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官小姐,你實在太下流了!」
那兩具繾綣難分的軀體,渾然忘我地廝磨在一起,那男子發現霜靈后,還慢條絲理地套上外褲,並投來一記憎恨的眼光。
「上薰,她是誰呀!」男子抽出煙盒內的一根煙,態度頗不耐煩。
「就是從小和雙穎一起長大的狐狸精。」她看霜靈直直地盯著她看,棉被往上一扯。「請你轉過頭去行嗎?」
霜靈一邊捂著眼睛,一邊辯說:「你太不守婦道了,小穎哥怎會選上你這種女人當女朋友,他太沒眼光了!」
「禹昕,我早說這丫頭十足的刁鑽犀利,你親眼看到了吧!」上薰和禹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必須快點拿葯去救小穎哥的命。
「你幹什麼?」上薰看她沖向檯燈處,驚聲大喝。
「救小穎哥的命,他老毛病又犯了!」她一抓起藥瓶。
上薰一手扼住她手腕道:「你不會說吧!」
「說什麼?」霜靈不明她話中之意。
「你知道我說什麼的!」上薰冷做的眼眸露出凶光。
霜靈與她一目相望,莫名的一股寒意竄上腦門,一個體態優美、氣質典雅的女鋼琴家,怎會變如此面目猙獰,她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上薰又是陰陰的一句。「如果你希望演奏會能如期舉行,不想要你的小穎哥身敗名裂、前途暗淡的話,嘴巴就封緊一點,否則,後果我可不負責。」
「這不公平的,不管基於什麼理由,我都不准你們背著他做這種事,自己不要臉也就算了,還想我跟你們一樣不知羞恥嗎?」霜靈實在氣不過,她從沒看過這麼蠻橫的人。
「那好,明天我就離開台灣,看楚雙穎一個人有什麼通天本領面對觀眾及全球的傳播媒體?」她用力甩開霜靈的手,開始收拾行李。
「是你自己不對,為什麼還要這樣害他,至少……你們在維也納就在一起搭檔,你不應該如此絕情絕義!」霜靈氣急敗壞地想阻止上薰。
「你怎麼不先檢討一下你自己,為何明知道我和雙穎早已是公認的一對情侶,你沒事去勾引他做什麼?讓他三番兩次去找你,處心積慮安排一切圈套讓他跳進去,間接再煽惑挑撥,我倒要問問你,究竟是誰無情無義了?」上薰咄咄迫人地指責她,沒有一點羞愧的樣子。
禹昕半裸著上身在一旁坐著吞雲吐霧,冷眼旁觀這場女人之間的戰爭。
「你知道他頭部受傷過的事嗎?我想他一定沒跟你提過吧!」霜靈緩和了語氣,語重心長地問。
「我知道呀!又怎樣?」上薰兩手交插胸口,將臉撇向一旁。
「像你這樣只在意對方外在、家世、學歷的膚淺女人,我看他是為了演奏才不得不和你在一起吧!根本不正視她的舊疾。」霜靈不敢再多耽擱,手中抓緊了藥瓶便要往外走。
才走到門后,她又回頭叮嚀了一句:「假如你還有半點人性,好好地幫他完成這兩個月的演出吧!我會感激你的。」
上薰正想追出去時,手腕被禹昕一握,只好停下腳步,她正徘徊在罪惡的邊緣上,進退不得,惟一可依靠的只有眼前這名陌生男子。
「絮語說的沒錯,什麼樣的家庭就會生出什麼樣的小孩,這樣的男人,品德惡劣又身染疾病,你怎好把自己寶貴的青春浪費在他身上呢?這回的表演結束后,我帶你去歐洲散散心,我在倫敦有一座私人的別墅,你可以好好地在那邊調養一下身子的。」禹昕一點一滴攻佔上薰的心,想教她徹底遺忘了雙穎的存在,加上絮語的穿針引線,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玩弄上薰於股掌之上。
上薰仍渾渾噩噩地倚進他懷中,一點都不知道她已一步一步走向陰惡的陷阱之中……
***
看著雙穎服完葯后沉沉地睡去,霜靈才如釋重負地鬆開一口氣。才剛坐進沙發沒多久,一些紛雜的思緒又重湧上她腦際。
小穎哥好可憐喲!
過去家族的一段抹不去的污點,在他心頭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疤,再加上又有頭疼的痼疾纏身,現在愛情生活也蒙上陰影,要是他的表演事業再垮台的話,對他豈不是一件重大的打擊?
