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昏昏沉沉的夢境中醒來，他清楚地感覺到疼痛。
他知道他還或者，他活了是十四年的生命也仍在繼續。
不管明天在哪裡，未來會怎樣，他厭惡了十四年的自己仍然還活著。
頭很痛，悶熱膨脹到讓他幾近瘋狂。全身的疼痛牽扯著他想要叫喊，卻苦於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的喉嚨干痛癢澀，巨大的灼熱火焰燒痛了他的口腔、乾裂的嘴唇更是讓他苦不堪言。
想要伸出舌頭濕潤乾燥的嘴唇，但舌間的灼熱已經燃燒掉他口中分泌的津液，乾澀得讓他以為自己正身處沙漠，滿心嚮往著甘甜的水源。
「水……我要水……」它用盡身的力氣才勉強叫出心底的渴望，那喉間的濕熱已經讓他的口中滿是血的咸腥，刺激他的意識慢慢地轉醒。
彷彿是早有準備一般，在他開口地喚的同時，一個小杯子在同一時間遞到他的嘴邊。
一隻小手沾著清涼的水來到他的嘴邊，先是及其細心地點濕他乾裂的唇瓣，再用一隻小木勺，一點一點地喂他喝下甘美的清水。
那份渴望已久的清涼訫人心肺，讓仍在昏迷中的他找回神智，漸漸地有了清醒的感覺。
他的周圍浮動這一種不知名卻特別的香氣，像是大草原上的花香，淡淡地帶著一絲溫熱的氣息，隨著身邊人的移動散發出來，掠奪著他的呼吸，也安撫著他的焦慮。
熱、好熱。
他的全身燥熱不安，像是從冰塊中猛然被扔進火爐中一樣，他的四肢百骸都在猛然地燃燒著，燒痛了他脆弱的神經，燒紅了他的眼睛，也燒化了他的骨頭。
「熱……」他再一次祈求心中的渴望，她希望能有一個人，有一雙手，帶他走出這片火焰，他不要被火吞噬，他要去天堂，哪裡有他的天使。
有個細小的聲音隨著他的掙扎而擔憂地輕嘆了一口氣，不多時，一雙微涼的小手停留在他的額頭上，讓那原來灼熱的溫度，在瞬間下降了幾度，也讓他的心頭微微地感覺到那份涼意。
他感覺到了身邊人的忙碌，一雙涼爽的小手不斷地為他換著冷毛巾降溫，那淡淡的香氣一直圍繞這他，讓他心安異常。
這是一個安全的所在，他知道。
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他，忍著全身的疼痛，他強迫自己睜開眼，想要看一看身邊的人。
「你醒了嗎，大哥哥？」一雙帶著驚喜笑意的小臉，在他睜開眼看到她的同時放量，她語調中滿是欣喜與期待，正期盼這他的響應。
「唔……」屋內的光線強烈地刺激了他的視覺，他閉上眼睛再睜開，好不容易才看清面前的人兒。
是她，是他的天使！他激動萬分地看著面前的人兒。
燈光下的她有著小巧的心型臉蛋，一雙帶著笑意的小嘴微張著，閃爍著就看甜美的光澤正對著他笑。
穿著漂亮淡紫色睡裙的她個子小小，只不過六、七歲的樣子，一頭長長的黑髮相黑眼睛，說著他熟悉的中文。
真的是她，她不是他幻想出來的人，她是真的存在於他的面前。
「天……天使……」他愣愣地盯著她說，卻發現她在聽到時候，忍不住笑得更開心了。
「你已經是第二次認錯人了，大哥哥，我是小楓子，我不是天使啊。」
林如楓的臉上有著淡然夢幻般的微笑，她微涼的小手撫上他的額頭，那上面已經冷卻的溫度讓她笑嘻嘻地直點頭。
「爹地說，哥哥呢傷得好嚴重才會連續好幾天的高燒。如果燒不退，就不會好，如果燒退了，就證明哥哥你要醒來了，不過爹地說，我們還不認識，你醒來了可能不會再記得我們，所以小楓子就一直沒有走，一直在等，等大哥哥醒來，問問你，你會不會忘記了我們？」
她原來帶著笑容的小臉，在說了一大堆話之後冷不防地收起笑容，有些小擔憂地盯著他看。
這個好看的哥哥，不會一醒來就真的忘記他了吧，不然他為什麼只盯著她看，卻都不說話呢？
「小楓子，我的天使。」
林如楓，他記得她，想忘都忘不掉的名字。
她那雙擦乾他鮮血的小手是那麼善意，她專註的視線是那麼柔美，他怎麼能夠忘記？
「咦？大哥哥果然沒有忘記我耶！」如楓樂得拍手，笑容重新回來她的臉上，讓躺在床上的他忍不住想要跟著她笑起來。
「你今年多大？」雖然還是個小女孩，可是聽她講話條理卻十分的清楚，讓他把就要開始想象她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
