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啪!」的一聲輕響,曲歆儀拍開曲韶儀鬼鬼祟祟的手。
「姐,不準再偷吃,照你這種吃法,邵大哥來吃什麼?」
曲韶儀吞咽一口饞涎,很沒志氣地哀求道:
「排骨就是要炸得酥酥的才好吃,涼了就變難吃了!」
曲歆儀慢條斯理地遞給大姐一粒饅頭,堅定拒絕道:
「不行就是不行,你餓的話,先吃饅頭墊墊肚子。」
看見妹妹手上五顏六色的饅頭,曲韶儀睜著圓圓的眼睛,臉上滿是驚奇。
「這是什麼?天上掉下來的怪胎嗎?」
曲歆儀屈指在姐姐額上敲了一記,嗔道:
「這是我用山藥、全麥揉的有機饅頭,才不是什麼怪胎!」
曲韶儀不服氣地道:「它不是怪胎是什麼?世界上哪有七分白、二分紅、一分黑,邊緣還黃黃綠綠的饅頭?」
好心沒好報,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曲歆儀解釋給家事白痴的姐姐聽。
「醫學界主張一天吃五種蔬菜可以抗癌,所以我做饅頭時加上紅蘿蔔、黑稞麥、綠藻、山藥和南瓜一起揉,這叫有機饅頭,顏色雖然怪,吃了對健康卻有益處。」
曲韶儀聽了差點昏倒。
「那要費多少工夫!你還真有閒情逸緻。換做是我,寧可去巷口買老周肉包。」
曲歆儀把花花綠綠的饅頭往姐姐手上一塞。
「你知道費工夫就好,我替你蒸了一籠,給你帶回家慢慢吃。」
曲韶儀勉為其難地咬一口。蔬果的香氣散漫開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怪胎」還滿可口的,不若外表嚇人。
「你喜歡下廚,我卻和菜刀相剋,咱們倆差這麼多,到底誰才是爸媽從路邊抱回來的呀?」
曲歆儀「噗咦」一聲笑出來。
「那是天生興趣,跟遺傳沒關係的。」
曲韶儀邊咀嚼邊道:「我怎麼想也想不通,媽咪去世時你才一眯眯大,不可能學到她的手藝,莫非媽咪託夢教你?」
曲歆儀怔怔出神,愁眉深鎖,一抹銘心刻骨的惆悵爬上心頭。真正的思念不是寫在臉上,而是鏤在心版。
「我很久沒夢見媽咪了。」
曲歆儀目眶含淚,眼底刻畫著深不見底的哀傷。
知道小妹又在思念爸媽了,曲韶儀柔聲勸道:
「歆歆,快別哭了,媽咪在天上看著你呢!你傷心的話,她也會哭喔!」
曲歆儀幽幽輕嘆。
「姐,如果沒有那場車禍就好了。」
曲韶儀胸口一酸,眼淚便欲奪眶而出。
「命哪……」
面臨親人的死亡必然會傷痛,但活著的人更應該要勇敢接受未來生活的挑戰。曲歆儀明白這個道理,她喝令自己把心思轉開去。看著腕上的手錶。
「邵大哥怎麼還不來?說好大家一起野餐的。」
曲韶儀心思岔了開去,氣呼呼地踢著石子生悶氣。
「我早說過不要請他,現在多掃興!」
曲歆儀抿著嘴微笑。看來姐真的很在乎邵大哥,否則才不會因為邵大哥遲到了幾分鐘就耿耿於懷。
「警察工作時間不固定,這不全然是他的錯。」
曲韶儀不聽妹妹的解釋,嘔氣道:
「他既然答應要來,就不該遲到啊,我最討厭食言而肥的男人!」
「我食言!但我不肥。」
邵致寬悄沒聲息地來到兩位小姐背後,午後的陽光照在他的俊顏上,面帶笑容的他,看來十分親切爽朗。
才看一眼,曲歆儀就已微露笑意。在心中暗暗喝采。姐的眼光不賴嘛!這男人很有味道。
曲韶儀吃了一驚,嗔道:
「你這人!來了也不打聲招呼,存心嚇我嗎?歆歆已經等好久了!」
邵致寬輕撫她的雙頰,指尖戀上那吹彈得破的水嫩觸感。
「女人,你今天吞了炸藥嗎?比母老虎還凶。」
