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咻……碰！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全場立即響起一陣歡呼聲，最激動的還是在一旁觀看的女學生，她們每個人眼睛都閃閃發亮，那是在偶像巨星的現場演唱會裡常會出現的神情，此時全都投注在剛剛那位投出三分球的籃球隊員身上。

范家揚剛打完一場排球，順便就晃過來看看籃球校隊的練習，當然最主要是來看看他的情敵──籃球隊隊長林俊庭，那個「花字輩」之最的男人，他究竟是用什麼招數擄獲美人唐水漾的芳心？

不過，剛剛投出三分球的帥哥可不是林俊庭，而是籃球隊里素有流川楓美名的王文彬！

范家揚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覺得這個王文彬很正常啊！

若要擠上全校的帥哥排行榜前三名一點都不成問題，為何這位酷帥的優質男生會看上他的胖芳鄰呢？

不解、不解，范家揚百思不得其解。

五分鐘之後，場外一片怨女的哀叫聲，只見剛剛在球場上活躍的一群美男子已經退到場外，開始收拾衣物，準備走人了！

范家揚瞥見他心愛的女人正在伺候他的情敵，唐水漾一面幫落腳蚊擦汗、一面遞上礦泉水，落腳蚊帥氣地仰頭灌下，喝完之後唐水漾像奴婢般的伸手接下，順便勾下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印上一個吻……

馬的！同樣是隊長，為什麼待遇差這麼多？范家揚很不爽地想。

雖然他范大少的愛慕者也不少，可就沒有這等貼心的服務，那個唐水漾的眼睛是給「蛤肉」糊住嗎？竟然會選擇那位交女朋友絕不超過三個月的落腳蚊，而不是他這個至少還曾經有過六個月紀錄的「痴情男」，真是氣死人！

范家揚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人親膩地摟在一起從他眼前走過，他不甘心又有點幸災樂禍地想：也許過不了多久，唐水漾就會被拋棄了！

到時，或許他可以乘虛而入，一舉贏得美人芳心……

但是，這不就等於他用了落腳蚊不要的……二手貨？

「家揚，你在這裡發什麼呆？」

范家揚突然回過神，身旁站的可不就是王文彬，范家揚趕緊趁機問他：

「聽說你今天晚上要和那個胖……」他硬吞了一口口水，改口說：「甄如意，一起去吃飯看電影？」

「你怎會知道？」王文彬一臉的疑惑。

「那是千真萬確，不是那胖丫頭在幻想嘍？」范家揚喃喃自語。

「你認識甄如意？」

「那胖……如意是我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鄰居啦！」范家揚趕緊解釋。

「原來如此。」王文彬釋懷地一笑。

「你是認真的啊？」他實在不相信王文彬的品味這麼……與眾不同。

「我不隨便追女孩子的。」

「但是……」他很想勸王文彬打消這個念頭，然而，又思及甄如意畢竟是他多年的鄰居，好不容易有男生想要追求她，他應該努力替她美言才是……

說到美言……哼！他為什麼要替她美言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女，已經吃掉他上萬塊的生活費，他卻連唐水漾的手都沒碰過，他有什麼義務要幫她啊？

「你想說什麼？」王文彬果然人如其名，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我必須提醒你，那丫頭挺會吃的，你若要幫她點餐，記得點雙份，要不她一定會吃不飽；看電影時記得買超大份的爆米花，還有超大杯的可樂……」他開始盡其所能地抹黑她。

嘿嘿嘿……胖妹，別怪我多嘴，枉費哥哥我這麼疼愛你，你竟然讓我的夢中情人投入別人的懷抱，卻不對我伸出援手，哥哥我實在太痛心了。

「哈哈哈……」王文彬聽完他的「建言」，竟然開心地大笑。「只有哥哥會這樣損自己的妹妹，你和甄如意的感情真像是一對兄妹啊！」

哇哩咧！這個王文彬真是頭殼壞去了，一點都沒被他的「危言聳聽」給嚇退，還說什麼他和如意感情像兄妹？

是啦！他是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啊！可人家卻當他是條狗，不高興就拿掃帚砸他，幸好他命大，要不早死在她的毒手下。