「八歲。」如楓甜甜地朝他比出有點嬰兒肥的小手指，笑眯眯地在椅子上來回晃動身體。
「爹地說我下個月生日的時候會帶我去迪斯尼玩，還會買我愛吃的蛋糕，買這樣的小熊娃娃給我。」
她抱起椅子上的一個棕色小熊娃娃給他看，滿臉甜蜜愉悅。
真是個幸福的孩子。
他的笑容中掠過一抹自嘲，還有一絲沒人注意到的羨慕和傷心。
只需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不是天堂，眼前這個有著甜美笑容的女孩也不是來自天堂的天使。
「這是哪裡？」一絲冷漠出現在他的眼中，這房間豪華得讓他全身不自在，他雖然感覺面前這個女孩救了他，可是他卻懷疑他背後那大人的用意。
「這裡是我家啊.爹地說你可能是在跟別人打架的時候弄傷了自己，所以不能讓你待在外邊，如果被別人知道，可能還會打你呢。」
如楓歪著頭，有些不解大哥哥的眼睛為什麼不再那麼溫暖地看她，而是一片冰冷的寒霜，抱著小熊的手臂收緊，她全身都冷了起來。
「我已經睡了很多天嗎？」全身酸軟疼痛不已，他全身的傷口都已經被人細心地包紮起來了，只要一動便會有種被車痛的撕裂感。
「嗯。」聽了他的話，如楓歪頭想了想。
「好幾天了呢，我睡好幾個晚上了，我睡的時候大哥哥再睡，我睡醒的時候大哥哥還在睡，爹地說如果大哥哥再睡不醒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雖然爹地還說不讓小楓子過來，可是我還是一直偷偷過來吵你，希望能把你吵醒，不要再睡下去了。」她得意地跟他邀功，笑亮了一雙水眸。
「小楓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叫自己？」小楓或是楓兒不是更好聽嗎？一想到她在言語間貶低自己，他的胸口竟然有些氣悶。
「因為我很調皮啊，一直不停地搗蛋，所以爹地媽咪和姊姊們就一直叫我小楓子啦，嘿嘿。」她俏皮地對他做鬼臉，畢竟還是個孩子，不懂得不好意思，而且注意力也被轉移得很快。
「對了，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
大哥哥的眼睛顏色真的很漂亮呢，說不定他的名字會更好聽。
如楓暗自猜測著，不明白為什麼他在聽到她的問話后又冷了臉。
「我沒有名字。」他將視線從她的小臉一轉開，躲開她詢問的困惑目光。「我不需要有名字，那對我來說是高攀不得的事，即便有，也不會有人叫我的名字。」
名字？
他不停地冷笑，心中卻在泣血。
「雜種小子、怪物、魔鬼就是我的名字，我是妖魔，妖魔不需要有名字。」他暗自咬牙，一雙拳將旁邊的被子抓得死緊。
「怪物？大哥哥怎麼會是怪物呢？」三個詞中，如楓只明白一個詞的意思。她從椅子上爬到他的床上，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
「你不怕我？」看她越來越近的小臉就快要帖上自己，不僅沒有厭惡，他竟然微微地有些臉紅。「從來沒有人敢盯著我的眼睛看，你為什麼不害怕？為什麼不大聲哭著跑開？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現在又要離我這麼近？！」
他大聲吼出心中的疑問，出口的話明顯嚇了如楓一跳。
她怯聲吞了一口口水，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
「大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呢？還是如楓不小心弄痛你的傷口？為什麼你說的話我越聽越胡塗了，我不能盯著你的眼睛看嗎，你的眼睛很漂亮啊，為什麼不可以？」
「我的眼睛漂亮？」怒氣籠罩在他的心頭，他的臉在瞬間襲上一層寒霜。「不要拿謊言來騙我，我長成什麼鬼樣子我自己知道。銀色的頭髮，銀色的眼睛，恐怖的一張臉，我是個妖魔是個鬼怪！還要再拿你那純潔的大眼睛看著我，那隻會讓我感覺噁心！」
他氣憤地握緊拳頭，掙扎著起身，用盡所有的力氣對著她咆哮。