曲韶儀別開娟秀的瞼龐,低喃抱怨道:
「告訴你多少次了,有事沒事不要動手動腳啦!還有,別老是叫我女人,我又不是無名氏。我叫曲韶儀,你該不會健忘得連這點都忘了吧!」
「我偏要動手動腳,你又能拿我怎麼辦?」邵致寬索性將曲韶儀抓到懷裡,強壯有力的手臂摟住她的纖腰,將她牢牢地鎖在臂彎中,不讓她逃脫。
曲韶儀的拳頭如雨點落在他胸膛,氣道:「放手啦!」
邵致寬見她臉蛋飛紅,明艷不可方物,心下愛憐,俯在她耳邊低語道:
「別這麼凶,如果是溫柔婉約的女孩,講話要輕聲細語,兇巴巴的女人就像隔夜飯菜,令人倒盡胃口。」
曲韶儀反駁道:「如果是翩翩有禮的君子,對女人應該發乎情、止乎禮!而不是興之所至地摟來抱去!」
邵致寬哈哈一笑,撫著她發梢道:「看樣子,你不是淑女,我也不是君子,正好是天生一對。」
曲韶儀小手猛捶他的胸膛。「誰說我不是淑女?你自己不當君子,可別把我拖下水。」
曲歆儀故意咳嗽一聲提醒他們;他們忙著鬥嘴,好像忘記她的存在了。
曲韶儀這才想起妹妹在一旁目睹他們的親密舉動,登時羞紅了臉、羞紅了眼睛,被曲歆儀瞧得抬不起頭來。
使勁把自己從邵致寬身上剝離,她抿抿鬢角,整理微亂的儀容。
「歆歆,他就是邵隊長。」
邵隊長?!
邵致寬露出要砍人的神色。好歹他們也交往一段時日,這女人竟然叫他邵隊長?生疏客氣得像擦肩而過的路人甲乙丙丁!欠扁喲!他已經握掌成拳。
曲歆儀搗著嘴差點笑到內傷。
姐姐平素個性豪邁,俐落爽快跡近粗魯,沒想到一旦談起戀愛,卻是小手小腳拗來拗去,別彆扭扭的怎麼也放不開,別說邵致寬想捏死她,連曲歆儀也看不下去。提到你的名字好幾次哪!」
冤枉啊!我從來沒叫過他親愛的!曲韶儀張嘴欲言,滿肚子辯白卻在妹妹的逼視下,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歆歆的眼光好有威儀喲!
邵致寬釋懷暢笑,心滿意足撫著她如雲的秀髮。女孩子的心事,真教人猜想不透。原來韶儀的生疏客氣是刻意裝出來的,害他以為自己的魅力比不上延輝,平白喝了一大缸醋。
曲歆儀笑道:「邵大哥,我是韶儀的妹妹,歆儀。」
邵致寬打量著曲韶儀經常掛在嘴邊的妹妹。一雙清亮的靈眸鑲在雪白的瓜子臉上,垂瀑般的長發襯著清清若水的笑顏,雖不及韶儀妍秀端麗,但十二分溫柔加上八分品貌,就是十分的極品美人。
「韶儀經常提起你。」
見過曲歆儀本人,邵致寬能理解為什麼曲韶儀很怕妹妹受到傷害;曲歆儀的斯文柔弱,很容易讓人的保護欲泛濫成災。
曲歆儀促狹地問:「是嗎?姐姐講我好話還是壞話?」
曲韶儀掐住妹妹的脖子,大聲道:「我說你的壞話做什麼!」
曲歆儀透不過氣來,忙道:「大姐頭,我下次不敢了。」
曲韶儀改在腋下搔她癢,恐嚇道:「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說話?你明明知道我沒有叫他……」下面這「親愛的」三個字終究出不了口。
邵致寬看著她們嬉鬧,心情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他星期假日加班到下午,不是為了別人,正是為了曲韶儀最害怕的惡人——本名黃存德的漏屎。這傢伙燒殺擄掠無所不為,因為他乾的壞事實在太多,邵致寬索性叫他黃缺德。
警方布下天羅地網,卻遲遲未能將黃缺德逮捕歸案,邵致寬百思不得其解,台灣就這麼一眯眯大,這殺胚能躲在哪兒去?
