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雲嘯魂真想哀嚎──到底他是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他的求愛過程這麼辛苦啊！

輕摟著她，雲嘯魂在崖底吃力地坐下，背靠著山壁。

"寶兒，寶兒，快醒醒。"她倒好，就這麼昏睡過去。

"唔……雲大哥……"被他擁在懷裡的艾寶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好一會兒，她突然大叫："啊……他把我推下……啊……雲大哥……"

"乖，沒事，沒事，你瞧，我們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兒。"怕弄痛她背上好不容易癒合的傷口，雲嘯魂只能把她擁得更緊，溫柔的對她說著。

他的安撫，讓艾寶漸漸安靜下來，也憶起了他不要命地跳下來救她，可是，他們不是墜崖了嗎？怎麼一點事也沒有？

"雲大哥，我們……"

知道她的困惑，雲嘯魂只是笑了笑。"你雲大哥是什麼樣的人物，不過摔落山崖嘛……這個小小山崖我可不放在眼裡。"他強忍著背脊上傳來的陣陣疼痛，語調輕鬆的道。

這個時候還在說大話！艾寶聞言抬頭瞪了他一眼。

這一看，卻讓她見著他失去血色的臉孔和雙唇，艾寶嚇得用手捂住了嘴，怕自己哭出聲來。

"雲大哥，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我……沒事。"

她注意到了他肩頭上的血跡斑斑，愛寶立即直起身子，顫抖的指頭輕輕放在他的兩肩處，感受到指尖傳來的微濕感。心一緊，然後慢慢扳過他的一邊臂膀……

"雲大哥你……哦！老天……你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沒碰到他的身子還不知道，他全身除了正面的衣衫還是完整的外，其餘全都被石頭磨扯得破破爛爛，整個后臂、後背全都磨破了皮，無一倖免。尖石的摩擦撞擊，在他的背脊上留下滿目瘡痍的大小傷口，簡直體無完膚，有些較深的傷口還滲著血水出來，殘破的衣衫染上了一片血紅。

她知道了，雲大哥是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這麼挨著崖壁一路滑下來，難怪她一點事都沒有，因為該受的傷全在他身上。

"對不起，寶兒，是不是嚇到你了，其實這點傷……真的沒事。"儘管他說沒事，額上的冷汗卻不斷竄出。

見他明明傷得那麼重，卻還要強忍痛苦安慰她的模樣，她的心像被萬蟲啃食般的難受，止住欲奪眶的淚水，她用力咬著唇讓自己不能哭出聲來。

艾寶慌張起身。"雲大哥，你等等，我想辦法找人來。"

"寶兒，別走。"雲嘯魂出手拉回了她。

"可是你──"

"相信我，乖乖待在我身邊陪我休息一會，我就會沒事了。"

他沒有騙她，在他運息調養一段時間后，果然臉色已不似先前那般慘白，甚至還恢復了點血色。

"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是那時我不肯聽雲大哥的話，你就不會被李毅打傷，更不會為了……救我……而……"再也忍不住心疼與愧疚，成串的淚珠灑落。

她好自責，雲大哥待她是這麼的好，甚至為了救她，不惜讓自己受傷，令她好生難過，心更為他擰痛了。

忽地，她有些明白了雲大哥那日的話，現在是傷在他身，痛在她心哪！

她不要這樣，不要他受傷，她的心好疼好疼……

"對不起……"她已泣不成聲。

"噓，不要哭了，好不好？我沒事，真的沒事，要不要我站起來跳個三圈給你瞧瞧？"他覺得自己真是怪惡劣的，看到她這麼難過的哭泣，自己居然很高興？

當然啦！這可是寶兒第一次為他而哭，就只為了他喔！教他怎能不開心呢？

不過，她的淚水還是揪疼了他的心。

"唉！寶兒，你就看在我這麼可憐的分上，別再這麼哭下去，我僅存的一片衣衫都快被你給哭濕羅！"邊說還邊把她的頭推離他的胸前，秀出他唯一還算乾淨完整的前衫。

他故意用著逗弄的語氣說著，很成功的令艾寶笑了出聲，也暫緩了淚水。

"雲大哥……"她嘴一撇，教訓道："你以前還自誇說你很聰明，現在怎麼會笨成這樣！掉下山崖一不小心可是會死人的，你還這麼不要命的跳下來，以後不準再做這麼愚蠢的事了，聽到沒？"