「我不明白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是你家救我的那個男人，讓你來故意這樣對我說這些話，那大可不必。我知道不會有人心甘情願地願意對我好，沒關係，我能明白，等我的傷好了，要我殺人放火你要他只管跟我說就好，我不在乎。」
這條命我都不在乎了，我還會在乎別人的命嗎？告訴你，你們沒有必要用這種善意的接近征服我，然後在取得我的信任之後讓我賣命。我知道自己活著的使命是什麼，這條命既然死不了，就是我欠你們的，要我怎麼樣都可以，不用你對我假仁慈，咳咳咳……」
血往上涌，一口血吐在旁邊的地上，他虛弱的身子倒下，嚇壞了如楓，也停止了他的怒氣。
他是怎麼了，他竟然對她大聲咆哮！
她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啊，怎麼可能會聽懂這些？！
哈哈，真可笑，他竟然在遷怒，他竟然在害怕——
他怕沉醉在她的笑容里無法自拔，從而被人利用。
不是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在取得他死心塌地的信任之後，再利用他的信任為他們賣命。
他不要，如果這些人救他的目的也是這樣，那麼就請天使在這一刻離開他吧。他不要恨她，他不要！
「大……大哥哥你……」顯得受到驚嚇的如楓，怯聲個老半天才敢開口，她死命地抱住懷中的小熊，眼睛里滿是委屈的淚水。
「有很多人欺負大哥哥你嗎？你怎麼總要說那些難懂的話，我不明白呢。可是你不要吼小楓子好嗎？小楓子不會欺負你的，我很乖，從來都不欺負人的。」她低頭，將頰邊滾落的淚花擦去，撇了撇小嘴，繼續道。
「我只是很喜歡大哥哥，很想跟你說說話，很想留下來陪陪你，小楓子只有姊姊，從來都沒有過哥哥，所以我很喜歡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眼睛，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漂亮的眼睛。
是不是我說你眼睛漂亮你不高興了？爹地說過，男孩子都不喜歡被別人說他們漂亮的，還是我太吵，影響你休息？你跟我說，小楓子就不吵你了，我回房間睡覺去了，爹地媽咪都不讓我吵你，怕我弄傷你的傷口，我是偷偷跑過來的，如果被抓到我就慘了。」
她說完，留戀地抱著小熊往房門口慢慢挪動腳步，那一臉想看又不敢看他的委屈表情讓他忍不住心軟。
「你過來。」他招手，看著她有些膽怯地走到自己的床邊。「你每天都在睡覺的時間跑來看我？」心中煞是感動，她的用心讓他體會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
他夢中的要求總是可以在第一時間得到滿足，原來都是這個小人兒的功勞。
為什麼她要對自己這麼好呢？
他這條賤命連他自己都不期待了，她為什麼還要這麼用心呢……
「爹地說生病的人晚上會病得更嚴重，所以我總是偷偷跑過來看看大哥哥你有沒有醒過來，有沒有……」她突然噤聲，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有沒有停止呼吸，死掉了？」他替她把話說完，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不會不會的，有小楓子在，大哥哥不會死掉的。」連忙擺手，不知為何，如楓在聽到他要死掉的時候，心口有個地方竟然悶悶痛痛的。
「為什麼你在，我就不會死？」放鬆心情，拉她在他的身邊坐下。
他第一次接觸女孩子，她掌心柔嫩的觸感讓他的心一陣狂跳，忍不住微紅了臉，他連忙放開她的手，不敢再握。
「因為有我在，我就可以保護大哥哥，這樣大哥哥就可以安心的休息，媽咪說生病的人只要能好好休息，就會好的。」
嬌聲訴說著自己學到的新知道，他突然發現如楓晶亮的眸子和微仰著的紅潤小臉是那麼的美麗可愛。
「你很乖。」開口閉口爹地媽咪，她臉上淡淡的幸福讓他忍不住要妒忌她的好運，可以生長在這樣的家庭。
