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來做什麼？」

「我來帶你回皇城去。」他的口氣斬釘截鐵。

「不要！我……」

「不准你反抗我！我不准你說不要！」他蠻橫地將靈月圈進自己的懷中，嘴巴說出來的話那麼強硬，語氣不自覺地放軟了。

「我……」

「和我回去，待在我的身邊吧。」不讓靈月有任何拒絕的機會，他強硬地吻了她。

「不……」靈月的抗議無效，一直要過了好久好久，她才突然回神，臉紅氣喘地推開東方戰。

「你……你要我回去做什麼？我現在……現在一點利用的價值都沒有……孩子也沒有了……我現在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是誰告訴你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嗯？是李從雲嗎？」他粗聲粗氣地問，兩條胳膊像抱孩子似地抱起她，靈月腳不著地，心裡感覺不安極了。

「你別胡說，快……快放我下來……」

「我偏不！」他抱著她，那樣緊、那樣用力，彷彿只要他一鬆手，擁抱在懷中的人兒就會隨風消逝般……

「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你恨我也好，不甘心也罷，這一輩子，你都只能待在我的身邊，你都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靈月將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肩頭，經過了好久好久，她抬起水蒙蒙的淚眼，可憐兮兮地凝睇著他。

「為什麼？」她悄聲問。

東方戰望著她，眼神那樣不自在，那樣古怪的……終於，他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因為……」

「因為？」

「因為我……」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外頭來了好多凶神惡煞似的男人，都拿刀拿劍的，將咱們宅院整個都圍了起來啦！」掃紅著慌地衝進來，還險險要跌了跤。

「什麼？怎麼會？難道……難道是上次那一夥盜匪？」想起上回的事，靈月還心有餘悸。

「盜匪？」

「嗯……我的丫頭也受了重傷呢，幸好李將軍將他們擊退了。我在想外面那些人也許是他們的同伴也說不定……」

靈月仰望著他，心裡覺得好奇怪。自己應該是會很害怕、很害怕才對的，但不知怎地，僅僅是因為待在他的身邊，自己就能夠鎮定下來，彷彿不管他們遇上了什麼麻煩事都能夠輕易解決似地

「留在屋裡，我出去瞧瞧。」

「嗯……」靈月點頭，自然而然地完全信任了他。

東方戰一走出屋子，就知道是誰在弄鬼了。

「顯，你還不出來！」他厲聲喊道。

「大哥，您真了不起，居然一下就看出了這些是我的人。」

東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東方戰輕蔑地哼了聲道：「你還是老樣子。」

言下之意是嘲諷東方顯怕事，只曉得要躲在屑下的身後！他的話雖然只說一半，但人人心裡都明白。

「那又如何？我也不怪你出言無禮，反正你今天就要命喪於此……」他嘿嘿地陰笑了一陣又說：「你有什麼遺言交代嗎？我一定替你辦到，可別說我不顧兄弟情分喔！」

「你要殺的是我，放了其他的人。」無論如何，他不想讓靈月受到傷害，東方顯帶來的這百餘人，絕對都是他府里的頂尖好手，他沒有多少對忖他們的把握。

「那當然，公主那麼美，我還捨不得殺她呢！既然如此，你就要她出來吧，你放心，我會代你好好疼愛她的……哈哈哈……」

靈月在屋裡早巳聽到他們的對話了，她不暇細想就飛奔而出，撲進了東方戰的懷裡。

「不，別把我送走！讓我和你在一塊，我要和你在一塊，你如果有個萬一，我也不獨活著！」她的聲音又低又小又急切，但東方戰聽得一清二楚。

「靈兒？」他詢問地望著她堅決的小臉，眼神既熱切又焦慮。

東顯可不打算給他們什麼相互傾訴的時間，他要儘快地將東方戰解決掉！

「還不給我上！誰割了東方戰的腦袋，我就重重的賞誰！」東顯一聲令下，他手下的壯漢便爭先恐後地殺進來，東方戰一面仗劍抵禦，一面迅速地退進屋裡。

他一面交戰一面思索如何讓他的護衛知道這邊的情況，他們都在離這邊不遠的地休息，雖然人數不多，但至少能支持到援兵過來……

「靈兒，放火！」他突然高聲喊道。

靈月雖然不懂他的用意，但一句話也不多問當下拉著掃紅將所有易燃的東西聚在一塊兒，放火燒了起來。

那火勢一發不可收拾，東方顯的手下紛紛走避退。

「現在怎麼辦？」靈月擔心地問道。

「等！靈兒，你要忍住，也許會有點難受……」

「嗯……」

說是這麼，但靈月和掃紅卻漸漸地感到呼吸難了。東方顯的手下都圍在外面，他們根本就逃不出去……靈月體質原本就弱，不多久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況。

「靈兒，撐著點……」東方戰只能焦慮地抱著靈月等待，生平第一次，他嘗到了束手無策的痛苦……

「放心……我沒事，只是有點不舒服——咳……」

不行，再這樣下去，靈兒怕要撐不住的……

東方戰扯下了自己的衣，在水盆里沾濕后復在靈月的口鼻上，盡量延長靈月可以忍受的時間。他做了一個最壞的打算：如果援兵再不到的話，他就用自己的身體護著靈月衝出去，無論如何，他要讓靈月活下去……

一直到這一刻，他終於徹徹底底的弄清楚了自己對靈月的感情：

他愛靈月，老天！那麼那麼地愛她……就是因為太愛她了，所以一直感覺到痛苦，怕得不到她，怕失去她……

靈兒，靈兒，我不能沒有你，求求你要撐下去……

這一段等待的時間對屋裡的三個人來說，真是要命的煎熬，所幸的是，老天爺似乎並沒打算要遺棄他們，正當東方戰要帶著靈月生外衝去，就聽到外頭兵刃相接的聲音，他知道是自己的人來了！登時放下了心，援兵一到，事情就解決了大半，因為東方顯的人絕對敵不過他訓練有素的護衛！

