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之儀對峻冷高傲的何艾迪一點辦法也沒,雖然,他對她很好,但是,他不肯結婚。
江之儀去找她的堂兄,想辦法要命艾迪乖乖聽話,和她結婚。「五哥,我準備結婚。」
「真是個好俏息。」他為堂妹感到興奮,誰都知道,江家有一個尚未出嫁的姑娘。已經找到了對象?」
「嗯!」江之儀點一下頭。
「安排一下時間,介紹我們認識!」
「你已經見過他,還記得嗎?何艾迪!」
「何艾迪?誰?」
「你的朋友——白錦標的表侄。」
「噢!我記起來了,那漂亮的小夥子,有一雙很迷人的眼睛。」
「正是他。」江之儀提起艾迪就開心:「他不錯吧,是不是?」
「豈祇不譜,簡直出色。他似乎很年輕,看他的樣子,大概……」
「他二十二歲!」
「他比妳小六歲。之儀,他雖然好,可是,對妳不太合適。」
「為什麼不合適?」江之儀瞪他一眼。
「我說了妳可不要生氣,像他這種小白臉,他愛上的,應該是二十歲不出頭的美女。」
「你是說我不夠漂亮?」
「我不是這意思,誰都知道,妳是江家的大美人。不過,老妻少夫,很難會有幸福。」
「我不怪你說這句話,因為你不了解艾迪。他不喜歡年輕的女孩子,他討厭娃娃型,他喜歡成熟的女人,你現在不會再為我的幸福擔心了吧!我嫁給他,一定會快樂。」
「既然如此,太好了,我祝福妳!婚期選擇好沒有,我能為妳做些什麼事?」
「他雖然愛我,但是,他不肯結婚。」
「我早就說過他對妳不會有誠意,他應該娶紫羅蘭那樣的女孩子。」
「五哥,我不喜歡聽這種話,我今天來,不是要你批評我們,我祇不過想見白錦標。」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為什麼?做生意斷了交情,因財失義?」
「不,其實,他根本就不是香港人,他是由印度尼西亞到這兒來做生意的。我想,他已經回國了。」
「試試看找他,也許他還沒有走!」
「我去哪兒找他?」
「以前你們怎樣聯絡?」
「他住在『希爾頓』酒店,我打電話去酒店找他。不過,大部份時候是他來找我。」
「打電話去酒店,也許他還沒有走。」
「可是……」
「五哥,你到底肯不肯幫忙?」江之儀面孔一板,在江家,她使慣了小姐脾氣。
「好吧,妳等一下。」
一會,他回來了,搖了搖頭。
「怎樣了,找不到他?」
「他早就退了房間,我早說過,他回印度尼西亞去了,妳找他到底有什麼事?」
「勸勸艾迪。」江之儀低首沉吟,」五哥你也可以勸勸他,你年紀大些,也許他肯聽你的話。」
「之儀,何必勉強,而且,我總是擔心,他看中的是妳的家產,怎麼辦?」
「你太看不起我,我江之儀真的一無可取?我本身沒有吸引力?沒有錢,就沒有人喜歡我?真是笑話。」江之儀霍地站起來:「我今天算是來錯了。」
「之儀……」
***
艾迪和紫羅蘭玩蘋果棋,突然珍媽來請艾迪聽電話。
「不聽,不聽,說我不在。」艾迪不耐煩地揮著手叫。
「少爺,不聽不行,是阮小姐的電話。」
「大姐,」艾迪跳起來,對紫羅蘭說:「我很快回來,妳等一下。」
艾迪撲出去,紫羅蘭忍不住問:「珍媽,阮小姐是誰?」
「是……」珍媽支吾以對:「這……」
「是艾迪的女朋友吧?」
「不是,不是,怎麼會?」
「看他有多緊張,跑著去聽電話,」紫羅蘭有點酸酸的:「他一向對人都不在乎,阮小姐一定很令他傾心。」
「哪有這回事,那位阮小姐已經快四十歲了,少爺怎會……」
艾迪匆匆走進來,他一面拿車匙一面說:「紫羅蘭,叫珍媽陪妳,我晚飯前趕回來。」
「你說過今天不出去的。」
「有重要事,非去不可。」
「會女朋友很重要嗎?前天、昨天你已經出去整整兩天了。」
「閉上妳的嘴。我的事輪不到妳管。」艾迪大喝一聲,身一轉,沖向房門口。
紫羅蘭眼中的淚珠,滴在她那粉紅色的襯衣上。她,連一個四十歲的女人也比不上。
艾迪跨步出房門,突然停住了,他的音調,盡量顯得很溫和:「我儘快回來!」
艾迪人雖在,心已飛了出去,他也無暇去顧及紫羅蘭的感受,匆匆乘車去大姐家。
他一進門,立刻便問:「大姐,已經找到她了?她在那兒?」
「艾迪,你知道這些日子,我們為什麼找不到她,原來她去環遊世界了。」
「澴游世界?大姐,快把地址給我。」
「我祇不過查到她去還游世界,至於她現在在哪兒,我根本不知道。」
「她還沒有回來?」
「大概還要等一個月。」
「一個月,簡直要命,我等不及。」
「我們找到她,就不怕她溜掉,一個月算得了什麼,十年都過去了,何必斤斤計較一個月呢?」
「大姐,妳有沒有辦法令她早點回來?」
「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兒,世界又那麼大,我往何處尋?」
「氣死人!」
「祇要找到她,你這一次來香港就不會白來,正是人財兩得。」
「大姐,若沒別的事,我回去了,一有他的消息,請你立刻通知我。」
「你和江之儀的感情,發展的如何?」
「很好,隨時都可以結婚。」
「如果不是為了等她。一、兩個月後,我們就可以得到一千萬元。」
「我先走,隨時聯絡。」
「忙什麼?準備和江之儀約會?」
「不,家裡有客人!」
「誰?那小娃娃?」
「現在,她算是我最親近的人。」
「艾迪,當心,見面多了,會日久生情。而且,她還是個漂亮的女孩。」
「我不會,我這個人最無情。也許,所有的感情都被我出賣了!」
「你不會為了工作付出真情?」
「我不會為一個小女孩自投情網,我很理智的,愛上一個人也不容易。」
艾迪自從知道趙玉蓮的消息后,他一方面感到興奮,另一方面,也有點焦急。
一個月是一段不算短的日子,尤其是等待一個人,時間顯得特別長,他沒有心情約會江之儀,在紫羅蘭面前,也顯得魂不守舍,要不是大姐一直下命令,他根本不想再見江之儀。
他坐在陽台上,痴痴的凝想。
「艾迪,」紫羅蘭輕輕推他:「艾迪!」
「嗯,」艾迪如夢初醒。
「你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
「你在發獃,我叫你,你也沒聽到。」
「噢,我祇不過在看蓮花。」
「看花會這樣入迷?你看來心事重重。」
「唔,」艾迪不再否認:「我的思想的確很複雜。」
「你在想什麼?」
「告訴妳,妳也不會明白。」
「告訴我吧,艾迪,我會明白的。」
「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
「我不是管,是關心你!」
「關心我,就讓我靜一下。」
「什麼事情都瞞著我。」紫羅蘭咬著下唇:「還說對我好呢!」
「假如我把一切告訴妳,保證立刻會把妳嚇走,我瞞著妳,都是為我們好!」
「艾迪,你在做些什麼?」
「幹壞事。」
「怎麼壞?」
「很壞,很壞,妳永遠想象不到。」
「我不相信,你哪裡像個幹壞事的人,你祇不過找借口瞞我!」
「謝謝妳看得起我。不過,我的確不是好人,有一天,妳會明白的。」
「我永遠不會明白,除非你告訴我!」
「不!」他堅決的搖頭:「決不!」
「少爺!」珍媽突然走出來:「阮小姐請你立刻去一趟。」
「好!我立刻去!」艾迪說著就往後跑,他甚至忘記跟紫羅蘭說再見。
「又是姓阮的!」紫羅蘭在陽台上,目送他的背影遠去:「他和姓阮的,一定有很深切的關係,那女人到底是誰?」
「她回來了!」艾迪第一次那麼開心,竟然鼓起掌來:「給我地址,我立刻去找她!」
「你憑什麼去見她?」
「這……」艾迪啞口無言。
「說出你們之間的關係?」
「當然不能說,大姐,我承認剛才有點瘋狂,但是,我已經等了十年,我實在心急。」
「既然能等十年,就不應該在乎三兩天!」
「還要等幾天?」
「不錯!她丈夫在,我們不便動手。」
「她丈夫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還會怕她的丈夫?」
「你不怕,她怕。」
「她會怕丈夫?以前她……」
「她不是怕丈夫,是看在丈夫金錢的份上,她的丈夫,雖然四十多歲,不過,很有錢。
趙玉蓮是個享樂派,吃的住的用的都要一流。她不會願意失去一個金礦,她既然害怕丈夫知道她在外面胡混,會對她不利,那麼,她對你也祇好嘆一句相逢恨晚。」
「到底還要等多久?這件事情,真是一波三折,急死人!」
「過幾天,她的丈夫有事去日本,一去就是半個月,我們就可利用這段時間。」
「好主意,我應該怎樣和她見面?」
「我會為你安排,你祇要耐心等候,同時別忘了江之儀,她始終是我們要釣的大魚。」
「大姐,我們說好的,趙玉蓮的事,我們不要錢。」
「你放心,大姐一向重義氣,答應過的事,絕不反悔。這一次,我們全體為你無條件效勞,我不但不要錢,而且,還願意倒貼費用,總之,一定會成全你的!」
「不過,江之儀的事,你可要儘力。」
「當然,為了報答大姐,那一千萬,我一定會賺回來。」
「這就好了,回家等我的消息。」
一個星期之後,艾迪穿著米色的新西裝,前往赴約。他的心情有點緊張。
到「華爾登」酒店,在露台咖啡座上,看見張小姐和一個女人正在聊天。
張小姐是大姐收買的,也算是他們的人。
艾迪看那女人,十年不見,他仍然認得出她,美好的身段,長長的鳳眼,性感的嘴唇。十年了,雖然少了一些青春氣息,但卻增加了成熟美。
她身上的本錢,手上的鑽戒,證明她生活得很好。
「艾迪!」張小姐向他招手,艾迪走上前去,張小姐為他們介紹:「霍太太,何艾迪先生,剛由法國回來不久的年輕服裝設計家!」
「請坐!」她高雅的笑了一下。金錢真的可以改變一個女人。看她的儀態舉止,誰相信地以前是個女工。
「艾迪!」張小姐說:「霍太太希望你為她設計一襲別緻的晚禮服。」
「一個月後,是我和霍先生結婚五周年紀念,霍先生所邀請的客人,全是上流社會的名流淑女,為了丈夫的面子,我不能不刻意打扮一下,何先生,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可以,可以!不過,我不知道妳的品味如何?因此,在我未為妳設計晚禮服之前,我想先替妳設計兩套便服!」
「好極了!我一定會好好酬謝你!」
「我替人家設計衣服,並不是為了金錢,祇是為了興趣,霍太太身段美,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謝謝,」她開心地嬌笑著,那兩片性感的嘴唇,極富誘惑力:「何先生,今天晚上,我請你吃晚飯。」
「對不起!今晚我沒空!」
「啊!」趙玉蓮有點失望。
「艾迪朋友多,應酬也繁忙,要約他,比約會大人物還要困難,今天能夠見到他,是霍太太的面子。」張小姐在抬高艾迪的身價。
「何先生一定有不少女朋友?」趙玉蓮看著他那張舉世無雙的俊悄面孔。
「那還用說,他的女朋友,比自助餐里的菜式還要多。」
「把女孩子比喻做菜式?」
「這句話可不是我說的。」艾迪加以否認:「我不喜歡說傷害他人的話,況且,每個人都有權愛別人,這可不是罪過。被追求的人,更不應該以此炫耀。」
「是我說的,是我說的!」張小姐嘻嘻笑:「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膚淺。」
「何先生,你什麼時候把設計好的樣本交給我?」趙玉蓮問。
艾迪細心的想一下,說:「後天晚上。」
「請到舍下吃頓晚飯,好嗎?」
「好!」艾迪一口就答應了:「後天晚上我有空,我會準時八點鐘到。」
「你真爽快。張小姐也請妳一起來!」
