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燒壞了?!我就知道沒有去盯著你是不可原諒的失誤,我應該把公司的事情交給助理,然後照三餐問候你的!」在一番極盡壓抑后,欲哭無淚的聲音在關強的喉嚨底滾了很久,才從咬著的牙迸出來。
「照三餐打電話來?哈哈,不用吧,我記得你好像追美眉的時候才有這麼勤快!」呂可娣白了經紀人一眼。
她的時間作息跟平常人不一樣,他又不是不知道,還打電話,想增加她的愧疚感,這麼不擇手段喔!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件Case對公司有多重要,你也幫幫忙!」
「壞了就是壞了,誰能保證放進電窯里燒的東西,都會原封不動的出來?」相對氣勢磅確的關強,和他一同搭電梯的呂可娣就顯得無精打采,腦子重重的,腳步輕浮,她知道,是長期睡不好的後遺症。
「我是替你緊張啊,距離上櫃展示沒剩多少時間,你倒是老神在在,什麼都不急,只好我來替你煩惱了。」
他們置身的這間超人氣百貨公司,是兵家必爭之地,多少設計師擠破頭進來,也只能和其他設計師共用一個專櫃,呂可娣破格被拔擢,單獨得到兩個專櫃不小的展示空間,除了她的實力受肯定,在這不景氣的時節,算是商界的奇迹了。
她是個不常公開露面的家飾設計師,自創品牌的餐具雖然還沒能打入台灣主要的消費市場,卻很受歐美—些收藏家的喜好,曾在幾年前以一款象徵中國人百子千孫的百喜桃瓷盤,參加德國歐登巴克的家飾展覽,獲得最高榮譽的金穗桂冠榮譽獎,因此打響名聲。
沒能打入台灣的主流市插,是因為她堅持手工產品,而手工的東西無法量產,在這速食、什麼都要求俗又大碗的年代,自然無法讓消費者加深印象,更別談什麼周邊利益加分的效果。
關強是她到德國領獎當日自薦的經紀人。
他的資歷叫人敬畏,呂可娣不懂他為什麼要來屈就像她這樣半調子的自由工作者,等看了他一整套自己擬定的計劃方針細節,心折佩服之餘便答應這段合作關係。
合作以來,他非常善盡責任的替她接了許多訂單,而且還多到她無法應付的狀況。
「我會如期把東西交出來的,你安心。」她笑著安撫他。
「不用我定期問候?」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把錢省下來吧,吃人不吐骨頭的奸商!」
「我這奸商好歹有用心經營你這大小姐的事業,嘖嘖嘖,別又跟我說你對事業沒有野心之類的話,在你還沒找到可以馬上下嫁的男人以前,肚皮還是很重要吧,我只拜託姑奶奶你把作品端出來,其他都好商量。」關強軟硬兼施,只差沒有跪倒在地。
這年頭的女孩子哪個不把婚姻當黑洞?說到結婚就避之惟恐不及,眼裡除了事業之外就沒有別人了。但可娣就是跟別人不同,她是那種就算沒有男人養,也能由目由自在的過日子。
可偏偏,她想結婚,想到快昏了頭。
「關大老闆,你以為我今天沒事特別打扮成這樣是為了什麼?約會哪。」呂可娣指指身上的短裙,被他這麼講好像她沒人要似的。
「不是穿給我看的?」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你跟那個ABC還在繼續進行式喔。」他也知道徐哈利這號人物。
「當然嘍,我們的感情好得很,你啊,把紅包準備好,我要是丟炸彈,你絕對逃不掉的!」談到男友,她的語氣掩不住輕快。手機關了半個月的徐哈利,終於想到自動打電話來求和,看在他一片誠心上面,原諒他嘍。
「玩真的?」
「我本來就很認真好不好。」她有些不滿。
她對每一次感情都認真,可是在現代的戀愛潮流里卻被批評為保守、老舊、閉塞……她想得很開,不會為了自己的想法跟誰衝突,畢竟每個人想怎麼談感情都是自由的,就像她渴望一個家一樣。
關強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她的表情后,便把跑到舌尖的話吞了回去。
