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晨八點，教室里意外的擠滿了人，硬是讓早上涼爽的溫度上升不少。

唐欣咬下最後一口麵包，納悶的看著教室里的同學，奇怪，這堂關於藥物常識的通識課，怎麼這麼多人修？

她當初選課時，是因為沒有其他課選了，才會來修的，這門課有這麼熱門嗎？

「小欣，早啊。」葉秀均匆忙的坐進唐欣為她留的位置。

「早，秀均，這堂課怎麼這麼多人？「唐欣問出心中的疑惑，她想秀均一定會知道，因為這個課是秀均要她選的。

「你不知道？」葉秀均很意外，這兩天傳遍全校的新聞，唐欣居然不知道？！

「知道什麼？」唐欣更疑惑了。

「學校來了個又高又帥又年輕的老師，這兩天他的課全都爆滿。」秀均笑嘻嘻的說，她很慶幸當初選了這門課。

「是嗎？「唐欣聞言，再次環顧了教室一圈，才發現教室里大部分都是女生。

「小欣，他真的很帥，而且上課又風趣，你等下見了就知道。」葉秀均忍不住回想起昨日旁聽他課的情形，那真是一種享受啊！

「你見過他？」

「是啊，昨天我就旁聽過他的課了。」

唐欣點點頭，她知道秀均絕對不會錯過看帥哥的機會，不過，他真的有那麼帥嗎？會比魏子商還帥嗎？

咦？她怎麼又想起他了？

自從一個星期前，那次飯局后，他們就沒有聯絡了。奇怪的是，她後來竟然常常想起他，想起那天吃飯的情形。

「小欣，你在發什麼呆？「葉秀均在唐欣眼前揮手，好奇她在想什麼。

「沒什麼。」唐欣搖頭，拉回思緒。

「我跟你說喔，聽說這個老師是個天才，年紀輕輕就在美國拿到藥物學博士，是學校重金禮聘回來的，不過他一星期只上六堂課。」葉秀均興奮的和唐欣分享關於老師的消息。

唐欣微訝，「這麼少？」

一般來說，即使是教授每周至少也要上八到九堂課，他怎麼可以只上六堂課？

「很意外吧，據說他會來這裡，主要是為了做研究，而不是教課。」葉秀均挑挑眉，她剛聽到的時候也很訝異。

「秀均，你的消息真是靈通。」唐欣不得不佩服葉秀均包打聽的能力，學校里的大小新聞，她幾乎都知道。

「還不只這些呢……」葉秀均正想說下去，眼角卻看見老師來了，她連忙坐正，「老師來了，等會兒再說吧。」

唐欣看著秀均動作迅速的樣子，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她微笑著轉向已站在講台上的老師，笑容霎時僵在臉上。

怎麼會是他？！

魏子商！

唐欣瞪大眼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

他竟然就是那個又高又帥又年輕的老師？！

他不是才大她兩歲嗎？這怎麼可能？

而更令她訝異的是，她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他不告訴她呢？

唐欣一想到這兒，沒來由的有些氣悶，可是又覺得這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幹嘛要為此不高興？

「各位同學，很高興這學期能幫你們上這堂課。我開這門課的理由呢，是因為人難免會有生病的時候，也就會遇到吃藥的問題，所以藥物對每個人來說，都有認識它的必要性。

尤其是要知道藥物的作用在哪裡，才不會吃錯藥，也要明白藥物可能具有的危險性，因為吃過了頭，對身體也不是件好事。因此，我將利用這堂課，為大家說明一些藥物的基本常識，讓大家不會病急吃錯藥。那麼我就先介紹一下，這學期的課程大綱。」魏子商笑著說完，然後拿出一疊講義，交由同學發下去。

「請各位看一下講義上所寫的內容。」魏子商邊說邊環視整間教室，發現唐欣心不在焉的在想事情，而且似乎一臉的不高興。

他壓下詢問的衝動，專註在課堂上，耐心的介紹課程內容。

「關於課程有沒有什麼問題？有問題儘管提出來，我們今天訂下這堂課的規炬后，就不再更改了喔。」

魏子商看著學生，他當然知道大部分的女學生都用仰慕的眼神看他，可是他最在意的那個，卻整節課都不怎麼專心，看來他得想個辦法。

「如果大家都沒問題的話，有一件事我想請大家幫忙。」魏子商停了一下，他終於看到唐欣回神了，「相信你們都知道，我來這裡主要是為了做研究，因此我需要一個能幫我整理資料的助理，不知道有哪位同學願意做這份工作？「

