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執行處科長室經常沒日沒夜、人來人往的川流不息,不時傳出的爭執斥喝聲,比搖頭店內的重金屬樂還震耳欲聾;今天卻是首度的例外,四坪大的空間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
書記官結個大大的屎面,臉色一陣霄、一陣白,若不是扶著桌角,整個人已經像攤軟泥似的黏在地板上。
「八百萬的房子賣成八十萬,怪不得債務人說我們賤賣他的財產!為什麼一路錯到底,都沒有人發現尾數少一個零?」執達員小聲囁嚅道:「法官訂的底價是新台幣八百萬,可能是工讀生輔人電腦時不小心少打一個零,才會變成八十萬。」
科長怒氣如野火燎原愈燒愈旺。「哪個不長眼的工讀生會犯這種錯!天下有這麼昂貴的『不小心』嗎?值七百二十萬哪!」
執達員聲音降到最低。「魏晴輸入電腦的……現在死無對證,九月開學她就離職回去念書了。」
科長一張滿月臉比塗抹全套美白保養晶還白上三分。
官場文化,報喜不報憂,出事找人頂缸。這樣才能確保自身無虞,順便官升七八級,薪水也升七八級。
可是,工讀生魏晴是院長夫人的親戚,背後有座山的人不適合當冤大頭的。那該怎麼辦呢?
三個人六隻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束手無策。
此際,門被推開來,傅麗菁踩著高跟鞋進來。「啊喲!大家在忙嗎?」
出了什麼事啦?怎麼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樣?
雖然執行費事件圓滿落幕,但吳律師痛定思痛,決定出國念書深造。勝揚另設法院聯絡窗口,由傅麗菁接辦,三不五時就看到她來法院串門子,進出執行處比出入自家廚房還頻繁。
法院無秘密,八面玲瓏的傅麗菁又跟大夥交情甚好,科長也不瞞她。「工讀生把八百萬的房子以八十萬賣掉,怎麼辦?」
「哪一股的案子啊?」
「不就是毛股嗎?每次凸捶都有它的份!」
「是誰眼睛這麼大?八百萬也能看成八十萬?」
「工讀生啊!魏晴簽到后就溜得不見人影,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她大小姐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爛攤子叫我們收拾!」
「那現在毛股的工讀生是誰?」
「小苑,她本來已經離職,庭長硬把她叫回來救毛股,結果還是沒救!註定要開花就是會開花!」
傅麗菁眼珠子轉了轉,立刻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能解決科長的難題,又能趁機弄死褚心苑,主任一定樂瘋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個道理科長不會不懂吧!」
科長一臉茫然,顯然不懂。「什麼意思?」
「附表雖然不是新工讀生訂的,但她審查時沒發現底價足足少了七百二十萬,難道沒錯嗎?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就結了。」
准媽媽史秋雲背上冷汗直流,急忙反對道:「話不能這麼說。每星期平均拍賣四、五十件不動產,件件都要從頭審查的話,一天有七十二小時也不夠用!怎麼能怪小苑呢?」
傅麗菁奸詐地一笑,理直氣壯地道:「責任推給她,其他人就沒事,死一個總比死一票好,我也是為你們著想。」
科長一拍大腿說道:「就這麼辦!麗菁,你真聰明。」
史秋雲額頭沁出一粒粒冷汗,也許這是傷亡最少的作法,但小苑何辜?她又不是回來當替死鬼的!
「科長,這樣對小苑不公平。」
「身為主管,我必須為執行處保留最大戰力,這也是沒法度的事。黑臉總是要有人當。」
科長裝模作樣的嘆氣,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拉人當墊背還能正氣凜然的功力,全台灣都得叫她第一名。
史秋雲替褚心苑大抱不平。「小苑才剛歸隊沒多久,現在馬上又送這份大禮給她,教她怎麼待得下去?」
科長心意已定,不容改變,揮揮手道:「秋雲,你預產期也到了,安心準備生寶寶吧!工作的事別管了。」
史秋雲知道自己不夠份量說話,長長嘆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科長室。書記官訕訕地跟在後頭也走了。
科長室中,只聽兩個女人低語密商,久久未曾稍歇……隱隱成形風暴,已是山雨欲來。
★★★
走出公司時,正是人潮洶湧的下班時間,汪紫妤戴上墨鏡,她討厭一大群人擠在一起,雖然已經是九月,但天氣還很熱,更讓她覺得煩躁。
「汪小姐!」
奇怪!她最近很紅嗎?走到哪裡都有人叫魂!
