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別……別這樣好嗎?很多人會看見的,你……你不是答應我了,不會強迫我做任何我不願意做的事」抑住一個到嘴的尖叫,海薇夾緊雙腿,不讓他無恥的長指侵犯她。

「我記得沒錯的話,一直都是你在自說自話,我沒答應過你任何事。」傅燁挑起劍眉,不在意的說。

「你……」好過分的歪理!

沒感覺、沒感覺,我一點感覺也不會有!

「我要吃東西了啦!」海薇狠瞪了他一眼,強迫自己不要在意他竄動在自己私處的手指。

用力叉起沙拉盤上的圓柱形紅蘿蔔,海薇咬牙切齒的說:「你說話不算話,待會吃飯小心點,免得噎死你自己!」

「準備了什麼禮物給我?」不理會她幼稚的諷刺,傅燁反而笑彎了眼。

「什麼什麼禮物?」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問這什麼話?「我又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她要不是命運乖舛外加時運不濟,哪會接連著被騙來日本、跳海逃亡、搭上了豪華郵輪后卻整天嗜睡、發惡夢、現在還傻呼呼的被這個「救命恩人」玩弄在股掌間!

「現在你不是知道了,可以開始想想該送什麼給我。」傅燁像只嗜血的獵鷹盯著她,上揚的嘴角挑起了笑俊美、邪肆,卻十足十的誘人。

用力咬著滿嘴的菜肴出氣,海薇口齒不清的說:「我沒錢,皮包在落海前就被壞人搶走了。」

「送禮,講求的是心意……」拉長了語調,傅燁前傾的動作讓他頸間的金幣項鏈落了出來。「好好想一想,還有什麼是你能給的。」

他的語氣讓海薇的手指發抖,不……也許是他不斷在她私密處挑弄的動作讓她顫抖的……總之,此時的海薇無法自制的全身布滿雞皮疙瘩。

突然,一陣電流般的顫慄竄過她的四肢百骸,她指間的叉子應聲掉下,摔落了一根青綠誘人的蘆筍。「別再……別再這樣了!」她又氣又羞的小聲抗議,卻仍引起眾人的側目。

「嘖嘖,浪費食物,會遭天譴的!」放下酒杯,傅燁拾起她未來得及送入口的蘆筍。

「你幹嘛不吃你自己盤子里的!」海薇怒視他。

長腿勾住她的椅子,傅燁稍一使力,便讓兩人的距離拉近,近得讓海薇的長腿被抬上了他的雙腿上。

「你……」氣極了,海薇有股衝動,真想用酒潑醒這個瘋狂的男人!「我到底犯了你什麼呢?不過就是偷看了你的小紙條、不過就是睡過了頭,到底有什麼大不了?」

「你不提,我幾乎都忘了『罰』你了!」傅燁似笑非笑的樣子,更可怕!「不過……這些遊戲可以稍微緩一緩。」

「至於你到底犯了我什麼,我馬上就會讓你知道。」冷著聲,他示意侍者撤下桌上所有菜肴,擺上一個覆著精緻銀罩的大餐盤。

「這……是什麼?」海薇從他的眼裡,解讀到不祥的訊號。

「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傅燁臉上揚著毫無笑意的微笑。

當海薇終於屈從在好奇心、和他無言的壓力下,打開銀罩時,傅燁同時舉手讓BAND演奏出美妙的華爾滋舞曲。

愈來愈多的人群步向舞池,當他們走過傅燁身畔時,無一不向他寒暄問好,那一雙雙打探的眸,都暗自瞥向一臉蒼白的海薇的位置——

她的驚愕,是根本無法隱藏的!

「你……這些資料你怎麼拿到的?這是我嗎?我……」海薇無法相信,這一大疊的資料,全是她的個人隱私啊:

「我是老爸老媽領養的……孤……孤……」可憐的她,甚至無法說出那個傷人的「字眼」。

傷人,是因為她一直全心以為自己歸屬於那個溫暖、甜蜜的家,然而,這些親情,若只是藉由「領養」後天形成的關係,她怎能面對自己這些年來,老是恣意妄為、任性對父母濫發脾氣的錯?!

