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膳房裡的丫鬟把最後一貼給莊主夫人喝的安胎補藥給灑了,於是總管命鵲兒即刻進城,拿著藥單到藥鋪里再取些補藥回來。
「找個沒事做的傢伙陪你一道去,鵲兒,近來城裡亂得很。」總管這麼對她說。
鵲兒則笑著點頭回答。
「知道了,我會拉個人陪我。」
於是鵲兒就到院子里去找,但是看來看去好象人人都有自個兒的事要忙,誰也抽不出空來。鵲兒正愁著也許得獨自進城一趟時,有個長工打扮的人恰好從她身邊走過。
鵲兒皺起雙眉瞪著那個背影,頭朝左邊歪了歪后,又朝右邊歪了歪,最後雙眼一睜、嘴巴一張,指著那人「啊」喊了一聲。
「喂!你不是那個石破軍嗎?幹嘛沒事打分成家丁的模樣在莊裡四處晃蕩?」
距她三十公尺遠的石破軍跌了一跤,爬起來后火速跑向鵲兒跟前。
「你——」他指著她的鼻尖,好半晌才說得出話來。「為什麼知道是我?」
「一看就知道了啊!」鵲兒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麼了?好象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
「我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石破軍扯下臉上的面具對她嚷:「什麼一看就知道?該死!我的易容術是一看就能知道的嗎?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一看就知道我是石破軍?」
鵲兒讓他吼得後退了一步。
「知道就是知道,哪說得出為什麼嘛!」她說著,怯怯地看著他。「是真的嗎?別人都認不出你來?我倒覺得挺容易哪!」
石破軍臉都綠了。
「容易?說什麼鬼話啊你?我——」
「哎呀!」鵲兒驚呼一聲,打斷了他的咒罵。「總管讓我進城去替夫人抓藥,跟你聊著聊著差點給忘了。」
「誰跟你聊著聊著了!」傲人的易容術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給輕易識破了,石破軍心裡說有多嘔就有多嘔。
「對了!」鵲兒接著說:「不如你就跟我走一趟吧!總管說近來城裡亂得很,要我找個人作伴。」
「你話還沒說清楚就想走?不準。」
「你不準,我也得走了,夫人還等著我抓藥回來呢!你不陪我,那麼我找別人就是了。」鵲兒轉身就要走,石破軍伸手拉住了她。
「等等,我沒說不陪你啊!」他說。
「那就走吧!到城裡得走好一段路呢!」
「別急,我們可以騎馬,不過我們邊騎邊說,你得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告訴我。」
「什麼事情原委?」
「還裝蒜?你究竟是怎麼認出我來的,等會你得毫無隱瞞地說出來。」
這傢伙是怎麼了?被認出來又不是什麼可恥的事。不過鵲兒沒空和他爭執,再不出發就真要耽誤夫人用藥了。
「好啦!好啦!」她敷衍道:「路上我再回答你的問題,那麼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嗎?」
「可以。」石破軍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等我先換件衣服。」
☆☆☆
結果一路上鵲兒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堅稱她是自然而然就知道,無所謂為什麼。
石破軍真是氣瘋了,他自認絕無疏漏的易容術竟瞞不過一個小丫頭,而且還是個不懂半點功夫的小丫頭,這口悶氣叫他怎麼咽得下?