死胖妹！咱們就同歸於盡吧！既然我的情路失利，你也不許太幸福，哥哥我會嫉妒喔！

「文彬啊！站在好同學的立場，我還是勸你一意。那丫頭除了貪吃之外，還有暴力傾向，當她的鄰居能夠活到現在全憑兩個字，那就是『好運』……」范家揚極盡所能地貶損甄如意。

「哈哈哈……」這卻是王文彬唯一的反應。

這王文彬真是沒救了，竟然把他的實話當作是笑話。唉！到時吃了虧可別怪我這同學沒好心提醒你，你自求多福吧！范家揚莫可奈何地想。

王文彬隨即將背包甩上肩膀，瀟洒地往校門口的方向走去，準備要赴甄如意的約會……

范家揚楞了好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急急地追趕上去，喘著氣喊著：「文彬，我還沒問你，究竟喜歡胖丫頭哪一點？」

她那一身的肉感，抱起來一定很舒服；還有她那張甜蜜蜜的圓臉，沒有一絲的傲氣，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最迷人的是她那兩片菱形的紅唇，吻起來一定別有一番滋味……

我的媽呀！他怎麼都不知道那個死胖妹有這麼多優點？

莫非這就是人家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那個王文彬已經徹底被她迷惑了？

嗚呼哀哉！他不得不替王文彬掬一把同情的眼淚，只希望上天同情他是個帥哥，還是個有為的青年，不要讓他的死相太難看！

范家揚手上拿著遙控器，心不在焉地，一個頻道換過一個，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夜已深，窗外明月高掛，微涼的夜風吹進屋內，向日葵花色的窗廉如波浪般翻飛著……

她怎麼還不回來？他莫名地心慌了起來。

不會是被王文彬那隻披著羊皮的狼帶去旅館吃乾抹凈了吧？

這個笨女人，就算第一次有人追，爽過頭，至少也要懂得保護自己，要知道女人的貞操是無價的，就算在這個兩性開放的年代，一般的男人還是封建得很……

去！他幹嘛在乎她的貞操？說不定是她王動拐人家上旅館的，他真正要擔心的是王文彬的安危才是啊！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他聽見一陣篤篤篤的腳步聲漸漸移近，喀地一聲，房門立即被打開，下一刻……只見胖丫頭一隻手捂住嘴，一雙眼瞪得大大的，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嚇。

大約三分鐘之後她才回過神?

「你在我的房裡做什麼？」她不客氣地拿皮包摔他的肩。

「等你啊！」他若無其事地說。

「你很奇怪耶！三更半夜了還在我的房間里鬼混，要是讓我爸知道了，不打斷你的狗腿才怪！」

范家揚很清楚，胖妹的房間是位於甄家最安全的地帶，平時只熱中「桌上運動」的甄爸甄媽是懶得爬上三樓，再加上胖妹平時沒有鎖落地窗的習慣，所以他才常常有機會直接從三樓陽台潛進她的閨房。

「你也知道已經三更半夜了？」范家揚譏諷地問。

「你快走啦！」她現在可沒那個心情跟他磨牙。

「嘿！約會還愉快嗎？」見她一臉的大便樣，他忍不住要問。

「愉快個頭！」

她伸手推他下床，怎知他像一尊石雕一般，連動也沒動一下。

「怎麼？才第一次約會就被甩了？」不知為什麼，他竟覺心情大好。

「胡說！」她怎麼可能被甩。

「要不你那張臭臉是擺給誰看啊？」

「你管我！」眼眶熱熱濕濕的，剛剛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就快關不住狂奔而下了。

「好啦！想哭就哭，哥哥我不會笑你的。」范家揚好心地借出自己的肩膀。

「嗚……哇！」甄如意突然趴在他肩上，哭得唏哩嘩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他的名牌Ｔ恤當作抹布……

哇！這下換范大少想大哭一場了！

「家揚哥，我真的很醜嗎？」甄如意哭過癮之後，突然抬起頭問。

「還……還好啦！」不過是肉多了一點而已！

王文彬讚美她的話言猶在耳，不會一夜之間，王文彬就嫌棄起她了吧？范家揚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哭得這麼傷心？

「可是……」哇！想到傷心處，她抱著他的脖子又哭了起來！

「你不要再哭了，我的衣……」警覺到自己差點說錯話，他連忙改口說：「我的心會疼的。」

「對不起！家揚哥……」甄如意委屈地抹了抹眼淚。

「是不是王文彬欺負你？」范家揚義憤填膺地說：「你老實跟哥哥說，明天我保證把他打到滿地找牙……」

「不是啦！」她吸了吸鼻涕，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不知是哪來的溫柔情緒，范家揚竟伸出手，輕輕地抹去她眼角的淚水，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她那張梨花帶淚的臉，其實還滿惹人憐愛的。