魏子商話一說完，馬上有一半以上的同學舉手表示願意，他顯出受寵若驚的樣子。

「很高興各位同學這麼願意幫忙，可是我只需要一位，這樣好了，請有意願的同學，下課後到我的研究室來，然後我再決定。」

魏子商微笑著，視線巡繞了整間教室，在目光掃過唐欣時，他的笑意更深了。

「那麼我們今天就上到這裡，下星期見。」魏子商一宣布下課，立刻有許多女學生跑到講台前發問問題，他耐著性子，微笑的回答她們。

唐欣盯著他對其他同學的笑，忽然覺得他的笑容真是討厭，大家竟還用痴迷的眼光看著他？！

「小欣，我們也去試試。」葉秀均忽然對著她說。

「試什麼？」哼，他不過是長得好看一點，有什麼了不起？

「研究助理啊。」要是能在那麼帥的老師身邊做事，一定很幸福。

「嗯。」可惡，又在笑了，他就不能嚴肅點嗎？唐欣怒瞪著他，看他與同學談得開心，她竟然越看越生氣。

「太好了。」葉秀均喜出望外，本來還想可能要花一番工夫說服唐欣，沒想到她今天這麼爽快。

這是……怎麼回事？

唐欣一邊打著字，一邊想著現在的情況，她不明白怎麼會是她當上研究助理，也不明白為何自己無法拒絕？

沒錯，因為不好對秀均黃牛，她是來報名了，可是她怎麼想，也不覺得他會選上她呀！

那天魏子商宣布的時候，她還記得她當時有多驚訝，大家都用又羨又妒的眼神看著她，但是她一點也不感到榮幸，所以當魏子商留她下來說明工作內容時，她一口就拒絕了他。

但，為什麼她現在會在這裡幫他打字？

唐欣擰起了秀眉，百思不解。

「有什麼問題嗎？「魏子商走到她面前問道。

從她開始打字，她就是這副表情，好像有什麼很大的難題在困擾她一樣。

「你做什麼？」唐欣被他忽然湊近的臉嚇了一跳。

魏子商笑著退開一步，「怎麼了嗎？「

「我……」唐欣看了他一眼，「我不想當研究助理。」她是真的不想，光是今天，她就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凌厲的眼光，況且在他身邊，她會不自在。

「你不是已經答應我了？」他是不可能讓她反悔的。

「是沒錯，可是……」

「小欣，我記得你很守信用的。」魏子商笑咪咪的，眼神卻透露出不容她反駁的氣勢。

唐欣在那樣的目光下，居然覺得有些畏懼，「好啦！我做就是了。」

「那就好，你若是把這份資料打完了，就幫我整理一下那一疊。」魏子商手指著最左邊桌子上的資料。

「是。」唐欣沒好氣的回答。

魏子商摸摸她的頭，說道：「晚上請你吃飯。」

「你……」唐欣疑惑的看著他，她想問他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來這裡當老師？

「怎麼？」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當老師？「

「有人請，我就來羅。」魏子商避重就輕的說。

唐欣直盯著他，知道他沒說實話。

「別這麼好奇。」魏子商別開眼，不想多說。

唐欣聽見他這句話，便不再多說。

她低下頭，繼續打字，她感覺心沒來由的有些酸、有些疼，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感覺。

魏子商輕嘆口氣，回到位置上繼續做事。他並不願意這樣對唐欣，可是為了她好，他暫時不能告訴她。

就在各自不同的思緒下，整問研究室只剩下敲鍵盤的聲音。

這間研究室是學校特地為魏子商安排的，在研究室底下有一間隱密的實驗室，就是為了方便他做實驗，而這一切都是機構早就安排好的。

學校雖然不知道魏子商要做什麼研究，但是看在錢的份上，要他們提供這些資源並不困難，因此魏子商在學校開課，只不過是掩人耳目而已。

魏子商揉揉眉心，昨天他熬夜做實驗，現在周公一直在催促他，看來不陪周公下盤棋不行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睡意濃厚。