「你何必這麼生氣嘛!」坐在他前頭的鵲兒轉身看了他一眼。「大不了以後我見了你都裝作不認得,這樣總可以了吧?」
這丫頭根本抓不住重點!石破軍輕哼了聲,理都懶得理她。
接著他們就抵達了長安城,而且一進城就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尋常。雖然時間還早,街上已有許多行人來來往往,教人疑惑的是這些人似乎都很匆忙、很緊張,沒有人偶爾停下來閑聊幾句,臉上也缺乏輕鬆悠閑的笑容。
上藥鋪抓好葯的鵲兒又坐上馬背,愈走愈覺得奇怪,愈瞧愈感覺不解。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她對身後的石破軍說。「大家好象在害怕些什麼,臉色都不好看哪!」
「是有點不對勁。」石破軍蹙眉道,接著就指了指前頭。「你瞧,那兒圍了一大群人。」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石破軍說著。輕扯韁繩,馬兒便小跑步走向圍在屋前的那群人。
兩人下馬擠進人群中,這才發覺這宅子門口還有兩位官差守著,不許人進入屋內。
「這位大哥。」石破軍拉了個人到一旁:「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屋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被殺了,死得很慘哪!」一個年約四十的男子搖著頭回答。
「有人被殺?」石破軍聳起眉。「是男是女?什麼年紀?」
「好象是個未出嫁的閨女。」男子嘆息。「說起來也真是可憐,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卻碰上這種事,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白髮人送黑髮人,做父母的又情何以堪啊!」
聽了這位男子的描述,石破軍的神情顯得非常凝重,他再次擠進人群中找著正探頭往裡瞧的鵲兒,不顧她的推拒硬是將她拉離了現場。
「你拉我出來做什麼嘛!」鵲兒直跳腳。「人家好不容易才搶著個好位子,什麼都沒看見就——」
石破軍跳上馬背,一把將鵲兒也拉了上來。
「沒什麼好看的。」他說。「你忘了嗎?你家夫人還等著你抓藥回去。」
鵲兒聞言「啊」了一聲,顯然是把正事全給忘了,經石破軍這麼一提,當下便催促他立即起程趕回銀月山莊。
回程時,石破軍沒開口說過半句話;鵲兒曾回頭偷偷看了他一眼,發覺他沉著一張臉,表情比城途中討論易容術時更難看數倍。
怎麼了嘛?鵲兒疑惑卻不敢問,只好抱著藥材緊貼著他,讓馬兒以超快的速度將他們帶回山莊。
☆☆☆
透過楚君逸的關係,官府差人火速送來命案的詳細報告,聶平和石破軍看過之後都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是他嗎?」楚君逸開口問。
「林府千金雖逃過一劫,卻馬上有其它無辜的女孩受害,幾乎可以肯定那傢伙練的就是魔蹤步那邪門輕功。」聶平看了看楚君逸和石破軍。「根據衙門這份紀錄可知兇手手段殘暴,不僅先奸后殺、毫不留情,被害者更是體無完膚、慘不忍睹!我想,他應該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人。」
石破軍憤怒地一拍桌子。
「那傢伙一天不除,就不斷會有無辜少女受害!聶平,我們必須採取行動,不能再忍了。」
聶平點頭,指著手中的衙門紀錄對他們兩人說:「瞧瞧這個,似乎是官差在命案現場發現的。」
楚君逸和石破軍都靠過來。
「這畫的是什麼東西啊?」石破軍看了之後皺眉問。
「看來像是某種暗器。」楚君逸凝神思索著:「這上頭的圖案我似乎在哪兒見過。」
「是『黑風寨』嗎?」聶平問。
「黑風寨?」楚君逸拿過衙門的紀錄看了好半晌。「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骷髏頭的確是黑風寨的標誌,如果上頭畫的這暗器是命案現場所發現的,那麼——」
「兇手極有可能是黑風寨的人?」石破軍倏地站起來。「那我們還等什麼?這就殺上黑風寨去,非要把那個禽獸不如的殺人兇手給揪出來啊!」
「石兄且稍安勿躁,此事還有待多方商榷。」楚君逸示意他們倆坐下,接著道:「黑風寨的前任寨主是個山賊,領著一群手下據山為王、攔路劫掠。我在朝為官時,朝廷曾數次派人圍剿,甚至招降,但始終是無功而返,皇上為此還大感頭疼。之後過了兩年,山裡忽然靜了,聽說是寨主換了人,從此不再有路人遭搶劫或殺害,直到我辭去官職隱居銀月山莊,數年來都沒聽聞山裡有什麼事情,朝廷上下也鬆了口氣哪!」
石破軍聞言聳起眉。
「楚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黑風寨已有數年不曾為亂,這暗器何以會突然出現在命案現場?實在教人疑惑。」楚君逸回答。
「但這暗器是僅有的線索,無論如何我們都得走一趟黑風寨。」聶平說。