「大哥哥，你不喜歡人家說你的眼睛嗎？」坐在他的床邊，如楓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找出他眼睛不漂亮的地方。
「你的眼睛的顏色真的好漂亮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眼睛是這種顏色的，如果你的眼睛配上像我這樣的黑頭髮，那一定很難看，不對，應該是難看死了。」她搖頭，更加肯定小小的自己傑出的品味。
「可是配上你同樣顏色的頭髮就真的變得很特別很好看呢，就像三姊畫的那些漂亮的漫畫人物一樣。我問過她，她說是天神頭髮的顏色。只有與眾不同的人，才可以有這種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在她的畫裡面，像大哥哥這種男生都是大人物大英雄呢。」
她竟然可以看到活著的大英雄，而不是三姊畫里的，好崇拜好幸福啊。
「天神的顏色。」低喃著如楓的話，看到面前因驚喜而釋放笑容的小臉，他的心頭湧上一片無言的欣喜。
「是天神的顏色嗎？在你心中，只有大英雄才有的顏色？」
他問，等著如楓的回答來補滿他現在胸口的空虛。
「對啊，我聽說越是不平凡的大人物，他們的長相就會越特別，告訴你，我三姊會畫很漂亮很漂亮的畫唷。我最喜歡看她的畫了，那種古堡里最棒的騎士就是像大哥哥這樣的銀色頭髮和眼睛呢，他們總是可以保護漂亮的公主，把敵人全部殺光光，好厲害呢。」
捧著小臉，如楓小小的心窩滿是對心中英雄的敬愛之情。
「你也希望有那樣的騎士來保護你嗎？」勉強坐起身，他胸口的灼熱氣息因她身上淡然的花香而平息，升起的是另一種衝動的期待。
她覺得他像她最愛的騎士，這讓他的胸口湧出一股驕傲。
第一次，他在她的崇拜注視下，不再厭惡自己的與眾不同。
「我不要騎士，騎士是故事書里和畫里的人物。他們只會保護公主，我不是公主，如果要選，我寧可要大哥哥來保護我。同樣的，小楓子在你的身邊，也同樣要保護你唷。」
如楓嬌滴滴的清爽女聲像是一道清泉，注入他原本冷漠的心中。
她要他來守護她，同樣也要保護他，是這樣嗎？
胸膛里有個聲音正在怦怦跳著，他知道，生命中的第一次，他全心地信任一個人，不管將來如何，為了她這份同樣的信任，他都要守護著他的天使不受傷害。
此時，因聽到聲音而起來的林煒天已經趁這個空檔進了屋，他笑笑地抱緊他的小女兒，完全不理會床上的少年因他的舉動而握緊了拳。
「小傢伙又吵著嚷著要保護人了，這次又多了一個大哥要保護，那給爹地的保護是不是就要少上一分了呢？」
他逗弄著懷中的女兒，看著如楓把羞紅的小臉藏進他懷中，這才對上床上早已挺直脊背坐起的少年。
「你現在在神偷門，我敢保證這裡是全加拿大最安全的地方，你不必再擔心有人會找上門來欺負你。我調查過，你之前跟的老大是翔鷹幫的一個小頭目，他現在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會強迫你做任何事。」
林煒天俊郎的目光帶著和如楓一樣溫和的笑意，讓少年的心防也不自覺隱退了半分。
「我的命是他救的，他讓我不再流落街頭，可以吃得飽穿得暖，所以我故意為他賣命。醜話說在前面，你呢，你又是什麼目的，救我，想要我為你做什麼？」
神偷門，這裡是大名鼎鼎的神偷門！
儘管如此，他仍然沒有放鬆戒備，目光卻在接觸到如楓晶亮困惑的注視而變得十分複雜。
「可是你一旦做錯事，他則會心狠地想取你的性命，這樣的人不值得你跟。我知道你已看破世俗，但難道你真的不想再重新活一次嗎？做一個真正有名字，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活過的人嗎？如果不，你要走要死，我不攔你，如果你要活下去，我可以幫你。」
林煒天的話中滿是誘惑，這個少年讓人很欣賞，醫生為他取子彈挖傷口，他都咬緊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單憑這一點，就很令人看中他的勇氣。
現在看清他眼中的期待和堅毅，自己更不想放他走了。
「你要幫我？怎麼幫？」