唐欣專心的將資料輸入完畢后，起身正想走向另一張桌子時，卻發現魏子商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她從沒見過他睡著的樣子，倒是有點好奇。

魏子商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所以只能看見他左邊的臉，此刻的他，輕輕皺起了眉心，似乎不是很舒服。

唐欣納悶的想著，難道他作惡夢了嗎？

下意識的，她伸出手撫上他的眉心，不自覺的希望能撫去他一切煩憂。

「痛！」突地，她驚呼一聲，剛撫上他臉的手，被他一把抓住，她驚慌的目光對上他已然清醒的眼神。

「抱歉。」魏子商在看清來人後，放鬆了力道，但是並未放開她的手。

在美國這些年，他不習慣有人太靠近他，再加上他有學柔道，感覺會比一般人來得敏銳，因此她一碰到他，他就醒了。

「放開我。」唐欣臉微微泛紅，為她方才無意識的舉動，也為他那令人心慌的眼神。

「不放。」魏子商輕笑，將她整個手都包進自己的掌心中，他愛死了她俏臉嫣紅的模樣。

「你做什麼？「唐欣又羞又怒，臉更是紅得徹底。

魏子商眼底浮起一絲興味，然後舉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吻上她白皙柔嫩的手腕。

「你！」唐欣一驚，連忙用力將手抽回。

魏子商霍地站起身，他過人的身高，硬是逼得唐欣後退好幾步。

「別再退了。」魏子商忽然開口，但是來不及了，唐欣已經撞上那堆臨時疊起來的書，眼看她就要跌倒了。

魏子商一個跨步，將她納入懷中，然後急忙後退，剛好免除被書淹沒。

唐欣驚魂未定的讓他擁著，接著聞到他乾淨迷人的氣息，她的心跳快到她無法想像的地步。

而擁著唐欣的魏子商，也捨不得放開手，她柔軟又溫暖的身子讓他覺得很舒服，似乎她天生就該待在他的懷抱，讓他呵護。

「我……我沒事了。」唐欣掙扎的想退開，再這樣下去，她的心臟一定負荷不了。

魏子商沒有二話，隨即放開她，但是他卻因此感覺到有些空虛。

「嗯，對不起。」唐欣望著地上那團混亂，抱歉的說著。

魏子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正想對她說沒關係時，卻看見她晶透的臉頰滿是紅暈，雙眸燦爛似水，唇辦鮮嫩如剛採下的草莓，他頓時忘了自己原本想說的話。

唐欣將視線移回他身上，卻被他眼中的專註給奪去了心神，她的心跳在瞬間再次加快，她又慌又亂的心，突然升起了某種莫名的期待。

魏子商情不自禁的緩緩靠近她，她也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她感覺他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兩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她突然睜開眼，只見魏子商越過她，蹲下身子整理地上的書。

她轉而深呼吸，說不上此時的心情，是鬆了口氣，還是……失望。

「我回去了。」唐欣壓不下從心裡油然而生的沮喪，此時此刻，她無法再和他共處一室。

魏子商沒有開口，也不敢轉過身子，他費了好大的勁才阻止住想回頭的慾望，遏止住想吻她的衝動。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能在這個關鍵時刻前功盡棄。

另一頭的唐欣，一路跑回宿舍。

她用力關上房門，不禁氣喘吁吁。

歇了一會兒，她為自己倒杯水，試圖釐清腦海中混亂的思緒。

她認識魏子商十幾年了，從沒有心慌意亂到這個程度，她從不認為他對她有這麼大的影響力，為什麼他回來后卻完全都不一樣了？

即使之前跟王冶義在一起時，她也不曾如此慌張啊！

魏子商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為何她會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

她努力的想著他們近來的幾次相處，可是不管她怎麼想，就是想不出有哪裡不對。她雖然可以感覺出他有一點不同，但是他對待她的方式卻沒有多大的改變，一樣愛捉弄她，卻也一樣的照顧她。