她不想再經歷一遍方才那種像要撕裂她般的椎心痛苦。

"沒聽到。"他故意挖了挖耳，隨後在她來下及發怒前，快速地往她臉頰上偷親一口。

氣死她了！

她這麼關心他，誰知道他居然還跟她嬉鬧！

"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隨你跳下去。"雲嘯魂一改神情，無比認真的跟她說道。

"笨蛋，萬一送命了怎麼辦？"

"只要我這條命能救得了你，那就值得我這麼做。"他抹去她臉上殘留的淚痕，拇指極為不舍的揉著她哭腫的水眸。

他的話令她聞之一震，他讓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備受珍惜，感動之情盈滿全身，學著他，她用小手輕輕貼上了他的臉。

"但是我不要你受傷。"

被他熾熱的目光盯得心口發燙，好像每次被他這麼瞧著，她就會心跳加速，不自覺臉紅，感到無比的緊張和羞怯，這怪異的病症似乎是愈來愈嚴重了。

她垂下臉。"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喜歡你。"

語落，他吐出一口氣，感謝老天，他終於說出來了。

突如其來的磅礴大雨，令兩人不得不放棄找路出去，只能就近尋一處可藏身的洞穴遮雨，彼此依偎著取暖。

老天爺真愛開他的玩笑，才剛傾訴情意，猛地就一記響雷，還真不給他面子。

依靠在他陶前的艾寶，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小腦袋裡正為他說出的話波動不已。

他說他喜歡她，喜歡她耶！

是爹對娘的那種喜歡嗎？

可是……她既不是美若天仙，又沒什麼長處，他怎麼會喜歡上她？

"你……真的是喜歡我嗎？"

洞內安靜得只聽得見外頭的雨聲及面前薪火的吱吱作響聲，就在艾寶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才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我都做得那麼清楚了，你怎麼還看不出來。"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她如此遲鈍的女人了。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你，我會夜夜讓你當抱枕抱？我會任勞任怨幫你做那麼多事？如果不喜歡你，我會一見你就情不自禁想吻你？會怕你被別的男人搶走？要不是喜歡你，我怎麼會一見你受傷就心疼？甚至不顧一切捨命救你……"

"好啦好啦，你別再說了。"艾寶捂著早已發燙的兩頰。

哦！她真是蠢斃了，竟然看不出來他的心意，還一口咬定他是為了寶藏才對她好的，丟臉極了。

"我想說的是，我何止喜歡你，其實我……"

"你怎麼樣？"

搔了搔頭，他可是個男人耶！不過短短的三個字，怎麼還不好意思說。

"快說呀！"艾寶不知道自己在催促什麼？只是莫名地期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愛你……"他說得極小聲，像怕她嚇到，他馬上轉換成輕鬆的語氣。

"雖然我知道我在你心底沒啥份量可言，比不上那些能讓你狂熱追求的寶藏，但是……"

"誰說的！"

他落寞的神情令艾寶不自覺將真心話喊出來。

"寶兒，你剛剛說什麼？"他大喜。

艾寶扭著手指，不敢看向他，因為就連她都被自己說出的話嚇一跳。

不容她逃避，他扳起她的臉，硬是要她面對著他。

"告訴我，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呼出的氣息吹撫過她的臉，她發現自己又開始發病了，一顆心彷佛就要跳出喉嚨那般。

咬著下唇，雖然不知道該回答什麼，但她曉得，他絕對不像他所說的，在她心底一點份量都沒有。

"我……覺得你很重要。"