突然傳出的叫喚把她結結實實嚇了好大一跳,回頭一看,身後不遠處,鬼鬼祟,祟的身影揮手示意她等一等。
汪紫妤摘下眼鏡,凝目望去,出聲叫喚的身影有幾分眼熟,記憶資料庫卻無法馬上調出他的檔案,顯然已久未聯絡。她抿抿嘴,認識卻不太熟的人突然蹦出來,通常不會有好事。
停下腳步等他追上來,男人氣喘吁吁道:「汪小姐,還記得我嗎?」
「石鴻宇?」
兄弟即使反目,相似的輪廓依然不變。他的眼睛鼻子長得不像濟宇嗎?她怎麼可能認不得?
往事全兜上心來,汪紫妤感到說不出的傷心。
她何嘗不想乾乾淨淨的分手、雲淡風輕的分手呢?偏偏知道和做到是差很遠的兩回事,她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放棄呀!
「汪小姐的記憶力真好,怪不得我弟把你當成左右手。我們才見過一次,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石鴻宇從褲袋拿出一條灰灰臟髒的手帕,手帕上幾百年沒洗的汗漬已經長了一團青黴,他毫不在意,還是用來拭去額頭上濕稠的汗水。
天氣真熱啊!
汪紫妤別開眼不去看他,直冒喉頭的酸水苦汁讓她氣色更差。
「找我有事嗎?」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來應該有目的。
石鴻宇搓著手陪笑道:「想跟汪小姐商量……」
「借錢?」
這真是多此一問,汪紫妤並不期待石鴻宇突然心血來潮,專程跑來找她喝咖啡聊是非,順便聯絡感情。
「不知道汪小姐方不方便和我弟弟提一下……」
「你要借多少錢?」
石鴻宇怕嚇壞汪紫妤,不敢應聲,只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萬?」
這個數字簡直侮辱石大兄嘛!石鴻宇腦袋左右搖了搖,頭垂得快貼到胸口,臉色更加慌張。
「五十萬?」
石鴻宇遲疑了幾秒鐘,還是搖頭。
「超過這個數目,濟宇不可能借你。」
借錢?石鴻宇被他老弟五馬分屍還比較可能。不過,這是他們兄弟的恩怨,汪紫妤不想介人,雞婆是笨人才幹的蠢事。
石鴻宇大唱哀兵計。「汪小姐,我小孩生病住院,沒健保。手頭又沒錢,我才會去跟地下錢莊借錢,心想賭一把拼拼看,誰知道連老本都賠了進去,現在地下錢莊要追殺我、小孩又被醫院踢出來……」
說到後來,石鴻宇捶胸大哭,雙眼像壞掉的水龍頭,栓都栓不住,一個大男人崩潰成這個樣子,也不多見。
人人自掃門前雪,別人的事,不與她相干。
汪紫妤眼神如古井無波,心下沒有一絲同情。「要講你自己去跟濟宇講,這種事我不方便開口。」
汪紫妤沒有溫度的口氣讓他的心直往下落,像是要落到深不見底的古井裡。她好狠心!見死不救嗎?「你不能幫幫忙嗎?」
汪紫妤本想斷然回絕,突然間腦中靈光一閃,她為什麼要放棄拆散石濟宇和褚心苑的機會呢?
怨毒已深入骨髓,復仇之心如火燒,不能再等!這可是天賜良機,此時不下毒手,更待何時?
「不是我不幫忙,你應該了解令弟的個性。」
「汪小姐,我只能求你了!」
「求我沒用,但求一個人倒有用。」
同父同母所生的兄弟,怎麼智商差這麼多?汪紫妤著實嫌惡石鴻宇的蠢相,在他身邊,人會變笨!
「你弟弟最近養狗,相當寶貝,為了它,別說區區五十萬,五百萬他也會眉頭皺也不皺一下照付。」
「不可能,我弟最討厭養狗。」石濟宇的個性,石鴻宇心裡有譜,老弟除非突然轉性,否則不可能養狗,甚至為狗付贖。
「你要不信,我也沒辦法。」
汪紫妤拂袖欲去,石鴻宇連忙繞到她面前,打躬又作揖。「信信信,只要汪小姐講的我都信!」
汪紫妤嘴角噙著一絲嘲弄,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我已經講得很白了,你還不知道該怎麼做嗎?」
「我是不太了解……」石鴻宇做過最大的壞事,僅止於賭博而已,擄狗勒贖他連聽都沒聽說過,更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唉!蠢材就是蠢材,不說清楚就是不行。
汪紫妤抽出一張名片,寫下石濟宇天母的住址交給如墮五里霧中的石鴻宇。「白天沒人在家,你抓到狗就打電話給我,錢的事包在我身上。」
如果老弟真的肯付贖五百萬,那隻狗對他而言一定有不尋常的意義,抓走它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石鴻宇打了個寒噤。得罪他老弟比得罪義大利黑手黨還危險,老媽又拜拜了,放眼望去,沒人罩他,不由得他不怕啊!