「這當然。」楚君逸點頭。「只是此行切記謹言慎行,在未查明事實前勿貿然行動。傳聞黑風寨現任當家是個惹不得的難纏人物,性格冷傲不喜與人為友,但肯冒險與他為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我這麼說你們了解了吧?」
石破軍懷疑地蹙眉。聶平則微笑著點頭道:「我們會注意的。」
「本來我應該隨兩位走一趟,但是——」楚君逸一臉的歉意。
石破軍則爽朗地笑了。
「以嫂子目前的狀況,楚兄走不開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和聶平不會在意,楚兄也千萬別耿耿於懷才好。」
「是啊!」聶平也接著說:「這件事就交給我們倆,楚兄還是留在銀月山莊里吧!這樣家裡的女眷也好有人照應。」
「說起女眷——」楚君逸抬起頭問:「夢月呢?都要中午了,怎麼還不見她的人影?」
「她啊——」聶平清清喉嚨。「好象還在睡。」
「還在睡?」楚君逸臉上浮現笑意。「真是難得,那丫頭有時候比家丁們還早起呢!」
「我想她是太累了。」聶平又輕咳了聲。
「我想也是。」石破軍在一旁頻頻點頭。「肯定是有人讓她睡晚了,今兒個才會累得起不來。」
聶平皺眉白了他一眼,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抹紅潮。
楚君逸見了嘴角高揚;石破軍則是不客氣地哈哈大笑。
聶平只能無奈地由他們去。總算楚君逸是個沉穩的人,場面終於控制住了,話題也由他的洞房花燭夜轉回了正事上。
「你和夢月才成親,現在離開的話會不會有點說不過去?」石破軍看著聶平。
「該怎麼跟她說呢?」
「石兄用不著擔心。」開口回答的是楚君逸。「夢月那裡,我想聶平能擺平的。」
聶平點點頭。
「這事我自個兒會處理。」
「那麼——我們預計何時前往黑風寨?」石破軍問。
「明天。」聶平微笑著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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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平呢?我到處都找不到他。」楚夢月一進大廳就嚷著。
廳里江青璃正替楚君逸倒茶,讓她給嚇了一跳,差點把茶都灑了。
「你已為人妻,怎麼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呢?」楚君逸皺眉對她說。
江青璃則放下茶壺,拉了拉夫婿的衣袖:「好了啦!怎麼說夢月也是個新娘子,你就別訓她了。」她微微蹙眉對丈夫說。
極度寵溺妻子的楚君逸只能搖頭嘆息;江青璃則招招手要楚夢月過來。
「睢你!一開口就是找聶平,完全成了別人家的媳婦兒了。」她笑著說。
楚夢月聞言雙頰隨即染上紅霞。
「三哥!」楚夢月轉而向楚君逸求援。「你看嫂嫂啦!擺明了就是取笑人家嘛!」
「有什麼關係?難得她有這興緻。」楚君逸說著,朝妻子露出微笑。
楚夢月只能鼓起雙頰瞪著他。妹妹果然還是比不過妻子,她在心裡嘀咕著。
「找聶平嗎?他進城去了。」楚君逸喝了口茶,這才說出聶平的去處。
「進城去了?」楚夢月詫異地喊了聲,接著開始跺腳。「他好可惡,進城去玩也不帶人家一塊兒去。」
「我想聶平不是去玩。」江青璃道。
「不是去玩,那麼就是去買東西嘍?」
「也不是吧!聽你三哥說他進城是辦正事去了。」
楚夢月轉向楚君逸。
「聶平究竟進城去做什麼?三哥。」她問。
「去衙門調查一些事情。」
「衙門?」楚夢月喊。「他為什麼——」
「你就別多問了。」楚君逸打斷她。「聶平回來后自然會把事情告訴你。」
楚夢月不情不願地閉上嘴,後來乾脆賭氣回房裡去了。她才成親一天,一天而已耶!第二天就找不著丈夫了,大家又都神秘兮兮的什麼也不肯告訴她,這種感覺真不舒服。
她就坐在桌前嘟著嘴,鵲兒端著飯菜進房來。
「早飯午飯都沒吃,小姐一定餓了吧?」
「誰餓了?不吃不吃。」楚夢月嚷著,肚子卻馬上跟著咕嚕咕嚕地嚷了起來,她只得很沒立場地招手要鵲兒把飯菜擱在桌上。「你陪陪我吧!鵲兒,我好不開心,食慾一定很差。」
「為什麼不開心?昨天可是小姐的大喜之日哪!」鵲兒疑惑地問。
「什麼大喜之日?不要嫁人還好些。」楚夢月咽下嘴裡的東西。「一早起床就不見丈夫的蹤影,你不曉得那種感覺,就像個棄婦一樣。」
「什麼一早起床?小姐起床時太陽都要下山了不是嗎?」
「那又怎麼樣?」楚夢月有些惱羞成怒。「他可以叫醒我啊!又不是我自己喜歡睡到這時候。」
「姑爺是體貼你嘛!知道你累了,所以才不喊醒你。」
「啊!」楚夢月叫了聲。「連你這個丫頭都來取笑我,你還沒嫁人呢!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鵲兒眨眨眼一臉的不明所以。
「辦婚事本來就是又忙又累,我這麼說錯了嗎?」
「就這樣?你真的沒其它意思?」
「什麼其它意思啊?鵲兒不明白。」
見鵲兒臉上寫滿「不懂」,楚夢月總算放過了她。想來鵲兒這丫頭年紀輕又單純,又怎麼會懂得夫妻間的事?她自個兒都是昨晚才知道的呢!