他們,給了她最無私的愛和關懷,而她,卻只是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

「孤兒,你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毫不在意她的感受,傅燁幫她說完。

「你的故事還不止這些,繼續往下看啊。」傅燁甚至還動手幫她翻到「精彩部分」。

「車禍……我從日本回台灣以後,發生了車禍?」喃念著文件里附上的新聞資料,她的臉色丕變。「『同行的傅姓日裔華僑,由於傷勢過重,當場喪命』……」

「車禍。一場車禍,害死了兩條人命!」冷厲的聲音里,似乎帶了極惡、極恨的痛。

「選擇性失憶?」海薇看著密密麻麻的診斷證明,全是她十七歲時那一年的看診記錄。「那、那我失去記憶的原因是……」

「為了逃避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你選擇了遺忘,你選擇了放棄,你選擇了欺瞞——」站起身,傅燁像拉扯一個破娃娃般抓起了她。

「你的自責和內疚、軟弱和不負責任,讓你失去了過去的記憶。」他將海薇推向舞池,用他頎長的身段,主導著她的每個舞步、每個迴旋。

「而,讓你失去記憶、不得不逃避舊有一切記憶的原因,則是你犯了那該死的錯……」直到海薇幾乎暈厥,他才大發慈悲的摟住她。

「你,偷走了我的父親、害死了他。」傅燁貼著海薇的耳畔,用那沒有半點溫度的聲音開口。「更,親手殺死了我的孩子!」

仰頭望進他無邊無際、似潭死海的黑眸里,海薇確確實實的看見了他的鄙夷和仇恨——她的心跳,似乎也在這一刻靜止!

無法提出任何辯駁,只覺得腿下一軟,海薇僵直的落入了傅燁的懷裡……

***

「我沒有……沒有做過那些可怕的事!」海薇試著辯解,卻沒有任何人聽得到她的告白。

她身邊……」個人也沒有。

「這是做夢?還是……我又昏倒了!」瞪大眼睛張望四周,海薇喃喃自問,感到渾身冰冷。

在無邊的黑暗裡,她打著寒顫、搓動雙臂,試著讓自己溫暖一點,飄遊的身體被拉向前方的光亮處。

這感覺……大概是所謂的「靈魂出殼」吧?

「好難受……沉重得無法呼吸……」靈魂抽離了身體,海薇卻仍感到酸澀的心痛。

就像先前幾次做夢的經驗一樣,此時的海薇感覺到時間、空間再度改變,她,似乎又來到一個似曾相識的情境里。

暖陽拂不去刺骨的寒,但那嬌嫩嫩的櫻樹上,已經染上了粉紅的心形印記,春風一吹,落櫻飛舞……

好美的景象,可傅家大院里的這兩個人,神色卻如此凄涼!

「告訴我,他們說的不是真的!我相信你,海薇,我一定要聽你親口否認這一切!」傅燁的眼紅得嚇人,但他臉上那平靜的表情,卻還是溫柔的。

外表看來,他似乎不當海薇與父親不倫的謠言是一回事,但事實上他的內心,早已怒火熊燃。

雖然過去他從家僕間的耳語、流言已經聽得太多了,但……今天早上,他真真切切的,親眼看見自己深愛的女人與父親親密相擁的畫面,完全傷害了他的尊嚴和驕傲。

但,傅燁對她真摯的感情使他冷靜,他該給她機會說明,這也就是傅燁為什麼能忍受一整天的悶氣,現在還這麼好聲好氣面對她的原因。

「我……」回頭望了老爺一眼,她舉步維艱向傅燁靠近了一步。「少爺,我要回台灣了,日本……畢竟還是不適合我……」

猛地抓住她的小手,傅燁的臉色丕變。「不要喊我『少爺』!這幾個月來,你不是這樣喊我的!你說不適合?是日本不適合你?還是我,不適合你?」

海薇怯怯的再回頭看向等在黑頭轎車旁的老爺,不敢眨動的大眼裡滿是波光。「我……」

「我什麼!不準再看他!即使他是我敬愛的父親也一樣!」傅燁好恨,為什麼她從沒用這樣楚楚柔情的眼光看過自己?

