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隔天,紐約時報一則新聞這樣報導著——
現代版的〈麻雀變鳳凰〉真實上演——亞洲船王南宮司與鋼鐵大王之女海倫,司賓賽正式對外宣布解除婚約,原因竟是為了一名脫衣舞姬!據傳此名舞姬真實姓名是……
「砰!」一聲重擊桌面的聲響在謐靜的早晨傳出,加深其震撼效果。
發聲者是一名滿頭華髮,身材面貌皆保養有術的老年人,但他此時臉上籠罩著一片陰霾,只差沒有氣得發抖的模樣。
「你確定這件事是真的?」南宮煒站立叉腰、相當震怒的詢問秘書。
杵在桌前的秘書肯特,急忙回答:「是的,根據我的調查,這份報紙寫的八卦新聞是確實的消息,而且……海倫小姐還與阿司少爺有過協議,協議的條件是米夏爾百分之五的股份……」說著還將一份更詳實的資料遞上。
「荒唐!阿司怎會那麼糊塗,就為了一名微不足道的脫衣舞姬!」南宮煒迅速瀏覽完這份報告,痛心疾首的自問。
要不是海倫明目張胆的透過肯特傳訊,他還被蒙在鼓裡呢!
他萬萬沒想到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孫子,竟然會不知會他一聲即做出這樣的決定!最糟的是報章媒體把這件事炒得是滿城風雨,其中更把海倫·司賓賽渲染成最為弱勢的受害者。受害者?惺惺作態!他不諱言他對海倫有偏見,事情如他所料,這女人城府太深!她意圖博取一般社會大眾的同情票,這對南宮家族的家譽來說,是一次無法估計的殺傷!
而瞧瞧另一聳動的標題——後現代仙度瑞拉的奇緣記!南宮煒愈看愈火大。
這個素未謀面的脫衣舞姬恐怕是比海倫更為棘手的女人。說到底,前者不外是一般低三下四的淘金女,但後者可最起碼是名門淑媛哪!
不行!他可不能坐視阿司自毀前程。「肯特,你立即安排少爺來和我會面。」他威凜的下令。
「是!」秘書深鞠一躬后,安靜的闔上門。
南宮煒踱回他核桃木桌后,一屁股坐上高級牛皮椅,十指交疊握緊,面容愀然不樂地忖度下一步的行動。
身為南宮大家長的他,為了凝聚團結的向心力,必須秉持公正無私的精神做事。經過人生諸多歷練的他深諳一件事——情愛啊,是最教人看不透的事。若是阿司執意選擇所愛,即使是他最鍾愛的孫子,他也絕不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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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手?」在行色匆匆的唐人街上,一個穿著十分邋遢的男子正對著一支通話器捂著嘴低聲說話。
「沒錯!強森,繼續鎖定目標,我等你的好消息!」對講機傳達出這樣的指示后即收線。
呸,強森心底不以為然的抗議!他整整跟蹤這位鼎鼎有名的亞洲船王有三個禮拜之久,卻總找不到機會下手,而組織一通電話,就要他絞盡腦汁完成任務。
也不想想人家是船王啰!光是隨行保鏢就令人咋舌,更別提他所出入地方警備的嚴密,讓有「多變殺手」之稱的他也束手無策!
不過抱怨歸抱怨,當他一想到上次失手時,首領差點幹掉他的驚險遭遇,就由不得他選擇放棄,非得要硬著頭皮做下去。
開玩笑,他寧可犧牲別人,也要保留自己這條小命,否則他難逃首領的追殺令!