這年頭,感情的事千變萬化,少見像他那年頭的堅持了。
偏偏,可娣異類得很,她是那種侏羅紀時代才有的死心眼女人,找到一棵樹后,總是像忠貞的死守著四行倉庫不肯撤退的烈士,以為別人「愛國」的程度也跟她一樣,但卻不然。
看上她的男人,沒錯,每個都有來頭,有的還來頭不小,也追得勤快,但是一旦摸熟了她的脾氣,就會安心的把她擱著;分心去做別的事情,不再把她擺在第一的位置上。
也因為這層緣故,她至今才會乖乖的聽他安排,把事業的觸角往外延伸。
「等一下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哈利會來接我。」
不一會兒,到了十三樓,兩人步出了電梯門,經過走道,來到這層樓最醒目的地方,幾個負責裝潢專櫃的工人正忙碌著。
「謝謝你放我一馬!」關強說話不忘幽默。
「哈!」
「對了,差點忘記跟你說,你指名要配合的FavrileGlass老闆,說要來跟你作最後的確認,他就是你最喜歡的那一個設計師喔。」他暖昧的眨眨眼。
FavrileGlass(屬於工匠的)是古英語,亦是一間傢具設計兼販賣公司的名字。
傢具跟家飾是分不開的,精緻的傢具配上線條流暢美麗的餐具,最容易讓人想到家庭的溫暖。
當初找來傢具設計師有好幾個,且可娣卻在長串的提案里,指名要名為伏羲氏的這個設計師,因為她喜歡他設計的傢具,古色古香的質感,跟她的盤子很搭。
「那個伏羲氏是FavrileGlass的老闆?」有點出人意表。
「他很不賴喔,是個帥哥。」
「我穿這樣能見人吧?」一件樣式簡單的麻紗連身裙,娃娃鞋,額上的頭髮用緞帶挽起,其他披散在肩膀上,天生的松發在細滑的肩膀上形成波浪,看來好不迷人。
「你啊,漂亮得像下午茶瓷盤的甜點,不用太多打扮就能迷翻一缸子的男人,安啦!要不是我已經有了紅霓,她又不許我腳踏兩條、N條船,我怎麼可能放棄每天擺在嘴邊的上等好肉!」
關強又嘆息又可惜,但也只有像呂可娣這麼親近的朋友,才知道他對自己的未婚妻是一片深情,嘴巴的抱怨其實只是炫耀而已。
她微笑的接受讚美。
「整個裝潢大概再七個工作天就可以結束,你別開天窗啊!」
看得出來展示賣場是以綠色係為主,帶著半透明感,連間隔用的板子,為了配合傢具也貼了同色系的壁紙。
「你就是不相信我。」她嘟嘴。
「我是關心……關心則亂,你知道嗎?啊,他來了。」關強指著正往他們走來的男人。
卡文克萊的黑皮褲,絲質白上衣,來人經過的地方惹來許多專櫃小姐的注視,就連走過他身邊的客人也會多瞄他兩眼。
看著走近的男人,呂可娣怎麼看就怎麼覺得眼熟
「是你!」
「是你!」
兩人同時伸出指頭,互指著對方的鼻子。
訕訕收起指頭,她不由得想,還真是冤家路窄……
「哦,新鄰居。」奧伏羲意味深厚。
「嗨,你不會就是那個伏羲氏吧?」答案不言而喻。
「我是。」
「你……好。」想到他是未來的合作夥伴,她的胃痙攣了起來。
之前鬧的那些笑話,往後恐怕會變成他的笑柄。
「不太好,昨晚睡得不好。」
轟,呂可娣的臉霎時燒紅了起來,這個人,陰險!她就知道……擺明罵她是昨晚的不速之客,害沒有床的他睡眠不夠。
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不小心又睡著了嘛,誰叫他不出讓那張床,幸好天未全亮,她就醒來,逃掉他可能加諸的責備……
咦?他們這是什麼對話?濃濃的煙硝味,頗不尋常喔,關強沒想到他們彼此居然認識,兩人之間還洶湧著微妙的波濤。
「伏羲,想不到你跟可娣認識?那太好了,不用我浪費唇舌作介紹,這下沒我的事了,你們慢慢聊。」關強揮揮手,回味再三才走開。
「你是關強旗下的設計師?」奧伏羲挑高濃眉問她。
「我出貨,他負責場面上。這年頭,水幫魚,魚幫水,單打獨鬥不適宜了。
「哦哦哦。」
「我也沒想到你是FavrileGlass的大頭目。」那些傢具作品跟他給人的感覺那麼相似,她竟然沒有發現,鈍啊!