難道她對父親,才是真正的愛?他真該放手讓她自由?「說清楚,我如果不適合你,那一夜你又為何獻身?」

「獻身?」她微微笑開了唇,下意識的撫住肚腹,那裡頭有著他和她的愛情見證,那原是貧弱的她惟一給得起的禮物沒想到,今日卻成為她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好諷刺呵!

「那是您希望的生日禮物,不是嗎?」她低吟,聲音細不可辨。「您的願望,就是老爺的命令,就是我們做下人惟一能服從的。」

「你……」傅燁不敢相信她嘴裡的暗示這是什麼意思?父親為了討自己兒子的歡心,將她推上了他的床?

不遠處的老爺命司機按了兩聲喇叭,催促著她和他的離別。

狠狠咬住下唇,她決心不在他的面前讓淚潰堤。「我該走了。少爺,謝謝您長久以來的照顧,這是一點小小的心意……」

小手探進了外套的口袋,她小心翼翼的拿出三個月前,在傅燁生日那夜,她原本要送他的禮物——一條花費了她所有積蓄的金幣項鏈,小巧、精緻的金幣上,鐫刻著他的姓,「傅」——

這個「傅」字,同樣是他用深情、和肉體,牢牢烙印在她心底、牢牢烙印在她靈魂深處的魔咒。

今生今世,她邵海薇,只為傅燁存在、只為傅燁而活。

在她得知自己懷有傅燁子嗣的那一刻起,她這一生的生存目標和價值,已被做下注解——

「天涯海角,我會好好活著、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她將這三個字吞進肚子里。

孩子的事,現在還不能說。但她會保護好他的孩子,除了滿滿的回憶,這是他惟一留給她的紀念。

淚珠盈睫,她跟起腳,溫柔的將項鏈戴在他的脖子上。「希望您也能珍重,少爺。」

傅燁想要抓住她的小手,卻見她極痛、極怕的畏縮退開,一瞬間,他似乎在那雙柔荑上看見了……鞭笞的傷痕?

「留下來,我……」來不及阻止,傅燁的話已然脫口。「求你。」

但她的腳步不曾稍停,徒留傅燁遠遠的站在原地,心灰意冷的瞪視著她……她知道她做錯了、她知道她狠狠的傷了他的心。

但她不能心軟、不能回頭。

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就再也止不住了……就像此刻,那幾乎讓她顫動、昏厥的滿滿心痛一樣!

淚如雨下的海薇只能遠遠的觀看這一切,無法動彈、無法干涉,她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了——這一切,不是鬼魅纏身的靈異事件,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過的歷史。

那是——她,或任何人都不可能改變得了的歷史。

「就是因為太過痛苦了,所以……我才選擇了放棄、選擇了逃避、選擇了遺忘吧?」凄慘的笑開了唇,海薇的淚落得更凶了。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何這些年來,她夢裡那個男人的臉總是模糊,不論海薇如伺努力,她從來都看不清他的面目——

因為那雨幕似的淚,早模糊了她的雙眼。

她看不清傅燁的痛苦,卻仍感同身受……

因為她和他,早是一體的了!