雲嘯魂喜上眉梢，忍著雀躍的心情，緊接著追問："有多重要？"

此時，一陣瓿□的聲響打斷了兩人視線的膠著。

一團小黑影迅速的接近他們。

"貝貝，是貝貝！"

就在雲嘯魂的錯愕中，艾寶早已飛奔向前將那坨黑抹抹的東西抓進懷裡。

"太好了，貝貝，我就知道你沒事，我好想你唷！"

這世上所有東西都和他作對，就連一隻老鼠也不例外。

"這就是你先前常喊的那個貝貝？"一記利眼頓時掃了過去。

還爬？

雲嘯魂一雙眼目不轉睛地鎖住直賴在她身上的老鼠。

你再給我往寶兒身上鑽，我非把你四肢截斷！

不過人家小老鼠可不當他是一回事，依舊親匿地在飛親親主人胸前磨蹭過來磨蹭過去。

"對啊！要不是那次落水，我們也不會分開。"艾寶並願未注意到他怒氣沖沖的表情。

"把它給我抓出來！"

太過分了！這傢伙怎麼可以鑽進她的衣襟里？

"你說抓誰出來？"她聽得很糊塗。

"還不是那隻……喂……那是我的地盤，你這隻死老鼠還不快給我爬出來！"

聽了半天，艾寶終於聽懂他的意思了，掩不住羞意，她把貝貝放在掌心上，怕他一時衝動，會把它給怎麼了。

"你在胡說什麼啦！什麼你的地盤……"艾寶不好意思的嬌斥。

雲嘯魂不以為意，直接過去一手揮掉她掌上礙眼的東西。

小東西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股不大的力道讓它在地上翻滾了兩圈，爾後垂著四隻短短的小腳坐在地上，茫然的盯著主人看。

"貝貝！"

艾寶想把它撈起，只是人還沒走向前，就被他一把扯住，直接拖進他懷裡。

她嘟著嘴看著眼前這個霸道的男人。

什麼嘛！他哪裡像受重傷的人！

"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誰都不準碰，包括那隻該死的老鼠！"他邊說還不忘邊拿腳踢開又開始朝他們匍匐前進的貝貝。

可憐的貝貝還沒碰到主人的腳，又一陣天旋地轉，滾到另一頭。

艾寶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孩子氣的行為，若不是看在他受傷的分上，早給這個無理取鬧的"小孩"一腳了，哪輪得到他欺負貝貝！

"你別鬧了行不行？受了傷還這麼愛玩！"但那句"她是他的"讓她心花怒放。

"啊！"雲嘯魂突然大叫。

"幹麼？是不是傷口痛了？"艾寶緊張不已。

"我的傷口沒事。"她擔心的模樣，令他心頭湧上了陣陣暖意。"我只是想到……"

話語停留在他乍現的笑容里，看得艾寶一陣心慌慌。

討厭，為什麼他笑得這麼討人厭，也該死的好看……

"什麼事？"她覺得自己像只待宰的小母豬。

"你得補償我的心靈傷害。"他煞有介事的說道。

"什麼心靈傷害？"

"先前你老是用眼神指控我殺害了貝貝，害我還以為自己真是殺人兇手，結果……"他刻意看了眼不怕死又往這裡邁進的貝貝，準備再補上一腳。

"現在你和貝貝重逢啦！當然得彌補我那些日子以來飽受的內心傷害呀！"

"那你想怎麼樣？"

雲嘯魂指了指她的嘴唇，再嘟了嘟自己的嘴唇。

這麼明白的意思，艾寶豈會不懂？

原本還想駁斥他，卻在瞥見那張愈來愈慘白的臉孔時，才想到了他的傷勢。

"老天，你別這麼逞強抱著我，行不行？"