「放心,我逢請必到。」張小姐一直笑嘻嘻:「艾迪,霍太太很認真的,你到時不要又給別的女孩子拉走了!」
艾迪拿出一本小冊子,寫了一些字,他對趙玉蓮說:「我已經寫上了記事冊,保證不會忘記。」
「你能不能給我一張卡片,到時你不來,我可以打電話催請。」
「不用請,我一定來!」艾迪一面說,一面已拿出卡片…‥
***
艾迪準時前往霍家,帶同兩份設計圖。設計圖是服裝設計家設計的,不過,並不是艾迪的作品。
趙玉蓮很滿意,立刻打電話通知她的裁縫師,要他在兩天之內把衣服縫好。
「張小姐還沒有來?」艾迪一邊喝著酒,一邊打量著霍家的房子。
「剛才我接到她的電話,她突然有事,不能來了。」趙玉蓮走到他身後,」今晚祇有我們兩個人吃飯。
「霍先生呢?」
「他出門去了!」
「這是霍先生的照片?」
「是的,肥嘟嘟,人那麼胖,還不肯節食,他一餐最少要吃一磅肉。」
「他的年紀似乎比妳大許多。」
「大十幾歲,」趙玉蓮搖一下頭:「他老了,除了賺錢吃東西,什麼都不想做。」
「年齡是無關緊要的,祇要妳感到幸福就夠了,妳幸福嗎?」
「幸福?女孩子,能夠嫁一個年輕、英俊、富有的丈夫才會幸福,他除了金錢,什麼都沒有,我怎能算幸福?」趙玉蓮瞄了艾迪一眼,」祇有像何先生這樣的男人,才能使太太幸福。」
「可惜,我缺少了霍先生的『財』。」
「有了錢,不一定就有幸福,而且,有才能,就會有錢,何先生是個留學生,是個專家,年紀又輕,將來的前途,一定無可限量。」
「感謝妳看得起我!」
「我……」趙玉蓮張開了口,正要說些什麼,管家走了過來,「太太,晚餐都準備好了!」
「何先生,請吧!」趙玉蓮帶艾迪進飯廳,她穿著血紅色的低胸長裙,十分性感。
「我先生收藏了幾瓶黑葡萄酒,你要不要喝一杯?」
「霍先生收藏的一定是上好的美酒,我怎可以未經霍先生……」
「怎麼不可以?方姑,倒兩杯黑葡萄酒。」趙玉蓮打發了管家,她說:「我不勝酒力,喝一點點就會醉。」
「那妳就不要喝了。」
「不,我要陪你,」
「我們都不要喝。」
「有菜無酒,怎麼可以?」
方姑把酒送來,趙玉蓮高舉酒杯說:「感謝你的幫忙。」
「我還沒有達到妳的要求。」
「晚禮服的好壞可想而知,單是你為我設計的便服,已足以令那些太太們嫉妒又羨慕了。」
「妳這樣說,真令我有點飄飄然。」
「我奉承你,討好你,希望你為我設計一件全世界最美麗的晚禮服,敬你一杯。」
「妳不是說妳不勝酒力的嗎?」
「這兒是我的家,醉了,方姑會扶我回卧室睡覺。而且,我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趙王蓮把整杯酒倒進口裡:「來,嘗嘗我家廚子做的『佛跳牆』。」
「唔!味道很好。」
「我家廚子是福建人,佛跳牆是他的拿手好菜,多吃點,很滋補。」
「霍先生也常常吃這種補品?」
「一個星期起碼吃兩次,他太胖了,舉止很遲鈍,像企鵝。」
「這才是福相。」
「福?」趙玉蓮嬌笑兩聲:「別再說他了,會眼皮跳的。多吃點菜……」
晚飯後,他們在喝咖啡,趙玉蓮不停的喊熱,要方姑把冷氣機扭到最高點。
艾迪看見她雙頰透紅,大概是酒精作怪,於是,他體貼地說:「假如方便的話,我陪妳去海邊散散步,吸幾口海風,人會舒服一點。」
「有什麼不方便呢?你的主意很好。」
「不過,霍先生不在家,祇有我們兩個……」
「沒關係,我先生很信任我,他知道我不會胡來,況且,和朋友散散步,也不值得大驚小怪。我先生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何先生,我們走吧,我好想呼吸新鮮空氣。」
艾迪親自駕車陪趙玉蓮到海邊,停了車,他殷勤地扶趙玉蓮下車。
兩個人並肩走向海灘,艾迪問:「霍先生由結婚開始到現在,都是這樣信任妳?」
「不,其實他是一個嫉妒心很重的人,多疑又自私,我嫁給他的頭一年,他每天派傭人監視我,又請私家偵探跟蹤我。後來他見我規行距步,全心全意做一個好太太,他就來再懷疑我了,而且,已經五年了,他對我已經很了解,很信任。」
「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愛妳。」
「愛祇是其中一個原因,最主要的,是他的面子。他常常說,他什麼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忍受妻子偷漢。他的前任妻子偷漠。他的前任妻子,是跟他一個職員跑掉的。」
「啊!怪不得!」
「何先生,為什麼不說說你的事?」
「我無可奉告。」
「談談你的女朋友。」
「我沒有女朋友。」
「張小姐告訴我,有不少女孩子追求你。」
「她們有權追求我,我也有權不接受。」
「沒有一個是你喜歡的?」
「沒有,沒有喜歡的那一類型。」
「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子,告訴我,我為你做媒。」
「我喜歡設計服裝,我喜歡的女人,身材一定要好,我不喜歡小女孩,我喜歡較為成熟的女人。要有一雙鳳眼,要……」
「可惜,我沒有姊妹。」
「我剛才說話冒犯了妳,是不是?」
「不,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志良很久沒有陪我到海邊來散步了。」
「現在舒服點嗎?」艾迪輕聲問:「內心還有沒有悶熱的感覺?」
「現在好多了!」趙玉蓮說:「我喜歡海,所以,我特別喜歡威尼斯。」
「張小姐告訴我,妳和霍先生環遊世界回來不久,霍先生待妳真不錯!」
「我們並不是一直在一起,大部份的地方都是我一個人去,然後大家約好一個城市會合,他上一次出門是視祭業務。」
「公私兼顧,已很難得,時候不早,我送妳回家……」
為了有較多的機會和趙玉蓮見面,艾迪另外租了一層新房子。
自從艾迪會賺錢,大姐總是讓他享受最好的,比如花園洋房、汽車、司機、傭人、廚子,應有盡有。
不過,這層新房子,是培養愛情的溫室,因此,整層房子就祇有艾迪一個人。家裡省掉傭人,完全是怕『礙手礙腳』,在傭人的面前,無論加何,總得守禮三分。
第二天下午,趙玉蓮的電話來了。
「何先生,你設計的便裝已經作好了,非常漂亮,我想穿給你看!」
」很好,其實,我也想見妳,」艾迪一接到她的電話很高興,」穿著妳的新裝到我家裡
來,好不好?」
「到你家裡去?」
「唔!這樣才公平,我去看妳,妳也應該來看我,怎樣,是不是沒有安全感?」
「你是說,我沒有膽到你家裡來?等著瞧吧!」
趙玉蓮掛上電話,艾迪連忙收拾房間,準備好一切應用品,他早已知道趙玉蓮喜歡玫瑰花,於是他立刻駕車去買了一束玫瑰花。
回家后才剛吐了一口氣,電鈴響了。
艾迪打開大門,趙玉蓮站在大門口。
穿著艾迪『設計』的便裝,紅色的,像一團火。
「很SHARP,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糟糕,眼睛都睜不開了,誰還會看我的新裝?」她誇張地瞪大了眼。
「男人絕不會放過漂亮的女人,請進來吧!漂亮的霍太太。」
趙玉蓮走進屋裡,打量著:「很幽雅,很清靜,也很整齊。」
「顏色也許不合妳的心意。」
「淡綠色,不錯啊!」
「但是妳喜歡紅色。」艾迪走向小酒吧台,趙玉蓮走到飯廳之旁高起的一角,那像是書廳,她看見了一個書架。
「妳喜歡喝凍的檸檬汁。」
「你記憶力真好。」她喝了一口凍檸檬汁,心裡很舒服,」在畫畫?」
「唔,我正在學習!」
「畫什麼?」
「一個人,一個美人!」
「我可不可以揭開布看看?」
「可以……」
趙玉蓮翻起白布,看見畫布上,祇有一個人的臉型輪廓。
「畫誰?」
「妳!」
「我?」趙玉蓮撫一下自己的臉,覺得畫中的臉形,和自己的確有點相似。
「妳不會怪我為妳畫像吧?」
「當然不會,我不但不怪你,而且很高興,但是,你為什麼會選中我?」
「因為妳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
「真的?」趟玉蓮垂下頭,用手指撫著玻璃杯的邊沿。
「我希望替妳畫一幅最美的畫像,不過,單憑想象,很難把畫畫好,因此,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吧!」
「我想請妳做我的模特兒!」
「模特兒?」
「唔,妳每天來,一天一小時!」
「要畫多久?」
「一個星期!」
她想了一下,終於點了頭。
「妳答應了?」他喜極忘形的撫著她的兩隻手:「玉蓮!」
「你……」趙王蓮欲拒還迎。
「噢!對不起!」艾迪連忙放開她的手:「霍太太!」
「以後我們天天見面,不再是陌生人了,你不要叫我太太,我也不叫你先生。」
「妳是說,我可以叫妳的名字?」
「是的。」
「可是霍先生……」
趙玉蓮皺一下眉頭:「你為什麼老愛提他?他又不在香港。」
「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回來了再說。」趙玉蓮立刻轉換了一個話題:「你一個人住?」
「是的。」
「你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
「父母、兄弟都沒有?」
「父親十年前去世了,我是獨生子。」
「令堂呢?」
「她?妳問哪一個?」
「你有多少個母親?」
「兩個,我的生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對她雖然沒有什麼印象,但我很敬愛她,她是一個好女人!」
「你另一個母親呢?」
「我的繼母,自從我爸爸去世后,她也失蹤了,所以,我是個無親無故的人。」
「你的繼母為什麼會失蹤?你有沒有找過她?」趙玉蓮似乎很關心他的家事。
「飛了!」艾迪擺一下手:「我也要求妳不要再提她。換一個話題好嗎?」
「你似乎很痛恨她!」
「你也痛恨霍先生?」艾迪笑一下:「不想提,並不等於痛恨,而且,我們為什麼一直在討論別人,我們無話可說了嗎?」
「你什麼時候替我畫?」
「明天,今天休息。」
「我的晚禮服?」
「放心,在妳和霍先生結婚周年餐舞會上,我保證妳是最漂亮的!」艾迪說:「今天妳來了,我們痛痛快快玩一天,好不好?」
「贊成,我一個人在家裡,也悶得很。」
「要不要通知妳的司機?」
「我是自己開車的。」
「那更方便,妳的車,就停在我的車位,我們先去吃下午茶,如何?」
「舉雙手贊成!」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出門遊樂去了……
紫羅蘭在艾迪的」老家」,傻傻的坐在花園的一棵樹下。
「方小姐!」珍媽出來:「吃點心!」
「艾迪有沒有電話回來?」
「今天沒有。」
「他已經幾天沒回家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擔心!」
「少爺做生意去了,男人都要賺錢。」
「他做什麼生意?去了哪兒?」
「我不知道,我祇是個下人。」
「他每天打長途電話回來,剛巧我都走了!他知道我家裡的電話,他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到我家裡去?」
「也許他很忙,不過,他每次都有問候妳。方小姐,吃點心吧!」
「我很悶,我不想吃,我出去看看,也許艾迪回來了……」
***
艾迪和趙玉蓮每天關在一層房子里,趙玉蓮面對一個如此英俊的男孩子,能不動心?