她實在不捨得看見小穎哥失魂落魄的樣子,如此氣宇軒昂,又風趣健談的超級帥哥,萬一身敗名裂,一定會毀了他一生的。
她難得為了作重大決策而心煩意亂,以往都是為了別人的感情爭端傷腦筋,這次為了自己,也為了小穎哥,無論如何一定要想出個應急之道。
「好!就這麼決定了!」眼中靈光一閃,她心中已有了一個明確的對策。
凌晨兩點,她篤定自己非撥這通電話不可,而且非吵醒她不可。
「喂!幫我轉一下三一六號房的官小姐!」
過不了幾分鐘,電話的那頭傳來了微弱的聲音。「喂!哪位!」
「是我,你不必急著要知道我告訴小穎哥了沒有,只要你答應我在這兩個月替他功德圓滿地做完這一趟的巡迴演出,我也提出保證,不說出你和那男人之間的事。」簡單又利落,她實在不願和上薰多談。
「我相信你會在這麼晚打電話來,想必已做了一番謹慎的考慮,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徹底實踐你的承諾。」上薰深怕霜靈口不對心,再次提醒。
「這種事情不是靠白紙黑字就能高枕無憂的,端看你對我的信賴程度,我的話就說到這,你到底決定好了沒?」
「好吧!你明天帶他回來,我會配合他行事,這你滿意了嗎?」上薰不得不妥協,這種醜聞她也不希望上報。
雙方的通話在不到兩分鐘就結束,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靠霜靈來替雙穎做了決策,她不知是對、還是錯?但為了小穎哥的前途考慮,她不得不瞞著他私自決定。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不都有一個偉人的女性嗎?
***
第二天一早,雙穎在頭昏腦漲下醒了過來,一走進浴室想洗把臉,見到霜靈已在裡頭刷牙了。
「早!」他看來仍有點精神不濟。
「早哇!頭還痛不痛!」她一反常態地神采飛揚。
雙穎手枕在門軸邊,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這種死不了的毛病最折騰人了,我真不明白,在奧地利那種先進的國家也有這麼拙劣的醫術,看來這輩子註定要成為一個藥罐子了。」
「別凈說些不吉利的話了,來,我替你準備了牙刷和毛巾。」她自沐浴櫃中拿出了盥洗用具。
雙穎微笑地接了過來,挨近洗臉台道:「待會兒我想先回飯店,明天演奏會就要開始了,必須先和我的伴奏好好再練習一下。」
「對啊!我相信在你們用心的配合之下,全場的觀眾一定會拿啦啦棒喊加油的,到時候我也會拿新娘禮炮和彩帶去為你們助陣。」這一些外行話,又引得雙穎不得不停下手邊的動作。
「你以為在看職棒呀?去音樂廳欣賞表演是需要很安靜、很有內涵的,你明不明白?」
雙穎一心投入在這次的表演之中,他根本不曉得霜靈早已將他憂慮的障礙全一掃而空,他怕這一回去,萬一上薰再執意不肯好好地商量與溝通,那開天窗的殘酷現實,可會令他產生一輩子的遺憾與失望。
「小穎哥,你在想什麼?牙膏泡沫都快滴下去了,快點洗一洗,我早點都買回來了!」霜靈裝做什麼事都不知道,絕不能讓雙穎查出任何的不對勁,要不然事情一爆發,會比原子彈投在廣島還嚇人。
霜靈在等雙穎盥洗完后一同陪他到飯廳,一掀開帘子,竟看到有人早就捷足先登。
「霜靈,這早點還不錯,不曉得是誰買的,你快點來吃吧!」纴妍大口咬著燒餅,幸福地灌著豆漿。
一旁的豪孝也說:「這蛋餅味道真好,又讓我們省了一餐。」
這兩隻大米蟲,也不先問問家人到底是誰買的,就不知廉恥地吃起來了,不知道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冤孽,跑來和這對土匪夫妻成親戚。
「陶——纴——妍!你耳朵仔細拉長聽好,這早點是我買的。」霜靈露出了巫婆的吃人相,咬牙切齒地虎視著她。
「是你買的啊?味道不錯也!比毛伯伯他家的早餐還好吃,這家的燒餅皮烤得比較脆、豆漿也比較濃,以後都買這家的好了。」她一口又塞進了一個小籠包。
要不是雙穎在旁邊,她早一掌朝餐桌拍去了,還容得了他們吃霸王早餐。
「小穎哥,咱們出去吃好了,小心別噎死啊!」霜靈拉著雙穎正準備走出門時,纴妍忽然從後頭追了上來。
「聽說你明天晚上有演奏會?」她笑著露出一口燦爛白牙對雙穎問道。
他點了點頭,八九不離十猜出她想占什麼便宜。
「那……那可以不可以送兩張票給我和我老公,我們都很有音樂素養,也很喜歡這種高水準的演出,我們會買花去給你捧場的。」果然被雙穎料中,基於是霜靈的姊姊和姊夫的分上,他能說不嗎?