突地，她腦海中自動浮現今天和他相處的情形，尤其是剛剛那令人意亂情迷的一刻，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又變快了。

他緩緩靠近她的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他要親吻她，可是他沒有，不知為何，這真的讓她覺得失望。

等等，她在想什麼？

她該不會是喜歡上魏子商了吧？！

唐欣用力的搖著頭，不可能，這一定是在作夢，她一定是想太多了，這不可能是真的。

「小欣，你在做什麼？「葉秀均剛進房門，就看見唐欣拚命的搖頭。

「秀均，你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唐欣一聽見葉秀均的聲音，立刻抓住她的手臂問。

「什麼不是真的？」葉秀均被她問得一頭霧水。

「我不可能會喜歡上他的，不可能的！「唐欣放開了葉秀均，不停的喃喃自語，想要說服自己。

「喜歡誰？」葉秀均睜大眼，急忙問道。

自從唐欣跟王冶義分手后，已經過了半年，她不曾聽聞唐欣對哪個男人有興趣，所以到底是誰這麼有魅力，竟然能讓唐欣看上眼？

「呃？「唐欣忽地回過神，她看向葉秀均，不知怎麼回答。

「小欣，別逃避了，我都聽見了。」

葉秀均拉過椅子坐在唐欣面前，決定非要將事情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嗯……我……」唐欣支吾著，不知該如何開口說明這件連她自己都理不清的事。

「就從那個人是誰開始說吧。」

「嗯……」唐欣垂下頭，臉微微的紅了。

「我認識嗎？」葉秀均非常有耐心的慢慢引導，她認識唐欣雖然只有一年，可是卻十分清楚如何讓唐欣說出心底話。

唐欣看了葉秀均一眼，終於點了點頭。

葉秀均腦子裡閃過幾個她和唐欣共同認識的人，忽然，她靈光一閃，笑了開來。

「秀均，你笑什麼？「唐欣問著。

葉秀均將手放在椅臂上，然後撐著臉頰，眨了眨眼，說：「該不會是那個又高又帥又年輕的魏老師吧？」

唐欣霍地瞪大眼，說不出話來。

「別將眼睛睜那麼大，我不會為你著迷的。」看來，她說對了。

唐欣聞言，垂下眼，心裡還是一團紛亂，「但，我還不能確定。」

「怎麼說？「她第一次看到唐欣為愛情煩惱，看來……這次她是認真的。

「我也說不上來。」唐欣實在不知如何說明。

「你跟他相處時，會緊張嗎？」看來還是得用老方法，一步一步問。

「這倒不會，可是會有點不自在。」

「那麼他靠近你的時候呢？「

「好像會。」

「會心跳加速嗎？還是心慌意亂？」

「嗯，都會。」唐欣感覺自己的臉又要燒起來了。

「那你還有什麼不確定的？「葉秀均敢肯定，唐欣一定是喜歡上魏子商了。

「可是……」唐欣想反駁，「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樣真的是代表喜歡上一個人了嗎？」

「那我問你，你會想他嗎？沒有原因、隨時隨地、莫名其妙的就會想起他？「

「呃……」唐欣記起了最近她確實無緣無故就想到他。

「小欣，誠實的面對自己的心吧！」若是小欣能談一場真正的戀愛，她也會替小欣感到高興，不過，就不知魏子商對小欣的感覺如何？

「秀均，那為什麼我以前對王冶義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王冶義，你跟王冶義在一起的時候不會失去理智，可是你現在還沒和魏老師在一起，就已經心神不定了。」

「這是為什麼？」她很納悶。

「因為談戀愛全憑感覺，常常無法用理智來衡量事情。」葉秀均說得很有經驗似的。

「唔，你這樣說也對。」唐欣無法反駁秀均的話，因為愛情的確是感覺的成分大過理智。

「小欣，你喜歡他，那他呢？「這才是最要緊的事。

唐欣愣了一下，想起了今天他躲開的那件事，她心底又浮上淡淡的失落。

她想，她是真的喜歡上魏子商了，可是他呢？他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