趙玉蓮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享受到愛情生活。霍志良是一個不解風情的男人,除了錢,他什麼也不能給趙玉蓮。過去,趙玉蓮為了貪圖富貴,見錢開眼,她當然不會計較精神和肉體上的享受。到了今天,她有了錢,就感到心靈空虛,渴望有人給她愛,令她滿足,每一次,她拿英俊迷人、溫柔體貼的艾迪,和肥胖呆笨、滿身銅臭的霍志良相比,她感到胸口作嘔。
她留在艾迪家的時間越來越多,她祇有和艾迪在一起,才感到快樂。
「艾迪,」趙玉蓮坐得不耐煩:「今天休息,明天再畫好不好?」
「不,不但不能休息,」艾迪一筆一筆直在畫布上:「而且還要加時加工!」
「艾迪,」她嗲著發騷的嗓門,」我想跟你談談,你停一下行嗎?」
「不行,要是這一兩天我不加把勁,就沒有機會替妳把畫畫好了!」
「為什麼沒機會,時間長著呢!」
「霍志良過兩天就回來了,以後妳再也不能天天來給我畫畫了。」
「哈!」她笑一下:「我還以為你擔心什麼?告訴你吧!志良由日本轉飛美國,要等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才回來。」
「妳是說,我們還有兩個多星期的時間?」
「不錯!」
「噢!天!」艾迪擲下畫筆,脫下畫袍:「妳為什麼不早說?」
「我不知道你這麼顧忌霍志良。」
「他是妳丈夫!」
「丈夫又怎樣?」
「他有權反對我們天天見面。」
「他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我,他每天上班后,我一樣可以天天來看你!」趙玉蓮走到艾迪的面前,用手撥著艾迪的頭髮:「祇要你喜歡,我會陪在你身邊。」
「我當然喜歡!」艾迪握著她的手,吻了一下:「不過,妳終究是人家的太太。我們……是沒有結果的!」
「我可以一面做霍志良的太太,一面和你在一起。我要的是姓霍的錢,愛的是你的人,彼此沒有抵觸。」
「不行!」
「你用不著擔心,他很胡塗,他什麼都不會知道,也不會計較……」
「他不會,我會!」艾迪放開趙玉蓮,進小吧台倒了一杯酒:「我不要一份零碎的感情!我不能容忍他人分佔我心裡的東西!」
「你……」
「妳還是專心一意的做妳的霍太太吧!」
「艾迪,你怎麼了,突然發脾氣,我實在不明白,剛才,你還是好好的。」
「對不起!」艾迪垂下頭:「嫉妒會令人昏了頭,每次當我想起霍志良,我的內心……」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趙玉蓮接過他手上的酒杯放下,她用兩隻手圍抱著艾迪的腰:「以後我們就不要再提霍志良了。」
「玉蓮,」
她仰起臉,微張著兩片性感的嘴唇,她喃喃的說:「艾迪,吻我……」
這是何艾迪和玉蓮的開始,有了開始,自然就有進展,兩個人躲在那層房子里打得火一般熱。
趙玉蓮越來越需要艾迪,越來越愛他,她的生命里,已不能缺少艾迪。
艾迪和趙玉蓮手挽著手在馬路上閑逛,趙玉蓮邊說邊嬌笑,把頭擱在艾迪的肩膀上。
突然,一輛汽車,」吱」的一聲,停駛在艾迪的身旁。
車門打開,一個女人走出來,艾迪張眼一看,差點沒嚇死他。
應付這種場合,艾迪不是第一次,雖然頗感為難,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
「之儀,是妳!」他裝作意外的驚喜,一方面放開趙玉蓮:「真巧!」
「是有點巧,沒想到我在這個時候見到你吧!」江之儀氣得聲音都抖索了。
「讓我來介紹兩位認識,江之儀小姐。江小姐生長在香港名門望族之家,這位是霍太太,霍志良是位著名的富商。」
江之儀和趙玉蓮互相瞪視一眼,趙玉蓮心裡有一千個不高興,可是,她畢竟是霍太太,一個有夫之婦,她無可奈何的向江之儀點頭微笑。
「艾迪!我想跟你談談。」江之儀說:「車在這兒,和我一起回家。」
「霍太太,要不要我送妳回去?」
「我沒有開車,」趙玉蓮抿一下嘴:「你不送我,我自己怎麼回去?」
「假如霍太太不介意,」江之儀倒很大方:「我願意送妳一程。」
「這……」
「就讓江小姐送妳回家,這兒欄計程車很難。」艾迪說著,已經把趙玉蓮半推半擁的送上了車,然後快速坐上汽車的前座。
就讓兩個女人擠在一起,艾迪吐了一口氣。
不過,他還不能安枕無憂,因為,不幸讓江之儀發現了他和趙玉蓮在一起,等會兒到江家,可要受罪了!
果然不出所料,送了趙玉蓮回家,江之儀幾乎忍耐不住,在司機面前來了一幕大審訊。
一到江家,江之儀立刻把艾迪拉進房間。
「你告訴我有要事回印度尼西亞,為什麼你會在香港的大馬路遊盪?」
「小姐,我搭乘的飛機還是兩個小時之前到達的。」艾迪胸有成竹,一點也不慌張。
「你回家為什麼不立刻來看我?」
「要辦正經事,小姐。」
「什麼正經事?和那騷女人手拉著手散步是辦正經事?」江之儀氣得心裡直冒煙。
「不錯,是正經事,跟一個有丈夫的太太在一起,除了正經事,難道還會有私情?」
「她到底是什麼人?」
「她的丈夫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我叫她的丈夫霍叔叔,妳說吧,她是我什麼人?」
「鬼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瞎猜。」
「妳呀,連世叔的妻子也勾引,你還算是個人么?」江之儀指著他。.
「喂!之儀,妳說話可要小心一點,」艾迪霍地站起來,面孔一板:「妳侮辱我不要緊,可不要侮辱霍太太。」
江之儀被他唬住了,連音調也壓得很低:「誰叫你們這樣親熱!」
「親熱?妳也是外國留學生,思想為什麼這樣老舊?手拉手在大街上走,光明正大,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我就不相信她也是外國留學生。」
「她不是,不過,她一直在外國,兩個星期前才由外國回來。所以,她的思想也很新,其實,妳也不笨,如果我們之間,做了什麼不可告人之事,根本不會公開表演,因為她是個有夫之婦,再新潮的也不敢公然偷漢。」
「我又沒說她偷漢。」江之儀低聲說:「不過,看她對你的態度,那裡像是對一個世侄?而且她的年紀也不會比你大多少。」
「她對我怎樣,妳根本不必理會,最重要的,妳是否信任我?」
「你的外表,根本就不能給我安全感。」
「我像個壞蛋,連爸爸朋友的妻子也去勾引?我不是人!」
「我根本沒有這意思,剛才祇不過跟你開玩笑。」江之儀連忙說:「祇是因為你的面孔太英俊,對異性有著極大的吸引力,就算你本人信用超卓,但是外在的誘惑力難擋,你不去追求人家,別人也會來追求你的!」
「一句話,妳就是對我不信任。」
「假如你換了我,你會不會安枕無憂?」
「妳到底要怎樣?」
「我……祇希望你對我一心一意。」
「我對妳根本就一心一意。」
「但是……」
「妳要保障,是不是?好,我答應和妳訂婚,夠了吧?」
「艾迪!」江之儀把他整個抱住:「你真的肯和我訂婚?我要開舞會讓所有親友都知道。」
「妳可以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不過,妳小心聽著,我是有條件的。」
「好,把條件列出來,你要什麼,我全都可以給你。」
「我要自由!」
「自由?」
「在不影響我們感情的情況下,我絕對有權在外面交朋友,包括同性和異性。」
「你既然有了我,為什麼還要交異性朋友?我不明白。」
「交異性朋友不一定和她談情說愛,我是個生意人,在我們的圈子裡,有男人也有女人,男性的朋友是男朋友,女性的朋友是女朋友,但這種女朋友,是沒有愛情的成份的。」
「你不能和這種女朋友減少來往?」
「不能。這個年代,做生意的有男也有女,難道她是個女的就不和她做生意?」
「我說過我有很多錢,你利用我的錢做生意,聘請一個經理,有人替你辦事,你可以減少和那些一女人接觸。」
「別提妳的錢,我對妳的錢沒有興趣,我是個男人,我喜歡靠我自己。」
「你還會和那霍太太來往嗎?」
「當然會,我爸爸正在和她的丈夫做生意,霍志良準備在我爸爸的新工廠投資。」
「你會愛上霍太太嗎?她很迷人。」
「比她更迷人的女人還多得很,如果我對她有意,根本就不會和妳訂婚了,我和妳訂婚,就表示我是愛妳的,妳又何必再管別人?」
「我還是覺得……」
「沒有安全感,是不是?好吧!既然妳對我諸般疑慮,那我們還是分手吧!」
「啊!不,艾迪,不要走!」江之儀立刻抓住他:「我答應你的條件。」
「妳可以考慮一下,如果妳不能接受,就不要勉強。」
「我用不著考慮,我答應!」
「現在連想一下也不願意,以後天天跟我吵,我可受不了。」
「我不會跟你吵,我發誓!」
「很好,決定了?」
「我要伯娘替我挑一個好日子,我要……」
「這些事,全由妳作主,我走了!」
「你去哪兒?」
「到霍家。」
「你又要找霍太太?」
「剛才你對她的態度不夠友善,我是妳的未婚夫,我要代妳向她道歉!」
「對不起!」之儀心裡甜絲絲的,未婚夫,這名詞有多迷人,她終於得到他了:「請你代我向霍太太道歉!」
「很高興妳明白自己的缺點,去辦喜事吧,今天晚上,我再給妳電話。」
到霍家,趙玉蓮哭得眼睛都紅了。
「玉蓮,」艾迪無限憐惜的問:「什麼事情不開心?」
「明知故問,你拋下我跟人家跑了,我怎能不傷心。」趙玉蓮說著,又抽咽起來:「你對我說的話,全是假的。」
「不要哭,」艾迪替她抹去淚水,」有什麼不開心、不滿意,告訴我。」
「你今天答應陪我玩一整天,可是,你一看見那姓江的就跟她跑了。」
「妳知道江之儀是我什麼人?」
「你的女朋友?」
「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才不會因為她拋下妳,我有很多女朋友,妳是知道的。」艾迪長嘆了一口氣:「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趙玉蓮用手帕按了一下眼睛:「你已經有了未婚妻?」
「就跟妳有了霍志良一樣。」
「我嫁給他是無可奈何的,而你……」
「我和她訂婚,同樣也是無可奈何。」
「你不愛她?」
「妳愛不愛霍志良?」
「不愛!」趙玉蓮用力搖頭:「大笨豬!」
「我和妳的情形一樣。」
「不一樣,你不愛她,就不該和她訂婚!」
「這是我爸爸在世的時候訂下的婚事。我對她,祇不過遵守諾言而已。」
「你將來還是要和她結婚的,是不是?」
「我對這門婚事,一直不滿,可是又推不掉,沒辦法,祇好不斷往後拖,我是希望能拖一天算一天,今天給她捉到了,她逼我和她先訂婚……」
「你答應了沒有?」趙玉蓮緊張地抓住拳頭。
「怎能不答應?江家的人又凶又狠,要是我不答應,哼!我和妳,都會沒命!」
「他們……那麼厲害?」
「非常厲害,想起來就頭痛。」
「我們怎麼辦?」
「江家財雄勢大,我鬥不過他們,娶江之儀勢在必行。」
「你今天來,是跟我道別的?」趙玉蓮鼻骨一酸,又流下了淚來。
「道別?我不打算出門。」
「但是你要和江之儀結婚,你和她結了婚,還能來見我?」
「我還沒有答應她的婚事,我祇不過和她訂婚罷了。」艾迪撫了一下趙玉蓮的臉:「玉蓮,相信我,我根本不愛江之儀,我愛的是妳!」
「相信你又有什麼用?我有丈夫,事情還容易辦,可是你有未婚妻……」
「我以後仍然會來看妳,不過,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在公眾場所露面了,要是再給江家的人知道,他們會對付我們的。」
「祇要能夠常常見到你,我已心滿意足,艾迪,」趙玉蓮伏在艾迪的大腿上:「我們真命苦!」
「以後,妳可以到我家裡找我!」
「她根本不知道我住在哪兒,我另外有一個家,不過很少回去。」
***
紫羅蘭到江家,江之儀一看見她就埋怨:「我昨天找了妳一整天,妳去哪兒了?」
「我有事出去了,表姨,妳找我有什麼事?」紫羅蘭笑了笑:「不是要結婚吧?」
「妳猜對了一半,星期六,我訂婚!」
「表姨,恭喜妳!」紫羅蘭跳起來,在江之儀的臉上吻了一下:「誰是幸運兒?」