「這是怎麼一同事，你快說啦！」偏偏他說話的口氣還是很不溫柔。

「就是……我和王文彬看完電影出來的時候，不巧遇到他以前的女朋友……」這般點點點叉叉叉……

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王文彬那位已故……不！是過去式的女友，很不甘心地上前來，使出潑婦罵街的本領，大罵：「王文彬，你好沒水準，當初拋棄了我，現在可好，交了這麼一個醜八怪女朋友，真是活該、報應！」

阿娘喂！這個王文彬還真是沒水準兼沒品味，怎會交上這麼一位「過去式」女友？范家揚再次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淚。

「你知道嗎？我當場就這樣傻住了，心情一下子從天堂掉到地獄……」

范家揚用從未有過的溫柔眼神看著她，耐心地等待著她把心裡所受的屈辱全部發泄回來。

沒想到，她接著卻說：「我終於明白，原來……原來王文彬會看上我，全是因為他甩了那個美女所得到的報應啦！」

這下換范家揚傻住了，一時之問，他無法再開口說一句話，就這樣怔怔地看著甄如意，許久許久……

「哇！哈哈哈……」他終於還是忍不住，抱著肚子在床上滾來滾去，笑到差點斷氣……

「為什麼你要笑成這樣？」這個花花公子還有沒有心肝？她都已經難過到極點了，他還笑得出來，真是太傷她的心了。

「你你你……咳咳咳……」他真不知道該說她笨還是蠢，認識她這麼久，他第一次懷疑起她的智商究竟有沒有超過五十？

難怪人家要說「大胖呆」，她還真不是普通的呆。

「你不要難過了！」不知是不是心裡突然升起了同情心，范家揚輕輕地攬著她的肩，溫柔地說：「那種傷人的話全都是出自於女人的嫉妒心，她就是因為得不到，所以故意要中傷你，你千萬不要信以為真，讓她稱心如意了。」

「真的嗎？」甄如意半信半疑。

「真的，哥哥我幾時騙過你？」雖然他也覺得王文彬會看上她實在是有眼無珠，可她的眼淚迅速地淹沒他的心，他怎忍心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再捅她一刀？

罷了！罷了！他還打算實行童子軍日行一善的美德呢！

「文彬對你好不好？」他突然問。

甄如意又吸了吸鼻子，想了一下才說：「不錯啦！只是……」

只是什麼咧？一時之間她也說下上來，反正這是一個亂糟糟的夜晚，自從遇到王文彬的前任女友之後，一整個晚上所塑造出來的浪漫氣氛和美感全都消失殆盡，就連最後王文彬要牽她的手，她都覺得沒啥意思了。

「只是怎樣？」他有些急切地問。

呿！他在猴急個什麼勁？

「家揚哥，戀愛究竟是什麼滋味啊？」甄如意一臉迷惑地反問。

這……這可真是難倒他了！他范大少雖然花名在外，可至今還沒真正嘗過那種刻骨銘心的戀情。

戀愛究竟是什麼滋味？他的答案當然是：莫宰羊！

「有一點酸、有一點甜、有一點苦……」彷彿不掰出一些答案，就有辱他的花名似的，范家揚很努力在腦海中搜尋曾聽人家說過的形容詞。

這太抽像、太難懂了，甄如意承認自己少一根筋，對於今夜的約會，她沒有特別的體會，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她的感覺，那就是：挺累人的！

她明明就不溫柔、不體貼、不浪漫、不善解人意，偏偏要在斯文的王文彬面前裝溫柔、裝體貼、裝浪漫……這樣能不累嗎？

唉！她覺得自己確實不是一個適合談戀愛的女人啊！

我的天！已經遲到五分鐘了！

昨天晚上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一直折騰到凌晨快五點才睡著，偏偏今天早上第一堂課的教授是出了名的當鋪，又嗜好點名，只要有一堂課點名沒到，就可以不必再來上課了。

所以，就算帶著一對熊貓眼，她也非趕來不可。

還好，教授今天也來晚了一點，她奔到教室時，教授也不過前腳剛踏進去，因為晚了一步，所以她只能從後門進入，找個角落的空位先坐下。

但，詭異的是，她才坐下沒幾秒鐘，就感覺到許多不友善的眼光不斷地向她投射過來，那是一種會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為什麼才過一個晚上而已，大家看她的眼神全都變了。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能懷著滿心的疑惑，心裡七上八下地熬過這一堂課。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鐘響，教授走了出去。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焦點全都移到她身上，這時她不僅頭皮發麻，還手足無措、膽戰心驚、六神無主……

