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再一次來到「展峰」,梁雨萍的心情其實有些不安。

都怪葉秋,前幾天說了那些話,讓她一頭霧水,連帶地,一想到有可能遇見柏烈旭,就讓她沒來由覺得心慌。

不知道這幾天電話中,他有沒有發現她不對勁?還是她無意間說漏了什麼?

真糟……都怪葉秋,害她也跟著變奇怪。

還是早點談完公事,早點回事務所為妙,她想。

可惜的是,老天爺向來就愛作弄人,愈是不想見到誰,愈是刻意讓雙方撞在一塊兒。

在梁雨萍結束洽談,正慶幸可以安然離開時,身後,就響起呼喚聲。

糟!不得不回頭,她看見柏烈旭側首先與身邊的女同事說了幾句話,隨後跨大步朝她走來。

梁雨萍不自覺越過柏烈旭肩膀,看向他後方留在原地的女子,發現對方也看著她,似乎在打量什麼。

她記得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上回與她「撞」肩而過的那位。

「來談公事?」柏烈旭的問引回她注意力。

「啊?嗯……」那個女人是誰?「剛那位--」

「是我同事,王亞芬。目前我們同組辦一個案子。」柏烈旭簡單帶過,真正在意的,只有眼前的她。「看妳沒事我就放心了。」

「咦?」她有什麼事?

瞧出她的疑惑,柏烈旭解釋道:「這幾天跟妳通電話的時候,覺得妳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精神;本來,是想今天去找妳,誰知道會在公司見面--」

說著說著,柏烈旭突然伸手輕捏她下顎,左右扳了扳,仔細端詳后笑說:

「妳的氣色不錯,不像生病的樣子。」

冷不防,腦海中蹦出曾聽人對她說的兩句話--

「妳最好把他當作小妳四歲的『男人』看待……」

「男孩可以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個男人,只要他用心,只要他想……」

男人……這個字眼不曾在她對他的認知里,從認識到一分鐘前,她從未想過將這個詞套在他身上,她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一直都是……吧?心底忽地冒起的細微反問嚇了她自己一大跳。

吧?是個強烈帶有不確定意味的疑問語助詞。

怦咚!梁雨萍聽見自己的心音突地重跳一下,被他碰觸的下顎也微微發熱,且有往兩頰竄升的趨勢……

梁雨萍頓覺彆扭,猛地縮起下頷躲開他的手指。

掙脫的舉動太過明顯,柏烈旭捏扣的手勢還停在空中,一來一往,氛氛從熟識驟降至生疏,多了一層名為「隔閡」的透明屏蔽,橫亘在兩人之間,壓下一片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沉默。

像是發現什麼,柏烈旭瞇起眼,仗著身高,俯視眼前矮他一大截的梁雨萍。

在這種詭異的注目下,莫名地,梁雨萍只想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在裡頭。

手足無措!她真的手足無措啊!

因為不安,她任視線游移,說什麼也不肯乖乖落在眼前這個認識多年,卻在此刻忽然覺得陌生的學弟身上,直到發現他莫名其妙地靠近自己時才倏然定住,屏息地看著他伸手向她逼近。

梁雨萍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像只黑暗中行走被手電筒強光照射,一時呆愣錯愕的無辜小兔,佇在原地忘了逃脫。

他想做什--咦?

逼向她的手仰高角度往頭頂去,撥了她一早吹整的劉海幾回,沿著髮絲抓下……

「看,橡皮屑。」

「咦?」

隨手彈至一旁,柏烈旭笑容可掬道:「妳的頭髮不小心沾上橡皮屑。」

「啊?呃?嗯……謝謝。」呼,鬆了口氣。

但同時,一抹失望,淺淺地,像肥皂泡泡,由心底往上直冒,隨著愈往上升,承受的壓力愈小,泡泡變得愈大、愈鮮明,令她無法忽視其存在。

老天,她到底在想什麼?梁雨萍捫心自問。

明明白花花的腦袋剛才什麼也沒想,但兩頰就是莫名其妙地燙了起來;為著那同樣也莫名其妙的失望感受。

方才一瞬間,她以為他會……吻她!

天,她在想什麼?