「我看過你九十年以後的作品,那些瓷器調味料罐、陶器、琺琅花盆,全都是我喜歡的樣式,其中,你的盤子最引人注目。」就因為看過才決定走這一趟,會一會對方,想不到竟然是他的好芳鄰。
「謝謝。」這麼直接的讚美令呂可娣臉紅。
「我實話實說,在商言商有什麼好客氣的,你的產品要是能獲得消費者好評,我的傢具也得利。」蝕本的生意沒有人做,長遠的投資卻是可以期待。
志同道合的夥伴不多,惺惺相惜的更少。兩人邊走邊談,來到電梯門前。
「那就這樣,有空再聯絡!」呂可娣按了下樓鈕,動作之迅速,看得出她心裡的緊張。
「你這麼急?」看她臉蛋幾乎抬不起來,好像欠了他幾億美金似的。
他又不是小氣的人,會把兩人之間的「過節」掛在心裏面。
「我送你?」奧伏羲試探。
「謝謝,不用了,我跟朋友有約。」她著急的抬頭看著電梯燈號。
「去哪?」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多,話就是直接出口了。
「我男朋友會在樓下等我。」
聞言,說不出的感覺滑過奧伏羲的心底。
他看過資料有記載.她二十七歲了,這樣年紀的女人有男朋友是再正常不過,要是沒有反而是怪獸了。
不一會兒,他看著電梯門打開,看著她擠進載滿人的電梯間里,叮咚一聲,關上門,也掩去她的身影。
電梯門突然又開。
她亭亭玉立,一手按著電梯鈕,像下定決心似的說:「你今天的打扮比較不像黑社會的壞蛋,比上回好看多了。」
電梯門再度關上,她消失了。
奧伏羲啞然。
這女人……
*-*-*
百貨公司的大門外飄著濛濛細雨。
因為不是上班族,對天氣沒有那麼大的愛恨情仇,呂可娣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著過往行人匆忙的跑進騎樓下躲雨。
遲到實在不是好習慣,她跟徐哈利約會,十次有十一次他遲到。
她正在想要不要打個電話提醒他時,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軋」的一聲急速在她面前打住,她來不及跳開,輪胎激起的水花有小部份打上她的小腿,定眼一看,精心挑選的麻紗連身裙難以倖免的被濺上污泥,更別提娃娃鞋了。
呂可娣才要發飆,一大簇的野紅色玫瑰猛然晃進眼帘。
「哈噦,親愛的。」徐哈利耍帥的一躍而出,把一大把花丟給她。
「又是玫瑰花。」她忍不住嘀咕。
跟他交往都快十個月了,又不是不知道她不喜歡玫瑰花,卻總是隨便買來敷衍她,表示盡心意。
要是無心,還不如不要。
「快點上來,餐廳預約的時間快要過了。」他對自己遲到一個半小時的事情毫無解釋。
繞過車頭,他又跳入車內。
「你可以早點出門。」就不用這麼趕呼呼的,連帶她也跟著緊張。
「時間就是金錢,我又不像你閑人一個,我很忙的。」他可是一家金控公司的總裁,跟普通小老百姓不一樣。
她忍住氣,告訴自己他們已經很久沒見,不要一見面就吵架……
「快呀!」他催促。
呂可娣輕嘆了口氣.自己打開車門,坐上車,把徐哈利送的玫瑰花放到後頭。
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會殷勤的幫她開車門,吃飯也記得拉開椅子,現在好像什麼都很理所當然的省略了。
果然,沒等她把安全帶系好,他便加足油門開始細,風馳電掣的來到餐廳門口,下了車把車鑰匙丟給泊車小弟后,便自顧自的走進餐廳里。
憋著氣,呂可娣下車跟著走在他後面。
點餐的過程也一律由他掌控,包括她要吃什麼,都他說了算。
「我們認識很久了。」等餐的時間,徐哈利找了話題。
「嗯。」她喝著檸檬水,覺得胸口有些悶。
「我知道你想結婚,畢竟你也二十七歲了。」他雙手環胸看著呂可娣。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我們結婚吧!」他順勢丟下一顆手榴彈。
她一僵,玻璃杯緣停在她的唇上。
徐哈利從皮夾裡面抽出一張金卡的副卡塞給她,「這個你拿去,你也知道我忙,台灣大陸兩頭跑,籌備婚禮的事情你決定就可以。」一張金卡,代表他的承諾。
「為什麼是我一個人張羅?」婚姻可以這樣玩嗎?她一個人唱獨腳戲,他不參與分毫?
