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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遠率領眾軍士浴血奮戰,力挽狂瀾。

然而從四面八方湧上來的樓闕軍卻漸漸逼近,陣型慢慢往中心包抄,眼見天朝軍就要被團團包圍住,成敗在旦夕之間……

「可惡!難道真的無計可施了?倘若在此落敗,那前往偷襲後方的將軍怎麼辦?不能將樓闕軍牽制在此,那就使偷襲的計劃多增加一份危機,萬一將軍因此有了不測……那我真是難辭其咎!」

李修遠側身躲過一記來自前方的攻擊,抽出腰際間的小刀,奮力一擲,敵人應聲墜馬。

「不行!非殺出一條血路不可……快想、快想呀……」

「副將!東南方沙塵揚起,似有大軍前來,是否為我方援軍?!」一士兵遙指東南向驚喊。

眾軍嘩然,紛紛觀望。

那漸漸趨近的大軍前方有數面飄揚的旗幟,其中一面金黃大旗上所織繡的騰龍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燦爛奪目,氣勢非凡。

不久有人驚喜地大喊:「是我方援軍沒錯!看哪!那飛揚的金黃龍旗、那鑲邊的紅色錦繐!是我皇啊!」

「皇上御駕親征!勝利必屬我天朝!」

天朝兵士軍心大振,猛力還擊,開始突破陣勢一隅,殺出重圍。

望著那聲勢壯大的援軍,李修遠連忙指揮眾將領彙集兵士,等待大軍到來,屆時即可集結兩方兵力,徹底瓦解樓闕陣勢。

眼見天朝那萬馬奔騰的雄厚援軍,樓闕兵士開始軍心渙散,陣型大亂,再加上天朝軍趁勢猛攻,逐漸招架不住,眼見就要被天朝軍反撲,樓闕將領立即派人通知後方,請求支持,然後採取邊打邊退的策略,巧妙地將天朝軍引向樓闕後方移動,拖延天朝軍與援軍會整的時間。

「別給敵人退到後方的機會,咱們上!全力圍堵!」李修遠指揮一支小隊自右邊包抄,自己則率領其它兵士自左側包抄。

吶喊嘶吼聲和沖陣殺敵的氣勢大揚。

不遠方戰鼓重新揚起,大批的援軍加入戰場,瞬間即掌控戰勢,一陣猛烈地廝殺后,如火如荼般的戰場慢慢冷卻下來,殘餘的樓闕軍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再也無力發動任何攻擊,天朝將領兵士開始收拾戰後殘局,照料傷兵,囚俘降軍,掩埋死者。

至此,李修遠緩下緊繃的鬥志,累極地滑下馬背,癱卧在沙地上喘息。

一陣揚起的蹄聲令他睜開疲憊酸痛的眼望著來人……「皇上?」

龍烈璇翻身下馬,捉住李修遠的戰甲將他提起,驚恐地追問:「翱呢?翱在哪裡?!朕四下都找不著,他人呢?!是否平安無恙?!快告訴朕!」

李修遠愧疚地低下頭,用著干啞的嗓子道:「將軍……將軍帶兵襲擊樓闕後方營帳,欲挾樓闕王以令樓闕退兵……目前生死…未明……」

「碰!!」龍烈璇怒極地揮拳,李修遠隨勢向後倒在地上,左邊臉頰紅腫,些許血液自嘴角滑下。

「你居然沒有勸止?!眼睜睜見他送死?!」龍烈璇渾身顫抖,心中布滿恐懼感。「回答!」

各種不祥的念頭開始在他腦中徘徊,腐蝕他的理性,一想到心愛的人倒在血泊之中的可能性,幾乎令他瘋狂,世界宛若在他眼前崩潰。

不行……不行……他不能失去他……不能……不能……

「我無法阻止……他很執意要去,你也了解他……依照他的個性,若是下了決定,是萬萬不可能更改的……我能拿他怎麼辦呢?除了屈服於他的意志之外,我又能如何……」

話語漸落,李修遠頹喪地將雙手覆在臉上,彷彿無顏立於天地。

「不!我不能失去他!」

龍烈璇猛地翻身上馬,立刻招集精銳,一馬當先地往前急奔,發狂地抽著鞭子擊打馬臀,恨不得立即飛到鳳冰翱身邊。

「皇上!我也去!」不顧身體的疲累,李修遠動作快速地抄起一把長槍,拾起地上可用的箭矢,拉過一匹戰馬,緊隨在後。

「快!快!喝!快跑!」恐懼和慌亂盈滿腦海,讓龍烈璇失了神智般地策馬狂奔。

狂風在耳邊呼嘯,風沙像薄刃般銳利地劃過臉頰,但他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賓士,只希望能提早一分一秒搭救摯愛的人兒。