***

「起來,別裝死。」沒有忽略海薇長睫顫動的小動作,傅燁淡然開口。「你忘了我們的交易了嗎,邵海薇?」毫無起伏的音調里,透著無情的諷刺。

海薇呼吸困難的自夢中轉醒,聽到他的聲音,她倏地坐起身——冷傲的坐在她身邊的,是不帶半絲情緒的傅燁。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嗜血的笑,陳著海薇的眼神中寫滿了冰寒,殘酷的計劃,似乎已在心底策畫完成。

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海薇試著跟他講道理……拿過去的事來怨恨她沒有意義,那些真實發生的過去,對海薇面言,只能在夢中尋得、只能在痛苦中重現,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幹脆忘了?

雖說遺忘、逃避,是懦夫的行為,但……她,不是故意傷他的心啊,

她自己——當年的海薇,不也是痛苦掙扎了一番,才選擇「犧牲小我,完成大他」的嗎?!

對了,講起了犧牲……她的寶寶呢?

小手按壓到平坦、結實的肚腹,海薇開口。「我的孩子」

「你還有臉提孩子?」傅燁打斷了她的話。「你,殺了我的孩子!」

「我——」百口莫辯,海薇只能怔怔瞪著他。

「你這個狐狸精!」傅燁起身,揪住她無辜、惹人憐愛的小身子。「我父親和你回到台灣那一天,你們就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了車禍——」

不帶任何憐惜的雙手,「刷」的撕毀她的禮服,讓她無助得全身赤裸。「他,當場喪命,你卻禍害遺千年的活下來了,流掉了我的孩子,竟然還死不了!」

「怎麼會……」海薇遮住自己,不住的搖頭,根本想不起這段經歷。

「我真不想猜測車禍發生時,你和他到底在幹些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傅燁慢條斯理的脫下了西裝,健美的裸體似大衛像般引人遐思……卻布滿了可怕的傷痕。

「相信我,我們沒有任何曖昧關係,那時候老爺是為了保護——」海薇來不及說完的話,因為他粗暴的用皮帶困縛住她的手腳、讓她赤裸的身體呈一個圓球狀而間斷。

「你有什麼資格要我相信任何事?不要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愚蠢的傅燁!」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海薇著眼前的人——傅燁真是個無法溝通的大笨蛋!

她的怒意再也掩飾不住。

「我的目的,向來簡單、明確——我要你,受罰!」傅燁臉上是毫無笑意的微笑。

「罰?」海薇不能確定自己在說這個字眼時,心頭閃現的奇異感覺為何?又是過去的記憶嗎?為什麼有種……甜蜜、卻又哀傷的感覺?

「不準用這種滿臉期待的賤樣看我!你想起來了是吧?過去耍弄我的記憶全都回來了是吧!」

耍……耍弄?

他的表情讓海薇感到一股寒意自背脊處竄起,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這駭人的姿勢有多不堪——

一雙手腕被縛在雙腿的膝蓋上,她的身體弓成球狀……

「你……你想做什麼?」再問一次,海薇的聲音多了顫抖。

「我說了,處罰。罰你的欺騙、罰你的叛逃、罰你的忘恩負義、罰你的自私下賤、罰你擅動我私人物品、罰你……害得我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吐出這四個字時,海薇的呼吸一窒,臉色刷白。

他的目光灼灼,似毒辣的陽光燒烤著她全身,然而,海薇渾身的血液卻因他令人寒顫的語調,像突然被全部抽干般、凍結了。

傅燁的指挑動海薇脖子上的項鏈。「你不會忘了我可憐的母親吧?向來高高在上、眾人稱羨的她,怎能忍受丈夫的離棄,怎能承受丈夫為了一個下賤小女僕的勾引,拋家棄子的醜聞?」突然使勁的揪起她,像似正在拉扯一條狗鏈……

海薇知道自己,就是他眼裡的下賤母狗。

「你們離開后,她自殺了。」傅燁笑得毫無感情。「用最決絕的方式,離開了這個傷心的人世……就在我面前。」

看著她的驚駭,傅燁彷彿再次看見母親踢翻椅子,纖瘦的身子來回飄蕩在半空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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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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