「不行!」先說話的人反倒是霜靈,她從沒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小穎哥,你不能姑息養奸,你辛辛苦苦學了那麼久的樂器,怎可以老做爛好人一直送票給人家,她們若真有心去捧你的場,不會自己買票去聽啊?」
「陶霜靈,好歹我也是你惟一的親姊姊,通融一下會死啊?」纴妍又要使出「霸王硬要票」的功夫。
「會!沒聽過『親兄弟、明算賬』,姊妹也是一樣啦!別看人家好說話,就猛揩人家油,難怪現在半個小孩也生不出來,投胎到你們家也算劫數難逃啦!姊夫,我姊已經嫁給你了,你別一直讓她回來好不好?是不是男人啊!」一大清早,兩張名嘴就對罵不休,陶家兩姊妹天生就是生來互克的。
雙穎看不對勁,火藥味已經濃得快嗆鼻了,再不制止,惟恐殺姊、殺妹的新聞便要發生了。
「陶大姊,幸好我還留有兩張特別區的票,如果你不嫌位子太旁邊的話,就送你們好了。」他翻開皮夾,不多不少,正好兩張。
「不嫌、不嫌、就知道你心腸最好了,能有幸跟你結為親戚的話真太幸福了,要不是我只有這個妹妹,絕對不會讓你這麼犧牲的,保證一排妹妹一字排開讓你挑。」她將票對摺收好,眉毛都樂得翹翻天了。
這種家醜真要了霜靈的命,趁著兩夫妻不注意時,霜靈忙拉著雙穎的手溜之大吉,不跑?那才有鬼。
***
吃完早餐,霜靈先送雙穎回飯店,在大廳的入口處,正巧撞見一群記者圍著下樓吃早餐的上薰訪問。
「聽說這回的巡迴表演一結束,你就要和楚雙穎先生回維也納結婚,是嗎?」
「楚雙穎的父母親真的在台灣犯過票據法嗎?」
「有人說你們兩人最近貌合神離,會不會影響到你們之間表演的默契?」
「是不是和一名姓陶的第三者有關?」
「……」
「……」
上薰戴著墨鏡,始終保持緘默的態度,她快受不了鎂光燈不停地朝她身上拍來,還有記者那副不挖到別人瘡疤就不痛快的嘴臉,她快崩潰了。
忽然一名眼尖的記者發現正走進大廳的楚雙穎,像挖到寶似地喊叫出聲:「楚雙穎先生來了!」
全部的記者一窩蜂地把目標改鎖在楚雙穎身上,連在他身邊的陶霜靈都不能倖免。
「楚先生,你會和官小姐結婚嗎?」
「能否將你父母親以往犯票據法的過程再重新交代一次,行嗎?」
「你們之間真有第三者?還是純粹是謠言,是不是你身旁的這位小姐?」
霜靈生平第一次被記者團團圍住,也是首開先例地體會出當名人的那份成就,她不管記者所問的問題有多尖銳、犀利,還調皮地想比個「V」字搶搶鏡頭,最後她發現到雙穎凝重的表情,才收斂住那顆想搗蛋的心。
「小姐,請問你是不是楚雙穎先生的那位青梅竹馬?」一名記者看見雙穎避不作答,轉向霜靈下手。
「我……我不是!」為了雙穎好,她違心地欺騙了記者。
這份委屈,看在雙穎眼中,心中的那座天秤一直不平衡,虧欠她的感覺越來越深。
「好了!別問了,一切的問題留到明天中午的記者會再回答,行嗎?」他撥開人群,拉著霜靈直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恰好上薰正要關上梯門,讓他們搭個正著,這下才擺脫了那群纏功一流的狗仔隊。
電梯內,六隻眼睛很詭異地在凝窒的空氣中游移著,霜靈年紀輕,人情世故沒上薰來得老練,一直低垂著頭,怕眼神會出賣了靈魂而誤事。
「要不要進來坐坐!」上薰很大方地表現出她的賢慧。
「不了!店裡頭最近缺人手,要早點過去。」霜靈好訝異於上薰的鎮靜,一臉無風無浪的和諧,連雙穎也瞧不出端倪。
「也好,那你先去忙了,我和雙穎要好好研究一下明晚要穿的登台衣服,否則,又要被記者捕風捉影,認為我們之間發生什麼爭執的了。」上薰照樣挽著雙穎的手,這些舉止,連雙穎也迷糊了。