「唔,妳應該記得他,雖然,我沒有給你們正武介紹,不過,妳見過他。」
「他是誰?見過不一定認識啊。」
「他與眾不同,妳見過他,一定會留下深刻的印象,因為他是個非常英俊的美男子,簡直是人見人愛!」
紫羅蘭心裡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他是誰?叫什麼名字?」
「何艾迪,怎樣?還記得他嗎?」
紫羅蘭的腦袋好像給棒子重敲了一下,她感到一陣暈眩。
「傻孩子,看妳嚇成這副樣子,一定感到很意外,是不是?」
紫羅蘭用力抓住椅子的扶手,緩緩把身體靠向椅背,還好,她沒有暈了過去。
「小寶貝,為什麼不說話?」
「表姨,妳說的何艾迪,是不是那高高個子,皮膚很白的男孩子?」
「就是他,妳終於想起來了!」江之儀很高興:「妳覺得他怎麼樣?」
「他看起來很年輕。」
「是啊,才二十二歲。」
「妳愛他嗎?」
「我?第一眼看見他,我就愛上他了!」
「他——也愛妳嗎?」
「當然,」江之儀仰起了頭:「知道嗎?他有許多許多女朋友,比我年紀小的,比我年紀大的,比我更漂亮、更迷人的都有,可是,他誰也不喜歡,祇喜歡我!」
「他是這樣跟妳說的嗎?」
「是的,他肯和我訂婚,就是最好的證明,如果他不愛我,他怎會向我求婚?」
紫羅蘭垂下頭,眼睛獃獃的看著自己的裙子,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妳想不想見見他?今晚我和他約好了上夜總會,妳和我們一起去玩!」
「謝謝,我今晚有事。」紫羅蘭站起來:「我要回家了,再見!」
「哦,我差點忘了!」
「什麼事?」
「星期六,我在家裡請客,我怕不夠人手,想借用好家的方嫂,可以嗎?」
「可以,星期六我會讓方嫂來。」
「謝謝,星期六,妳早點到,別忘了把妳的小男朋友一同帶來。」
「我沒有男朋友,」紫羅蘭苦笑了一下:「我還很小,小女孩應該用功讀書的,是不是?」
「對,妳真是個乖孩子!」
***
白天陽光充足,天氣晴朗,可是,一到黃昏,就開始下起雨來。
下的是麵條雨,好長好長,下了一個晚上。
深夜二時半,雨還沒有停。艾迪和江之儀盡興而返,艾迪停下車,按鈴。
不一會,傭人撐著雨傘出來開門,艾迪問:「要不要我送妳進去?」
「不,你回家睡覺吧!」
艾迪看看江之儀進去后才上車,他正要把汽車往前駛,突然,屋檐下面,衝出了一個黑影。
「吱」!汽車緊急剎住。
「怎麼搞的,不要命了!」艾迪推開車門,跑過去:「妳沒看見車頭燈,眼睛瞎了?妳不要命,我可怕麻煩,喂!聽見沒有,妳是個聾子,還是……」
艾迪突然停住了,因為,他已經看清楚了對方,站在狂雨中,長發披散在臉上,渾身濕透的竟是她。
「紫羅蘭!」
她睜不開眼睛,雨水在她的長睫毛下滴答,滴答……
「妳站在這兒幹什麼?」
「等你!」
「等我?剛才我開車回來妳就應該叫我,妳知道嗎?妳淋雨已經淋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啦。」
「要叫你,你來接表姨的時候,就該叫你了!」她抹一下臉上的雨水。
「我來接之儀?妳到底在這兒站了多久?」
「大約五小時吧!」
「五小時?上帝,妳會被雨淋病的!」艾迪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下來,披在紫羅蘭的身上。
「快上車,我送妳回家。」
「不,」她堅持著,身體的肌肉也僵硬起來:「你要說清楚,我才走!」
「妳瘋了,風雨這麼大,快跟我回家。」
「你走吧,不要管我。」
艾迪看著她,吐了口氣,突然攔腰把她抱起來。
「放開我!」
艾迪把她整個人往車裡一塞,急忙關上車門,他自己也濕透了。
」我不要回家!」她在車裡嗚咽著。
艾迪沒有理會她,全心全意的在開車。
全心全意的是他的外表,其實他的內心混亂一片,思想複雜,一方面,他怕紫羅蘭會凍病了,他擔心;另一方面,紫羅蘭不聽話、不合作,他很生氣。
帶她回家,狠狠的教訓了她一頓。
艾迪回到「家」,他吩咐門房把珍媽叫出來。
他把紫羅蘭抱出車外,抱著她由車房一直到大廳,然後把她置放在地毯上。
珍媽已入睡,她睡眼惺忪的由工人房走出來,看見紫羅蘭濕漉漉的坐在地毯上。
「方小姐,妳怎麼了?」
「立刻替她把濕的衣服換掉,」艾迪氣得直呼:「珍媽,替她洗個熱水澡,替她擦點驅風油,一切弄好了帶她來見我!」
「是的,少爺。」珍媽拉起紫羅蘭,喃喃的說:「妳怎會弄成這副狼狽相,少爺好像很生氣。」
「他生氣,我就不生氣?」
「還說呢?等會兒,他一定會罵妳!」
「由他罵吧!我不在乎……」
艾迪換了衣服,從酒吧里倒了兩杯酒。
不一會,紫羅蘭穿著他的襯衣,像個小丑似的走出來。
她的樣子很有趣,艾迪幾乎想笑了起來。
「把酒喝了,身體會暖和些。」艾迪裝得很嚴肅:「淋了一晚雨,很容易著涼!」
紫羅蘭喝著酒,眼睛看著那潔白豐滿的小腳趾,心裡想著該怎樣開口。
「瘋子才會站在大雨下,妳快要是大學生了,怎麼這樣沒有頭腦。」艾迪仍然用責備的口吻:「妳站在之儀門外到底幹什麼?」
「等你,見你!」
「想見我為什麼不到我家裡來,妳還是個小女孩,三更半夜在路上跑,不怕危險?」
「到你家裡來?你有多少天沒回家了?」
「妳有事要見我,祇要告訴珍媽,我自然會安排時間和妳見面。」
「你很忙,我不認為你有時間見我。」
「妳知道我忙就好了!」
「你在忙些什麼?」
「忙工作,忙……」
「和表姨訂婚,算不算工作?」
「當然……誰告訴妳我和她訂婚?」
「表姨親口告訴我的!」
「好,妳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瞞妳,我是準備和妳表姨訂婚。」
「為什麼要和她訂婚?」
「因為……訂婚就訂婚,為什麼一定要有理由?」
「艾迪,」紫羅蘭放下酒杯,很認真的問:「你到底愛不愛表姨?」
「小孩子,懂得什麼叫愛?」
「我不是小孩子,我就快十七歲了,我懂得愛是什麼,愛是……」
「別再說了,我不喜歡聽。」
「我不相信你愛表姨;表姨是個好人,但是,她配不上你。她年紀比你大,她的相貌並不特別出眾,她……」
「夠了沒有?」
「沒有。」紫羅蘭搖一下頭:「我知道你根本不愛她,她絕對不是你的理想對象,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和她結婚。」
「妳不明白,就證明妳很幼稚。」
「我承認不夠聰明,所以希望你告訴我。」
「有很多事情,根本沒辦法解釋,相愛的人,可能永遠不能結合。永遠生活在一起的,未必就是相愛。」
「你在暗示你並不愛表姨?」
「妳吵了一晚,是關心妳表姨?」
「不,是關心我們三個人,我,你,她。」
「妳擔心我不愛妳表姨,怕我傷害她,那還合情理,可是與妳何關?」
「當然有關,因為……」紫羅蘭張口,聲音卻止住了。
艾迪笑了兩聲,」我明白了,妳弄不清楚,應該叫我表姨丈呢?還是看見之儀叫嫂嫂,其實這有什麼困難,妳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
「艾迪,跟一個沒有愛的人生活在一起,你不會感到痛苦?」
「愛?二十二年了,我從來沒有愛過,我還不是一樣生存。至於快樂和痛苦,本來就是好兄弟,人不能一生快樂,也不能一生痛苦,所以,痛苦的另一面是快樂,相反的,快樂的背面就是痛苦。」
「我不明白,我對你越來越不了解。」
「妳不必了解我,喜歡我就夠了。仍然像以前一樣,做我的好妹妹,妳不用擔心妳表姨,也不用迴避她,祇要是我喜歡的,她一定要喜歡,以後,妳仍然是我們歡迎的貴賓。」
「謝謝!」紫羅蘭輕嘆丁一口氣:「我會喜歡你,像喜歡錶姨一樣。」
「開心點,」艾迪搔一下她的頭髮,「就算有了嫂嫂,我仍然最喜歡妳!」
「你真仁慈!」紫羅蘭忍得好苦,喉嚨像壓著一塊大石,她祇希望能立刻離開這兒:「艾迪,可不可以叫榮叔開車送我回家?」
「天快亮了,就在這兒住一夜吧!」
「不,我要回家。」
「妳總不能穿著我的襯衣回家吧?」
「我可以穿我的衣服。」
「不是已經濕透了嗎?」
「我不在乎……」
***
另一間充滿溫馨的房子。趙玉蓮苦纏住艾迪。
「不要和她訂婚,再拖延一段日子。」
「不能再拖了,她已經訂好了日期,誰叫我們有把柄在她手裡?」
「你既然不愛她,索性把她的婚事推掉算了,大不了給她一些補償。」
「什麼補償?」
「錢,主意是我出的,一切由我來付。」
「妳能付她多少?」
「五萬,甚至十萬!」
「十萬?」艾迪翻了翻眼睛攤開手:「妳知道江之儀有多少錢?」
「能有多少?不會比我丈夫多吧!」趙玉蓮不層地翹起了嘴唇。
「誰多誰少我沒有比較過,不過,之儀的個人財產,大約有一千五百萬。」
「一千五百萬?艾迪,你和她結婚,不是為了她的財產吧?」
「怎麼會,我又不是一輩子沒見過錢,我和她訂婚,完全是因為怕她!」
「她有什麼可怕?」
「婚事,是我父親訂下的,照道理,我應該和她結婚。再說,江家財雄勢大,我也鬥不過她們,唉!只有認命了!」艾迪倒在椅子里,伸著兩條長腿,嘆口氣,無精打采。
「動動腦筋,也許會有辦法。」
「我想過,而且已付諸行動,我曾經求過江之儀,我告訴她,我並不愛她,我們結婚沒有幸福,我求她放過我,祇要能夠讓我和妳在一起,她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可是,她不但不肯賣人情,而且,還警告我,如果我不乖乖的聽她擺布,她要對付妳!」
「對付我?」
「是的!」
「怎樣對付?」
「把我們的事告訴霍志良,她說,霍志良要面子,知道妳在外面勾搭男人,一定不會放過妳。她是要陷害妳,知道嗎?」
「好狠的女人!」
「其實,我一直不敢說,我答應和她訂婚,完全是為了妳。」
「她欺人太甚!」趙玉蓮氣得全身發抖,她用勁把手中的煙蒂掐熄在煙灰缸內。
「他們在這兒佔盡上風,我們鬥不過,就祇好乖乖的合作了。」
「你是說,假如我們離開香港,江之儀就無法牽制我們。」趙玉蓮連忙追問。
「唔!這兒是他們的地盤,在外國,就輪不到他們發威了,況且,世界那麼大,她要找我們並不容易。」
「走,」趙玉蓮跳起來:「離開這兒!」
「到哪裡去?」
「隨便哪兒,祇要離開江之儀,法國好不好?那兒的時裝好新好美!」
「到法國,整天買時裝,用不著吃飯,住房子?而且哪來那麼多錢買時裝?」
「我們在這兒生活得很好,你也不是窮光蛋,而且,我本人把首飾、私蓄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兩百萬元!」
「兩百萬夠妳用多久?妳不要忘記妳最會花錢,當然,我是個留學生,我可以用所學的找一份工作,可是我能賺多少?我在這兒,除了有一份好職業,還和朋友合股做生意。但在外國我一無所有,妳每天要為我燒飯冼衣,沒有傭人更沒有管家,妳受得了嗎?」
「這……」
「算了,玉蓮,認命吧!」
趙玉蓮既然吃不了苦,不能做一個「飯婆」,那麼,她祇好含著眼淚,把艾迪送給江之儀,讓他和江之儀訂婚。
穿著白色禮服的艾迪,神采飛揚。
身為表叔的白錦標,也特地由印度尼西亞趕來為艾迪主持訂婚大典。
最最開心的當然是江之儀,她穿著金色的晚裝旗袍,周旋於親友賓客之間,每說三句總要提一下艾迪。當然吶,有一個這樣標緻出眾的未婚夫,怎能不炫耀一下?
大約八點鐘,一個很特別的賓客來臨。
是個女孩子,穿著一襲弔帶低胸火紅晚裝,棕色的皮膚光滑細緻,很媚的眼睛,混血兒的鼻子,兩排牙齒雪白得耀眼。她身後隨著幾個男孩子。
「這女孩子不簡單,」白錦標低聲在艾迪耳邊說:「她胸前的鑽石項鏈,最少值八十萬!」
「這兒的賓客,全是非富則貴,有什麼稀奇?江之儀的翡翠玉牌也很值錢!」
「不過,這女孩子此江之儀年輕許多,我看她大約二十歲,人又漂亮,追求她的人一定很多,奇怪,她朝我們這邊來了呢!」
那女孩子果然走到艾迪的面前,「我全都看過了,沒有一個比你更英俊,你大概就是今晚的男主人——何艾迪吧?