這麼想楚夢月臉又紅了,趕忙將話題帶往別處。
「你知道姑爺上哪兒去了嗎?」她問。
鵲兒搖搖頭。
「姑爺和石破軍騎馬出去了,但我不知道他們要上哪兒去。」
「聽說是上衙門辦事。」
「衙門啊?」鵲兒皺起眉。
「奇怪吧?他們又不是官差,能上衙門辦什麼事?」
「啊!」鵲兒這可想起來了。「說不定是為了早上——小姐,鵲兒早上進城去替莊主夫人抓藥,碰上了一件事呢!」
「什麼事你倒是快說,別吊我胃口啊!」楚夢月忙說。
鵲兒看了看桌上的餐盤,喃喃咕噥道:「說什麼食慾很差,小姐的胃口其實好得很嘛!」
☆☆☆
聶平推開房門,看見楚夢月就坐在桌前,於是聳起了眉微笑問:「你還沒睡啊?」
「你是不是希望我從早睡到晚,接著再從晚上睡到早上?」楚夢月看了他一眼,一張嘴嘟得有半天高。
聶平是明眼人,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你在生我的氣嗎?因為我早上沒叫醒你?」他問。
楚夢月輕哼一聲,撇過頭去不理他。
「你睡得那麼熟,我不忍心叫醒你,這樣也錯了嗎?」聶平揚揚嘴角說。
「人家一直睡到下午,好丟臉你知不知道?」楚夢月在桌子底下跺腳。
「一直睡到下午嗎?」聶平蹙眉。「昨晚我果然是過份了點。」
楚夢月無奈地又羞紅了臉。為什麼連自己的夫婿都要取笑她?洞房花燭夜又不是她一個人的。
「好了,你不會為了這事氣了一整天吧?我是心疼你才希望你好好休息啊!」
聶平說。
「甜言蜜語。」她撅著嘴嘀咕。
「又怎麼了?」
「你扔下我自己進城去了不是嗎?」
「我和石兄有點事情——」
「所以就把我忘了嗎?昨天還咬著人家耳朵說好聽話,隔天就不見人影——」
她說著忽然掉下眼淚,聶平一看真是楞住了,好半晌才略顯慌亂地將她擁入懷裡。
「怎麼回事?忽然就哭了。」
「我才沒有哭。」
「那這是什麼?」聶平以手指接住她的淚水。
「是眼睛痛,有沙子跑進去了。」
聶平輕嘆一聲,更加擁緊她。
「我知道你在哭,告訴我為什麼好嗎?」
「我沒哭。」楚夢月依然道。在他面前掉淚已經夠沒面子了,她才不會告訴他自己這一天是什麼心情,反正他和她成親只是順理成章,她不該奢求太多的。
「別這樣。」聶平對女孩子本來就沒什麼經驗,碰上「這樣」的女孩子更是有史以來頭一遭。「我進城去不是遊玩,楚兄沒告訴你嗎?」
「三哥不肯多說,只說你自己會告訴我。」她推開他,背過身去。「不過你用不著告訴我,嫂嫂說做妻子的不應該太過干涉丈夫的事情。」
聶平苦笑。
「我是想告訴你,但你這個樣子,叫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是嗎?你真的想告訴我?」她用眼角偷瞄著他。
「是啊!但打從我一進門你就沒給我機會。」
「那——你想說的話就說吧!不過你別忘了,是你硬要告訴我的,我可沒有勉強你。」
聶平繼續苦笑。
「知道了。」他說著,扳過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他。「你笑一笑,我就開始說了。」
楚夢月眼角還帶著淚,但她的笑容卻甜美而燦爛。聶平為終於看見她的笑而鬆了一口氣,輕嘆一聲后低頭親吻她。
她仰頭迎接他,雙手又環上他的腰際,甚至償試將舌尖送往他嘴裡。這一切令原本溫柔的一吻變了質,它開始趨向激烈而煽情,點燃了慾望並加速了他們的心跳和呼吸,聶平的手不自覺撫上她線條優美的胸,隨即又呻吟了聲抓著她的肩微微將她推開。
「不行!」他氣息不穩地說:「停下來吧!」
「為什麼?為什麼?」
聶平閉了閉眼睛。他的自制力已經所剩不多,怎能再看她嫣紅的臉頰及微啟的雙唇?