「那……祝你們演出順利。」霜靈一刻也待不住,她多想告訴小穎哥她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但她說不出口。
「別忘了明天晚上要來看我們表演哦!」他越是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越讓霜靈罪惡感加重。
待她準備再看雙穎一眼時,他已經被上薰拉進房間去了,整個走廊只剩她一道孤影投映在落地窗上,蕭瑟又冰涼……
***
房外的岑寂和房內的猜忌,形成強烈的對比,雙穎早看出上薰有不對勁的地方,但就是抓不到那癥結所在。
「你今天怎會變這麼客氣?不怪我隱瞞太多事沒告訴你。」他不休息也不坐下,只想找出答案。
她脫下外套,粉嫩如蔥的外臂環向雙穎,面對慈善地笑說:「事情都過去了,還計較它做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我們的默契培養好,別打砸我們金童玉女的招牌,人總要成熟點,不是嗎?」
「你真這麼想?」他反倒對她的誠意估斤論兩起來。
「不這麼想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能未婚夫跟人家跑了,連演奏的生命也賠了進去,這年頭,丈夫都有可能養女人了,那未婚夫又算什麼?」上薰帶刺帶針的話,諷得雙穎難堪困窘。
「我跟霜靈的事之前一點都不知情,又不是和你交往之後才又刻意去認識她的,那天在機場的情形你也是看見的,要不是她把我給認出來,我會多跟她聊上兩句嗎?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他據理力爭於他的觀點,一心想讓上薰明白,很多事不是她想象中,事先陰謀計劃好的。
「我不是都說沒事了嗎?還那麼激動做什麼?有些緣分該來的你也擋不住,有些緣分該盡的你也攔不了,人世間男女的情愛誰能保證它長長久久的,我們都是受西方教育的人,我會自己找到平衡點的。」她說得可一派瀟洒輕鬆,這還不都是為了安撫他的心,讓他演出正常,也算是給霜靈一個交代。
「那你不介意我和霜靈之間……」他彷彿覺得一切都在夢中一般,若是要讓他罪惡感更加深重的話,他肯定她做到了。
「你問這句話的用意,不很明顯表態了嗎?」她也心碎地反問他。
上薰語氣中的哀傷,讓雙穎心頭大亂。他一把抱住上薰。「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考驗我?教我同時愛上兩個女人,上薰你罵我吧!讓我明白自己有多麼用情不專,多麼需要被千刀萬剮!」
「別自責自己太深,將來有天你會明白,不只是你會遇到這樣的難題。」上薰這會兒也滴下了真情淚水,她自己不也背叛了他,可是她卻無法鼓起勇氣,道出實情。
可惜,雙穎聽不懂上薰最後的那句話,他一直認為,該背這罪惡十字架的人是他,他萬萬也沒想到,在他眼前的這張床鋪,還曾經留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溫存呢!
***
隔天傍晚,國家音樂廳前人頭攢動、燈海輝煌,一些政府的高官都來欣賞這場超水準的世紀演出,廳外的牆壁上掛著楚雙穎和官上薰兩人的巨型親密海報,從現場仍有不少人在廣場上徘徊看來,賣座爆滿毋庸置疑。
霜靈在七點鐘開場前半個小時就已在廣場上等候,隨行的當然還有她家的那對土匪夫妻,帶這兩個SPP的人來聽音樂會,那跟對牛彈琴有什麼兩樣?