百密總會有一疏,他這兩天終於發現一個安全死角——車子;想他強森在混入組織前可是犯罪累累的偷車王,什麼車到他手中都像是服貼的女人般軟趴趴的任他擺布;哼哼,如果乘機在車子上放置炸彈的話……強森一雙心術不正的邪眼倏亮,盤算著他的壞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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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HeeSeungFung餐館里,推車的吆喝聲此起彼落的遊走於餐桌間,什麼蝦仁腸粉、蟹黃燒賣、鳳爪、小籠包……讓人有種空間倒置的錯覺,渾然不覺此地是洋人居多的海外。
南宮煒念舊的雙眸流轉在這熟悉的地盤中,感受這濃郁華語風味的世界,雖然他在美國奮鬥多年,到如今貴為國會議員的地位,仍不忘記他膚色血脈的源頭。
他所處的位置雖是VIP的宴會室,但外頭川流不息的人聲仍能詳實的入耳,讓人輕易感受這種中國港式特有的飲茶文化。
反觀坐在他對面的南宮司,因周遭太過吵雜不堪的環境,顯得有些微不適應。
祖父緊急電召他是有什麼事?該不會聽到什麼不實的傳言吧!
「阿司,嘗嘗這道蟹肉金黃蝦卷,這是祖父特地囑咐老師傅Mr.黃為我們祖孫做的拿手點心,記得要多捧場幾塊啊!」南宮煒不著痕迹的招呼著。在他的觀念里,良好的用餐氣氛是化解衝突的最佳方法,對於他接下來要說的事,不無助益。
「喔!」南宮司默默的進食,等待即將有的拷問。
在解決一道又一道的精緻點心后,南宮煒不動聲色的開口道:「阿司,最近你在忙些什麼?我有一陣子沒見到你來陪我聽歌劇了。」說話的同時,他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眼盯在他身上,敏銳地端詳著他的反應。
南宮司揚眉,八成是他想多了,祖父從不接觸那些花絮報紙,也許他只是隨意問問罷了。「米夏爾預計明年春天在中東籌設新的探勘管線,等這案子忙過後,我一定會騰出時間好好陪您老人家。」他十分理直氣壯。
坦白說,他早想找機會讓祖父見見覺兒,只不過他不曉得該如何提起。要是祖父事先得知那些負面報導,可就不妙嘍!
南宮煒點點頭,又道:「那下回可以帶海倫一起來探望我老人家,順便約她爹地打一場高爾夫球。」薑是老的辣!他相信阿司有所隱瞞,故用迂迴的方式探詢。
才一聽,南宮司立刻蹙眉。印象中海倫一向不得祖父的緣,祖父會主動邀請她,代表事情都曝光了!既然紙包不住火,他何不乘機言明呢?
他深吸一口氣才說:「祖父,我已經跟海倫解決婚約了!」他寧可全盤豁出,也不願任由媒體將他抹黑。
如預期的,南宮煒反應平淡,且用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眸正視他的坦言道:「海倫昨天發了一份詳細的E-mail給各大傳媒,發表了她的處境。」他緩緩口氣,「阿司,關於這件事,我要聽聽你的意見。」
海倫……搞什麼報復手段!南宮司不悅的皺眉,他早該明了以她善於耍性子的個性,必定會給他製造許多的麻煩。
「祖父,我是真的愛上了覺兒,即使她是一名脫衣舞姬,我也不在乎!」他說的言真意切。
是嗎?南宮煒沉默不語。
阿司自小就是倔性子,在年少時失去雙親的他,也從未在他面前吐露過真感情,想不到……第一次對他剖白,竟是這麼的不理智!
正視這件事後,南宮煒流泄出慈愛的眼神道:「阿司,雖然感情是自由的,但社會上仍有所謂的階級觀念,你要想清楚!」他直搗重點,說他食古不化也好、勢利也好,不被看好的姻緣路,走來是特別艱辛,他希望阿司不要被激情沖昏頭。
去他的門當戶對!南宮司意會到祖父的顧慮,「我考慮得很清楚,事實上,如果你見她一眼,你會喜歡上她的。」他懇切的要求。
見到孫子不可自拔的執著,南宮煒不假思索的道:「阿司,你聽好……南宮家族的事業和她,你只能選擇一個,這是我所做的決定。」他不惜下最後通牒,賭阿司的未來。
那是要以他的前途作押嘍,祖父未免太小看他了!南宮司撇唇,毫不猶豫的說:「祖父,既然這樣的話,我會立刻將自己手頭上擁有的南宮集團總資產算出,並交出總裁這個職位給下任接手者,只留下米夏爾的股份。」他斷然的道。
一說完,他毅然決然的離席,頭也不回的走出這個大門。
「阿司……」南宮煒呼喚一聲,試圖想挽回孫子,卻是徒然無功!