他取消休假、犧牲睡眠,夜以繼日地研究黃缺德的習性。他有預感,黃缺德不會放過得罪他的人!
也就是說,韶儀姐妹和他的家人處境一般危險。
邵致寬陷入沉思,絲毫不察曲韶儀突然湊近他身邊。
「你怎麼啦?為什麼悶悶不樂的樣子?」
被她發現了嗎?邵致寬有些心驚,他的心事向來沒人捉摸得透,為何韶儀卻能一眼看穿他有煩惱?
「別擔心,我沒事。」
曲韶儀眯了眯眼,困惑地對妹妹道:
「歆歆,我好像看到他的背後升起一團濃霧,烏漆抹黑的真嚇人。」
「小姐,你看花眼了吧?」邵致寬失笑。「陽光這麼大,怎麼會起霧?」
曲韶儀紅著臉一笑,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那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罷了。」
曲歆儀卻認真地道:「照中國老祖宗的說法,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一個磁場,如果一個人心有礙,磁場就呈現黑色;如果心無礙,磁場就呈現白色。也許姐姐看到的是你的磁場。」
邵致寬半信半疑。
「黑色磁場有什麼不好?」
曲歆儀答道:「人若長期處在不良的磁場下,健康會亮起紅燈。」
曲韶儀似懂非懂。她不通陰陽五行,甚至懷疑剛才只是眼花,經過妹妹這番剖析,反而覺得背上毛骨悚然。
感受到她的心悸,邵致寬摟住她削瘦的玉肩,提供自己天塌下來也頂得住的寬肩供她倚靠。也許是太害怕了吧,曲韶儀沒有躲開,還把小臉倚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逸出一聲若有所思的嘆息。
這女人全身長滿扎人的尖刺,平常連拉拉小手都不許,只有當她心靈特別脆弱時,才肯讓他稍稍放肆一下。
邵致寬靜靜不發一言,多麼期盼時光停駐在這一刻,讓他們能夠相互偎依,直到永遠。
曲歆儀含笑看著深擁緊偎的一對璧人。姐姐的堅強都是環境逼出來的,芳齡二十的她,其實很膽小。小時候聽鬼故事,姐姐又愛聽,膽子又小,聽完鬼故事後,寧可跑來和她擠一張小床,也不敢獨自睡覺。所以只要唬唬她,她就會向邵大哥尋求支柱,看來邵大哥最喜歡姐姐依靠他了。
曲歆儀將她精心準備的餐點推到邵致寬面前,真摯地道:
「邵大哥,你千萬要保重,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姐姐會哭死的。」
「歆歆!你說什麼?」曲韶儀高聲抗議。她才不是哭倒長城的孟姜女,歆歆竟然把她比成古代死了老公的苦情怨婦!
曲歆儀不甩她的抗議,又補充道:
「姐姐很怕壞蛋,你要好好保護她,別讓壞蛋傷害她。」
曲韶儀朝掌心呵了兩口氣,嚷道:
「看來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真以為你比我大、可以亂放炮喲!」
邵致寬橫臂攔住曲韶儀的細腰,輕易地將她鎖在懷中,責備道:
「女人,不可以欺負幼小!」
曲韶儀控訴道:「你有沒有搞錯?是歆歆欺負我!」
「再吵,我就親你!」邵致寬恫嚇出聲。他十分樂意用這種直接有效的方式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曲韶儀驚恐地睜大眼睛,雙手連忙搞住嘴唇。這裡是公園,他不會真的在公眾場合吻她吧?難為情死了!
