皇上命人四處貼出的告示內容--「告示上是這麼說的:長安城雕刻名師江寓簾之女江青璃,悉心服侍卧病在床的母親多年,無怨無尤,其心可佩,是一個堅守婦德、貞潔不容懷疑的好姑娘。聖上親頌詔書收為義妹,並婚配前朝中大臣楚君逸為妻,特以此昭告天下。所有的內容就是這樣了。」
「哦--」大伙兒都明了了。
***
江青璃守喪期滿,楚君逸以八人大轎風風光光地將她迎娶進門。
由於新娘是皇上義妹,婚禮自然馬虎不得,「銀月山莊」難得地大宴賓客,宮中權臣和達官顯要紛紛攜賀禮前來道賀;山莊里一時之間賀客盈門,所有的僕人都出動了,個個都忙得馬不停蹄似的,卻也只能勉強應付。
楚君逸向來不喜熱鬧鋪張,在這種情況下卻也不得不擠出笑容穿梭於賀客之間。
接受了無數的祝福和賀喜,也喝下了一杯接一杯的喜酒,直到星月滿空,賓客盡散,楚君逸亦已步伐不穩,精神渙散了。
「對不起,嫂嫂,三哥平常很少喝酒,一下子喝了這麼多,好象『有點』醉了。」
楚夢月帶著歉意笑著對江青璃說,此刻楚君逸正由聶平扶著往床上躺。
「居然在洞房花燭夜醉得不省人事,實在--」聶平看著在床上酣睡的楚君逸,皺著眉連連搖頭。
已經揭去頭巾的江青璃雙頰微紅,微笑著對他們說:「都是為了我,『銀月山莊』才必須這麼大費周章宴請賓客,我知道他--他其實並不喜歡這樣--」
「我說過,為了你,三哥什麼都肯做,尤其嫂嫂你現在是皇上的義妹,婚禮又怎麼能隨隨便便、草草了事呢?」楚夢月調皮地伸伸舌頭。「托嫂嫂的福,山莊才能這麼熱鬧,你知道嗎?有許多大臣帶著他們的公子一塊兒來,其中有幾個還真可以說是氣質優雅、風度翩翩呢!」她說著看了聶平一眼,聶平則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有你喜歡的人嗎?哪天我來告訴你三哥,讓他替你牽牽紅線。」江青璃笑道。
「這樣豈不是羞死人了?女孩子家怎麼能先開口說這種事?你說是不是?聶平?」
楚夢月忽然問。
「啊?什麼事?」
聶平哈欠連連,明顯地根本沒聽見她們說些什麼,楚夢月不禁氣得撅起了嘴巴。
這一切全看在江青璃眼裡,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今天真是辛苦你們了,你們先回房休息吧!他--」她看看已然熟睡的楚君逸。「就交給我來照顧吧!」
聶平點點頭,和嘟著嘴的楚夢月一道走出了新房。
江青璃輕輕掩上房門,看著床上那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孔,再看看自己一身的鮮紅嫁衣,很難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非夢幻。
一夜之間她洗刷了冤屈,由不貞不潔的壞女人一變而成為皇上的義妹;眾人不再對她指指點占,鄙夷與猜測變成了謙遜和笑容,而這一切,全是她的丈夫委屈了自己去替她求來的。
他厭惡宮中虛偽的生活,卻為了她主動進宮;他痛恨攀附權貴,卻為了她向聖上開口請求;他是一個重原則的男人,卻肯為了她去做那些違背他原則的事,想起這些她總忍不住想哭。
近來她的心境已經慢慢地趨於平靜了。
她接受了母親的死,也接受了自己與楚君逸的情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感覺事情逐漸朝正確的方向進行了。
一直到今日與他行過禮,進了洞房,揭了頭巾,在他對她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的剎那,她忽然發覺自己是如此強烈地愛著他,與他成為夫妻仿癈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似的,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想著近日來的一切,江青璃終於露出了釋懷的一笑--娘!您可以放心了。女兒沒有嫁入柳家,卻尋得了生命中真正的至愛,從今而後將伴隨他身邊,朝夕相依、禍福與共,直到人生的盡頭。娘!您真的可以無牽無掛地到爹身邊去了……她在心裡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床上的楚君逸忽然坐了起來,神情慌亂地四處張望,直到看見朝他走來的妻子才恢復過來。
「我--」他閉了閉眼睛,然後露出笑容。「對不起,我居然睡著了--」
「你只是太累了。」她在他身邊坐下,伸手輕撫他的額頭。「怎麼了?做了惡夢嗎?」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