另一組人馬則是絮語和禹昕,當初禹昕在雜誌上看了上薰的報導之後,就已經四處打聽她的消息,好巧不巧地,他竟意外地發現他身邊的那位女人,是上薰最好的姊妹淘,在擁有這項有利的因素,他自然不肯放過任何一次機會……
即使在她最無助傷心的那一夜,也想誘她上床,侵佔她的肉體。
兩邊的人員不約而同地排隊走進會場,而彼此的座位則相鄰不到五個人,霜靈早認出那個在床上抽煙、光著上身的痞子;她一點也不知道,那痞子也正用不友善的冷笑望著她。
紛擾的人聲在雙穎和上薰連袂走出鞠躬后安靜了下來,表演正式開始。台上的雙穎一看到霜靈,還眨個眼睛跟她打了個招呼。可是,在同一時間,她撇了眼角的餘光一下,卻發覺禹昕的笑容與上薰微噘的唇形,不謀而合。
這種貌合神離,各想著台下情人的奇妙搭配,實在不足為外人所道。
慢慢地,悠揚的琴音伴著渾厚的薩克斯風流瀉在整個廳堂內,那每一處音符的契合總能配合得天衣無縫,而每一節旋律的拍子,如畫家手中的畫筆,總能一氣呵成揮灑在畫紙上。
台上的一對儷人,直讓霜靈看了好一羨慕,她的手指不自覺地隨著上薰的鋼琴旋律而輕敲在腿上,忘我地陶醉在優美的樂曲中。
二十分鐘后,一曲奏畢,霜靈大力鼓掌為雙穎的賣力演出而大聲喝彩,一旁的禹昕則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輕輕地拍一手,向上薰眉目傳情。
直到兩小時的表演結束,演出一律正常,而且沒有發生任何的失誤,台後的韓君雲也鬆了一口氣,阿彌陀佛感謝老天讓他能在退休之前劃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太棒了,小穎哥,你真行。」
一行人在兩人謝幕之後,紛紛湧向後台,霜靈將早已準備好的香水百合親自為他獻上,整個後台熱鬧滾滾,一大群祝賀的賓客絡繹不絕地湧進。
祝賀的歡愉聲都還沒進入到最高潮階段,四、五個衣衫邋遢、面露凶光的流氓混混也不知用什麼辦法混進了後台,粗魯地推開圍簇的人群,朝楚雙穎而來。
「你就叫做楚雙穎?」帶頭的一名嚼著檳榔問。
「沒錯!我是楚雙穎。」他毫無懼色應答著。
帶頭的確定對方身份無誤后,向後頭的幾名弟兄使個眼色,一時所有的人全朝雙穎不客氣地動起手腳,頓時又陷入一片拉扯之中。
「你們是誰?怎可平白無故地亂抓人,警察也不能這麼囂張。」霜靈使儘力氣推開雙穎四周那些凶神惡煞,敞開雙臂護在雙穎面前。
「我是誰?我是這臭小子的債主!」橫眉豎眼加上態度粗暴,還濺了霜靈一臉口水。
「你講話就講話,噴什麼口水嘛!」她用面紙拭了拭臉。「臭死人了,你幾百年沒刷牙了!」
「死丫頭,這不干你的事,快給我閃到一邊去,要不然連你也一塊修理。」他握起拳頭,伸至霜靈的鼻樑前,想藉勢嚇走她。
上薰在一旁原本想上去說句話,卻被禹昕的手給拉住,不讓她捲入這場漩渦。
「喂!兄弟,你混哪裡的,對女士這麼不懂禮貌,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對這女的凶,不就是存心給我『黑薔薇』難堪,你太不給面子了,做人別做得這麼『叔辣』!」纴妍不知從哪借來的膽,扮起大姊大來了。
「干你屁事啊!這小子的老頭開了空頭支票就溜到國外去,我不找他拿錢找誰拿,再啰嗦連你也一起扁!」
「你是沒看過恰查某是不是?我在道上混的時候,你還在找你媽要奶喝呢!」纴妍捲起袖子,儼然要和對方動手干架。
豪孝在一旁猛捏冷汗,他老婆平常凶他凶慣了,沒見到真正壞男人長什麼樣子,這下竟敢找人單挑,豈不存心找死嗎?
「來呀!臭小子,讓你知道你大姊的鞋子是穿幾號的!」纴妍已準備就緒,要以修理豪孝的方式來招待他。
雙穎眼看情況不妙,他豈能讓纴妍為了他的事而受到任何傷害,萬一有個好歹,他有什麼顏面再去面對霜靈?