曲歆儀掩口笑個不住。姐姐命中的剋星出現了!看她被邵大哥管得死死的,一臉有冤無處訴的拙相,呵呵!真是賞心悅目。
曲歆儀發現自己比較喜歡姐姐嬌憨活潑的模樣,而不是像早衰的老女人,用憂慮和負擔把自己捆綁得透不過氣來。
一輪渾圓的太陽沉沉西下,樹葉沙沙回應微風的拂弄,四周氣氛顯得恬淡安謐,誰也想不到這樣的黃昏會有什麼兇險。
直到一抹微雲輕輕翳住落日的餘暉……
???
「抱抱!小涵要爸爸抱!」小女孩一骨碌從沙發上跳下來,衝到玄關迎接數日不見的父親,伸出胖嘟嘟的手臂乞求父親愛憐的擁抱。
邵致寬抱起邵語涵。看到活潑可愛的小女兒,他連日來不曾合眼的疲勞一掃而空,頓時神采奕奕:
「囡囡,有沒有好想好想爸爸呀?」
「想!囡囡好想好想爸爸!」小女孩隨即埋怨道:「爸爸壞壞,都不回家。」
邵致寬輕點她的鼻尖,解釋道:「爸爸工作忙呀!」
小女孩又咕噥道:「也不講故事給囡囡聽。」
自從邵語涵滿周歲后,只要邵致寬在家,他晚上一定會講故事給小女兒聽,養成邵語涵聽不到故事就不睡覺的壞習慣。
「哎喲!可把你盼回家了。」一陣濃烈的香風飄來,邵語涵的母親——邵致寬的弟媳江思瑋端著切好的水果,朝父女倆走來。
這又是哪一牌的毒藥?香水分成花香調、果香調、草香調,偏偏江思瑋就喜歡濃得化不開的動物性麝香,真敗給她了!
邵致寬忍住打噴嚏的衝動,邵語涵卻沒有他這分定力,「哈啾」一聲又一聲,口水鼻涕噴了他滿頭滿臉。
「妞兒,你把爸爸弄臭臭了!」
江思瑋斥責小女兒,眼神嚴厲,只是顧忌到邵致寬在場,才不敢放肆地掐女兒的耳朵示懲。
「這孩子真是的,規矩老是教不會!」
邵致寬淡然道:「慢慢教就好,不要對她這麼凶。」
邵語涵低垂著頭,小小的身軀簌簌發抖,邵致寬微微一驚,囡囡怎麼怕成這樣?思瑋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
江思瑋看到邵致寬疑惑的眼神,連忙收起怒色,接過女兒。
「爸爸累了,別讓他手酸,你去吃飯。」
邵語涵極不願意離開父親溫暖的懷抱,但她不敢違抗母親,只好委委屈屈地溜出邵致寬的胸膛,乖乖去吃飯。
思瑋整天帶孩子,關在家裡去哪裡都不方便,對孩子不免嚴厲些,導至囡囡怕媽媽,這沒啥大不了。邵致寬默默思忖。
即使邵致寬曾有過一絲疑惑,他卻萬萬料想不到,江思瑋竟然狠得下心虐待丈夫的遺腹子。
江思瑋緊捱在邵致寬身邊,幽怨地道:
「你愈來愈不在乎這個家了,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害人家痴痴等到天亮。」
說著說著,不知觸動哪根情腸,江思瑋喉頭哽咽,眼眶也濕了。
邵致寬看她這副委屈樣,不禁感到頭痛。她好端端地哭個什麼勁?
「思瑋,我們雖然是至親,言行舉止還是要有分寸。」痴痴等他到天亮?未免太親膩了吧!
