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報復行動是沒有這麼快的。

要分短、中、長三大階段循序漸進，俗話說的太好了：甲緊弄破碗。

她得時時提醒自己，吃慢點。

不過在這之間，她還是先把內衣除掉，什麼紅色會招來好運？對她唐咪咪來說，是一點用也沒有！

還是崇尚自然。

所以，當她身穿一襲粉紅色緊身線衫，外罩一件米色小背心，下身是黑色喇叭褲……彈跳走進公司的時候，所引來的注意不輸給昨天。

「叩叩叩！」唐咪咪自信地在眾人瞠目的反應下走進電梯。

她就是鼻子一摸回來上班怎樣，上面的也沒說要解僱她呀！她就是要留在這裡等著看宋棠新自己出笑話。

她什麼都能比，比踐也可以了。

「於先生早……古主任早……美纓姐早……」打過招呼后，她什麼也沒說的走進宋棠新的辦公室，那是她暫時的棲身地。

才放下包包，古主任便進來了。他先是用研究的目光打量著唐咪咪，也不知他是不是猜測錯了，她應該不會沒穿內衣吧?!他自問自答。感覺這個問題不是挺重要之後，他慶幸自己幸運，因為他可能挖到實了。

「唐小姐。」

「主任，叫我咪咪就可以了，不然叫我阿咪也行。」打好人際關係有好沒有壞，她在心裡思忖道。「好，阿咪，我有一件事情要問你。」

「什麼問題？」

「是這樣的，嗯、哼……你對按摩棒了解多少？」

「啊？」

「嗯……就是你昨天說的那一些……」古主任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要跟異性談論這種事，並不容易。

「哦，我是小有研究而已。」

「那麼，若是我把某個廠商指定的工作派給你做，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主任，你指的是按摩棒嗎？那個廠商指定要設計按摩棒嗎？」

美夢成真設計公司就是專為這存在在社會上的所有事做出設計，只要有這個東西，他們就一定能弄得出來！甚至，無中生有的事也做，所以叫做「美夢成真」?!

「呃，是的，本來這件案子對方指定給宋棠新，但我昨天想想好像你比較適合……」宋棠新是知名的女用內衣設計師，可對於這種東西就……

足見人不是萬能的。

聽到這本是宋棠新的工作，唐咪咪興趣馬上就來了。

能把他的工作拍過來，她是千百個願意啊！

「我願意，主任，我願意。」她的聲音因著興奮而起了顫抖，把他的工作搶過來不也是一種報復?!

她一定要做得比他好，能不能得到對方的賞識是另一回事，總之，先搶過來再說。

「你真的願意嗎?!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喔！你的心理能夠平……」

「能的能的，我的心理非常平衡，心態也十分健康，我也沒有精神病，可以接的。主任你就放心交給我吧！」不知道按摩棒與精神病有什麼關連?!為了爭工作，她什麼話都可以說得出來。

「好吧！晚點我會告訴宋棠新，請他把案子移到你手上。」

「謝謝主任。」

哇哈，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順利。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還順利啊才怪！

這個宋棠新不知是故意還是存心的，居然告訴主任說他要參與。兩個人集思廣義，一定能打響美夢成真的名聲，她記得他是這麼說的。

啊好哇，她才高興不過兩小時，美夢便被他惡狠狠地敲醒。

「那這個案子就麻煩你，唐咪咪小姐。」宋棠新皮笑肉不笑地說。

「也要請宋先生好好指教！」唐咪咪回他一記白眼。

兩人出了主任辦公室，便立刻在走道上翻臉。

「拿來，我自己做就行了。你的功力我可不敢看，怕污了我的眼。」

「我不放心你啊！你是我的手下，若你做不好我也有責任的。」

「就憑你？哼，健康教育學好再來吧！」唐咪咪反諷回去。

「我自認學的還不錯，倒是你，我記得你連接吻合不太會哩！居然會玩按摩棒……」他邪魅的笑著，只用炯炯的目光及龐大的身軀便將她逼到牆角。

砰！砰！砰！

如擂鼓似的心跳聲清晰可聞，不知道兩人是否聽見？對峙似乎來得重要許多。她兩手貼近他的胸膛，是為推開他，但他依舊在她的上方，似壓迫式的姿勢危險地與她面對面。

「你、離……我遠一……點。」

「怎麼，剛才還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現在怕了？」宋棠新笑了，俯下頭作勢要給她一吻，唐咪咪驚呼了聲，往旁跳開。