約莫兩刻鐘后,龍烈璇與李修遠雙雙停在一坡丘上,前方隱隱可見樓闕偌大的營區,但卻透著詭異,竟不見任何人煙。

就算樓闕兵力全部集中在前線,但營區不可能無人看守,居然不見任何戍衛的兵士……事有蹊蹺,令人質疑。

但龍烈璇顧不了那些,不待大軍行動,立即趨馬欲奔向樓闕營區。

「皇上,稍安勿躁,以免中了敵人的埋伏。」李修遠拉住御馬的纜轡,制止他衝動行事。

龍烈璇心亂如麻,舉馬鞭格開李修遠的牽制,怒聲道:「縱使是龍潭虎穴,為了冰翱,朕也非闖不可!」

「我明白皇上的焦慮之心,也一樣心繫將軍安危,但若因大意中了敵軍的詭計,豈不功敗垂成,徒增犧牲呢?」

「兩軍兵力相差那麼懸殊,樓闕主力軍剩不到五千兵馬,縱使後方尚且有餘勢,又如何與我方數萬大軍相比?你不認為如此小心謹慎過於多慮嗎?」龍烈璇焦躁地大罵。

「皇上,小心駛得萬年船,你親自領陣,更得注意警戒,莫蹈險路。」

縱然承受著那宛若凌遲般的銳利眼神,李修遠依然堅持,「還是派一騎兵隊在前方護衛吧!」

龍烈璇怒火攻心,揮鞭欲擊,卻迎視到李修遠眼中的堅持與冷凜,那酷似鳳冰翱每有堅持時的眼神,讓他頓時壓下火爆的脾氣,恢復些許理性,縱使焦急如焚,為了大局著想,還是小心為上,確保眾人安全。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鳳冰翱不會樂於見到他為了要救他而犧牲眾人的性命。

「那就快調派人馬,別再拖延!」

李修遠立刻吩咐自後方追上的眾軍士列整,調整軍力配置,一陣喧嘩后,整軍出發。

龍烈璇壓抑強烈的不安感,策馬隨著大軍前進樓闕營區,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救回心愛的人!

一行人戒備地進入營區,龍烈璇看著四周的情況,心中的恐慌急速上升。

映照進眼前的是周圍倒塌的帳幕,散落的兵器和飛揚的塵沙,一旁有許多卧倒在地已無氣息的軀骸,所有訊息在在傳達了此地曾經歷過一場戰役,而今四下凌亂毫無人煙的場面則分外令人怵目驚心,所有人都心中一緊,開始往壞的方面猜想。

龍烈璇連忙翻身下馬查看,顧不得什麼身分之分,著急又慌張地親自翻查四周一具具的屍骸,惶恐不已,就怕內心最深的恐懼實現。

「皇上,你冷靜點,這些大多是樓闕軍,你看他們身上的服色……」李修遠上前制止。

龍烈璇怒紅的眼瞪視他,帶著警告意味地叱喝:「閉嘴!萬一冰翱是穿著樓闕服混進他們軍營中呢?!你敢擔保他不會這麼做?!」

李修遠猛然驚覺,歉然地道:「是我疏忽了,確實有可能。」

迅速轉身下了幾道命令。「夙衛隊圍在皇上周圍貼身護駕,小心警備,不得輕忽!其餘兵士采十人一小隊散開,將賬幕拆掉,以防有敵軍暗藏偷襲,然後仔細搜尋是否有任何活口!林副將,你帶兩小隊到前方探探情況,見有何異樣立即回報!」