心裡乍然一陣氣苦,江思瑋握住邵致寬的手掌,嗔道:
「你這死沒良心的!我和妞兒在家裡等你,你卻說我言行舉止沒分寸!」
邵致寬抽出手掌,他無法忍受江思瑋黏呼呼滑膩膩的手掌,那和曲韶儀乾爽清涼的柔嫩膚觸有天壤之別。
「思瑋,我知道你帶孩子辛苦,整天在家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念在致愷的情分上,請你多擔待。」
邵致寬不提還好,一提起死去的丈夫,江思瑋就憋不住心中的委屈,抽抽噎噎道:「你也知道我帶孩子辛苦嗎?」她的語調隨著情緒高亢而激昂。「你可曾想過,將來語涵上小學后,要是問起為什麼爸爸叫邵致愷,不叫邵致寬,我該怎麼回答?」
思瑋嫌他不夠煩嗎?還拿未來式的問題來煩他!
「等小涵年紀大一點,我會告訴她致愷才是她爸爸,這不成問題。」
江思瑋反駁道:「語涵叫了你五年爸爸,她早已認定你是她唯一的父親!對她而言,邵致愷只是塊沒血沒肉的牌位。」
致寬,成為語涵真正的爸爸吧!我愛的是你,想嫁的是你呀!可是,當年你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才屈就你弟弟。
嫁給致愷那死鬼,至少還能夠跟你結為姻親,不至於天各一方,從此再難見到你的人。我的用心,你可曾領會呢?
滿心苦澀,江思瑋泫然欲泣了。
「思瑋,夠了!」邵致寬額邊爆起老大一根青筋。「對你而言,那只是冰冷的牌位,致愷卻是語涵血脈相連的父親!」
江思瑋見情勢不對,致寬動怒了!她連忙滿臉堆笑道:
「哎呀!幹嘛生氣呢?我只是開開玩笑罷了。」
邵致寬餘怒未息地瞪著她,咬牙怒道:
「這不好笑!我弟弟、你丈夫死了,這種事可以拿來開玩笑嗎?」
江思瑋見他額角突起一根老大的青筋,陪笑道:「致寬,別生氣,我整天帶孩子,講話難免沖了些,你多體諒嘛!」
江思瑋暗暗告誡自己,切莫操之過急。
勝利女神是眷顧她的,即使致寬吃了秤鉻鐵了心,不接受她的情,就不信他撇得下弟弟的親生骨血。只要語涵在,不怕他不乖乖就範!
江思瑋心念及此,噙著得意的笑,回頭假意叫喚道:
「妞兒,吃飽了過來媽媽這邊。」
邵語涵聽到母親叫她,她三口並成兩口扒光飯菜,拭凈嘴角后慌忙地來到客廳,僵直地偎在母親懷中。
江思瑋撫摸女兒的頭髮,眼中波光一閃,假意問道:
「小妞兒,你怎麼沒問爸爸最近在忙什麼呀?」
邵語涵依樣畫葫蘆問道:「爸爸,你最近在忙什麼?」
邵致寬受不了江思瑋把女兒當成套話的工具,索性道:
「思瑋,你想問什麼就問,不要拐彎抹角叫孩子幫你問。」
江思瑋媚眼如絲,輕嗔薄怒道:「人家只是關心你。」
邵致寬聳聳肩。
「除了工作外,還能忙什麼?這也不是最近才有的現象,你應該比誰都清楚。」致愷也是警察,思瑋身為警察的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警察工作壓力大?這個問題未免太蠢了!