「這樣好嗎?」
「好不好我不敢說,但這是你唯一拿得到錢的方法。」
想到地下錢莊討債的窮凶極惡貌,再想到急需就醫的孩子,石鴻宇決定先把錢弄到手再說。「我做就是了!」
汪紫妤正要交「細節,回眸看到石濟宇的秘書施聰智無巧不巧在這節骨眼上走出大樓,她立刻打發石鴻宇走人。「我等你消息。」
戴上墨鏡,汪紫妤朝石鴻宇離去的相反方向走開。
別人看一個影,頂多生一個子,這個八卦神經超級發達的施聰智卻是百子千孫瓜瓞綿綿,被他逮住她和石鴻宇私下接觸,風聲若吹到石濟宇耳朵里,那可不是說笑的事!
★★★
「小苑,怎麼了?你跟我說啊!好好好,我不逼你,不哭了……不哭了唷!你別只是哭呀!」
石濟宇揪著心迭聲安撫著懷裡掉了一臉淚的人兒,又慌又急,到底出了什麼事讓她哭成這樣?
車子開進巷道,石濟宇就發現有狀況。比他早下班的小苑應該到家了,為什麼整間屋子黑漆漆的沒開燈?
褚心苑坐在門前石階上,見著了屋主就沒頭沒腦地抱著他直掉淚,石濟宇到現在還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而除了重複著自己也不知所云的安慰外,他實在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褚心苑哭得哽咽難言,淚水很快浸濕石濟宇的襯衫。
既然從她嘴裡問不出答案,石濟宇只好自力救濟。他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褚心苑哭得快斷氣的原因。「怎麼沒看見小龜?」
.褚心苑眼淚掉得更凶,捏成拳頭的小手悄悄放入衣袋,不敢讓石濟宇發現掌心中揉成一團的小紙頭。
「我回來小龜就不見了。」
「可能你早上出門時沒綁好,被它掙脫偷溜出去,小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玩累它就回來了。」
瞧她哭得梨花帶淚萬分可憐,石濟宇不忍說重話責備,口氣放得很柔,臉上的表情卻相當駭人。
死笨狗到底有何神奇的魔力?值得小苑為它牽腸掛肚、每次哭都是為了它!反觀他呢?只有被她氣哭的份!
呸呸呸!什麼不比跟狗比?天下有比這個更窩囊的事嗎?
褚心苑沒有說話,汩汩湧出的淚水仍是止不住。
小龜不是貪玩,它是被綁架的!歹徒限她明天一早就從石家消失,多留一天,剁掉一條狗腿,四天後就等著替它收屍!
而且,對方還威脅她不準告訴石濟宇,否則不必等到第五天,小龜馬上就塵歸塵、土歸土,上帝的歸上帝……
褚心苑心中掙扎,出了這種大事,她亟需要一個人幫忙拿主意,但她不敢拿小龜的性命來賭!她不敢告訴濟宇!
「我還以為你家人有什麼閃失,你才會哭成那樣,哪知道又是為了笨狗!小龜自己不滾回來,不准你去找它!」
天色愈來愈黑,石濟宇扶超褚心苑進屋休息。
怕燈光對她哭腫的眼睛太過刺激,他取出方型、圓柱型、杯型等各具特色的芳香臘燭一一點燃。
燭光搖曳,照亮沙發上深擁緊偎的兩人。
「爸媽很好,大哥大嫂照顧小朋友,十個月大的嬰兒,開始會爬了,怎麼玩都玩不累,大嫂已經得了媽媽手。」
她就再也見不到他,永永遠遠見不到他了。想到這裡,褚心苑鼻頭酸酸、眼睛也酸酸,大滴大滴眼淚又淌下來。
接電話的歹徒是個男人,但他只是綁架事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真正的幕後操控者是兵不血刃的汪紫妤。除了她,誰會處心積慮拆散她和石濟宇?誰又知道石家多了一隻屋主唾棄到極點又趕不走的狗?誰又想得到,只要抓到她的狗,她就只能任憑擺布?
經過這段日子的磨練,褚心苑已不再是初出社會的嫩呆新鮮人,不害人不代表她識不破別人的伎倆。
小龜的命捏在對方手中,除了乖乖聽話,她沒有其它的選擇,濟宇發現后,一定會把她的無故消失解讀為故意分手,視為今生最大的恥辱,不許有人提起褚心苑這個名字。
也就是說,她再也看不到他了!