「我就是何艾迪,請問小姐……」
她前後左右打量艾迪:「沒有可能,絕對沒有可能,你怎麼會是之儀姑姑的未婚夫?」
「我配不上她?」
「是她配不上你,她太老!」
「妳姑姑來的時候,請妳不要開玩笑。」
「誰開玩笑?我說的全是真心話。」她一本正經的問:「有人說,你和之儀姑姑訂婚,是因為她有一點點錢!」
「妳侮辱我不要緊,但是,妳太傷害之儀了,她並非一無可取。」
「男人發脾氣的時候,表示老羞成怒,她給了你多少錢?五百萬?不要娶她,和我結婚,我會給你一千萬!」
艾迪鐵黑著臉,「這兒不是交易所,也不是拍賣場,想買我,除非妳有兩千萬。」
「好,我給你兩千萬。」牠毫不考慮:「你立刻取消和姑姑的婚事。」
「不要跟我開玩笑。」
「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你很英俊,很迷人,我對你一見鍾情,對於我自己喜歡的東西,我會不惜重金買下來,祇要你答應和我結婚,我明天送一張兩千萬的支票給你。
「你是不是?這兒……」艾迪指一下腦袋,「不大正常?」
「妳以為我發神經?」她瞪了他一眼,問:「我像嗎?」
「小姐,」白錦標為艾迪解圍:「妳和艾迪都是年輕人,說說笑沒關係,不過,要是給之儀聽到了,那可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我這個人,就是這副脾氣,敢作敢為,言行一致,你們怕姑姑知道,我偏要告訴她,你們等著,我立刻去找她!」
她說著轉身就走,艾迪瞧著她的背影:「我從未見過一個女孩子像她這樣狂。」
「不過,她年輕又漂亮,而且,她願意給你兩千萬,這條魚,比江之儀更肥。」
「你聽她胡扯,兩千元,她也許還付得起,兩千萬?大笑話……」
「你看,痲煩來了!」
「那是她們自己的麻煩,我們可以看一場好戲。」艾迪把兩手插在西裝背心的內袋,惡作劇地點頭微笑。
紅衣少女拉著江之儀走過來。
「晶晶,妳有話快說嘛,我是舞會的女主人,我還要招呼客人。」
「要是事情解決了,妳就不必做女主人。」
「什麼意思?」
「我看上了何艾迪,我要他!」
「妳怎麼這樣任性?」江之儀甩開她的手:「艾迪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算得了什麼,祇要我喜歡,我可以要妳的丈夫,何況,你們還沒有交換訂婚戒指,連未婚夫婦也算不上。」
「哈!」江之儀氣得笑了起來:「如果我不是從小喜歡妳,我真的會揍妳一頓。」
「姑姑,把艾迪讓給我!」她捉著江之儀的手臂,握著、纏著、嚷著。
「不行,妳這孩子越來越不象話!」
「好,我不求妳,」她又走過去拉艾迪:「艾迪,有沒有考慮我的兩千?」
「小姐,在我未婚妻的面前,我能夠說些什麼?」艾迪覺得她狂得有趣。
「你不要怕她,在江家,人人怕她,我可不怕,你也不用怕她,祇要你告訴我,你喜歡我,你和姑姑的事,我就可以解決。」
「之儀!」艾迪向未婚妻求救。
「妳不要麻煩艾迪,去跟妳的男朋友鬧,去跟他們瘋,妳要幹什麼都可以!」
「不行,」她十分固執,」我這一次是當真的,我愛上了艾迪,我要嫁給他!」
「妳今年幾歲?」
「當然不會比妳老,剛二十。」
「那妳註定要失敗。艾迪不喜歡娃娃型的女孩子,她祇喜歡我!」江之儀靠在艾迪的身上。
「妳有什麼好?他為什麼喜歡妳?」
「因為我成熟,不像妳,十三點。」
「成熟?艾迪,你想想,當你四十歲,正在盛年,剛好夠資格競選總統的時候,姑姑已經快五十歲,是個又老又丑,滿臉皺紋的女人,當然,她可以整容,可以拉皮。但是,沒有人去拉背部和胸部的皮,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每晚擁著一個打皺的背體,想想就反胃。」
「妳怎能說這種話,妳的口吻哪兒像千金小姐?妳簡直像個妓女。」江之儀勃然大怒:「妳太沒有教養,我不歡迎妳,妳立刻滾出去,從此之後,不準再踏入我的家門。」
「姑姑,妳大發脾氣無非對妳自己沒有信心,如果妳認為艾迪真心愛妳,妳根本不用提防我。我可沒有把艾迪搶走,我和妳是公平競爭!」
「妳太豈有此理,我要……」
「之儀,算了,」白錦標伯鬧出事來,連忙勸住:「她還是小孩子。」
「小孩子,她十二歲就玩小白臉。」
「艾迪,不要理她,告訴我,你喜歡我嗎?」晶晶仰起臉,她那媚眼盪著春意。
「晶晶,別再鬧了,這地方不適合!」
「對,這兒對我不利,」她打開皮包,拿出一張面紙,用唇膏寫了幾個號碼:「這是我卧室的私人電話,我等你!」
艾迪拿著紙,頗為為難。
晶晶把紙拿回去,折好,放在艾迪的袋裡。然後她踮起足尖在艾迪的唇上吻了一下。不久,她帶著所有男朋友,離開了江之儀的家。
「唉!」江之儀欲哭無淚,「氣死我了!」
「她是什麼人?」白錦標問。
「江晶晶,我大哥的獨生女兒,由於大哥五十歲才生了她,因此,我們江家每一個人都寵她。這孩子,從小就任性、放縱,大哥又不肯好好管教她。因此,她很壞。艾迪,她剛才這樣對付你,希望你不要見怪。」
「怎麼會?她還是孩子。」
「她剛才說,給艾迪兩千萬,恐伯又是吹牛?」白錦標在試探著。
「不是吹牛,她花錢像流水一樣!」
「但是,她不可能有兩千萬!」
「為什麼不可能有?她剛承受了外公一筆遺產,聽說是四百萬美金。她母親也是獨女,她母親也很富有,將來她的外婆、父母都去世,她的財產起碼有五千萬!」
「五千萬,怪不得她目中無人,她那麼富有,要天上的月亮都可以。」
「不過,金錢是不能打動艾迪的!」她挽著艾迪的手臂:「對嗎?達令!」
「當然,五千萬,也祇不過是個小數目。」
「要是她有一億元呢?」
「在我的眼中,仍然是小數目。」
江之儀開心地笑了。
艾迪看一看錶,說:」快九點了,紫羅蘭恐怕不會來了!」
「我們的小公主?她一定會來的,晚餐九時半開始,時間還早呢!」
「妳肯定她會來?」
「她答應的,一定會來。這孩子年紀雖小,但是很守信。大家同樣的金枝玉葉,她和晶晶就完全不同。她溫柔、大方、守禮,懂得尊重長輩,是個很完美的女孩。」江之儀突然放鬆手:「看,小公主來了,她還帶了男朋友呢!真是給足了面子。」
江之儀走過去迎接,艾迪和白錦標,不約而同的望著大廳的入口處。
「這小姐怎的一下子長大了,」白錦標驚訝:「美麗得出奇!」
紫羅蘭穿著一襲粉藍、粉紅、淺紫三種混合色的雪紡長裙,上截是露著眉的大荷葉領。
她的長發上,夾著一串紫羅蘭。
她的臉上仍然沒有脂粉,祇塗了一層淡淡的唇膏。然而,祇加了那麼一點點,她已經嬌美出眾光芒四射,吸引了許多男孩子傾慕的目光。當然,也令不少女孩子產生嫉妒。
美麗的女孩子,自然不少,但像她那樣天生麗質,小小年紀已有良好發育,實在十分罕見。
不過,艾迪所注視的,並不是這些,他也無暇欣賞她如何美妙動人。
他看見紫羅蘭用手挽著一個男孩的手臂,兩個人靠著,十分親近。
那男孩子相貌不俗,舉止高貴,一望而知,是個富家公子。
他臉上激動的喜悅,對紫羅蘭深清的注視,足以顯示,他以能和紫羅蘭在一起為榮。
這樣的日子,他可能已等待了很久。
艾迪不喜歡那男孩子,也不喜歡紫羅蘭。
她那麼小,和男孩子挽手像什麼?
太不象話,太不像小女孩。
年紀那麼小不應該有男朋友。
紫羅蘭的手,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手臂。
艾迪沖向前,白錦標一手把他拉住:「艾迪,你幹什麼?」
「教訓她,她還是小孩子,和那男的勾肩搭背,算什麼?」
「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多管閑事!」
「什麼閑事,她是我的妹抹。」
「就算你是她的爸爸也不能管,何況,你們又不是親兄妹。」
艾迪站下來,緊握著雙手,滿肚子氣。
「艾迪,」江之儀在那邊叫他。
「告訴她,我去洗手間。」
「艾迪,你怎能這樣沒禮貌?」
「我討厭他們!」
「喂,喂!」
艾迪已由陽台溜掉了。
不過,要來的,始終會來的。
艾迪避席后剛「復出」,就和紫羅蘭那一對,碰個正著。
「表姨父,恭喜你!」紫羅蘭那玫瑰花瓣似的雙唇,展露了笑容。
「表姨父?」天啊!艾迪差點沒氣死。
「表姨父,」紫羅蘭又重複一次:「我知道你一直關心我,因此,我把柏加帶來,讓你看看,周柏加,我的朋友;何艾迪,我的表姨父。」
「何……」
「就跟我叫表姨父好了。」
「表姨父。」柏加受寵若驚,他不明白今天為什麼這麼幸運,紫羅蘭會那樣厚待他:「恭喜你,希望很快能夠參加你和表姨的婚禮。」
「我相信婚期不會很遠,」紫羅蘭笑得很開心:「表姨一直希望做新娘。」
柏加陪著她笑,艾迪連一絲笑容也擠不出來,他心中有數,柏加和紫羅蘭,一共叫了他六次表姨父,一下子,他覺得自己老了。
「你們全在這兒!」之儀走過來,立刻握住艾迪的手臂:「晚餐開始了!」
「表姨,」紫羅蘭孩子氣的問:「有沒有我喜歡吃的串燒牛柳和芋頭雪糕?」
「有,妳喜歡吃的全都有,柏加,紫羅蘭沒有參加雞尾酒會,她應該餓了,陪她去挑選食物。」江之儀拍拍紫羅蘭,和藹而慈祥。
紫羅蘭和柏加手拉手的走到飯廳去了,祇留下艾迪和江之儀。
「妳認識周柏加?」
「我們是世交,周家是名門望族。」
「我一直不知道柏加是紫羅蘭的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我祇知道柏加一直喜歡紫羅蘭,不過,有那麼多男孩子追求她,我怎能猜得出她喜歡誰?」
「她常常和男孩子出雙入對?」
「不,她和晶晶完全不同,晶晶十二歲就跟小男孩約會,紫羅蘭很保守,她從來不帶男孩子參加舞會,今天還是第一次。所以,我可以肯定,她一定喜歡柏加,柏加有福了。」
「我並不認為柏加可以配得上她!」
「根本沒有男孩子可以跟她相配。不過,她還小,誰知道未來的事,好了,別老是討論人家的事情,你到底要不要吃晚餐……」
「艾迪,」白錦標說:「你吃得很少。」
「我沒有胃口。」
「為什麼?」
「心裡煩。」
「煩什麼?」
「不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是我知道就好了!」
「剛才你替江之儀戴訂婚戒婚的時候,笑容少了一點,人家會以為你不開心。」
「我本來就不開心!」
「但是,你是一個最好的演員,唉!大姐明天要見你。」
「為了我不夠笑容?」
「不,是另外一件事。等會兒舞會開始,我先走,你多陪陪你未婚妻。」
「很悶,想和你一起走。」
「那怎麼可以?你是男主人。音樂開始了,快去和未婚妻跳第一隻舞……」
一隻舞又一隻舞,好不容易擺脫了江之儀,艾迪來到紫羅蘭的面前。
「跟我來!」他在下命令。
沒有驚詫,沒有反感,紫羅蘭祇是輕輕的問:「到哪兒?」
「跳舞!」
「紫羅蘭看看柏加,軟軟的、柔柔的問:「我和表姨丈跳個舞,好嗎?」
柏加立刻站起來,替紫羅蘭拉椅子,紫羅蘭微笑說:「我不想留下你一個人,請別的女孩子跳舞吧!」
「欣賞妳跳舞是一種享受,我會靜靜的等妳回來。」柏加很有禮貌的向艾迪含笑點頭:「請吧,表姨父。」
艾迪緊銷眉頭,非常不耐煩,當他們舞到一角,艾迪再也忍不住:「又不是生離死別,兩個人啰蘇了半天,妳煩不煩?」
「這是互相尊重,他對我好,我自然也應該對他好。」
「他對妳那麼好,為什麼不索性嫁給他。」艾迪沒好氣地說。
「說不定有一天我真的會嫁給他,被愛是一種福氣,是不是?」
「愛呀愛,肉麻!」艾迪今晚的心情惡劣透頂:「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妳年紀太小,不應該和男孩子來往。從明天開始,我不準妳和周柏加見面。」
「你說的話代表法律嗎?」她說話的聲調,始終是柔和的,沒有半點反擊的意味。
「並不代表法律,但是代表命令。」
「你憑什麼命令我?」還是輕輕的。
「因為……」艾迪忽然感到很矛盾,連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權力。