江思瑋幽怨地道:「關心你也錯了嗎?你最近老是板著一張臉,好像人家欠你多少錢似的!」
邵致寬揉著抽痛的太陽穴,倦道:「你沒工作的人,不知道工作的辛苦,我臉色哪有多難看?」
江思瑋斜目看他,噘嘴道:「我還以為你故意擺臉色呢!」
邵語涵被她抱得難受,大著膽子道:「囡囡想讓爸爸抱。」
「大人講話,你別凈鬧!」
邵語涵嚇得噤聲,小小的身軀不停地發抖。
「思瑋,別對孩子這麼凶。」
江思瑋朝邵致寬投去抱歉的眼神,膩聲道:
「妞兒真不懂事,你都那麼累了,哪還有抱孩子的精力!」
邵致寬敞開雙臂。
「再累也要抱囡囡,來吧!」
邵語涵投入父親的懷抱,甜甜地笑道:
「囡囡最喜歡爸爸了。」
江思瑋全神戒備,暗忖:小丫頭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別說不該說的話,否則明天看老娘怎麼整你!
對邵語涵這個遺腹子,江思瑋並沒有太多的疼愛。
邵致愷本不是她認定的真命天子,她了心想嫁給有膽識、英風颯爽的邵致寬,而不是凡事遜哥哥三分的邵致愷。
女兒對她而言,只是吸引邵致寬最佳的工具,邵致寬看不到的時候,她無力也無心扮演好媽媽角色。
邵致寬玩弄女兒的發稍。韶儀的頭髮也是這麼軟,散發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小涵想不想出去玩?」
邵語涵還沒有回答,江思瑋就已經搶先道:
「爸爸要帶我們出去玩?好啊!蘇澳冷泉聽說不錯。」
邵致寬眉頭又糾成一團。語涵叫他爸爸還有道理,思瑋為什麼也老愛用這個稱呼?他可沒有這麼大的女兒。
他的聲音透出一股揮之不去的煩躁。
「蘇澳太遠了,過幾天我想帶語涵認識一個朋友。」
「朋友?」公的還是母的?江思瑋心頭警鐘大作。
想到曲韶儀,邵致寬口氣柔得化成一池春水。
「是我最近認識的一位女孩子,我想帶囡囡去見她,順利的話,日後大家要長期相處。」
邵致寬的話,彷彿在客廳投下一顆威力強大的氫彈,江思瑋的臉色變得像死人般難看,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長期相處?女孩子?他怎麼可以!
在她愛了他這麼多年、等了他這麼多年後,好不容易苦盡甘來,連替身老公都死了,致寬卻要把妞兒介紹給別的女人!
江思瑋想要尖叫,她心裡的不平,像燒旺的火,熊熊的冒著火苗。
她的聲音凝結成冰。「她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麼?」邵致寬眯起眼睛問道。
江思瑋低頭不語,空氣中像結了一層冰,凍得邵語涵直往邵致寬懷裡縮。
「她可能成為妞兒的后媽,我連問名字都不行嗎?」
邵致寬深深擁住女兒,籠統地回答道:
「八字還沒一撇呢!又不是明天就要娶她為妻。」
這麼說,是真有其人了!
江思瑋豁然起身,不由分說便搶過女兒,冷道:
「邵語涵,很晚了,你該上床睡覺了。」
「才九點,這麼早孩子睡不著。」
江思瑋冷冷回眸,輕聲道:
「我說該睡就睡,語涵要聽媽媽的話,而不是聽『爸爸』的話。」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邵致寬原本就陰暗不定的臉色更是沉冷得令人心悸。
「我才是她最親的人。」
這個理由足以排斥任何人的干涉!
江思瑋側目向他斜睨,挑釁意味十足。
邵語涵紅著眼跟母親回房。
思瑋是在暗示:一旦他結婚,她就要帶孩子遠走高飛?
邵致寬陰冷地笑了。語涵是致愷唯一的骨血,是邵家的血脈,也是他的女兒,不管他將來娶誰,思瑋都不能帶走她。
江思瑋是邵語涵的母親,屬於直系一等血親,父親邵致愷又已死亡,在民法還沒修改前,母親是孩子唯一的監護人。但為了未成年子女的最佳利益,如今民法已經授權法官斟酌其餘親屬的撫養能力,酌定監護人。
即使對簿公堂,邵致寬也有全勝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