「怎麼了嗎?」詢問的聲音除了關切,還有更多的裝蒜。

是的,就是裝蒜,佯裝自己沒看見她忽然潮紅的臉蛋,也裝作沒聽見她不自覺抱怨出口的低語,更機巧地藏起自己發覺她神情有異,其背後代表之涵意所帶來的興奮了悟。

「沒、沒什麼。」好在他不知道,不知道她說謊的時候會結巴。「謝、謝謝。我回、回事務所,再見!」

梁雨萍幾乎拔腿就逃!完全忘記自己二十八歲的「高齡」,再加上腳底高達五公分的鞋,其實並不怎麼適合奔跑。

柏烈旭沒有留人,在目送她逃難似的纖細背影時,淺淺地笑了開,眸中滿溢的柔情,只可惜誘發的人正以極速逃離,無法回頭髮現。

但一直注意他和梁雨萍互動的人卻看見了。

王亞芬走向令她心動且已按計畫投資的年輕績優股,心中瞭然:

「她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問句中,其實已有七分認定。

剩下的三分,就看柏烈旭的答覆了。

被問的人也不讓她失望,坦然頷首:

「我追了她很久。」

「在我看來,她似乎並不知情。」

「之前,我追求的是能讓她安心的資格;現在,我準備追求她的心。」他說,臉上的笑意更深、更不掩情感。

王亞芬嘆了口氣:「看樣子我得通知其它女同事,叫她們趕緊放棄投資你這張股票了。」已經準備下市的股票,再績優,也只能幹瞪眼。

對於同事的愛慕,他不是笨蛋,多少感覺得到。

只是他早已心有所屬,沒法回報。

遂只能說:「謝謝。」真心誠意的。

「等你的好消息。」王亞芬落落大方地祝福道。

時代新女性提得起放得下,再說,根本八字都還沒一撇,能介意什麼?

柏烈旭微笑接受祝福,下一步--

他得找葉秋談談。

認知來得突然且猛烈,在一瞬間,梁雨萍體認到,多年來被她當作弟弟看待的男孩,早不知從何時起,逐漸蛻變為一個成熟的男人!

而她,在今天下午終於明白好友的提醒是什麼意思。

離開了學校,學姐學弟的身分只是虛設,不具任何意義。

柏烈旭,這個不同系的學弟,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脫離了青澀男孩的時期,正式邁入男人的成熟階段,與她站在相同的位階。

只有她,渾然不覺,直到今天下午,他朝她走來的步伐自信從容,舉止多了她陌生的穩重內斂,他向她伸來的手--

令她怦然心動!

「天……」梁雨萍將自己埋進枕頭裡,呻吟出聲。

她竟然會以為他伸手是為了要摟住她,俯首欺近是為便於吻她!

對一個小她四歲的男人動起歪腦筋?梁雨萍覺得自己不是瘋了就是……思春。

丟臉至極!

「可惡的葉秋……」怪來怪去,還是要怪她那個超級損友。

若不是她,她不會發現柏烈旭已是個成熟的男人這個事實;若不是她,她不會想起往事,不必正視昔日經營四年多最後卻付諸流水的感情,在無形中對她所造成的影響。

若不是她,她也不會發現柏烈旭原來--很迷人。

今天下午,她甚至一時看傻了眼,怔忡出神!

鈴鈴……

十一點整,電話鈴聲響起。

依例,來電的人自是柏烈旭無疑。

但,要接嗎?這是她第二次遲疑,但原因已不同於上一回了。

疑問,也在猶豫不決當中油然而生--

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他天天準時打電話與她說話?

又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他在周末假日找她出遊,帶她上山下海無所不玩?

是因為他們曾有過同病相憐的失戀際遇?還是其它原因?

如果是後者,那又是什麼?

愈細想,梁雨萍的思路愈是混亂,然而電話鈴聲依舊響個不停,存心讓她頭暈眼花無法理性思考。

她伸手--

越過話筒,扯下電話線,瞬剎,房間歸於沉靜。

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好方便釐清思緒。

她該想的事情很多、很多。

倘若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基於朋友交情,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心態--

那她的確有許多事情要好好想想了。

將近十分鐘的電話鈴響,不見對方接應,柏烈旭終於死心,改撥另一個號碼。

第四響時,先是一陣破口大罵,可見他電話打得不是時候。

但柏烈旭無暇理會,待對方用盡所學的「三字經」,他說明了來電用意。

「是妳多嘴跟雨萍說了什麼是嗎?」

「就是我。」電話這一頭,葉秋哼哼直笑。「別說我沒幫忙哦,雨萍很遲鈍的,從你暗戀她三年,暗戀到旁邊的人都發現了,就她這個當事人還渾沌不覺,就可看出她超乎常人的遲鈍,不明說她根本就不會想到你對她動了感情。」

「托妳的福,她開始拒接我的電話。」話里沒有謝意,只有抱怨對方多事的攪局。

葉秋當然聽得出來,連呼負負:「嗤,狗咬呂洞賓,我是在幫你哩,這是好現象,表示她把你當男人看了好嗎?小老弟。再說,不早點讓她發現,萬一哪天被孟旸谷得逞怎麼辦?」

「孟旸谷?」這個名前綴次聽見,柏烈旭重複的聲音不免添上訝異。

「就是他。」葉秋邊說邊點頭,之後想起他又看不見,才停了下來。「如果真要說的話,他可以算得上是你的頭號情敵!聽雨萍說,他最近追她追得可勤了,不時送花給她,並且邀請她吃飯--一個男人沒事凈對女人獻殷懃,非『奸』即盜。」愈說,葉秋愈是夾帶明顯不悅,碎碎念道:「那隻淫蟲。」