「就憑你是我的表姨父,是不是?不錯,你是長輩。但是,連表姨也不反對我交男朋友。」
「她是她,我是我,根本不必理會她!」
「但是你們是未婚夫妻。」
「什麼未婚夫妻,不要把我和她扯在一起。妳也不要口口聲聲的叫我表姨父,難聽死了!」
「不叫你表姨父叫什麼?啊,你不喜歡中國式的親戚關係。那麼,以後我叫你UNCLE,好不好?」
「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叫我艾迪?」
「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因為你已經和我表姨訂了婚,你是我的長輩。」
「長輩,表姨父,簡直要命,我們是兄妹,妳不喜歡叫我的名字,就叫我哥哥吧!」
「我們並不是真正的兄妹,就算你認我為義妹,可是,你要娶表姨,我們過去的關係,也應該結束了。否則,一會兒哥哥,一會兒表姨父,太令人笑話。」
「妳不要再叫我表姨父好不好?」他的聲音很大,樣子很兇,幸而音樂聲蓋過了它。
紫羅蘭垂下眼皮,一句話也沒有說。
「有兩件事,妳耍弄清楚和牢牢記著,第一,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江之儀,我和她之間,除了名份以外,什麼也沒有。第二,我和妳跳完舞,妳立刻回家,不準再和姓周的來往。」
「辦不到。第一,你把訂婚戒指套在表姨手上,我親眼見到,這證明你愛她,否則,你不會和她訂婚。所以,我一定要叫你表姨丈,這是事實,第二,我有很多男朋友,就算我不和周柏加來往,我可以和非力、西文、路易斯、雅倫、當奴,麥嘉士、亞祖、威廉……」
「夠了沒有,妳簡直是個小娼妓,滿屋子的男人。」艾迪咆哮,眼睛透著紅絲。
「我的男朋友對我溫柔體貼,我被寵慣了,你這樣嚇唬我、侮辱我,我受不了。」
「寵慣了,他們寵妳都有目的,祇不過想霸佔妳,他們自私!」
「我寧願被霸佔,不願被欺負。」
「妳是非交男朋友不可?」
「我絕對有自由權。」
「好,好,妳交朋友,妳不聽話,妳不自愛,妳要毀滅自己,我救不了妳,從此之後,我們的友誼完了,就在今晚結束!」艾迪氣得臉皮漲紅,雙手發顫。
「我們仍是親戚。」
「什麼親戚?妳不聽話,我不準妳再到我家裡去,不準妳睡我的床,爬我花園的樹。」
「我根本沒有打算再到你家裡去!」
「什麼?」
「正如你說的,我們過去的友誼,已經告一段落,當我知道你和表姨訂婚,我就決定不
再單獨和你見面。」
「為什麼?」
「你換了身份,失了自由。」
「什麼身份?誰敢掠奪我的自由?」
「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長輩,你訂了婚,有了未婚妻,就不可能再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連我也不能例外。」
「我現在明白了,鬧了一個晚上,證明妳是不喜歡我和江之儀訂婚,妳為什麼不早點說?」
「我說了又有什麼用?況且,我也沒有反對的權力,你愛表姨,誰禁止得了?」
「妳有……」權字沒有說出口,因為,紫羅蘭的確沒有權,祇有大姐才有權決定一切。
「表姨正在找你,我們不要再跳了。請送我回座位,好嗎?」
「紫羅蘭!」艾迪緊握著她的手:「剛才我祇是跟妳開玩笑,妳仍然是我家最受歡迎的貴賓!」
「謝謝,我會記在心上……」
「小寶貝!」江之儀喘著氣走過來:「妳怎麼拋下柏加不理?」
紫羅蘭從艾迪掌中抽出了手,她微笑點頭,回到柏加的身邊。
「唉!」艾迪長嘆一口氣,他拿了一杯酒,整杯倒進口裡。
「艾迪,」江之儀發現他神情有異,連忙關切的問:「你不舒服?」
「不要煩我!」
「你怎麼了?」
「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我們今天訂婚,是我們的好日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艾迪一下子冷靜下來,其實,他向來都十分冷靜,辦事絕不摻入感情,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今晚為什麼這樣感情用事,他正在進行一個大計劃,看在一千萬份上。還有大姐的命令,組織的安排,他怎可以對江之儀光火,萬一把肥羊嚇走了怎麼辦?
「祇要我想一下,從明天開始,我不能再自由自在過著散漫的王老五生活,我就開心不起來,」艾迪用手攬著江之儀的腰:「妳是我的大包袱。」
「你可以把包袱扔下。」
「捨不得!」艾迪在她的面頰上吻了一下。
江之儀咭咭的嬌笑,滿足而又甜蜜,如果不是在大庭廣眾,她真想抱著艾迪,好好的親他一下。
這時候,周柏加和紫羅蘭過來告辭。
「小女孩,應該早點回家休息。」艾迪說。
「不,柏加要陪我到海邊散步。」紫羅蘭低聲說:「我胸口有點不舒服。」
艾迪皺起了眉。
「沒事吧?」之儀關心的問。
「大概吃得太飽……」
***
「大姐,」艾迪一進屋子就倒在一張皮椅里,渾身上下找不到半點勁。
:父迪,」大姐撫一下他的額角:「怎麼了?沒神沒氣的!」
「不舒服。」
「不舒服?」大姐訝然而驚異:「十年來,我從未見你生過病。」
「應該說二十年,自從我兩歲大病一場,人就好像全變了。脫胎換骨,成了強人。」
「你剛才說不舒服。」
「這兒不舒服。」艾迪指了指胸口。
「為了趙玉蓮和江之儀感到煩惱?」
「我從來不為女人煩惱。」
「你到底為了什麼?」
「情緒,每一個人都有情緒低落的時候,我今天真的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石頭,阿龍,等會兒陪艾迪去玩,一定要一逗他開心。」
「知道了,大姐。」
「你坐會兒,」大姐拍了拍艾迪的肩膀:「我給你燉了補品,看看好了沒有,阿標,你躲到哪兒去了?陪艾迪聊聊……」
艾迪經常都受到厚待,人人要把他當皇帝,要是誰不識趣惹了艾迪,就會給大姐毒打一頓,因此每個受了委屈的人,都會對艾迪敢怒而不敢言。
艾迪吃燉品的時候,大姐說:「艾迪,聽說,昨天有一條肥魚自投羅網。」
「誰?」
「你一點印象都沒有?阿標說,她不但富有、漂亮,而且年輕,跟你很相配。」
「那瘋瘋癲癲、好像叫晶晶的女孩?」
「唔,不錯,就是江晶晶,她很正常,並不瘋癲,她祇是太富有、太自大、太任性、也太好勝。她看上你,要是你和她結婚,她真的會給你兩千萬。」
「大姐做事神速,一夜之間,就把江晶晶的底翻出來了。」
「干我們這一行的,對任何事物都要反應敏銳,艾迪,你認為晶晶如何?」
「富有、美麗、年輕,正如妳說的!」
「想不想人財兩得?」
「我對她本沒有什麼興趣,不過,一下子有兩千萬,倒是很吸引人,不過,我已經是江之儀的未婚夫,我和她,是相逢恨晚。」
「為時未晚,祇要你喜歡。」
「大姐,」艾迪把金漆瓷碗向前一推,接過了白錦標遞來的熱毛巾,」妳又有什麼新計劃?」
「兩千萬,比一千萬多一倍,當然兩者兼得最好不過,但是,為了不太冒險,我們祇好放棄其中一個,我本人選中江晶晶。」
「可是江之儀……」
「製造機會,讓她們自相殘殺,我擔保你可以置身度外,而且一變而為受害者。」
「什麼?苦肉計?」
「不,我絕不能傷你,天皇巨星,拍危險鏡頭的時候,當然要用替身,」大姐得意地笑著:「信任我吧!艾迪!」
「我當然信任妳,不過,把趙玉蓮加起來,一共三個女人,能同時應付嗎?」
「我今天要你來見我,就是要你儘快把趙玉蓮的事辦妥。」
「她已在我掌握中,事情很快會解決!」
「那好極了,我們可以集中精神對付江之儀和江晶晶。」大姐想了想問:「你家裡那個小娃娃,仍然一直盯住你?」
「紫羅蘭?」
「不錯,那小妞纏著你,會有許多不便之處,我的意思是,希望你……」
「我都明白。」艾迪嘆了一口氣,」妳不用擔心,也許,她永遠不會再見我!」
「好極了,」大姐開心得眼睛都笑了:「我們可以把江晶晶引到你家裡去。」
「什麼?」艾迪面孔一板,」我不歡迎她摻入我的私生活,另外租房子吧!」
「艾迪,你聽話,找一間豪華的新房子,並不容易,有現成的,為什麼不利用,江晶晶驕傲自大她不會喜歡窮光蛋,為了加強她追求你的決心,一定要讓她看看你的氣派。」
「不!」艾迪嗆叫。
「姓方的女孩能到你的家裡,江晶晶為什麼不能?況且,你和她……」
「不要拿她們比,紫羅蘭是我的妹妹。」
「她並不是你的親妹妹,你忘了自己是個獨生子,那來的妹妹?」
「要是真的要把江晶晶拉到我家裡去,我不幹,我寧願娶江之儀。」艾迪站了起來,聲音又冷又硬:「我走了。」
「艾迪。」他拿起了外衣,推門便走。
「哼!」有人在冷哼。
「這小子越來越不象話,連妳的命令他也敢違抗。」白錦標說:「大姐,要不要整頓整頓他,挫挫他的傲氣?」
「誰敢損艾迪一根汗毛,我就要他爬在地上抬不起頭。」大姐眼睛一掃:「你們別打歪主意,你們心裡想什麼,我全都知道。」
「大姐,我說句話,妳可不要怪我,妳——把艾迪寵壞了!」白錦標冒了險。
「我承認寵他,但是他並不壞。況且,他也有被寵的條件,誰不服,誰來照照鏡子?有人比艾迪強的,我叫他爸爸!」
「我祇是覺得艾迪太不尊重大姐。剛才他說走就走,妳的話他也不聽……」
「你沒有聽他說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發發脾氣,有什麼不對?每天要他對著那些女人,換了你們,早就瘋了!」
「他也不是白乾。」石頭翹一下嘴角:「每次他總分到一大筆……」
「石頭,你好大膽,竟然背著艾迪說他壞話,你嘴巴癢了,是不是?」大姐高舉起手,重重的打了石頭一個巴掌,石頭滿口鮮血,就差點沒把牙齒打脫掉。
「艾迪還是個孩子,人又心軟腸直,不高興,發發脾氣,我都受得了,你們還啰蘇些什麼?」大姐氣得臉都青了。
「不過艾迪拒絕江晶晶……」
「阿標,你聾了是不是?我說過他鬧情緒,過兩天,等他心平氣和,他自然會乖乖的聽話,難道我還不了解他。」
沒有人再敢說一句話。
一會,大姐聲音平和了:「我知道,你們心裡可能不服氣,認為我太偏心,太寵艾迪。不過,你們不要忘記,你們吃的,用的,花的,全是艾迪賺回來的錢,沒有他,你們能坐享清福,別說我養了他十年,對他有了真感情,就算他是棵搖錢樹,也應該對他好啊,否則,他怎麼肯為我們大家賣氣力呢?」
每個人,都把頭垂得低低的。
一會兒,白錦標輕輕的說:「對不起,大姐,剛才,我說得太多,我……」
「算了,家大都是自己人,也不必斤斤計較,大家聽著,這兩天,誰也不要去惹艾迪,過幾天,他高興了,自然會自動的來找我,不信,等著瞧好了!」
***
大姐的話,一點也沒有錯,三天之後,艾迪就來了,態度緩和了不少,不過,他仍然不妥協,不肯把私人的房子公用。大姐沒有辦法,祇好儘快為他物色一棟小型別墅。
「你已經好幾天沒去看趙玉蓮了,她一定急得要命!」大姐說:「去見見她吧!」
「我就是要她急,她越急,我的計劃就越快成功。難能可貴啊!」
「你的見解不錯,不過,她的丈夫不久就回來了,你不能不注意時間。」
「好吧,我去見她。」艾迪和大姐告別。開車到他的小房子,鎖匙剛插進匙孔門立刻自動打開。
「妳,玉蓮,」艾迪假裝驚詫,「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家裡有小偷!」
「小偷會替你開門?你一定以為是另外一個女人,是不是?」趙玉蓮的臉上失去一份光彩,看來有點憔悴,」一共有多少個女人,擁有你家中的鎖匙?」
「趙玉蓮,妳一個。」艾迪走進去,開了一罐凍啤酒,「我想不到妳會來,所以有點意外。妳們女人,為什麼都那麼多疑?」
「你知道嗎?我已經來了四天,我天天等,等得快要發瘋了!你整整四天沒有回家,你到底去了哪兒?」
「那還用問,自然是去陪姓江的。」
「你有了她,就不要我了!」
「不,剛好相反,我心裡祇有妳,根本沒有她,妳知道,我根本不愛她!」