也罷!就讓阿司去克服眼前的障礙吧,也許時間能證明一切,屆時彼此的看法丕變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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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先生,我是尖鋒時報的記者貝朵,請你撥空接受我幾分鐘的專訪。」街道一旁衝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報記者,直堵住南宮司及隨行人員的通路,徒令一行人心生反感。
「抱歉!南宮先生不接受未預約的訪問,請確實約定時間后再來。」精明的秘書幹練地代其回答。
這種阻卻對一般薄面的人絕對有效,可是對象是個熱情有餘的菜鳥女記者,可就沒這麼好打發哩!
誰都曉得南宮司最恨曝光!尤其近來報章媒體對他的戀史有諸多不實的負面報導,早已把他的耐心給磨光。「攆她走。」他冷冷的對身旁隨從低語。
「嘿,美國社會是有人權的,我是女士啰!你們不能隨便動手動腳,否則我告你們性騷擾!」貝朵口不擇言的換取自己權益。
南宮司回瞪一眼,不作任何回應,疾步往前走。
適才與祖父的決裂讓他心情惡劣到極點,再加上這名記者不怕死的大呼小叫,逼迫他自然而然將這筆帳記在這種多事的閑人身上。
「記下她所任職的地點,明天我不想再看到這家報社的名字。」他低聲對秘書私語。
「等等,南宮先生,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就好,我不會佔用你多少時間的!」貝朵不死心的大喊。礙於前后魁梧大漢的圍堵,她以女性的優勢讓對方不敢輕易動武,隨即在下一秒她機靈的穿出人牆,成功的攔截到南宮司。
「捉住她。」保全人員惱怒地預備對這名記者動手。
「住手。」南宮司出聲喝止。
這些下屬當街拉扯,是打算替他多製造點醜聞嗎?他抽回一腳已跨進豈迪拉克車內的長腿,口氣不耐煩的道:「給你三分鐘,問完就離開!」
貝朵喜出望外,連聲迭問:「南宮先生,關於你的新歡商覺兒小姐,她目前住在藍德堡,眾所周知藍德堡是南宮家族的最大產業,你這樣的舉動是否意味著好事將近?」她明白觀眾的口味,直問重心。
想套他?南宮司抿嘴,「如果我有喜訊傳出,一定會召開一個大型的記者會,屆時你們這些傳媒不就知道了!」
「那依據海倫小姐的說法,南宮先生提議將米夏爾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挪作分手費,徹底羞辱了她身為女性的尊嚴,就這件事,南宮先生有何辯駁之辭?」
南宮司想都不想就說:「我們已經分手了!對這件事我不做任何回應,我只能說我永遠站在朋友的立場關心她。」他心口不一說些漂亮話。
好個工於心計的海倫,她使他成為萬人所指的負心漢,間接令覺兒遭人唾棄,手段之毒辣,足讓他刮目相看。
「那……南宮先生,商覺兒小姐是一名脫衣舞姬,你認為她有可能被南宮家族所接受嗎?你能不能簡述你們兩人相識的過程呢?她的介入是你與海倫小姐情海生變的主因嗎?」貝朵眼見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她再不多挖些新聞,今天一切的辛苦就要白費了!
「三分鐘到了!」南宮司簡短地道。
他指著腕錶,配上一副酷得過火的冷表情,不再回答女記者尖銳的問題。等會兒他要去華爾街的FrauncesTavern餐廳,與他的財務顧問哈達談銀行融資案,評估下一季的投資動向,而這個女記者的出現,或多或少延緩了他的行程。
「南宮先生,拜託你只要再回應我的這些問題就好了——」貝朵情急的堵住他的前路,耍賴般不肯離去。
「讓開!」他冷聲冷語的道。
「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貝朵索性大剌剌的阻擋,發揮記者強韌的毅力。
「滴答……滴答……滴答……」時間無聲無息的流轉,「轟!」一聲,製造出不小的騷動。
「車子爆炸了!快!快報警!」擾嚷的喧嘩吸引來往人潮的注意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輛火速駛來的救護車載走了他們滿腹的疑問,不一會兒,警車也加入緊急行列,驅散一批批因好奇而蜂擁而上的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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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覺兒輕蹙眉,淚眼婆娑的低喃。
徘徊在醫院特等病房外的她,一顆心焦急如焚!午間新聞快訊打出這段報導時,她簡直不敢置信!