少年忍不住抬頭，他不喜歡面前這個男人眼中複雜的光芒。「你有目的可以事先說清楚，把條件開出來。我欠你一條命，自然會全力為你辦事，我不喜歡秋後算賬，如果你要人，我可以做你的人為你賣命；如果你要錢，我也可發拚了這條命為你賺錢。」
他應該會讓自己留在這裡吧，留在這個有天使在的地方。
即便日後只可以遠遠地看著她，靜靜地守護著美麗的她，他也願意。即使可能看不到她長大，就算只有一天，拿他這條命換，他也認了。
「你可能還不知道我是誰，自我介紹一下吧。神偷門的林煒天，想來你應該不會陌生。」林煒天看到面前少年瞬間放亮的目光，那銀色的眸子里閃過的崇敬和意外讓他淺笑出聲。
「要人嗎？全世界的神偷都是我的人；要錢嗎？我有過千億的存款和古董；要命嗎？我喊一聲，過千萬的手下會為我賣命。如果單憑這些，我不會要你這個人，也不會救你這條命，更不會想要留下你。」
林煒天自信的眸子在閃光，他清楚地看到，在自己說要他留下來的時候，眼前的少年直接把驚喜的目光投給了懷中的女兒，而不是他。
「那你留我下來，想要我做什麼呢？你什麼都不缺，我不明白我還有什麼忙能幫上你的。」少年不解地問著，忽略掉心中的驚喜，更多的則是不安。
林煒天，在他跟著老大在黑幫闖江湖的幾年時間裡，可是他聽過最多、最神聖也最崇拜的一個名字啊。如果能留在他的身邊，不就是等於可以留在如楓的身邊了嗎？
「我願意留你下來，也是跟自己打賭，賭你會成功，賭你會對我信任，要留下來，要經過眾多的考驗。我們神偷門從來不養廢人，如果你達不到要求，我隨時都會打開大門把你趕走，你要有心裡準備，通不過我的測驗，你照樣會失敗。」
林煒天的黑眸里閃過一抹複雜和興味的光芒，看到面前少年被他激起的鬥志，微笑著點點頭。
「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相信自己一定會通過考驗的。」銀眸中滿是不服輸的傲氣，十四歲的少年因歷練沉穩地像個成年人。
「我只是想要跟你要一個答案，為什麼是我？你的機會那麼寶貴，為什麼你要把它給我？為什麼是我？」
他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啊。
一天時間，竟然有兩個人一前一後說要他，他的心怎能不感動？
即使這是一個騙局，那也讓他沉浸在這個騙局中，不要醒來吧。
「或許我的答案會讓你覺得意外，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小楓子的眼光。你可是她第一個說喜歡的男生呢。她的性格只有對自己家人的時候才會笑笑鬧鬧，從來不曾和其它男生有過這樣的接觸。」林煒天看著懷中女兒睏倦沉睡的小臉，不由得放輕了聲音。
「如果不是她說要救你，我可能只會從你的面前走過；如果不是她堅信你能醒過來，可能所有的醫生都放棄了；如果不是她說要你守護她，我可能不會想到留下你。要謝就謝這個小傢伙吧，不要辜負她的信任。我等你好起來，成功給我看，證明你可以守護我的女兒，讓她可以快樂的成長。」這話是信任，也是最好的鼓勵。
「我會做到的。」即便用生命去換，他也要守護她一生一世。
「你該有名字的，重新的開始成為一個真正的騎士。」林煒天想了想，再轉頭看身少年。「小楓子說你有著天神般的外貌，神開創世界，從此日為晝，暗為夜，智慧隱藏在暗夜，卻可以在同一時間擁有白晝的力量。」
「暗夜。」輕動了一下，如楓小嘴裡突然重複著聽到的話，甜蜜地打了個小哈欠，她轉向進入酣甜的夢鄉。
夢中，她是公主，有騎士哥哥的保護。
「我要這個名字。」按捺下那份心悸，少年因為那紅唇中不經意間吐出的兩個字而欣喜若狂。
「歡迎你回到人間，暗夜。如果你死了，相信命運之神一定也會覺得遺憾。」林煒天起身，深覺不可思議地搖頭淺笑，將女兒抱在懷裡大踏步地離去。
只留下一個新生的騎士坐在床邊，感動充滿他原來冷漠的胸懷。
因為天使的出現，他終於找到了光明的所在。
聲聲念念地是他新名字，也將他的天使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暗夜……如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