「你是孤兒,沒有說得過去的家世,我是不在乎啦,我想娶你,總要有些手段可以說服我爸媽,所以你只要把婚禮的事情打理好,讓他們看見你的能力,就不會嫌東嫌西了。」
「在你心裡,面子還是最重要的?」
「沒辦法,你也知道我家不是隨便的人家,有頭有臉,面子不顧難道要丟人現眼喔。」這時侍者將餐點送上來,打斷徐哈利的話,他有些不悅,總算忍住。
「那你就去跟你的面子結婚吧!」待侍者離去后,呂可娣不滿的哼道。他一而再重複這樣沒有交集的對話,卻對之前兩人的吵架一句解釋也沒有。
「你又使性子!」他也有話說。
「徐哈利!」她站起來,「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我們交往了那麼久,你知道我喜歡什麼花,喜歡吃什麼食物嗎?我想你也不會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為什麼難過!」
「我這樣凡事都順著你,只差沒讓你爬上我頭頂還不夠優喔?!」
「我是想結婚,但是不想結一個人的婚。」她想結婚,卻沒有到昏頭的地步。
把手裡的金卡丟進沒有喝完的玻璃杯里,呂可娣背起包包,直接走人。
「喂!你又發神經了!」徐哈利急著搶救那張金卡,要追卻又拉不下面子,只能在背後嚷叫。
這女人真難搞!電視上不是說:只要拿出金卡,萬事oK嗎?真是去他的鳥蛋!
呂可娣背僵得硬直,咬緊了唇,穿過餐廳的自動門,走進充斥著人潮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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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把一切想得太好、太簡單了嗎?
她只是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全心全意對她的男人而已,也許全心全意太難了,事業心強的男人無法顧全女人的感受,把整顆心放在女人身上的男人又大都一事無成,這時代,要找個合適的男人真困難。
走出捷運站,灰色的天空仍下著濛濛細雨。呂可娣的心也跟今天的天氣一樣,一片沉窒。
「淋雨啊,不怕禿頭嗎?現在的雨可都是酸的。」一把黑傘悄悄罩過來,奧伏羲乾淨端整的臉映人她眼中。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沒好氣的說。
狹路相逢,一天中遇見兩次,夠湊巧的了。還有,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相處?他的臭臉咧?是夜色吧,他臉上的輪廓看起來沒那麼硬直了。
「回家啊。」他講得理所當然,口氣不疾不徐。
對喔,他們住同個社區,還是隔壁鄰居。
「你用兩隻腳走路?」現代人沒車就好像沒了腳一樣,棄車不用,肯勞動雙腳的人太少了。
「搭捷運很方便,有免費司機幫我開車,到了市區又不用擔心停車位難找,而且能減少空氣污染。雖然要走一段路,可當作運動,又省下上健身房的錢,好處太多,一下說不完呢。」他說得頭頭是道。
咦?他的理由跟她差不多耶。
住到這樣的地方,即便非要用車不可,呂可娣也盡量不去污染這片純潔的海岸線。
「可是你穿得這麼正式,不怕人家另眼看待?」
「你今天也很淑女。」
她驀然一笑,心中的烏煙瘴氣跑了不少,「要出門見人,總需要幾件體面的衣服,我今天沒有很失禮吧!」
他的輪廓很深,沒有什麼細紋的臉龐,看得出來他不是個愛說話或是有很多表情的人,沒想到今天他會主動找她攀談。
「你這樣穿,很不錯。」奧伏羲細長的眼睛澄澈清明,微眯的時候偶有厲芒閃過。
「哈……真的?」被這麼直接讚美的她慌了手腳,臉蛋飛上熱氣。
他的傘有大半遮在她頭上,自己的肩反而被雨水淋濕了。她瞧見,怔了怔,心底滑過一道暖流。
她低頭想了下,「我要為我之前的行為跟你道歉。」那些莽撞到不行的行為,幾乎可以跟騷擾畫上等號了。
先自首,好歹早死早投胎,勝過被自己慢性凌遲致死。
「你很稀奇耶,這年頭很少有女人肯先低聲下氣的說抱歉。」
「你把女人說得好像都是妖怪一樣。」
「那大概我運氣背,碰到的都是鼻孔朝天型的。」
「你對女人有偏見哩。」她不以為然。
「我吃盡苦頭啊。」自從他過了三十歲生日後就不得安寧,所有的親戚朋友幫他安排的相親飯局,足足花上幾個月還吃不完。
男人也有苦衷的。
呂可娣聽不懂他指的吃盡苦頭是什麼,不過看他一表人才的長相,的確是眾多美女追逐的目標。
這年頭,男人還是比女人吃香,女人只要過了二十五歲這門檻,身價一落千丈不說,還會被莫名其妙的敵意當成單身公害。
天哪!公害,害了誰?安分守己也有錯?!