「謝絕會客」的牌子是這樣令她觸目驚心,他……還活著嗎?他會不會像爹地一樣到另一個世界了呢?想來都是她的錯!自責的因子把她推入內疚的深淵裡,這是「他們」所乾的事嗎?若是的話,她將一輩子因失去所愛而痛苦!
「這位小姐,目前這層樓已呈全面封鎖的狀態,請不要來這兒打擾。」盡責的警衛適時驅走她的猶豫;對,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
「拜託!請讓我進去。」她鼓起勇氣要求。
「不行!南宮先生需要靜養,不宜讓任何人會見。」警衛以公式化的說辭強硬否絕她。他的任務可是過濾這些想入門採訪的人,隨意放行的話,那他就等著被革職吧!
「我……我不是記者,我只見南宮先生一面就好。」她用幾近哀求的口吻道。
「這位小姐,請不要讓我為難。」警衛見她水汪汪的大眼,一時心軟的婉拒她,口氣不再兇悍。
「讓她進去。」一句威嚴有餘的命令傳來,覺兒下意識轉身與聲音的主人打照面。
「你是……」她望進一雙睿智的瞳眸,後者也正用打量的目光斜睨她。
「我是阿司的祖父。」南宮煒自我介紹。與阿司在唐人街不歡而散后,本以為阿司為賭口氣,祖孫兩人要好一段時間才能再見,想不到……阿司的車會被放置炸彈……
當他憂心如焚的趕赴醫院時,才瞧見阿司口中的她,他站在一旁靜靜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直到瞧見她的美顏有著十分憂心的神情,他才完全肯定。
她……是如此清靈秀氣,有股讓人想呵護在手心中的氣質。呵,不愧是他的孫子,選女人的眼光獨到,要是他年輕個二十歲,也許會與阿司成為情敵也說不準哩!
「您好,我是商覺兒……」她禮貌的問候,美眸中有著誠懇的目光,但她隨即陷入不知如何寒暄的窘況中。
「來吧,孩子,有什麼話等我們看過阿司再說。」他暫且拋棄世俗成見的接納她。
覺兒無言的跟進,一入門,仿若白雪般蒼茫的病房,承載了許多人生脆弱的一面,再加上精密儀器「滴滴」的細微聲,讓她腳底直發麻。
他……眼睛裹著紗布,全身滿是觸目驚心、大小不一的灼傷,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顯得是那樣活力盡失。
她嘴角微微打顫的問:「他……還好嗎?」雖僅隔著一層厚玻璃,他卻是那樣遙遠!