噴拂在她四周的男性味道，灼熱又緊緊地包裹著她，似要將她的所有呼吸奪去，她再不逃開，必定被此氛圍淹沒，她昏眩的差不多了。

「你怎麼可以親我？」她不敢相信，這裡是公司吧？是公眾場合吧？說親吻就親吻，她又不是野獸！

誰知，宋棠新卻露出痞樣，兩手一攤，「我有說要親你嗎？」

耍她？

唐咪咪為這兩個字憤怒。他根本就在戲弄她嘛！明明那個樣子就是想強著來，還否認。

眼底簇著兩團火焰，分不清那是因為他沒親她，還是他否認著對自己的興味而燃起……「你！」「這麼想我親你是嗎？」宋棠新伸手將她攬了過來，順勢帶進他的懷中，「我可以屈就……」說完，他低頭找到她的唇瓣，濕濡的……當兩唇相貼的那一剎那，火花散開，降落在乾涸的草原，火焰迅速地蔓延開來，熱燙的溫度包圍著兩人的周身，就在他還想要更多的時候，她腦中恢復一絲理智，聽他剛才說了什麼？

屈就?!

吻她是屈就?!

她的臉色一變，伸手就賞了他一個耳光，哈哈，打到了吧！

看他的樣子，好像沒有料到她會有此一招哩！

唐咪咪暗爽在心裡，卻也有絲黯然——為他的話。「別碰我！你以為我喜歡你啊！少臭美了。」說完，還挑釁地站在原處。

宋棠新的確沒想到她會趁著自己接近她的時候甩自己耳光，從沒有一個女人能在他高超的吻技下還能維持清醒，她是第一個。

他冷冷地凝睨著她，眼神有一閃而過的怒氣，盯得她全身發涼，一股懼意由腳底竄到臉上，確定她那張牙舞爪的氣焰消褪了之後，他才抓起她那隻為所欲為的手，警告道：「我不曾打過女人，你最好別逼我。現在，進去做事！」

唐咪咪皺起眉頭，他的警告讓她十分不舒服，什麼不曾打過女人?!難道他要為她破例嗎？男人本來就不應該打女人！

「說話！」

她側過頭去，盯著被他緊抓著的手，憤道：「你不放開教我怎麼進去？」

聞言，他鬆開手，唐咪咪撇過頭，很不服氣地走回去辦公。

他的手掌一空，像是什麼東西掉落了，他不確定那是什麼？但，他無法否認著一點，當她反諷著他不懂健康教育之際，那時的他，的確是想吻她的、吻住她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封去她所有欲指責他的難堪話語……

只是他不願當場承認，否則，這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舉動，怕要在她的心裡烙下了不恥於他的痕迹了。

那是——他極不願有的自私情緒。

莫名地，他怎麼覺得愈來愈冷呢？

抬頭看向天際，確定了他兩分鐘前看到的是太陽沒錯后，開始懷疑自己的感官神經出了問題。宋棠新一早起來就覺得汗毛站得很直，雙手也是涼涼的。他不曾往感冒的方向想去，因為從小到大，他就是個健康寶寶。

「怪事！」摸著手臂，他飛快地走進辦公大樓，搭上電梯直達自己的辦公室。

「嗨！」此聲竟是由唐咪咪嘴裡發出來的。

她已經到了？

而且還一臉和善，那唇角漾起的笑，嫣然清雅……

他驚訝地全身動彈不得。

「人家跟你打招呼耶！你不回應是不是太不禮貌了?」唐咪咪嬌嗔道，秀媚的模樣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昨日兩人的敵對也不存在。

他咽了口口水，不知她在搞什麼鬼。

「嗨。」快速通過她身邊，他要遠離詭譎圈。

「你要咖啡還是紅茶呢？」唐咪咪從椅上站起，作勢要去泡飲料。

「我、不必。」

「可是人家想泡給你喝哩！昨天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我這就去泡賠罪咖啡好不好呢?」