「夢見你被搶走了。」
「我?被搶走?」她愕然。
「嗯,就在成親那天,被一個蒙面人帶走了。」他說,又吻了她的手。
她楞了半晌,隨即咯咯笑了起來。
「你在說笑對不對?這種夢--太湊巧了,怎麼可能--」
「是真的,所以我才嚇得驚醒過來。」他的神情的確不像是說笑。
「嚇醒了?」她微笑。「這麼害怕失去我嗎?」
「剛開始是真的非常非常害怕--」
「剛開始?那後來呢?」
他嘆息,拉她倒向他懷中,把她緊緊鎖在雙臂之中。
「然後我忽然想起來了--」他吻她,開始動手解開她一身繁瑣的衣裳,並在她耳際低語。「那個蒙面人不就是我嗎?除了我,還有誰能從我手中把你帶走?」
***
「實在很抱歉,柳公子。」王縣官正對柳文信陪著笑臉。「我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打算關過你。可是對方是楚君逸,長安城裡除了當今聖上,恐怕還真沒有人敢得罪他,他要你待在牢里,我又哪裡敢擅自做主把你放了?」
「你收了我娘的錢卻讓我在牢里窩了這麼久,這算什麼?」柳文信氣極了,但礙於對方怎麼說也是個地方父母宮,他的態度也不敢過度張狂。
「我收了柳夫人的錢,讓你在牢里吃好的,睡好的,我可沒有食言啊!當初我也只答應柳夫人做到這個程度。」王縣官一臉的貪生怕死樣,他寧可得罪柳家,仿癈也不願惹上楚君逸。
柳文信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這個狗官,拿了他母親一大筆錢,卻只能給他一些雞鴨魚肉吃,這算什麼?他還不是一樣在這鳥地方窩了幾天?真氣死他了!算了,現在想這些做什麼?他已經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該想想怎麼「回報」姓楚的那傢伙才是啊!
柳文信心頭盤算著,走出衙門,滿心的屈辱及忿恨都寫在他猙獰的臉上。
柳家在城裡也算大有名氣,他這個柳少爺到哪裡都是昂頭挺胸、洋洋得意的,如今讓楚君逸這麼一搞,他這個柳大少爺竟成了笑柄,這叫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好,算姓楚的那傢伙夠狠,居然等他娶了江青璃那賤女人才肯放他。他以為人到手就沒事了嗎?受了這麼大的侮辱,他柳少爺可不會善罷甘休的!是他想要的女人,哪個跑得掉的?花再多的錢,費再多的力他都會弄到手的,大家等著瞧吧!
不過,在有所行動之前還是先回家一趟吧!他那個年邁的母親每回到牢里看他都傷心欲絕,好象他犯下的是什麼殺人放火、非得砍頭的滔天大罪似的,他看了可煩死了!
對,就先回家去,回去洗洗這一身的霉味,再讓他那老娘煮碗麵線替他去去霉氣,然後好好睡上一覺,等睡飽了再好好計劃計劃一番!
唉!好久不見小蝶了,她肯定很想念他,也想念他給的銀兩……柳文信想到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路人都奇怪地看向他。
好!就這麼決定!一睡醒先去找小蝶,她一定會撅著小嘴捶他的胸,抱怨他怎麼這麼久不來看她,天!那風騷的模樣可迷死人了。
哎呀!快回家去了,再這麼想下去他恐怕會耐不住性子,拖著這副狠狽樣就先往「杏月樓」跑,不嚇壞他的小蝶才怪了!哈……愈想愈興奮,於是柳文信哼著歌往家裡快步走去,心情可以說是這麼久以來最輕鬆的。他滿腦子都是母親親手煮的麵線和寶貝情人陸小蝶,全然沒有想過迎接他的會是那麼怵目驚心的一幕。
***
楚夢月沖入大廳,一對正緩緩將嘴貼向對方的新婚夫妻因此匆忙地離開了彼此的懷抱。
楚君逸蹙眉瞪著他冒失的小妹,而雖然嫂嫂江青璃仍是紅著臉對她微笑,楚夢月也覺得自己的確太莽撞了,於是頻頻低頭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可不是故意要偷看的。」她走到楚君逸身旁,斜著眼給了他一個曖昧的笑容。「不過話說回來--三哥,你也不對嘛!想和嫂嫂卿卿我我也要挑地方,這裡是大廳耶!也不怕教壞了我這個未嫁人的姑娘。」
「你本來就壞透了,誰還能教壞你?」楚君逸努力擺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奈何自己理虧,怎麼擺也擺不出那個樣子來。「瞧瞧你,這麼沒大沒小的,快些跟你嫂嫂道歉。」
江青璃皺眉看了丈夫一眼,把夢月一把拉到她身邊。
「夢月又沒說錯話,不許你對她凶。」
楚君逸聞言一楞,接著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下怪了,又多了個人來寵這丫頭,怕不寵得她更無法無天?