「住手,我跟你們走就是了,別牽累到不相干的人,我楚家的事我會一肩扛起,欺負女人算什麼?」他不想虧欠陶家太多人情,父債子還,是天經地義的事。
「小穎哥,你不能跟他們去,我不放心的。」霜靈面如槁灰,這一走,萬一那幫惡棍不放人,這讓她怎能吃得下、睡得好呢?
他朝霜靈笑了笑,給她一個安定的笑。「相信我,我會有能力還這筆債務的,我也不希望我父母親一輩子畏畏縮縮躲在國外不敢回來,別忘了,我會在台灣待下來,這事要沒有個解決之道,我也不會安心的。」
「可是……」
「別擔心,我會給你電話的,我想,諒他們也不敢對我這知名的音樂家動什麼歪腦筋的,我名氣這麼大,他們不怕坐牢嗎?」雙穎輕輕拍拍她的面頰,隨即跟著那一幫人走了出去。
「我想回飯店休息一下!」
在場的人當中,就屬上薰的處境最尷尬,她要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見雙穎已遠去,她更是不想成為注目的焦點,匆勿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絮語和禹昕更是緊追不捨跟在她後面,所有歡樂的喧鬧聲在兩大主角相繼離去后,只剩下錯愕的唏噓瀰漫。
這怎麼會這樣呢?
霜靈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早已亂了頭緒……
***
「上薰、上薰,你別跑那麼快呀!等我一下嘛!」絮語在後頭用力追喊著,一度還扭傷了腳踝。
禹昕早一步先去開了車,待她走出音樂廳的大門,一台跑車正好停在她面前。
「上車吧!我送你回飯店。」他車門一開,探頭朝上薰叫喚著。
她看見一群媒體記者又像蒼蠅要黏過來似的,不得已的情況下,只好先上了車,這場合快教她憋出病來了,再不離開,神經都快炸裂了。
「喂!還有我呀!」絮語見車子引擎已隆隆待發,不得不扯開嗓門喊道。
「你快點啊!虧你還是網球教練!」禹昕招手並大聲催促。
車子一路行駛在繁華的商業鬧區,上薰只無意識地將臉貼靠在車窗上。車內其餘兩人都很能體會她的心情,已到分手的地步卻還要強顏歡笑故作親密狀,那種糾葛複雜的心情,實不足為外人所道。
「你別想那麼多了,與其將來沾了一身腥,不如現在早點解脫的好。」禹昕也是面色凝重,心裡頭可又是另外一番想法。
「我的事你少管,行不行?」上薰正在氣頭上,一股悶氣直接發在禹昕頭上。
絮語忙插著話。「人家他也是一番好意,那種家世背景的人,跟著他會有安全感嗎?」
「絮語,別忘了現在報章雜誌寫得有多難聽嗎?一次單純的音樂表演,到現在搞得醜聞滿天飛,我還得陪著笑臉在一大群傻瓜相機前和雙穎親熱地讓記者拍照,不只如此,還必須忍受有第三者介入的恥辱,更要命的是,我還不能對她怎樣!」最後一句話是刻意說給禹昕聽的,她快窩囊透了。
「既然如此,那乾脆你自己先開記者會,取消今後所有的行程,並將他們倆的事公告天下,以示你的清白。」絮語的主意又直接又毒辣,但礙於她不清楚上薰已和禹昕珠胎暗結,又被霜靈抓姦在床過,所以才出這主意要上薰乾脆豁出去算了。
方法雖好,但上薰還是有所顧忌,她輕描淡寫應付了一句話:「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簡單,這樣做只會兩敗俱傷,弄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叫上薰把音樂的生命全貼在那小子上,那太便宜他了!」禹昕自然不想自己的醜事也公開。
「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就眼睜睜看著姓楚的那個風流鬼帶著狐狸精四處亮相,而我們就拿他沒辦法嗎?」絮語為上薰抱不平,她也是個沒大腦的糊塗女人,事到臨頭卻拿不出一點辦法。
「你別那麼浮躁可以嗎?先等姓楚的那小子擺平他自己的家務事後再另謀對策還不急,最主要的是別再讓她受到媒體無情的毀謗了!」禹昕話說得倒是人模人樣,唬得絮語只有聽話點頭的分。
「你覺得呢!上薰?」絮語想聽她的想法。
「聽他的吧!畢竟我們過去還是有段情存在的。」她說完這最後一句,就再也沒有開口了,她明白自己是邪惡的,是個道道地地的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