天空破了個大洞嗎？

還是外星人佔領了地球，順道把那個潑辣、兇悍的唐咪咪帶走了？

最可怕的是，他的腦神經出現了錯亂的景象！

他竟然聽到了最不可理喻的女人說她要泡贖罪咖啡！

「好不好呢？」唐咪咪挑著眉問，笑容依舊可掬。

「不用了，我……」

「你是不是不願接受我的道歉?之前我嘲笑你是我不好，所以我活該被笑回來；還有賞你耳光真的是我不對，我怎麼能讓你有耳聾之虞呢?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不要再計較了？」唐咪咪打斷他的話。

這個自大狂還真是謹慎，居然沒敗在她迷人的笑靨里！

想到這裡，她準備笑得更甜，好錯亂他的理智。

其中必定有詐！宋棠新暗忖道。

他不相信一夜之間唐咪咪就變了，那個連甩他好幾耳光的焊女就算是吃了鎮定劑也不可能這麼平和待他。

既然拒絕不了她，那麼，咖啡泡好了他頂多不喝。主意一定，他隨意地應道：「那好吧！不過別放太多糖，我不喜歡太甜。」

「是的是的，我馬上去泡。」唐咪咪如獲聖旨一般，跳著出去。

見她這個樣子，他若還相信她沒搞鬼，他就是笨蛋了，昨天還一副咬死他的模樣，怎地睡過一覺之後，恨意消失無蹤？

而既然不是天破了洞，也非外星人佔領地球，更非他的腦神經耗弱，問題就是出在她身上。

怪不得一早就是一身冷意。

思忖的同時，出去泡咖啡又蜇回的唐咪咪一樣掛著甜得足以膩死人的笑容，用以最嬌媚的聲音說道：「宋大哥，請喝。」

宋、宋、宋……

宋大哥？

不是大變態，也不是大色狼，而是宋大哥？

宋棠新直覺冷汗往背心裡流去，投給她一個戒備的眼神，絲毫不想掩飾他的驚訝。

「宋大哥，你不喝嗎？」

「呃，你放著就好。」

「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有下毒吧？」唐咪咪收回甜笑，露出不悅的神情。「看來你還是防著我嘛！一點也不相信我，好吧！那這杯咖啡我就自己喝了，以示明志。」她收回咖啡，三兩下咕嚕咕嚕喝下去。

他都來不及阻止。

「宋大哥，你今天這樣誤會我，太傷我的心了，沒想到你是這樣小心眼的人，這樣對待一個真心誠意想道歉的無助女孩……」唐咪咪泫然欲泣。

局勢遽變，他好似成了大壞蛋，是個以怨報德的小氣男……再加上她敢把那杯他認定是有下了什麼葯的咖啡喝下去，他的理智告訴他，他錯了。

「對、不……起。」他認錯。

唐咪咪倏地抬頭，她的眼睛里沒有眼淚，變臉的速度奇快，「你道歉？」

他為難地點頭，顯然真是不常做這件事。

「那我們算扯平了，你同意嗎？」唐咪咪狀似有禮地問道，但實際上她是不容許他有其他答案的。

宋棠新的防備是暫時消退，畢竟咖啡這件事是他不對。

「那麻煩你去泡杯賠罪的咖啡來給我好嗎？」她恢復笑容滿面。

垂首看著幾乎浸泡在蜜糖里的她，他的心狠狠地被撞了一下，未曾如此細看她，每回見面就像老虎看到老虎，除了瞪視、互相嘶吼外，不曾有其他舉動，即便是失控吻她的當時，他也是跳過了她的張牙舞爪，直接享受著她的甜蜜。而今，她的人、她的容顏就這麼清楚而靜止的呈現在他的眼前，他心上那根無意觸動的弦竟然微微扯動了。