「因為——再繼續下去的話你會不舒服的,昨晚……疼吧?」他撫著她的臉頰問。
楚夢月沒料到他會說這些,楞了楞,接著將臉埋入他胸前。
「疼,但是沒關係,因為可以跟你貼得好近好近,這樣很好,不過……」她不安地停了停。「我……我好象生病了,床單上有血……我很害怕,三哥整天都跟在嫂嫂身邊,我不知道該問誰……」她的聲音愈來愈小,最後消失了。
聶平說不出有多自責。他被委以重任為她解除這方面的迷惑,他詳細說明,甚至徹底做了,卻獨獨漏了這點。最過份的是他讓她一個人醒來,他居然讓她一個人發現了血跡,一個人面對無助與恐懼,他這算什麼?根本就是該死的混蛋!
「對不起!」他緊緊摟著她說:「是我不好,我應該等你醒來——」
「我會死嗎?」楚夢月臉色蒼白地問。
「當然不會。」聶平驚愕地聳起眉。
「真的嗎?」
「絕對是真的,我現在就告訴你那是怎麼回事。」聶平拉著她到床沿坐下,開始了第二階段的女性生理講座。
☆☆☆
原本已趨於甜蜜的氣氛在剎那間又起了變化,原因是聶平在解說完女性生理后提起了他明日的計劃。
「黑風寨?」楚夢月聽了蹙眉問:「那是什麼地方?上那兒去做什麼?」
「千面夜盜又出現了,而且在長安城殺害了一名女子。今天我和石兄到衙門去確認了遺留在命案現場的證據,發現上頭有黑風寨特有的骷髏標誌,所以我們必須走一趟黑風寨。」聶平簡單地解釋。
「明天就要去嗎?這麼急啊?」
「不能再等了,否則還會有其它無辜女子受害。」
「這倒也是。」楚夢月站起來在房裡走過來又走過去。「那我得開始收拾東西了,這麼突然,真不曉得該帶些什麼,不過,既然是去抓人嘛!你覺得我是不是乾脆打扮成男孩子比較好些?」
「你?」聶平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你不能跟我們去,夢月。」
楚夢月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成為夫妻的第三天,她的丈夫決定去追捕一個殺人兇手,而且不帶著她?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你不能跟我們去,黑風寨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我沒說要去玩。」楚夢月走回他跟前。「我知道你們是去抓人的,我可以幫忙啊!」
幫忙?還是別奢望比較好吧?聶平露出苦笑。
「你一點功夫底子也沒有,能幫什麼忙呢?」他說。
楚夢月一聽,又嘟起了嘴。
「不懂功夫就不行嗎?事情會如何發展是誰也不能預料的啊!」
「你說的沒錯,所以才不能帶你一塊兒去。」
「為什麼?為什麼嘛?」
「你也知道那傢伙既邪惡又兇殘,一旦和他交手,我絕對無法分心照料你。」
聶平看著她說:「我不會帶你去的,太危險了。」
見他似乎心意已決,楚夢月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受。千面夜盜也許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仇人,她能了解他的急欲復仇的心情,但她是他的妻子啊!希望陪在他身邊有什麼錯?
才成親就要留下她獨自離開,這一去又是危險重重,更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他難道就沒有想過她的心情?
她忽然間神采盡失,聶平看在眼裡也很懊惱。但就如同他先前所說的,此去黑風寨全然不知會遭遇什麼,又怎麼能因為她鬧點小脾氣就帶著她一塊去冒險呢?
「好了。」聶平無奈地對她說:「乖乖地留在莊裡等我回來好嗎?」
「我能說不好嗎?」楚夢月轉過身不看他。
「夢月!」
「你不要叫我,我不想再跟你說話。」
又來了,又開始嘔氣了,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聶平蹙眉看著妻子的後腦勺,只能無奈地搖頭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