「還是嫂嫂講道理。」楚夢月躲在江青璃身後對她三哥扮了個鬼臉,楚君逸則由於愛妻在旁不便發作,只得無奈嘆息。
「好,究意是什麼事讓你跑這麼急?你不是和聶平進城去了嗎?聶平人呢?」
他問。
「他去替我把買來的東西交給僕人。」楚夢月不再躲在江青璃後頭,她想起自己有件重大的事要宣布:「我在城裡聽見一個可怕的消息,說柳家公子柳文信發瘋了。」
楚君逸和江青璃聽了驚愕至極。
「柳文信瘋了?」江青璃問,語氣極度懷疑。
「我和你嫂嫂一成親他應該就從牢里放出來了,怎麼會瘋了?這件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楚君逸蹙眉道。
「有幾天了吧!」楚夢月回答。「聽說『杏月樓』那個陸小蝶在你們成親隔天,也就是柳文信離開衙門當日,跑去找柳夫人,她說她懷了柳文信的骨肉,要老夫人同意讓她兒子娶她進門。」
「老夫人自然是不會答應了。」江青璃說,記起柳老夫人前來退親時所說的話。
「老夫人不相信陸小蝶肚子里的孩子是柳文信的,並且說了這麼一句話,她說除非她死了,否則絕不可能讓陸小蝶那種煙花女子進他們柳家的門。」楚夢月說著露出同情的神色。「也不知道陸小蝶是蓄意的還是一時氣不過,居然凶性大發,一手抓起花瓶狠狠地就往柳老夫人的頭砸去--」
「啊!」江青璃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往丈夫身邊靠去。
楚君逸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令人料想不到。」
「結果怎麼樣了?柳夫人她要不要緊--」江青璃吶吶地問。
「她死了。」楚夢月回答。「柳文信從牢里出來,回到家裡看見的是倒卧在血泊中的母親和一旁神情恍惚的陸小蝶,他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整個人就這麼瘋癲了。」
「你說的這些可都是真的?」楚君逸問。
「城裡幾乎每個人都在談論這件事,只怕是假不了了。」楚夢月嘆息。「柳夫人好可憐,養了個不肖兒子,最後居然這麼莫名其妙地連命都賠掉了。」
楚君逸蹙眉。
「這陸小蝶是怎麼回事?她看起來頗為精明厲害,應該明白男人去煙花之地多半是逢場作戲,為什麼還會傻得以為自己能順利嫁入柳家?」
「也許是以為有了孩子,她也就跟著有了保障。」雖然陸小蝶曾在眾人面前毫不客氣地羞辱她,想起她的處境,江青璃依然頗覺同情。「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個可憐人?如果可以選擇,相信她也不願意待在那種地方,過著人前笑、人後哭的日子。」
「柳文信始終很喜歡她,所以她以為自己終於抓住了今生的依靠。誰知道老夫人的堅決反對打破了她期盼已久的一線希望,所以她才會在一時衝動之下失手打死了老夫人。」楚君逸嘆道。
「她實在太傻了,像柳文信那樣的人怎麼會對她認真?」江青璃搖頭,感觸良深。
「所以說,一個人實在是不能有壞心眼,否則報應很快就會來臨的。」楚夢月指的是陸小蝶和柳文信對江青璃所做的一切。
「這麼悲慘的報應,可以的話我還寧可它不要發生,太可怕了……」江青璃滿臉恐色道。
見妻子情緒甚為低落,楚君逸瞪了妹妹一眼,並輕聲安慰江青璃。
「我找時間去一趟衙門問明狀況,看看這件事衙門是怎麼處理的,來得及的話我會盡量想辦法,看怎麼樣替柳文信和陸小蝶做最妥善的安排。」
「謝謝你。」江青璃苦澀一笑。「我覺得柳老夫人實在是很無辜的,做什麼都只是為了他們柳家好,卻……」
「我懂。」楚君逸擁緊她。
眼見哥哥嫂嫂又要卿卿我我一番,楚夢月決定這回還是識相點自個兒走人。於是她悄悄往門邊移動,希望能安靜離開大廳而不至驚動了她的兄嫂。
誰知門「啪」地一聲被推開,十分準確地打在她臉上,她疼得發出喊叫,一番美意霎時蕩然無存,楚君逸夫婦自然又是嚇了一跳地楞在那兒。
楚夢月摸著鼻尖,見走進來的是聶平,立即憤怒地用手指著他。
「喂!你這個人到底懂不懂禮貌?進門前不會先敲門啊?這麼突然推門而入,萬一打死人怎麼辦?」她喊著,忘了自己先前進門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轍。
「對不起,小姐!」聶平道歉,並拉開楚夢月的手審視她的鼻子。「我有急事找楚兄談,一時大意--真的很抱歉。」
他難得這般體貼地探視她的傷,楚夢月忽然間就忘了生氣。
「你找三哥是不是要告訴他有關柳家發生的事?」她開口問,聲音還挺柔的。
「用不著急,我剛才已經全都告訴他們了。」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聶平揉了揉她的鼻尖。「明天一早我就要離開『銀月山莊』,趁著現在各位都在,我想先過來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