被她扯動了。

他不禁深陷在她無瑕的容顏之中……夾雜著天使與惡魔、小兔與老虎的複雜身份，多變到他印象很是深刻。

「宋大哥，你不願意嗎？」唐咪咪的聲調再無辜不過了。

既然她都不怕他下毒了，他何必怕那區區的一個泡咖啡的動作。怔忡之間，他點頭答應並轉身進入茶水間。

看吧！就算是一個再聰明的人也都無法逃離她的算計之中。宋棠新這個大笨蛋大概還沒有發現，從頭到尾，他沒喝到她的賠罪水，她卻收到他的。

第一回合，她勝了。

隔天、再隔天、再隔隔天……泡賠罪咖啡的戲碼重複不知幾遍，兩人之間的協調簡直稱得上是默契絕佳，在辦公室里再也看不見針鋒相對的場面。

悶到令人想睡。

直到那一天，期待以久的時候終於到了。

宋棠新對她的防備漸松，唐咪咪眯著眼，斜睨坐在裡面的宋棠新，嗯哼……

神聖美妙的一刻來臨，她的心跳直飄一百，臉上的表情可以用樂不可支來形容。

她看他站起來清理桌面，他應該是要準備出門了。忙不迭地奔進茶水間端出兩杯咖啡，米妮的馬克杯是她的；那個米奇是特別為他準備的，確認之後，她咧開唇，笑容差不多到達耳邊這麼大吧！米奇，這次就靠你啦！

「宋大哥，喝咖啡時間到了。」

「我要出去哩！」他分神抬頭看她，沒一會兒又將視線移回放在地上的公事包。

就是要你出去前喝才有效果啊！看你在外面如何出糗?!唐咪咪暗忖。

「喝完再出去嘛，沒差這一兩分鐘的時間。你有聽過一句廣告詞嗎？『再忙也要陪你喝杯咖啡……』。」

「我看是我在忙，你在陪我喝咖啡吧？」他邊說邊把馬克杯拿起。

轉了個方向，米妮現身在她面前。

「等等，宋大哥，米妮的是我的。」唐咪咪忙攔道，情急之下，打翻了米妮和米奇，兩杯咖啡各有一半是灑在唐咪咪身上的，兩人忙不迭地搶救。

「啊——」好燙、好燙。

「怎麼這麼不小心吶？」他蹙起眉，忙把抽起面紙往她身上擦去。

柔軟的紙巾借著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她姣好的胸線。

他斂了下心神，強迫自己的視線移開，但致命的吸引力猛烈地攻向他，直撲他而來。

他只能佯裝嚴肅。「你又沒穿內衣？」

「我……」以往不覺得沒穿內衣有什麼，但如今，卻足以令她羞澀。

她無法忽視那指尖傳來的顫慄觸感，她知道乳尖因這短暫的觸碰尖挺了起來，敏感又刺激的感受令她害怕。頓時，腦子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怕變形嗎？」他的問題犀利，直逼女性私密話題最禁忌的那點。「你得相信地心引力。下回有空我教你正確穿內衣的方式……好了，我要出去了。」再不走，他相信難以控制的手，會不禁地再探向她，探聽更多美好。

短暫的第二回合交鋒，他似乎扳回一點頹勢了。

「可是……」她仍是渾渾噩噩的，想表達什麼，卻連自己也不夠清楚。

宋棠新以為她要提醒他，咖啡……

「對了，咖啡。」

他如唐咪咪曾經許下的願，將米妮拿起來還給她。不過，他也把剩下來的屬於米奇的一半，好心地加在米妮裡面了。

「喝吧！」

她愣住了，臉上的血色是毫不留情地抽離。

本能地搖頭，在心裡吶喊道：不——

不過宋棠新可不是她肚裡的回蟲，拿起米妮湊近她。「再忙也要你喝咖啡，喝吧？」

廣告不是這樣講的，不是——

咕嚕咕嚕！

唐咪咪被情勢所逼，只好硬著頭皮喝下了——那摻了料的咖啡。

要不這麼做，他一定會起疑的，這對她往後，絕對沒好處，為顧全大局，只能把瀉藥當補藥了。

啊!她喝下去了，把瀉藥喝了?!

最後，她還強扯出了甜美的假笑，幸福地說道：「嘿嘿……好好喝喔！宋大哥，你不是還有事，快去吧？」

快去——

這樣她才能快點去廁所……她在心中頻頻吶喊。

「好，等我回來再好好教你，你也別忘了提醒我。」

「謝謝你，宋大哥……嘿嘿……」她乾笑，背脊涼得厲害。

天知道內衣怎麼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肚子好像開始在滾了。不會吧!藥效這麼迅速?!

她不禁暗罵自己，幹嘛要叫醫生加重劑量……

雖然不願意服輸，但這一回合，她確確實實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