聽她的口氣--「妳認識他?」

「勉強算。」回答得頗為不甘頤。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要聽我的說法還是別人的說法?」葉秋反問。

「這兩者有何不同?」他不懂。

「在別人眼裡,他是個長相出眾、家世清白、正義感十足、將來前途無量的新銳律師;照我的說法,他是顆惡貫滿盈、城府極深、陰險狡詐、註定被打下第十八層地獄--不,如果地獄有地下室,他絕對是第一任室長的臭雞蛋!」

好狠的評價。柏烈旭瞪著話筒,好半晌才移到耳邊。「我想,妳跟這位孟先生有不錯的交情吧?」

「誰跟他有不錯的交情。」恨死了,那豬頭!「聽著,你絕對不能讓他染指雨萍!那傢伙上半身先天不良,下半身後天失調,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是好的!」

這口氣聽起來有點……酸味。「葉秋,妳該不會是對妳口中那顆臭雞蛋有--」

「仇!」葉秋搶白接道。

忽然,隔著話筒,柏烈旭聽見電鈴聲響,接著是「喀」一聲,葉秋放下話筒的聲音。

未多時,出現一男一女交談的模糊聲音,女方是他知道的葉秋:男方--則屬陌生。

約莫三十秒過後,葉秋回到線上。「柏烈旭,記著,千萬干萬別讓雨萍著了他的道。」

「妳說著誰的道?」

在他開口之前,葉秋那邊傳來的低沉聲音如是道。

「閉嘴!我在跟朋友講電話!」

顯然,葉秋這句話不是對柏烈旭說的。

「朋友?男的女的?」

那頭,陌生的男音透過話筒飄來,充滿介懷口吻。

「要你管!」

這是柏烈旭最後聽見的話,重重的掛電話聲差點沒震破他耳膜。

他有預感,突然闖入葉秋地盤,妨礙他與她交談的男人,正好姓孟。

情敵?他並不這麼認為。

正道律師事務所

這是柏烈旭第一次來到梁雨萍工作的地方。

原因無它,接連一個禮拜她拒接電話,這他也許可以忍受,但掛他電話--這未免躲得太過份了。

一個鐘頭前,他故意打她辦公室電話,沒想到她一聽見他的聲音竟然重重掛上,「喀」地一響險些震破他耳膜。

也罷,電信設備靠不住,他只好採用最直接的方法:請假來找!

「請問梁律師在嗎?」

趁隙打混,沉溺在言情小說世界中的林婉如抬起頭,看見來人,登時雙眼冒金光,「男主角」三個字立刻浮上腦海。

斯文俊逸、雙目溫和、西裝筆挺--言情小說里的第一男主角舍他其誰?

繼孟旸谷孟律師之後,這是第二位找上樑姐的帥哥,而且看起來比孟律師還年輕!

噢,老天不長眼,天公不作美!這麼好的桃花為什麼不送她一朵?她不貪心,只要一朵就好說,嗚嗚……她羨慕死梁姐了!

「先生哪位?尊姓大名?有無預約?身高體重?興趣嗜好?是否單身?」

面對烽炮似的轟炸,柏烈旭只記得一個字:「嗄?」

「『嗄』?這個姓很奇怪,不過沒關係,人帥姓什麼都一樣。」林婉如跳起來,自我介紹道:「你好,『嗄』先生,我叫林婉如,梁律師的助理,現年二十一,你沒有預約對吧?沒關係,梁律師今天的工作表只排到一點;事實上,現在是梁律師的私人休息時間,她正在與她的追求者孟--咦,人呢?」烽鳴在發現只剩自己一個唱獨腳戲的時候停下,左右看看,除她一個再沒旁人。

難不成大白天,她見鬼了?

奇也怪哉。

二十分鐘前--

梁雨萍迎進一位同業,俏臉上明白寫著「為難」二字,顯示她並非心甘情願。

「我想,親自來邀請,應該有較大的機會能得到首肯。」孟旸谷說,

但再三衡量她見到他的表情之後,他不這麼認為了。

果不其然,梁雨萍先是鎖眉,半晌,像作了什麼重大決定,深吸一口氣,正經看向坐在對面的同行。

「孟先生,很謝謝你不時送來的花,還有邀請。如果是朋友之間的邀約,我樂於接受;如果不是,請恕我失禮拒絕。」

在自己還一團亂的時候,梁雨萍實在無心接受他別有用意的追求,

那一團亂,來自於葉秋胡言亂語的提點,和她突然體認到的事實。

如果真要為那團亂定名,只有三個字:柏烈旭。

明明是學弟,她也一直--自以為是地把他當作學弟,葉秋何苦攪亂她的自以為是,讓她生活大亂、心緒不寧?