都怪自己大意，怎麼沒察覺他是硬撐著受傷的身子，還跟著他起鬨。

"你還沒補償我。"他不依。

艾寶沒轍，只能乖乖的踮起腳尖，朝他嘴唇輕碰一下。

光是輕輕一個唇碰唇的動作，就夠讓她緊張死了，哪還敢多作停留，當然一觸到那溫暖的唇瓣便馬上移開。

"好了，現在乖乖給我坐下來休息，還有，不準給我討價還價，什麼事等你傷好了再說。"

雖不滿意她的輕輕帶過，但聽到她允諾只要"傷好了"就可以跟她討價還價，雲嘯魂也就聽話的讓她攙扶著他坐下。

"吱吱吱……"

被冷落在一旁的貝貝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在那頭吱吱亂叫。

"怎麼了，貝貝？"艾寶低下身來關心。

就見貝貝先是不停地在地上打轉，然後又不停地來回跑來跑去，艾寶頓時心中有了答案。

"你發現了什麼，要我跟著你去，對不對？"

艾寶一說完，貝貝又叫了幾聲，隨後一溜煙地往洞穴更深處跑去。

找了跟粗枝當火把點起，她決定跟過去。

"我也要去。"

他的話里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艾寶知道如果不讓他去，他也會想辦法自己跟去。

"好吧！我扶你過去。"

兩人跟著貝貝來到了洞穴的盡頭。

"那隻死老鼠呢？"怎麼帶路帶到不見蹤影？

"你沒見到這岩壁下有個小洞嗎？貝貝可是鑿洞高手呢！還有，它叫貝貝，不是什麼死老鼠。"

貝貝會在這鑿洞，就表示這岩壁後頭還有路！果不其然，兩人聽到了岩壁另一頭貝貝的吱喳叫聲。

"奇怪？這岩壁後頭竟然是空的？難道藏了什麼東西不成？"一個念頭忽然閃進她的腦海。

莫非此處真有寶藏！若是的話，她怎麼能錯過！

一個大大的笑容浮上她的臉。

她將雲嘯魂安置在一塊平坦的石地上，撿了塊銳利的尖石，蹲在貝貝挖好的小洞前，開始她的擴洞大業。

"寶兒，你這樣挖要挖到何時？"

這麼沒效率的作法實在讓他看不下去，索性一個起身，他來到了那塊岩壁前。

艾寶皺了皺小臉，不甚滿意他不乖乖待在一邊。"你要做什麼？"

"幫你。"

語畢，雲嘯魂深提一口氣，將這股氣道集於丹田后再運送至右手掌，使勁一掌擊向目標物。

只見那片岩壁霎時轟隆巨響，被震裂出一個人可行進的大口來。

艾寶忙衝上前，穸起火把往裡頭一照。

隨著光線的照人，艾寶的眼睛愈睜愈大。

她是作夢嗎？那一箱一箱亮晶晶的……真的有寶藏耶！

用力捏了自己一把，會痛耶！

那麼眼前的景象都是真的羅！

"哇哇哇──"

呵呵，她真的找到了寶藏，不是嗎？她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完全樂昏了頭的艾寶，拿著火把就爬了進去，沒注意到身後的雲嘯魂嘴角泛出了鮮血來。

"天哪！雲大哥，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兒有那麼多的金元寶，首飾、珍珠……你快進來瞧瞧，原來你住的地方真的有寶藏耶？"

察覺到自己的話沒人反應，艾寶將頭偏了回去，一張帶笑的面容霎時轉為驚恐，只因這沭目驚心的一眼──

雲嘯魂嘔了一口血出來。

該死，他的內傷比他的外傷還來得嚴重……

"寶兒……我想我要昏了……"語畢，他的身形開始搖墜。

"雲大哥！"

艾寶亟欲接住他倒下的身子，不料，她還沒來得及靠近，暈厭過去的雲嘯魂就教突然出現的男人給接個正著。

"你們是誰？快放開雲大哥！"

"姑娘別緊張，我是魂的朋友，請相信我，我們是來救你們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