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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客廳坐滿了人,大家邊吃水果邊說著話。

「這邊的事情總算都解決了,我和美玉打算明天就回美國。」石永信說。

「是啊!報上說魏秀萍因精神極度不穩定而進了精神病院觀察,我想她是不會再找你們麻煩了。」美玉說:「我們是該回去,美國的事業也不能沒有人照應。」

「這麼決就要走了?」永憐嘟著嘴:「好不容易才熱鬧幾天呀!」

「我們會時常回來看你們,你們有空也可以到美國玩嘛!我已經決定辭去老師的職位,專心幫你大哥,所以你們什麼時候來,我都有空招呼你們。」美玉笑著。

「永寒!如果我和你大嫂想回台灣住一陣子,你願不願意再調回美國去?」石永信問道。

「這……也可以,如果你和大嫂真有這個意思的話。」眼神不禁投向了晴亞。

晴亞明白他看她一眼的意思,也了解他想說,但又說不出口的話。這個「石頭」,總要地作些丟臉的事,她清清喉嚨,臉紅地說:

「那……那我也要一起去。」她低下頭,可沒想到「石頭」竟也會加上一句:

「我要帶看她。」

她笑著看他,似在鼓勵他終於能勇敢表達心中的意思。

石永信夫婦也相對一笑。

永憐起鬨說:

「二哥最沒意思了,好不容易我有了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好姊妹,結果不久就得改口叫二嫂,我真的很吃虧吔!」

結果晴亞羞紅了臉,石永寒也被糗得說不出話來。永憐得意地想,晴亞說的沒錯,她這個二哥其實很害羞,只要用對了方法就能制住他,以後再也不怕他對她凶了。

「我覺得魏秀萍很可憐。」晴亞忽然說。

「會嗎?」其它人都訝異地看向她,包括石永寒。

「雖然她做錯過很多事,可是她一定也很寂寞。不像我雖然是個孤兒,但我還有你們,而她什麼也沒有。尤其是現在,她失去了名也失去了利,還這樣不清不楚地待在精神病院里,不是很可憐嗎?」

「妳不怨她曾傷害過妳?」美玉問。

「她只是為了石……石大哥呀!我從她的言語中可以聽得出來她真的很愛他,只是她用錯了方法。我覺得……我們也可以試看原諒她,她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如果我們每次提起她都要用怨恨、不屑的口氣,那我們就太殘忍了。」

「可是她真的太可惡了呀!做了這麼可怕的事,如果妳有什麼萬一怎麼辦?這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永憐氣憤地說。

美玉嘆氣:

「其實晴亞能這樣想也很不容易,雖然現在我們無法做到這麼超然,但至少可以慢慢嘗試。永憐,妳也是女人,可以體會一下她的心情。」

「那就該……怪二哥長得太帥嘍?」永憐調皮地說。

「妳不要胡扯。」石永寒吼道,他不習慣成為談論的話題。

「叔叔!你們不能晚一天走嗎?我們可以出去玩一玩。」晴亞提議。

「對呀!明天是星期天吔!我可不想去機場送行呢!」永憐也說。

晴亞又跑過去推了推石永寒,於是他只好也開口:

「就延一天再走吧!免得小女孩們翻臉。」話一說完,永憐和晴亞立刻瞪他:

「誰是小女孩們?」

看看他們鬧在一塊兒,石永信感到很欣慰。看來永寒真的已在改變,而晴亞就像陽光一樣讓他漸漸變得溫暖起來。他有很強烈的預感,也許過不了多久,永寒就會成為他真真實實的「兄弟」了,這早已是他期盼多年,想必不久就會成為事實的美夢!

美玉把手伸過來,他立刻緊緊的握住。人生,好像越來越美好了。

口口口

昨天他們整整玩了一整天,去烤肉,到遊樂場,甚至還去玩小鋼珠,每個人都像回到了童年。

石永信夫婦終於在今天飛回了美國,因為昨天玩得太累了,只有石永寒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晴亞醒來四處都找不看人,只有永憐仍在睡,她下午還有課,所以晴亞也沒去叫她。到客廳想看看報紙,發現桌上有一封信,是永憐的,台中郵政……不是她等了好久的信嗎?葉強來信了,她於是衝上樓去。

把信交給永憐,她說:

「妳慢慢看吧!我不打擾妳了。」

誰知她才走了幾步,竟見聽見永憐哭了起來。

晴亞又衝進去:

「怎麼了?」

永憐仍一徑地搖頭直哭,信攤開在床上。

「是不是葉強……他要和妳停止通信?」晴亞指著信問她,內心也不禁有些擔憂。

她還是搖搖頭。

「那是……他另外有了女朋友,不理妳了?」

見她只是哭,晴亞忍不住叫道:

「妳不要一直哭嘛!到底什麼事妳說啊!」

永憐啜泣著:

「他說……他說……哎呀!妳自己看啦!」她把信拿給晴亞。

晴亞只好拿了過來。

葉強的信是這麼寫的:

永憐:

收信愉快。這麼晚才回信,是因為我在仔細考慮一個問題,希望妳不要介意。

記得好久以前,在一個妳情緒低潮,而我也心情不佳的日子裡,我們暢談了許許多多。那時我失戀了,或許妳不知道,我失戀的對象是蕭晴亞——!妳的好朋友。現在,我坦白地告訴妳,是盼望妳能了解,我已自那段感情中解脫了,晴亞願意成為我可愛的妹妹,我也願像一個哥哥般地愛護她。

永憐!在我服役的這段日子裡,妳的鼓勵和關懷始終不斷,使我的軍中生活格外溫暖、甜蜜。那天我曾經說過,如果誰能有妳這樣善解人意的女朋友,那是他的福氣。當時我是很誠心地這麼說,而現在我可以毫不考慮再大聲說一遍,因為我希望自己能成為那個有福氣的人。

千萬不要說我變得油嘴滑舌,妳不會知道我打了幾次草稿才寫好這封信。永憐,妳願意等我嗎?

用全顆心期盼妳的回信。

葉強上

晴亞看完搖搖頭:

「唉!我也不怪妳哭成這樣,如果我收到這麼感人的情書說不定哭得比妳更厲害。喂!哭夠了吧?應該笑一笑了啦!」

「我……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搞的。那麼久沒收到他的信,我就不停地……往壞處想,想得都快成神經病了;結果收到信時……可能是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永憐拭去淚水,斷斷續續地說。

「我教妳啦!妳也下星期再回信,哈!我保證他會攜械逃兵。」

「這……不好吧!很嚴重的吔!」

「哎呀!開開玩笑嘛,我也知道妳捨不得他苦等。」

「才不是!」

看著永憐嬌羞的臉頰,晴亞不禁想到,如果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能像她們這般幸福,豈不是太好了?然後她想起了死去的媽媽,還有魏秀萍,感到深深的遺憾,唉!世事又怎能盡如人意呢?

口口口

石永寒陪著晴亞回到南部,他們先買了鮮花到晴亞的母親墳上上香。晴亞跪在墳前對母親說:

「媽!您是苦命的女人,而女兒連孝順您的機會都沒有。您要原諒女兒的不孝,在我心裡也曾經懷疑過您的愛,但我知道錯了,妳給我的一切是什麼也比不上的。我愛您!媽!您安息吧!」

「伯母!您放心去吧!我會照顧晴亞的。」石永寒也合掌拜了拜,才拉了晴亞站起來。

晴亞擦看淚道:

「你知道嗎?我不遺憾我沒有爸爸,因為我有了你,可惜媽媽不能跟我們在一起。」

「我知道。」他安慰地摟緊她。

當他們往眷村走去時,晴亞忽然說:

「要不要教我游泳?」

「妳?游泳?妳沒弄錯吧?」石永寒困惑地說。

「為什麼不行?」

「可是妳……」

「我是怕水,但可以克服啊!我認為,只要……只要你陪著我,我一定不怕的。而且……我總覺得如果我一直害怕,一直不敢靠近水,我想……媽媽在天上會難過的,她自以為我不原諒她。」晴亞細聲說。

石永寒只好摸摸她的頭:

「好,我教妳。」

她笑笑挽看他的手繼續走。

「晴亞?妳不是小晴亞嗎?」一個老太太指著晴亞說。

「是阿婆?阿婆,您還好吧!」原來是隔壁的張婆婆。

「好,好!看看妳!都長這麼大了,還這麼標緻。唉!幸好當時那年輕人救了妳,妳知道嗎?他還到這兒問過妳的事哪!直叫我們這作鄰居的要多注意妳,真是個好孩子,長得又英俊……」

晴亞笑看瞧瞧石永寒,他面孔微紅地轉過頭去。

「真的長得好帥……」阿婆仍自顧自說著:「咦?倒是和這位先生有點兒相像哩……」

晴亞和惠敏工作室正式成立的那一天,美玉在台灣生下了石永信的第一個兒子,大伙兒於是從工作室轉往醫院去道賀。

美玉抱著兒子,神情非常嬌美,散發著母性光輝。她問晴亞:

「妳和永寒還不結婚,想要他當高齡爸爸?」

「我……我們說好等永憐嘛!葉強現在有工作在忙啊!」晴亞說。

惠敏在一旁拍胸膛:

「也等等我吧!我馬上就會找到理想人選的。」

「要等她還不如等我吧!我肯定比她快的。」說話的是秦雪如,她也加入了她們的服裝工作室。

於是大家開始打賭她們倆誰會先結婚,病房裡非常熱鬧,害得出去買了束玫瑰花的石永信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間。

過去儘管不盡美好,未來也可能充滿阻礙,但人總有責任讓自己的今天過得充實完美,且毫無遺憾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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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海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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