恍惚一陣,是孟旸谷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我聽妳的助理說妳並沒有對象。」

看來她得找個時間警告助理小妹,別胡亂出賣她。

「你這樣讓我很困擾。」面對這個男人,她得凝聚心力應付。

「妳是第二個說這種話的女人。」果然物以類聚。

「哦?第一個是誰?」直覺問出口,下一秒,靈光一閃的想法竄出頭。「那個人該不會是--」葉秋?

孟旸谷聽出她所指何人,雙手半舉投誠。「長江後浪推前浪,妳很聰明。」

「你不應該拿我當餌,葉秋氣壞了。」果然,他的目標是葉秋,不是她。

難怪,每次送花,邀她吃飯的日子,葉秋不曉得從哪得到消息氣呼呼地殺將前來,在她面前痛批他一番。

這男人--根本就存心找機會挨葉秋的罵。

「如果她有妳一半聰明就好,高材生果真不一樣。」

「她只是遲鈍了點,在感情這方面;你應該知道,她排斥男人。」

孟旸谷抿了抿性感的薄唇。「她只是排斥我,跟其它人倒是有說有笑。」就像前幾天那通電話里的男人。

那個叫柏烈旭的男人。

「反過來思考,你對她而言是特別的。」

回過神,他說:「特別厭惡的那種。」很有自知之明的見解。

「我相信葉秋拿你沒轍的,事實也證明了不是嗎?她一下子就上了你的當,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可憐的葉秋,被孟旸谷玩弄於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我的確對妳有意思。」他起身,步向她。「有沒有興趣跳槽,希望我的大廟能容下妳這尊可能得道的菩薩。」

「可惜我目前很滿意這裡,並沒有另謀它處的打算。」

「李正道律師人如其名,只可惜太過強調正義感的律師在這個業界,頂多只能圖個溫飽,很難有太大的作為。」

「難道你的成功是奠基在利用不當手段之上?」她反問,眼神清澈坦蕩。

孟旸谷靜了一會兒,發自內心微笑道:「我衷心期待妳未來的表現,梁律師。」

「彼此,但請別再利用我來激怒葉秋了,她個性急躁,當心害人害己。」

「我會注意。」他說,主動牽起她的手一握。「很高興認識妳,雖然一開始我確實有其它目的,但現在,我是真心這麼想。」

「我也是。」

卡!辦公室門就在這時猛然大開,打斷他倆剛萌芽的友誼,又迅速在闖進的男人背後關上。

梁雨萍的驚訝,突然衝進來的柏烈旭盡收眼底;而孟旸谷握住她手不放的行舉,他也沒有錯過。

只是因為模糊的認知,直覺孟旸谷針對的並非雨萍,是以,柏烈旭暫且按捺住將人搶到自己身邊的魯莽念頭,皮笑肉不笑地說:

「妳的助理說現在是妳私人休息時間,如果不介意,閑談的對象加我一個如何?」

「烈旭?」強凌的氣勢讓梁雨萍驚呼出聲。

倏地,她想起自己不久前衝動掛他電話的舉動。

天,他一定很生氣!

心念及此,工作時慣用的精明登時化作漿糊,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她擅於解決旁人的糾紛,卻不擅長解決自己的--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律師的通病,但至少是她的罩門。

聽見她低呼的名字,孟旸谷不禁多看門前這個年輕男人幾眼。

柏烈旭么?孟旸谷敏銳察覺他的視線專註在自己跟梁雨萍正握著的雙手,再掃見梁雨萍見到他時錯愕的表情,心裡推敲出了七八成。

回頭他得問問葉秋那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想。

眼前這個柏烈旭,壓根兒不像葉秋口中說與她情投意合的嫩草情人。

除非這世上有兩個柏烈旭,否則只有一種可能:那丫頭在說謊。

顯而易見,答案是後者。

不費吹灰之力,意外解了惑,孟旸谷此時只想立刻離開,去找害他誤會動怒的始作俑者,那個毒嘴壞心的惡女。

「我的事已經談完,剩下的時間都屬於你。」步過他身邊,孟旸谷說道。

「多謝。」柏烈旭客套響應,代替仍處於錯愕狀態的辦公室主人送客。

走到門前,孟旸谷突然轉身。「梁小姐。」

「咦?」這一聲,應得有如驚弓之鳥,小心得很。

細長的眸子來回逡巡兩人,孟旸谷淡笑:「看來遲鈍的不單隻有葉秋,『物以類聚』這句話果然一點都沒錯。」

兩個男人目光意外交會,同理心使然,彼此以微笑點頭作為告別,沒有因誤會而起的衝突。

門板一關,「喀」地鎖上--

是該把話講明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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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期未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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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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