褚心苑賴在他懷中,心痛到足以致命。
石濟宇看她哭,又是不舍又是吃味,伸手替她抹了抹淚。「還哭!你就那麼擔心那隻狗?它重要還是我重要?」
口氣酸溜溜的。醫學報導都說吃醋有益健康,果真如此,石濟宇一定會長命百歲,活到膩味還翹不了。
褚心苑先是一愕,接著失笑。「人跟狗怎麼能比呢?」
不能比還是比不上?石濟宇氣沖沖的吞了炸藥。「我就知道你比較愛它!那隻狗最好死在外面不要回來!」
褚心苑抬起淚漣漣的小臉,水氣氤氳的眸光中都是他的身影,像是要把他的面貌牢牢印在心版上。
石濟宇猶然氣憤難平。「要不是為了它,你也不會來找我。說不定你哪一天也會為了它離開我!」
褚心苑渾身一僵,心中充滿了恐慌。
他發現了嗎?他知道她明天要走?他怎麼知道?不可能啊!
戀愛中的人本來就比較敏感,石濟宇的雙臂好比精密測謊器,褚心苑僵直的反應讓他偵測到不尋常的氣息。
「小苑,怎麼了?」小毛賊要的把戲,別想瞞過強盜爺爺的眼睛。「你為什麼不說話?」
褚心苑垂下眼瞼,不敢直視他帶著問號的眼睛。濟宇太敏銳了,再講下去西洋鏡一定會被揭穿!
「人家擔心小龜嘛!已經好晚了它還沒回來。」說到傷心處,憂慮的狗主人聲音又哽咽了。
石濟宇將她摟在懷中護惜,忽然臉孔一板,口氣再認真也不過:「如果你真的為了那狗離開我,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
褚心苑心底有個聲音吶喊著,告訴他吧!把紙條給他看,濟宇比她聰明一百二十倍,汪紫妤玩不過他的!
念頭是這麼轉沒錯,但她不是賭徒,更不敢拿小龜的命當賭注,汪紫妤或許玩不過石濟宇,但由愛生恨的她大腦已經沒有任何理性的成份,魔女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事呢?
「你想太多了!你不反對我養它,好端端的我帶走小龜幹嘛我家又不是掛羊頭賣狗肉,沒人歡迎它回家。」
石濟宇想想也對,他提供吃好住好的超優環境,小苑又沒有頭殼壞去,不會無緣無故帶狗出走。他想太多了!
「我還有一些報表沒分析,今晚熬夜熬定了,我來等它就好你先去睡,已經十點多了。」
石濟宇溫柔地擁著心上人,替她拭凈涕淚縱橫的臉蛋,再吻吻她的唇,想抱她回房睡覺。
褚心苑跌進他幽深的黑眸中,在他的注視下,她一反往日的羞澀,緊緊攀著他,隔著單薄的衣物,少女柔軟馨香的身子讓一向不以君子自居的石濟宇體溫急速升高。
石濟宇眼神濃濁,充滿情慾的顏色,用盡所剩無幾的意志力說道:「小苑,你該去睡了。」
再這樣下去……很難保證不會擦槍走火!
「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
孤獨的感覺太可怕,可怕到讓褚心苑不計後果地想要留下石濟宇。她摟住石濟宇,第一次主動吻他的眼、唇,技巧不足的她吻得好青澀,卻足夠融化石濟宇最後一絲自制力。
「你這樣我要吃了你哦!」
石濟宇在她耳邊親膩的狎語,體內強烈的慾望已經蓄勢待發,褚心苑今夜註定是在劫難逃!
褚心苑羞紅了臉,羞紅了眼睛,羞得抬不起頭來,聲音細不可聞。「沒關係,我願意的……」
有這句話就夠了!石濟宇猝然將她拉進臂彎,鎖住她微啟的唇,雙手肆無忌憚地遊走於她玲瓏有致的嬌軀。
褚心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全身就已籠罩他陽剛的氣息,一雙小手抵擋在他堅若磐石的胸膛上,欲迎還拒。
「濟宇,我怕——」
褚心苑不知所措地摟住他的脖子,雖然眼前這局面是她自找的,但缺乏經驗的她仍然感到莫名的害怕。
石濟宇將她密密實實包在懷中,貼在她耳際低語道:「別怕,我會很溫柔,你放輕鬆,好好享受被愛的感覺。」
褚心苑可憐兮兮道:「可不可以不要——」
「小苑!這種事不能停啦!」
石濟宇從來不逼女人跟他發生關係,小苑在這節骨眼上喊卡,他也只能鼻子摸摸去沖冷水,真的很不人道!
褚心苑用鼻尖磨蹭他下巴粗粗的鬍渣。「我是說……別在客廳……怪怪的……去房間好不好?」
當然好,那還用得著問嗎?
石濟宇大嘆口氣,他前世做了什麼燒殺劫掠罪無可這的壞事,今天要飽受這個女人的摧殘?
石濟宇低頭咬住她微翹的小嘴,舌尖技巧的撬開她緊閉的唇瓣,探進她口中纏住她的,也吞下褚心苑的抗議與呢噥……
情人的夜,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