「想不到你也有困擾。」
「其實……」他忽然站定,在茫茫的煙霧中,四周只剩下海浪的聲音和遠方閃爍著光亮的燈塔,「你這麼喜歡我的作品,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呢。」
她那麼愛睡他的床,喜歡他所有的傢具都有了很好的理由。
「人跟人的相遇,好像沒什麼道理可說。」她笑說著,他那麼慎重的表情,害她差點迷惑在他比星星還亮的眼睛里,幸好肚皮臨時替她解圍。
「咕嚕……咕嚕……」
「是我的肚皮不聽話,還是你的?」他用手貼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你也還沒吃飯?」
「忘了!」他很乾脆,用兩個字打發。
「到我家,我下面給你吃,我煮的海鮮面可是廚師級的,吃過的人都說好!」
「你會下廚?」奧伏羲有些驚訝,像看到外星人佔領地球。
這年頭願意下廚的女人不多,就他認識的人裡面,幾乎都是遠庖廚的大女人主義者。
「需要這麼驚訝嗎?」她只是不喜歡在外面吃飯,「我很小就一個人在外面打拚,什麼都要自己來。」
輕鬆愉快的爬上坡道,她在自家們前摘了一大把瓊花,走進屋裡抱了小瓶裝的葵瓜子,然後去敲另外一戶人家的門。
「那是什麼?」跟著她進進出出的奧伏羲忍不住好奇的問。
「我炒的葵瓜子,你想吃一點嗎?」她發誓只是隨便問的。
「嗯。」他打開蓋子,抓了一把,喀喀喀的嗑了起來。
鄰居的門打開了,呂可娣笑盈盈的對著開門的大男人說:「翰大叔,今天的漁獲好嗎?這花給你炒肉絲。」
大鬍子男人接過瓊花和葵瓜子,拿出一盆海鮮遞給她,「還不賴,剩下這些,你拿回去,吃不完記得放冰箱。」
談話中,他對著站在後面嗑葵瓜子的奧伏羲投以研究的眼光。
「謝啦!」以物易物,她開心得很,盆里花枝、小卷、香魚、拳頭大的章魚……滿滿的海鮮活蹦亂跳,一個不小心就會滿出來。
接著,她又去敲另外一戶人家的門。
如法炮製的結果,滿盆海鮮少了大半,換來了水果蔥蒜,滿載而歸。
「要吃的東西都有啦。」她笑得燦爛。
奧伏羲接過她手上沉重的盆子和袋子,仍然一臉香甜的嗑著葵瓜子。
家在望。
呂可娣用力推了推大門,卻文風不動。
「這門太舊了,門葉都銹了,很容易卡住。」她有些尷尬。
要不是出遠門,她很少上鎖的,剛才還好好的啊。
「我來!」義不容辭,這時候男人的力氣派上用場了。奧伏羲手裡滿滿的東西絲毫不妨礙,他將身子往門貼去,一使力,只聽見悶聲響,大門應聲而開。
這男人天生怪力啊!她有時候弄得滿頭汗也不見效果,他居然輕輕一推門就開了?!男人跟女人的力氣真是天差地別,果然一個家庭沒有男人是不行的。
為這樣的小事感動了半天,她也不覺得自己的修辭哪裡不對,他們可是兩個互不相干的男女,哪來的家庭啊?!
「你把東西放桌上就好,自己找地方坐。」進到屋裡,呂可娣沒招呼他,一溜煙鑽進廚房去了。
吃飯皇帝大,其他的先擺一邊去。
把手中的東西放下,嘴巴的瓜子也沒了,拍拍手,奧伏羲開始打量這間房子。
嗯,不錯看!
新舊交融的擺設,海邊檢來的漂流木做成實用的書架,掛了整牆的是色彩斑斕的陶瓷杯組,另外還有紫藤椅、竹簾、軟墊、印染布、陶座紙繪檯燈……到處都是巧思,讓人覺得溫馨無比。
客廳有著延伸出去的露台,約有七八坪的空間,簡單的長條桌,一把椅子,桌面上小小的陶器上有一抹紅,迎著輕盈的海風品茗或小寐,煞是閑適。
她比他會過生活。
「呵呵,我就聞到陌生人的味道,大老爺,你是誰啊?」一件小可愛,一件短得露出半個粉臀的熱褲,手中卻拿著古典的團扇不時扇呀扇的荷眼,無聲無息的出現。
「我剛搬過來,就住隔壁。」奧伏羲有些炫惑。她輕盈得像一陣風。
「我叫荷眼,是可娣的室友。」她跳上露台,平衡感極佳的把兩條光滑的大腿跨在平台上乘涼,「我是狐狸精,真的狐狸精啃!」她笑嘻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