火尚未撲滅，東方戰就抱著嗽喘不已的靈月逃出了火海，便在比時，由宮中趕來救援的侍衛們也已經相繼抵達……

東方顯所帶來的人馬死得死，逃得逃，而他本人則是垂頭喪氣地遭到了逮捕的命運……

東方戰緊擁著靈月，這輩子再沒有哪一個時間，比這一刻更得令人感謝……

「顯，你還有什麼話？」他嚴峻的目光盯住了頹然跪在地上的東方顯。

「大哥，你饒了我！我……我下次再不敢了！」東顯急急地攀住東方戰的大腿。

東方戰甩開了他醜態百出的弟弟，手中長劍冷冰冰地抵住了他的喉嚨。

「我想殺了你……」

「不，不，你不能殺了我！父王不會饒了你的！」東方顯慌失措地現出了他最後的一張王牌。

「哼！你居然還敢提到父王？」若不是他還記得自己對父王的承諾，東方顯早巳成為他的刀下亡魂了！

「大哥，你先別生氣，我本來是不想那麼做的，都是柳殊儀那賤女人慫恿著我這麼做的，我是一時糊塗了才聽了她的讒言……」

「殊儀？」東方戰聞育眉心聚攏了起來。

「沒錯，是我慫恿著東方顯來刺殺你和韓靈月的！」只見柳殊儀披頭散髮，慘白著一張粉臉，顫巍巍地自人群中走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東方戰冷聲問道。

「呵……我為什麼這麼做？我愛你啊，殿下！」殊儀的目光是渙散的，她伸出了雙手，想要抱住離她只有幾步之差的東方戰，這個她所深愛卻又永遠無法抓住的男人……

東方戰擁著靈月向後退了一步，冷眼瞧著殊儀踉蹌地跌在地上。

「你應該了解自己犯下了什麼罪行，自己了結吧。」既簡單，又徹底殘忍的一句話。

「殿下……你對我，連一點點的感情……都沒有嗎？都沒有嗎？」殊儀咬牙切齒地的形狀讓人不寒而粟。

「我以為，你是個夠聰明的女人。」東方戰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的溫度。

「都是她！都是她！我要殺了她！」殊儀突然撲向靈月，隨著眾人一聲驚呼，下一刻她已被東方戰打落在地！

殊儀細嫩的臉頰讓粗糙的地面刮出了好幾道血痕，她緩緩地自地上爬起來，仰頭尖聲厲笑……

「嘿嘿嘿……哈哈哈……殺了我！殺了我！殿下要殺了我！殺了我！哈哈哈……」突然間她又止住了笑，哽咽呢喃道：「不，怎麼會呢？殿下最寵愛我了……最寵愛我了，嘻嘻嘻……」

眾人面面相覷，心道：「她瘋了？」

東方戰不發一言地舉起手中長劍，在朝著殊儀斬落的同時，被靈月輕輕地阻擋了下來。

「別殺她。」

「靈兒？」

「別殺她，我知道其實你不想殺她的，她瘋了，這已經夠殘忍的了。」

東方戰注視著靈月，黑沉的眸子里閃過了一絲瞭然。他放下手中長劍悄悄地吩咐身邊的侍衛道：「將殊儀姑娘送回吉祥閣，要她的侍女們照顧她吧。」

「大哥，你……你肯放了我吧？」這裡東方顯還顫抖地跪著，他想東方戰連柳殊儀都放過了，應該不會對自己太嚴厲才對。

「顯，父王不會喜歡看到你這副窩囊相。」東方戰沒有表情的臉讓人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大哥……大哥……你饒了我……」嚇得心肉跳的東顯只能盡其能地求饒。

「我不殺你。」東方戰淡淡地宣佈道。這是為了實踐他和父王之間的約定。

「真……真的？謝謝大哥，謝謝大哥！」

「不過，我不想再見到你。」

「什……什麼？」東方顯一張白白的臉時垮了下來。

「你到我國邊界的宄城去吧，終身不準再踏入皇城一步。」

「大哥，你不能這麼對我！」東方顯揚聲抗議，誰都知道宄城是濰陽國最貧瘠的一塊領地，到了那邊，他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聽著，這已經是我所能寬容你的最大底限了，懂嗎？」東方戰冷冽的目光不耐煩地掃過東方顯。

「是……大哥，我知道了……」東方顯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閉上了嘴巴，深怕一個不小心，惹毛了東方戰，自己將會有更凄慘的下場……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我好擔心喔……」遠遠地只見入畫又哭又笑地跑了過來，從頭到尾，她都搞不楚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她一直在睡覺，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落幕了，只知道屋子著了火又救下來了……

「我沒事，我也好擔心你，你身上的傷還沒好，我怕你躲不了……」靈月激動地抱住她，聲音也已經哽咽了。

掃紅也在一旁直掉眼淚，她難受地說道：「小姐，咱們的東西都給燒得精光啦，我逃出來的時候就……就只救到了這個……」

掃紅手裡抱著的是一卷畫，靈月不看則已，一看之下俏臉立時一片緋紅。

「掃紅，快收起來！」

「為什麼？小姐何必那麼緊張？這不過是您畫的一張畫而已……」

「什麼畫？」東方戰好奇了，伸手就要來拿，靈月哪由得了他？趕忙先奪了過來，可她的身子還弱，沒能拿穩，風一吹，那畫便飄呀飄到了半天邊……

這一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可都將那畫瞧了個清清楚楚，大家心裡想得事情還全都如出一轍：

咦……畫里的那位將軍，長得可真像太子殿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