大軍四下散開,開始砰砰地將帳幕拆倒,並小心警戒地仔細搜查,唯恐樓闕軍暗中埋伏。

「皇上!副將!這裡有一個活口!」

不遠方傳來驚呼,龍烈璇和李修遠倏地奔至。

「應該是我方士兵,傷勢很重,屬下已經緊急替他包紮止血。」一士兵報告。

「很好。」龍烈璇蹲下身,急切地搖著士兵的肩膀問:「你可知鳳將軍的下落?」

沒頭沒緒地,哪有人這樣問話?縱然是急著想知道鳳冰翱蹤跡也不該如此沒條理。

「皇上,讓我來問。」李修遠顧不得禮節,絲毫不客氣地將龍烈璇推至一旁。「士兵,睜開眼,你可知道我是誰?」

「……是……李……副…將……」士兵吃力卻清晰地回答,可見雖然傷重,神智依然清楚。

「很好,我知道你傷勢很重,但是別擔心,我方援軍已經到了,你會得到最好的照料,我現在問你,可得詳盡地說清楚,知道鳳將軍和其它士兵的去向嗎?」李修遠壓下急躁,安撫傷患后才問話。

「……我軍……蹤跡敗露……奮勇……抵抗……然依舊……不敵……」士兵邊喘氣邊回答。「……將軍帶……其它人……邊打邊守……往北方樹林撤退……想藉地勢……」

「然後呢?!快說!」龍烈璇擠到李修遠身前仔細聽著士兵低微的聲音。

「……皇…上?!」士兵驚訝地欲撐起身體。

「不用拘泥禮節了,快告訴朕,鳳將軍現在的下落如何!可有……受傷?」顫抖和恐懼藏在話語中,龍烈璇額上冒出冷汗,足見情緒緊繃。

「…是……將軍…為了掩護…屬下等人…略有負傷……而後…敵軍突然下令……撤兵……捉了些人…往西北奔離……將軍……應該是其中之一……」

「眾軍集結!往西北追擊!」得知最主要的消息后,龍烈璇立即起身大喝,驅馬急奔。

大伙兒立即拋下手邊事務,緊急策馬尾隨在皇帝四周。

李修遠吩咐一小隊留下來運送傷患回邊城照料后,也火速前往搭救鳳冰翱。

眾人心念一致,只盼能早一刻一秒救回被俘的人質。

狂風呼嘯,漫天飛沙,數萬精銳馬不停蹄地穿破沙幕追緝敵軍。

賓士近兩里后,眼尖的前鋒部隊回報,前方一里遠處有沙塵飛揚,想來應是棄營竄逃的樓闕殘軍。

「快追!眾軍散開,採用包夾陣形!」李修遠當機立斷,迅速指示。

大軍急奔,戰鼓隆隆,浩大的聲勢宛若雷鳴,震撼大地,令前方賓士的樓闕軍聞之心驚,怯意萌生,隊形潰散,四下流竄。

一時辰后,隨即讓如流水湧上來般的天朝大軍團團圍繞。天朝眾兵士舉起長槍往中心層層逼近,直至樓闕軍全部被包圍住,無法脫逃。

李修遠大聲勸降:「停止抵抗!放下你們的武器,饒你們不死!」

樓闕王猶自不死心,命眾部屬挾持人質,將刀橫在人質頸前威嚇四周圍繞的天朝軍。

「讓開!不然這些人質立即先死在刀下!」樓闕王企圖喝阻天朝軍士。

見那虛張聲勢的模樣,李修遠冷冷地警告:「勸你乖乖投降!我方數萬之眾可不是你數百名士兵可抵擋的,如此懸殊的兵力,你認為有逃脫的可能性嗎?更何況在此荒原地帶,怎麼期望有後援到來?倘若聰明見事,愛惜性命,便知順降才是上策!」