「那你為什麼整整陪了她四天?」
「有什麼辦法?她是我的未婚妻,訂了婚,我的自由已經失去一半了。」
「艾迪,」趙玉蓮走過去,擁著他:「你和她,不會很快結婚吧?」
「快了,她年紀不小,不能再等下去,我看,大約過一兩個月,唉!」艾迪愁愁悶悶的嘆了一口氣:「一旦結了婚,就等於把自由出賣了,以後的生活,不敢想象……」
「艾迪!」趙玉蓮的眼中充滿了恐懼:「你是說,從此之後,我們不能見面?」
「那還用說嗎?妳有丈夫,我有妻子,就算我的太太不管我,妳的丈夫也不會任妳在外面交男朋友!」
「我們怎麼辦?」
「完了。」
「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香港,我們插翅難飛。」
「你是說,我們祇有離開香港,才能生活在一起?」
「不錯。可是我們沒有錢。」
「假如我有錢?」
「那麼,買兩張飛機票立刻就走,妳有護照吧?」艾迪興緻勃勃的叫著,忽地,又頹然沉著嗓門說:「妳才祇有兩百萬。」
「不,我可以再多找兩、三百萬。」
「一下子,去哪兒找那麼多錢?」
「志良收藏了許多古董,趁他不在,我把古董偷出去變賣,錢立刻就可以到手。」
「他回來知道了怎麼辦?」
「我不會偷擺設在顯眼處的,我偷他的收藏品。那些古董,又名貴,又值錢,又易脫手,祇要偷四、五件,就夠我們享用了。」
「那不大好吧!偷東西是犯法的!」
「這個時候還管這些!」
「找得到買家嗎?」
「他收藏的古董,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艾迪,你想想,我們先到哪兒?」
「法國,法國富羅曼蒂克!」
「法國?」趙玉蓮開心得把艾迪整個抱住:「好極了,我可以買很多漂亮衣服。」
「達令,我們要吃飯的,妳帶出來的錢,我們應該要好好利用,搞點小生意,以後的生活才能過得好!」艾迪搔一下頭:「我們兩個都是享樂派,我真擔心,那些錢,不知道能用多久?」
「你來來去去為了錢傷腦筋,其實,我祇要多拿幾件古董,便什麼都解決了。」
「恐怕妳沒有這個膽子,妳看看我猜得對不對?妳最多祇能偷五件。」
「五件?起碼偷十件,為了買新衣,我可能把他的古董全部都偷出來。」
「妳不怕?」
「怕什麼?」
「霍志良快要回來了!」
「唔,不錯,他回來了,我就難以把古董脫手,看樣子,我必須提前動手。」
「有沒有想過怎樣著手?」
「怎麼沒有,自從你和姓江的訂婚,我就想過了,我不能夠讓她佔有你,唯一的方法,就是遠走高飛,為了我們今後的生活,我才決定偷志良的古董,明天,我先把首飾和現金拿到這兒來,由你保管,你負責買飛機票……」
「訂那一天的飛踐票?」
「志良大後天下午回來,我們早上就走。」
「變賣古董的錢,這麼快就可以取到?」
「我早巳和買家接頭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明天早上,我會把古董偷出來。」
「明天妳會不會有時間到我這兒來?」
「怎麼沒有?我和買家約好了後天晚上交易。明天把古董偷出來,放在安全的地方,黃昏的時候就可以到這兒來。」
「別忘了帶護照和妳的私人證件。」艾迪吻了她一下:「妳真有本領,一聲不響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我這個人,不簡單!」
「妳猜霍志良由美國回來,發現漂亮的太太不見了,償值連城的古董也不翼而飛,他會怎樣?」
「管他呢?大笨豬,最好早點死掉!」
「最毒婦人心!」
「我對你好就夠了!」
「有一天,妳跟我厭倦了,可能妳也會詛咒我死,會嗎?」
「不會,怎麼會?我永遠愛你!」
「玉蓮,妳曾經戀愛過多少次?」
玉蓮想了想,搖一下頭:「沒有,所有的男人我都不滿意。」
「我不會是妳的初戀吧?」
「怎麼不是?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人。」
「噢!我太受寵若驚了,」艾迪一副吃了糖的樣子,「為了感激妳對我的愛,今晚我請妳吃飯,跳舞!」
「你不怕碰見姓江的?」
「不會那麼巧吧!」艾迪聳一下肩,蠻不在乎:「碰見又怎樣,後天我們就飛走了!」
「對,」趙王蓮興奮地舉起了手:「我巴不得碰見她,我挽著你的手臂站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你根本不愛她,擔保會把她氣死。」
「她會買槍手,砰,一槍把妳殺死!」
「等她收買到槍手,我們已經在半空,她祇能向天哭訴。」
艾迪找回趙玉蓮的皮包,親親熱熱的攬著她的腰,「走吧,吃飯的時候,再想想辦法對付她,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們索性約她出來,好不好?」
「不,太冒險,兩天時間,足夠讓她去找一打殺手……」
第二天早上,艾迪去見大姐。
「想不到這樣順利,太好了。」大姐非常高興:「趙玉蓮的事一了,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去對付江之儀和江晶晶。」
「今天晚上,請各位弟兄多幫忙了。」
「你放心吧,到時我會派人去,裡應外合,我這邊的事,你不用擔心,祇要小心應付趙玉蓮,把一切弄到手就可以了。」
「謝謝大姐。」
「回去吧,今晚你將要演出一場精彩的壓軸戲,預祝你成功!」
艾迪離開大姐,買了一瓶香檳,一束紅玫瑰,帶回那小房子去等候趙玉蓮。
艾迪的心情有點緊張,畢竟,這一次與平常乾的不同,而今天的日子,他已經等了十年,他內心不由得既焦急,又興奮。
大姐派來的人已經到了,艾迪交代一下,便回到自己的崗位。
「五點了,一點消息也沒有!」他來回踱著,很不耐煩:「她答應黃昏來的,難道有什麼變化?她不會是已經知道?……不會吧!求求老天爺,希望一切順利。」
六點鐘,艾迪忍不住正要打電話到霍家去查問,門鈴響了。
他開了對講機,確定是趙玉蓮,很喜悅地立刻把大門打開。
趙玉蓮穿著全黑的迷地長裙,黑色的闊邊帽,黑色的巨型太陽眼鏡。
「忘了帶鎖匙?」
「你看我的兩隻手。」
原來趙玉蓮一手拿著化妝箱,一手提著一隻小型旅行袋。
「給你!」趙玉蓮把化妝箱塞進艾迪的手裡,她一面摘下眼鏡,坐下來,吐了一口氣。
「很疲倦?」
「倦死了,單是搬古董,我的兩隻手都麻了,我從未費過這樣大的氣力。」
「妳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我。」
「知道就好了!」
「古董都放在安全的地方?」
「很安全,放在志良一個舊倉庫,祇有志良一個人才有倉庫的鎖匙,我是偷出來的,艾迪,明天的交易,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妳害怕?」
「有什麼好害怕的?又不是第一次……」
「妳剛才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趙玉蓮站起來,轉了一個話題,「給我一杯酒,好嗎?」
「我買了一瓶香檳,已經放在冰箱里。」艾迪倒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交給趙玉蓮:「為我們的遠大前程乾杯!」
「祝我們富有、恩愛、健康。」趙玉蓮很高興,一飲而盡。
「玉蓮,假如妳一個人能應付,我就不陪妳了,因為匆促離港,我有不少事情得辦,我要把這兒的一切全部變賣,盡量多帶點現款,畢竟,我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你要答應永遠愛我不變心!」
「我答應妳,再干一杯!」
酒精,加上甜言蜜語,趙玉蓮很快就陶醉了,不過,神智卻很清醒。
「化妝箱里,全是首飾,旅行袋裡全是美鈔,你小心放好。」
「知道了,護照呢?」
「在旅行袋內,我的一切,全帶來了,就是沒有帶衣服。」
「何必麻煩,反正到法國立刻買新的,不過,帶現鈔出門不方便。」
「放心吧!小傻瓜!」趙玉蓮捏了一下艾迪,「我在瑞士銀行有一個戶頭,等明天的錢一到,我除了零用錢,我們把一切存進銀行,不就行了?」
「妳做事真周到。」
「艾迪,我很疲倦,我能不能到你的房間休息一會兒?」
「當然可以,」艾迪雙手抱起趙玉蓮,把她抱進房間放在床上,趙玉蓮兩手把艾迪的脖子一扣,艾迪便倒在她的身上。
她抱緊艾迪不放,嘴唇忙著迎了上去。
艾迪的接吻技術是一流的,舌頭在她口中轉了兩下,趙玉蓮就開始輕輕呻吟起來。
兩個人黏在一起,像兩團燃燒著的火焰,趙玉蓮感到渾身騷癢,不自禁地把身體扭動起來。
「艾迪,」她把雙手伸進艾迪的衣服里,捏著,眼睛冒火,微張著嘴。
艾迪索性把身上的T恤脫掉了。
「啊!艾迪,」她伸手去抓艾迪的胸肌。
「HONEY!」艾迪喘息著,用極其熟練的手法脫去她的長裙,襯裙,胸衣,至此為止,艾迪的手,突然止住了。
「艾——迪。」她迫不及待,主動脫下內褲,扔掉。然後雙手把艾迪抱緊。
彼此互擁著在床上打滾,趙玉蓮體內的慾火燃燒了全身,她一邊動手,一邊在艾迪的耳邊說:「傻瓜,把褲子脫掉啊!」
她兩隻手像八爪魚似的,企圖為艾迪扯下皮帶,正當她「熱」得快要爆炸的時候,突然——
艾迪的身體脫離趙玉蓮的懷抱,他一面下床,一面重新扣上皮帶。
「艾迪,你……」玉蓮雙手往空中抓幾至瘋狂。
「我不能跟妳做愛!」他木然靠在牆上。
「為什麼?」
「不,不能,」他低似無聲:「我怎麼可以和我的……不……」
「艾迪,快來,抱我!」
艾迪用力搔一下頭,他很快就恢復正常,連情緒也穩定下來。
「我曾經對自己許下諾言,我祇能和我的妻子做愛。」他始終靠在牆上,沒走近床邊。
「我們已經在一起,那有什麼分別?」她那赤裸的身體,在床上磨擦,翻顛。
「起碼,在這兒,妳仍然是霍志良的太太,我怎麼可以污辱人妻?」
「你在訝什麼鬼話?啊!艾迪,我抉要死了,你不要這樣殘忍,好不好?」
「達令,我是尊重妳。」
「我不要尊重,我祇要你要我,艾迪,給我,我求你!」她嗚咽著。
艾迪看見拋那瘋狂而痛苦的樣子,感到可笑、鄙夷、不屑。
「將來,妳會發覺我是真心愛妳,我要把那刻骨難忘的一晚留在新婚之夜。達令,祇不過再等兩天,一到法國,我們就結婚,到那時,我什麼都可以給妳!」
「我現在要!」
「我給妳倒一杯冰水!」艾迪打開房門,梗注外走。
「艾迪!」聲聲幽怨而凄厲。
艾迪停留了一下,然後,他昂起了頭,帶著得意的微笑向前直走。
十年了,他第一次感到徹底的痛快。
要辦的事,已經辦完了,香港沒有自來,而這十年也沒有白活。
他想笑,開懷的大笑。
女人,在他的眼中,似乎不再那麼醜惡,大概是他對女人的仇視消解了。
***
趙玉蓮提著一皮箱的鈔票,到艾迪指定的酒店投宿,等候會合。
本來,趙玉蓮的意思,一拿了錢,就到艾迪家,兩個人把錢送到銀行,可是,艾迪認為他的家不安全,起碼,大區的管理員就見過趙王蓮幾次,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兩個人就會被一網打盡。
「你的頭慮根本多餘,志良不在香港,我們的事,誰會知道?」
「霍志反不在香港,但是,我的未婚妻在,誰敢擔保她沒有請私家偵探調查我?我們拿著皮箱出雙入對,太惹人注目,我們暫時不要見面,大後天天亮,我們在酒店會合,先存好錢,然後立刻乘飛機離開香港。」
趙玉蓮認為艾迪說的話有理,祇好依從他。
她一直緊抱著皮箱,寸步不離,本來買家要給她支票,這樣就省事多了,而且又比較攜帶方便。但是,趙玉蓮一方面不信任那支票,要是拿了一張空頭支票,自己又不能再回香港找他算賬,如何是好?另一方面,滿滿的一皮箱鈔票,總比一張支票有吸引力,趙玉蓮準備把整箱鈔票奉獻給艾迪,爭取他更多的愛情。
她等,一整晚沒有睡。天邊有一抹暈紅的彩霞,該天亮了吧,艾迪為什麼還不來?