誰好心開口來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大約僵持了幾秒鐘，一群八卦女終於忍不住蜂擁而上，將她團團圍住……

「聽說你昨天晚上跟王文彬出去約會，是不是真的？」

是誰？是誰這麼長舌？才一個晚上就弄得人盡皆知！甄如意第一次嘗到八卦新聞的威力，真的挺可怕的。

「是誰說的？」在證據沒有確鑿之前，她打算來個死不認帳。

「曾美莉說她高中同學的姊姊的同學的表妹的學姐……昨天親眼看見你和他一起走進電影院。」某女言之鑿鑿地說。

我的媽啊！這樣也能傳得繪聲繪影！甄如意真是甘拜下風了。

「你說，是不是真的？」某女同學單腳踩上椅子，擺出大姐頭的架勢逼問。

「我……」好恐怖喔！說謊是不是會被立斬啊？甄如意不自主地抖了起來。

「做人要敢做敢當，不要做了不敢承認！」大姐頭往桌上一拍，只差沒拿出皮鞭。

請問一下，和王文彬出去約會犯哪條法，她得忍氣吞聲在這兒任人拷問？這豈是她甄如意所能忍受的？

不！絕不！她絕不屈服在惡勢力之下。

她隨即站起身，胸膛一挺，大眼一瞪……

「是又怎麼樣！」

哇！一疊慘叫聲傳來，一票八卦女立即捶胸頓足、痛心疾首、無語問蒼天……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看上你？」嗚……某女同學深受打擊，簡直不敢相信她的偶像會是這般的「沒品味」。

「請你說話客氣一點，我……我有什麼不好啊？」甄如意大聲一吼。

連自己的同學都這樣糟蹋她，甄如意除了委屈之外，還有更多的心痛。

「沒……沒什麼不好，我是說王文彬真是慧眼獨具，簡直就是挖到一塊寶。」女同學被她這麼一吼，嚇得立即矮了一大截。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叫喚聲：「甄如意外找！」

「群女孩不約而同地望向窗外，只見一名帥哥揚著一張笑臉，伸手一揮，用他迷人的嗓音對著甄如意說：「嗨！方便出來一下嗎？」

「喔！王文彬真的好帥唷！」被餘波電到的女同學差點滴下口水。

「你來做什麼？」她覺得很煩，人家談戀愛都是甜甜蜜蜜的，為什麼她談戀愛卻像作好犯科一樣，除了讓人家糟蹋之外，還要接受審問。

「昨天晚上的事，真的很抱歉！請你不要放在心上。」王文彬不僅人長得斯文，就連說話都斯斯文文的。

現在就算甄如意行滿腹的苦水，面對他那張無害的俊臉，再也發作不起來。

「不會啦！我這個人心胸很寬大，事情過去就算了。」她故作瀟洒地揮揮手，表示真的沒放在心上。

才怪咧！她可是介意得很哩！

「真的？你沒騙我？」他溫柔地瞅著她的臉問。

「騙你是小狗！」還是一條賤狗！讓人損到那種程度，還得裝出慈悲為懷的模樣，真是有夠ＸＸ的。

「今天晚上有沒有空？」他緊接著問。

「做什麼？」她真是怕了，和這種帥哥談戀愛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她寧可不要啊！

「請你吃飯，當作是賠罪。」

「不不不……」她頭搖得像博浪鼓，很沒用地說：「你還是去追別人吧！我承認自己配不上你，可以嗎？」

王文彬眼神瞬間一黯，像是受到很大的打擊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樣做不正好讓中傷你的人稱心如意？」

這種激勵的話確實對她起了某種程度的效用，想想王文彬說得也沒錯，她為什麼要讓那女人稱心如意呢？她為什麼不證明給人家看，她甄如意就是有這本事交到帥哥男友，誰不服氣來向她挑戰呀！

「你說得沒錯！我為什麼要讓人家稱心如意？」甄如意的精神立即抖擻了起來，彷彿即將要上戰場似的。「就這麼說定了，晚上一起吃飯。」

「你幾點下課？」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柔聲問。

「四點。」

「那麼，四點整我來接你下課。」他的眼神像一池平靜的湖水，透明得讓人想要沉進去。

「好！」她用力地點點頭。

哼！你們就儘管跌破眼鏡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