李修遠一邊說話一邊用眼神遊走四方,看著前方樓闕士兵挾持的人質中是否有鳳冰翱的身影,然而,人群夾雜著人群,一時之間,倒也無從辨識。

「閉嘴!若要人質安全,便讓我們安然離去,不然先死的定是人質!」樓闕王猶作困獸之鬥。

李修遠心裡雖急,表面卻依舊不動聲色:「哼!十幾名兵士的犧牲能換得樓闕王的項上人頭,可大大值得!」

樓闕王面容猙獰,狡獪地狂笑道:「橫豎一死,那麼就讓他們陪葬吧!」

話才落下,樓闕眾兵隨即持刀用力抵住人質,鋒利的刀芒擦過皮膚表面,不少人質頸上立刻出現血痕。

「住手!」李修遠大聲制止。

此舉卻正中樓闕王的心意,他有恃無恐地佞笑,挾人質逼嚇。「那就快讓開!」

情勢登時陷入僵局,兩方人馬彼此緊緊盯視,唯恐一個差池,失了先機,危害己方將士存亡。

此時,方才天朝大軍包夾樓闕軍時,為了安全起見被阻擋在後方的龍烈璇趕到,排開眾人,一馬奔至包圍圈的前方厲問:「人質呢?!」

「正被挾持威脅我軍。」李修遠低聲回報。

龍烈璇神色緊張,急切問道:「可見到……」

「沒有!還未尋到!」不待皇帝問出,李修遠立即簡潔地回答,唯恐叫樓闕軍察覺,以此要脅,使天朝軍的行動處處受制於樓闕軍。

「那就快確定!還拖什麼?!」龍烈璇明白他的用意,但因心繫鳳冰翱的安危,顧不得枝節瑣碎的利害關係,立即指示:「他們要求什麼條件都應允,只要人質平安就好!」

李修遠認為不妥,勸道:「這麼魯莽行事,將軍會發怒的。」

「哪理得了這些?朕只要他安然無恙!」

「我再交涉看看。」李修遠命士兵撤開長槍陣形,朗聲問道:「你要什麼條件才願放人?」

見情勢對己方有利,樓闕王當然不放過。「你先撤兵至一裡外再來談。」

「哼!撤兵是萬萬不可能的。勸你識時務些,莫過於依仗你手中掌握的人質,在合理適當的條件內,我可以聽聽你的要求,那是基於對我方弟兄的情義,但若是找要藉此獅子大張口,盡做一些無理的奢求,那就別妄想了。」

李修遠那斬釘截鐵的語氣達到喝阻的效果,樓闕王斟酌一會兒,低頭與部屬商討。

片刻,響應道:「你真有誠意?」

「當然。」

「好!」樓闕王:「留給樓闕國一條生路。此番戰役雖由我方挑起,但此刻本王承認失敗,希望貴國能饒過樓闕國上下,不予計較,我軍將永不踏入中原一步。」

「我朝對樓闕國本就毫無侵犯之心,若非你們貪圖中原之地,何有這番干戈?而今既知難而退,只要樓闕王願意簽署永不犯境之約,那我可保樓闕上下安然。」

「快人快語!本王可以相信將軍這番話吧?」

「朕可以在此保證此約的確實性,放了人質,你們可以自由離去!」龍烈璇耐不住地出聲,只希望快點結束談判。

「你是天朝皇帝?」樓闕王此時才注意到那盔甲上的黃金騰龍。

「沒錯!所以不用擔心我軍會背信追擊,快放了人質離開吧!朕的耐心快用完了!」

若不是身旁李修遠緊緊拉住御馬的韁繩,他老早想衝上前去尋找鳳冰翱。

「那麼戰俘呢?還有其它細節問題……」樓闕王不相信他會如此輕易放人。

龍烈璇怒吼:「你派使者來詳談吧!現今朕不想多說!」

「放了人質!我們撤退!」樓闕王下令,殘餘的數百士兵隨著他往北方撤走,天朝軍士邊警戒邊讓出通道,並未為難他們。

一場征戰年余的戰役至此總算底定落幕,天朝眾軍發出震耳歡呼,慶賀著得來不易的勝利。

「吾皇萬歲!萬萬歲!」

龍烈璇不理會那些歡呼,立即地策馬上前,在被釋放的數十名人質中四下張望尋找,嘴裡急切地問:「鳳將軍呢?可有看到鳳將軍?」

被釋放的天朝士兵紛紛低頭致意並側身讓開,其中卻有一人背對人群佇立,遙望樓闕退兵的方向。

那熟悉的身影是龍烈璇怎麼也忘不了的,他心情激動無比,立即翻身下馬,靜靜地來到那人身後。

那人回過身來,凝望著龍烈璇,嘴角輕輕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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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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