她忍無可忍,打電話到艾迪的家裡,可是電話鈴老在響,卻沒有人來接電話。
怎麼辦?
去找他,帶著鈔票?萬一她剛出去,艾迪就來,那……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艾迪在哪兒。
太陽整個跳出來,窗帘透著紅光,趟玉蓮一看手錶,已經是早上九時。
她急得直跳腳。就在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咯!咯!
「一定是艾迪!」她跑出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僕歐。
「小姐,妳的信!
「送信的人呢?」
「我不知道,是樓下櫃檯送上來的。」
趙玉蓮有點失望,付了賞錢,關上了門。
她立刻把信拆開——
「我有麻煩,但會儘快趕來,千萬不可離開酒店,危機重重。」
沒有稱謂,沒有署名,但是趙玉蓮心裡明白,她不由得一陣心慌意亂。
想打電話問樓下櫃檯是誰送信來?可是,剛拿起電話筒,立刻又放下,既然危機重重,就不要張揚,還是聽艾迪的話,在酒店躲起來。
艾迪怎樣了,他會不會有危險?
趙玉蓮很擔心。
中午十二點了,艾迪什麼時候才能趕來,她感到很彷徨。
沒有艾迪在身邊,她覺得很孤立,四周彷佛已布下天羅地網,正在等侯她跳進陷阱里。
她很驚慌,退縮到床頭的一角。
死抱著皮箱,渾身發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
霍家。
男主人霍志良剛由美國回家,立刻發現有兩名男子等候在廳中。
「霍先生!」兩名男子都站了起來。
「我好像從未見過兩位!」
「找我有何貴幹?」
「出賣情報!」
「出賣情報?」霍志良笑了起來:「我不是政治家,不是特務,祇不過是個商人。」
「有關尊夫人的事,霍先生有沒有興趣?」
「玉蓮?」他揚起了眉毛。
「尊夫人的照片,技術如何?歡迎批評。」
霍志良接過相片一看,整個面孔立刻漲紅了,「這張相片,你們由哪兒得來?」
「拍攝的,雖然在晚上,光線還不錯!」
。你們偷拍我太太的照片,我要控告你們。」
「慢著,請看這一幀,她抱著一個男人,媚態橫生,欲仙欲死,令人看了血液沸騰,你太太呀,一流的小電影人才。」
「要多少錢?快說!」
「怎麼一開口就講錢?我們手上,還有許多不同的相片,都是你太太的,你不想多看看幾張?」其中一個戴黑眼鏡的說:「況且,耳目眾多,我們在這兒談判也不方便。」
「跟我來!」霍志良把他們帶進書房。
戴黑眼鏡的男人,撒了一桌裸照。
「快,要多少錢?說!」
「霍先生,你有沒有留意,全是尊夫人臉部大特寫,那男人的臉孔,完全沒有出鏡!」
「對了,你們一定是和那男人串謀好了要勒索我!」
「冤枉大老爺,我們根本不認識這雙男女。其實,那男人的臉部大特寫,比尊夫人還要多,祇不過他那一份,我們已經交給我們的委託人,所以,很遺憾,你沒有機會看見他,」
「委託人,你們是幹什麼的?」
「私家偵探,我叫錢貴。」
「私家偵探?誰是你的委託人?」
「一位小姐,那男人的未婚妻!」
「啊,我明白了,你們是兩邊收錢,好,我買下底片,開一個數目吧!」
「對不起,我們委託人已經付足了錢,所以,我們不可以再收你一分一毫。」
「你們,」霍志良開始紛亂了,「你們到底要什麼?」
「你想要回底片,可以,祇要你和趙玉蓮離婚,我們會把一切交回給你!」
「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離婚?」
「因為我們的委託人痛恨趙玉蓮勾引她的未婚夫,因此,她要令趙玉蓮人財兩空,女人的報復心理,你應該了解的。」
離婚?那麼性感、迷人的女人,放棄可惜,霍志良想,「要是我不肯離婚?」
「那麼,我們會把你太太的裸照零售、批發、一批批的賣出去,至於你的親戚朋友,生意上的搭檔,商場上的廠家,我們當然不會遺忘。總之,人人有份,絕不落空。」
「不,」霍志良抹著額角上的汗水:「不要,千萬不能。」
「妻子偷漢,對你,是一種侮辱,人人知道你無法滿足妻子,不中用,所以才會縮著頭做烏龜,唉!戴綠頭巾,是最丟臉的事,以後人人會叫你王八蛋。」
「她為什麼做這種事,太不爭氣了。」
「霍先生,你一定滿肚子火,不過如果你想找尊夫人,打她兩個巴掌,那你一定會失望,因為,昨天晚上,尊夫人已經私奔了!」
「不,不可能,她知道我今天回來。」
「不信,叫一個傭人進來,查問一下。」
「他和那男人跑了!」霍志良渾身冰冷乏力地倒在椅背上。
「他?他們已經把他交給委託人。他呀,可苦了!」錢貴一邊說,一邊解開一個大包袱,他把一隻化妝箱出來。
「這是我太太的東西,怎會在你那兒?」
「請看看裡面的首飾。是尊夫人的吧?還有一袋美金,是她送給情郎的,不過,委託人已經把這些一東西轉交給我們了。」
「啊!天!」
「霍先生,你考慮一下。」錢貴說:「如果你肯接納我們委託人的要求,我不但可以把底片交還給你,而且,首飾、鈔票,我們無條件歸還,你的意思怎樣?」
霍志良搖了搖頭。
「你不答應?」
「全都答應。她既然已經背叛我,我還要她幹什麼?這種下流女人,也不配做我的妻子。」霍志良汗顏無地,更聲長嘆。
「那成交了!很好!」錢貴把化裝箱包妥:「你和趙玉蓮辦妥離婚手續,我立刻把一切交還。保證你不會吃虧。」
」可是,玉蓮已經私奔了,就算我願意和她離婚,也沒有辦法知道她的蹤跡。」
「霍先生,我差點忘了告訴你,趙玉蓮為了和情郎私奔過好日子,你心愛的古董,內內外外,大大小小,都給趙玉蓮變賣了!」
「什麼?」霍志良整個人跳了起來。剛才,他對不貞的妻子還有絲毫的留戀,現在是巴不得她死無全屍:「她竟敢偷我的古董?」
「不信,你自己去查查!」
「哼!」霍志良跑出去,錢貴和他的搭檔,相視而笑。
一會,霍志良滿頭大汗的跑進來:「那天殺的賤人,果然把我的古董全偷了。」
「女人一旦變了心,就會心狠手辣,她沒有等你回來毒死你,霸佔你的家產,你已經算是很幸運了。」錢貴得意的笑。
「你是私家偵探?」
「我是呀,剛才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我給你一萬元,你把那婊子找回來。」
「我另外收費,恐怕委託人……」
「這是另一回事。一萬元支票,拿著。」
錢貴收下支票,他說:「趙玉蓮帶著一皮箱的鈔票,在等她的情郎。她還不知道她的情郎已自身難保,她還在痴痴地等!」
「替我把她抓回來!」
「對不起,霍先生,你的一萬元,祇能到一間酒店的名字和房間號碼。」錢貴把一張紙推到霍志良的面前:霍先生,自己的事,自己去辦,我等你們離婚的消息。」
「不用等了!」
「怎麼?又改變主意。」
「離婚太麻煩,拖得太久。如果她不幸死亡或自殺,那豈不更方便?」
「霍先生,我們祇是私家偵探。我們並非殺手。」
「誰說要殺人?生死由天註定。她要死,我們也救不了,是不是?」
「殺人是犯法的。霍先生,希望你不要冒險,和她離婚吧!」
「我那麼富有,有名譽,有地位。你以為我會自己動手殺人?錢先生,放心,我會給你一個圓滿的答覆。」霍志良笑著,不過皮肉可沒有動一下:「告訴你們的委託人,我同情她,我會替她出一口氣……」
***
第三天的早上,艾迪在家裡接到大姐的電話:「立刻來見我!」
艾迪匆匆趕去見大姐,一進門,大姐便交給他一份報紙。
艾迪坐下來,看完新聞,他搖一下頭:「太殘忍,一定是霍志良安排的!」
「霍志良痛恨她變賣了他的心愛古董。原來趙王蓮三年前偷過一隻花瓶,霍志良已經警告過地,再有下一次,就要她的命!」
「艷女陳屍郊外,被劫匪先奸后殺,太殘忍!」艾迪不斷搖頭:「還是恩愛夫妻呢,真是太絕情了!」
「艾迪,你不是一直想報仇嗎?」
「不錯,仇是要報。不過,我祇是要令她身敗名裂,我無意要她的命,我們也無權殺人。」
「人,不是我們殺的。怪祇怪霍志良心狠手辣。」阮大姐攤著手:「她的死,與我們何干?這根本就是他們的家務事!」
「無可否認,事件的開始,是由我而引起的。」艾迪的內心難無歉疚。
「算了!艾迪。趙玉蓮本來就不是好女人,就算她沒有過上你,也會遇上別人。她又不是第一次玩小白臉,這種人,早晚會出事。」大姐的看法,和他完全不同:「她死了!對我們都有好處,如果她不死,就算和霍志良離了婚,她也會糾纏著你。如今,一了百了,你可以安心去對付江之儀和江晶晶了。」
「是的,一切都完了,」艾迪站起來:「我現在該做些什麼?」
「暫時你可以休息一下,先由阿標安排一切,他要在江之儀和江晶晶的身上花點功夫。
「阮大姐在逗他開心:「趁這幾天空閑,陪那小妞出去玩玩。」
「妳說的是紫羅蘭?妳不是禁止我和她在公眾場所露面?」
「以前是因為對江之儀有所顧忌。現在,反正晶晶加入了,也不在乎多一個紫羅蘭。一場衝突,是飽不了的。」
不過,她已經很久沒來找我了!」
」為什麼?」
「不知道,這個人很怪,喜怒如常。」
「你一向對女孩子很有辦法!」
「她不是那種談情說愛的女孩子,我從未在她的身上下過功夫。所以,對於她,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幸好,她不是我們的獵物。」
阮大姐滿含深意的笑了笑:「但願你不要愛上她就好。」
「不,不會!」艾迪十分堅決:「我祇愛兩個人,媽和大姐。」
「真的,」大姐由衷的笑:「你彷佛在我身上澆了一瓶蜜糖……」
***
艾迪回到家,立刻打電話給紫羅蘭。
「小姐還沒有起床!」
「已經下午一點鐘了,她還沒有起床?」
「昨晚小姐參加通宵舞會,快天亮才回來。她上床還不到六個鐘頭。」
「竟然參加通宵舞會!」艾迪很生氣,追著問:「小姐是不是和周柏加去鬧通宵?」
「昨天是張家表少爺生日,」方家的女傭突然問:「請問你是哪一位?」
艾迪叭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第二次打電話去,另一個女佣人告訴艾迪,紫羅蘭和江少爺出去了。
「哼!」艾迪氣得憤火中燒:「一天換一個男人,簡直像個交際花。真是太不自愛,太不檢點,太……」他忽然跑去找珍媽:「紫羅蘭這幾天有沒有來過?」
「很久沒有來了,自從那晚你帶她回來,她渾身濕透,此後就沒有再來了!」
「她再來,就趕她走,不準開門。」
「少爺,為什麼……」
「不要問,照我的話去做就行了。」
也許是太空閑,艾迪一個人在家裡,他十分留戀過去和紫羅蘭在一起的日子。
他們一起下棋,一起看武俠小說,嬉戲說笑,猜謎語,玩拼圖遊戲,填CROSSWO-RDS。他彷彿看見紫羅蘭躺在他的床上,一面看漫畫一面吃巧克力的情形。
他承認,她很純真,很可愛!
沒有一個女孩子比紫羅蘭更好,這是可以肯定的。不過,她最近也似乎逐漸變質了。什原因使她變得那麼厲害?以前,她不是一直對那些男孩子不睬不理?自從放假后,她天天到他家裡來,就算他出去了,她也會乖乖的留下,從不會因為寂寞而接受男孩子的約會。
令她改變的原因,難道是因為他和之儀訂婚?
她不滿意這門親事?故意做他不喜歡的事,向他抗議?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喜歡之儀。當然,如果她知道他是個老千,和之儀的接近是身不由主,她可能會原諒他。也可能擱致紫羅蘭對他的鄙視。想想自己的身份,自卑感就由心底生根。
從未到過紫羅蘭家,很想去見見她,可是回心一想,又不敢冒這個險,要是紫羅蘭翻臉無情,對他毫不理睬,叫他怎樣下台?再說,除了執行「任務」,他從未主動找過女孩子。
算了!把時光埋在寂寞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