天,她幾近崩潰似的低語,臉頰的血色一點一滴自她的酡顏里褪去。
看到孫子這樣的難堪,南宮煒不忍的說:「爆炸的威力使他傷到視神經,造成短暫性失明,其餘的傷,僅是皮外傷,假以時日會好的!」
「短暫性失明?」覺兒感到莫名的不安。
「是的!幸好當時有一名女記者正在採訪他,延後他上車的時間,否則後果將會是我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吧!令人遺憾的是那名女記者卻因此喪命……」南宮煒嘆道。
在短暫的沉默后,南宮煒又說:「覺兒小姐,請你離開阿司!」
「為什麼?」一聽聞這個要求令她很心痛,無可奈何的低問。
南宮煒幽然的說:「根據警方的說法,這次的爆炸事件是由一個秘密集團所主導,而截至目前為止,它鎖定的目標是你。」他頓一下話,又道:「我以一個疼愛孫子的老人身份請求你,讓他靜心的休養。你應該知道,這樣對你或他都好。」
這番話有若是一針見血,戳刺了她心底的恐懼;爹地、瓊莉、甚至喬治都死得不明不白,要是再不把幕後的敵人揪出,她怕得一再重蹈覆轍。
想通了這點,覺兒嘴角綻放一朵凄然的笑容輕道:「嗯,我知道該怎麼做,但是能不能讓我進去裡面再多瞧他一眼?」痛下決心的她,仍有些戀戀不捨的情懷。
「好,孩子。」南宮煒點頭。
自動門一開啟,覺兒向他的床位走去。「阿司。」她用耳語似的清脆聲低喚,一雙美目里滾著如明珠般瑩透的淚光。
別了!我的愛人!為了你,我會更加堅強起來。也許,目前她的愛對他而言是一種負擔,若是兩人有緣一生,必能再度相逢。覺兒的視線緊盯這個她此生摯愛不渝的男人,牢牢地將他的影像印在她腦海里,才轉身翩然離去。
承認他私心作祟也罷!南宮煒眼見覺兒的黯然神傷,只能狠心的去忽略這種內心驀然涌升的罪惡感。
「唔……覺兒。」一股清甜的香味飄進南宮司的嗅覺中,喚醒了他的意志,他直覺的伸出雙手。
「阿司,我是祖父。你醒來啦!你要什麼東西?我馬上通知護士來。」南宮煒及時捉住他的大手。
「祖父,覺兒……不,剛剛……有人來過嗎?」南宮司用微弱的嗓音提出他的疑惑。
「沒有。」南宮煒昧著良心道。
「是嗎?」怎麼他的病床旁有著熟悉的呼喚,好似覺兒曾駐足一時半刻。難道這是錯覺嗎?他好想見見覺兒,但全身一牽扯就痛的燒傷提醒他的莽撞,等他恢復后再說不遲,這段時間就透過秘書瞞著她吧!
「祖父,幫我請格林來一下,我有事要交代他。」他乾澀的喉頭裡有著牽絆,彷彿心念所系讓他有了極大的力量。
「好,阿司,你多休息一下,等會兒我會請格林進來。」南宮煒順著他的意思,安撫他的焦躁。
阿司,當你明了我的苦心后,會諒解祖父霸道的干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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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兒小姐,請不要在外頭逗留太久。」跟監警員道。
「噢,對不起,我再繞到南街海港的購物區,只要十分鐘就好。我需要採買一些女性用品,麻煩你們了!」覺兒好聲好氣的乞求,她的腦袋裡有一個主意正在成形,如果她不設法甩開這些便衣刑警,那些躲在暗處的敵人怎麼找上她呢?
所以她身上拎著再簡便不過的小背包,裡頭只有幾樣不值錢卻富有紀念價值的物品。
如今,她的A計劃已經成功,可以進行下一步的B計劃。「哎呀,我忘了在WeatherStore買禮物,等我回頭再去一下。」
「覺兒小姐,那裡人太多,如果你需要什麼樣的禮物,我吩咐丹尼爾幫你買。」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想還是要親身挑選才顯得出誠意。」
「OK!OK!你絕不能脫離我們探員的視線外,免得我們無法保護到你的安全。」幹員擺擺手暫時屈服。
「沒問題!」才怪!覺兒在心裡頑皮的補充了一句。
當她擠進觀光客最愛的Shopping地帶,旋即一溜煙的拔腿就跑。
「覺兒小姐……」當跟監隊員發現有異時,她早就不知去向嘍!
「丹尼爾,你往一樓綜合食品市場找起;布魯,你朝二樓攤販商家搜起;巴伯,你……」隊長發揮效率一一指派,把握最短的時間四面包抄覺兒的蹤影。
怎麼辦!千鈞一髮之際,她閃進一艘停泊在港內,名為「安布羅茲號」的帆船,不過,此處正讓一堆攝影人員包了整船,禁止讓觀光客自由進出。
「啊!」慌張的她與一名指示拍攝進度的亞裔男子撞個滿懷。
「哪個冒失鬼衝出來?」方莫羈沒好氣的低罵。
他的心情在這兩天一直盪到谷底,原因是阿司出事的消息不時盤旋在他的心頭上。
不知阿司在搞什麼?一下子訂婚、一下子解除婚約、一下子又有一個親密愛人,這會兒可好了,弄得自己入了院、差點送了命!
根據警方新出爐的報告,他百分百確定這一切禍事與阿司的新情人有關!所以說嘛,還是他最聰明,絕不為一株小花放棄整片森林,多不划算哪!
「這位先生,對不起!」覺兒語意急促的道。
方莫羈重拾思緒,正視起眼前的人兒。
乖乖,他不禁想吹聲口哨,本來這支彩妝系列廣告的模特兒不合他的意,正打算重新物色適當的代言人,而眼前闖出的俏美人可說是最佳的人選。
看她倉皇的左顧右盼,以他泡妞的直覺反應,這是搭訕她的最好時機。「這位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麻煩?需不需要我的幫忙?」方莫羈用輕鬆閑散的語調道。
覺兒思量一下,她可不能搞砸原先的盤算。「我被一群無聊男子糾纏上,要是他們追來的話,能不能請你幫我掩飾。」她不得不求救於眼前的陌生男子。
「樂意之至!但是我會建議你先拯救一下地上的東西。」方莫羈嘴角浮上一抹幽默的淺笑。
經他一說,她才低頭查看。哇!袋子里僅余的財產全散落出來,尤以爹地留給她的畫像受損最重,幾乎整個玻璃框都有裂痕。咦?這張炭筆畫竟有張紙條及小鑰匙黏附於后。
「小姐,要不要我幫你撿?」方莫羈見她發愣一會兒,連忙殷勤的彎腰探問。
對方紳士有禮的問話點醒了她的失態。「不……不用,謝謝!」覺兒迅速將紙條及鑰匙收入她的口袋中。
「呃……小姐,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你何妨聽聽看?」方莫羈可要好好的挽留住她,不然他的廣告女主角可要泡湯啦!
「什麼?」
「我可以喬裝成你的男伴,如此一來,你脫困的機會能更大些!」方莫羈露出無害的笑容,意圖減低她的戒心。
「這個……」她可以信任他嗎?覺兒反射性的遲疑。
「我看到有一個傢伙從這個方向走來,你瞧瞧是不是你的麻煩之一?」方莫羈用一派悠閑的模樣問。
覺兒依言查看,隨即朝方莫羈點頭。
「我去打發他走。」方莫羈對工作中的攝影小組打個專業的分鏡手勢,讓底下人先取些常景入鏡。
不一會兒,方莫羈踱回原先的位置。
「先生,謝謝你善意的幫忙,至於你剛才的建議,我心領了!我還是不耽誤你的工作好了。」基於不可隨意信任陌生人的心態,覺兒婉拒他的點子。
他的美男計竟然沒用!方莫羈開始欣賞起她大方有禮的儀態,「好,不過相逢自是有緣,這是我的名片。」他遞出一張黑白落款的精緻紙片。
「方氏國際傳播公司方莫羈先生」覺兒垂眸念道。
「是的,你有興趣成為一個名聞國際的模特兒嗎?」方莫羈探探她的意願,「我可不是星探,你有意願的話,歡迎偕同朋友來參觀我下一場在波士頓工作的情形,不過我只在美國停留一個月便打道回台灣,你有合作的可能性再詳談。」他說出大致情況。
「台灣?」覺兒反覆咀嚼這個既陌生又嚮往的地名。
或許這是一個轉機,以她目前居無定所、無處可去的情況,她可以接受這名陌生男子的邀約,但她也得小心謹慎的打聽這家傳播公司,免得入賊窩。
「你考慮看看!希望我們有緣再見。」方莫羈以不強迫的口吻道。
「謝謝你!」覺兒真心的道謝后,即由船出口隱入人群里。
置身在觀光人群中的她,好不容易甩掉跟監人員后,拐進一處偏僻巷道。
她鎮定的將口袋中的紙條翻出。
紐約銀行第三支行保險箱號碼第一○九三號
「咦?爹地何時租了這個保險箱?會不會這就是一切謎團的答案?」不論如何,她終究會搞清楚的!覺兒腳步不停地往銀行走去。
爹地,請你保佑覺兒,早日解破整個謎團,好幫你報仇!她信誓旦旦的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